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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论道义】【康德】【道德形而上学法则的存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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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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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21:34: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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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甚没钱于 2012-8-18 22:25 编辑

文长慎拉。

文章介绍

此文是在下一篇提交给教授的读书笔记，作业来着。关于为什么文中会提到苏老师，那是因为教授姓苏。
然后在下不是哲学专业的学生。但是欢迎哲学专业的学生来探讨。

正文

形而上学性道德法则的存在价值

——读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

“持人性为善之观点或推行‘人性善假设’的社会在出现罪大恶极之徒时，人性为善之观点或‘人性善假设’还要不要坚守？我们的答案是，坚守，当然要坚守。”[url=file:///G:/%E5%AD%A6%E4%B9%A0/%E5%A4%A7%E4%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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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师在课上一直强调人性善的假设，并且坚持人性善假说应当是以“经世济民”为己任的一切主旨学派，理论的构建基础、实践的出发原点。人的一切行为，只能被归类为善、恶两种，非善即恶。虽然当时觉得您所提出的观点的确有合理性，但心中仍存有疑问：为什么要坚持人性是善的假设？为什么判断人类行为的标准只有一个，即非善即恶？

后来阅读了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原理》，深受启发，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老师坚持人性善的原因。

康德认为人之所以值得尊重，是因为人是理性的存在（Rational Being）。人与其他动物，与机器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人是自由的，人可以自主选择，自主行动。康德的道德哲学与自由意志密不可分。

那么，什么是自由意志？

假设你在街上看到了百事可乐的大幅广告牌——“渴望无限”，于是你决定购买百事可乐来解渴；假设你在售楼处被售楼小姐打动了，决定购买一套商品房。你觉得虽然你受到了百事广告和售楼小姐的影响，但决定是你自己作出的，你觉得你“自主”地作出了选择。难道这便是自由意志吗？

康德告诉你：不，这不是自由意志。自由意志要求你排除所有“他律”而作出的自主选择。什么是“他律”？他律是指外界（如上帝意志、法律法规）、动物本能强加给你的。百事的广告和售楼小姐的能说会道在无意中吸引了你，你决定尝试一下，此时你行为便受到了他律的限制。你饿了便想吃饭，你困了便想睡，这是你的动物本能，但除此之外，你还有自由意志。而动物只遵从本能，这也正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与“他律”相反的就是“自律”。自律是你自己制定的，并且约束你的行为的规律。只有遵从了自律，那么你的行为才能说是自由的。

人要能有德性，就必须使自律符合道德准则。

康德在道德准则上有三个命题：一、只有出于责任的行为才具有道德价值；二、一个出于责任的行为，其道德价值不取决于行为的结果，而取决于它的动机；三、责任是尊重规律的行为的需要。

那么，在康德眼中，什么样的行为才算是有道德的？这要从康德哲学最有名的例子之一说起——街头小店，铺面上挂着“童叟无欺”的金字招牌，而且也确把同样货物，以同样价格售与一切顾主，不论是白发老者还是黄口小儿。那么，店主这种行为道德吗？[url=file:///G:/%E5%AD%A6%E4%B9%A0/%E5%A4%A7%E4%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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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量他行为道德不道德需要考虑他的动机。他这样做只是出于“要诚实”的责任吗？当然不是。是出于“尊老爱幼”的责任吗？恐怕也不是。他的真正动机，在于利己主义，在于维持店铺的金字招牌，以便使个人财富能够更好地增殖。在康德看来，这种行为是完全不具备道德价值的。所谓商界箴言Doing wellby doing good，深究起来其内在还是出于利己主义的考虑，因此它也是没有什么道德价值的。

纵使世人无限颂扬同情心，但康德认为出于同情心的行为同样不具备道德价值。因为人们没有任何责任去同情，同情心更像是出于爱好，比如对光荣与个人心灵满足的爱好。

与责任（Pflicht）相对立的Neigung这一概念来自动词neigen，具有倾向、偏好等意思，英语作inclination，译为“爱好”。使得出于爱好的一切需要达到满足的状态，康德统称之为幸福。康德为什么认为人类满足自身的爱好，去追求幸福这种行为不能成为道德的标准？因为这种爱好纵使带来了合乎道德的行为，它也摆脱不了自身的似是而非性，摆脱不了自身的摇摆性，在这种不确定性之下，止于善是偶然的，趋于恶却是经常的。

与出于爱好（个人心灵的满足）而行善相比，设想一个人，在自己陷入巨大悲痛和烦恼之中，别人的危难已经不能让他有所触动，但这时候他仍然能从无动于衷中挣脱，出于义务（责任）而帮助别人。难道这不比出于同情心更让人敬佩吗？

在康德看来，一切真正具有道德价值，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行为，都必须是出于善的责任。如果你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因此一千个人心中也有一千种善，那么康德会说不，善只有一种，判断善的标准也只有一个。

那么，这个标准是什么呢？这需要引出“绝对律令”和“假言律令”。绝对律令是，你应该（ought）去做A。假言律令是为了达到B，你就得去做A。绝对律令只有一条，那就是：要只按照你同时认为也能成为普遍规律的规则去行动。绝对律令的派生律令是：不论是谁，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和他人仅仅当做是工具，而应该永远把人自身当作是目的。

通过这一准则，你可以考量任何出于自由意志的行为是否符合道德标准。在这里，便以自杀为例子。为什么自杀是不道德的，人们有着不同的见解。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不赞同自杀是因为他们本身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总能享受到更多的东西。但康德说，自杀是不道德的，因为如果按照绝对律令来说，自杀不能也不应该成为普遍规律，一旦自杀能够成为普遍规律，那么所有的人为自杀辩解，人类也就不复存在了。按照派生律令来说，自杀正是一种把人本身当成工具的行为，自杀之人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终止痛苦的工具，而非目的本身。把人本身当成目的，就需要尊重每一个生命，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上面所讲的，对于生命一视同仁的作法被喻为绝对主义，这恰好是与边沁的功利主义相反的。这里我想举一个相当出名的例子来说明它们之间的区别：假设一个探险者来到一个南美乡镇，他发现一队民兵正要枪毙20个印第安人，以惩罚他们反抗政府的行为。民兵给予这个来访者一个“客人的特权”，就是，如果他射杀一个印第安人，其他的印第安人将被释放，如果他不这么做，这20个印第安人都将去死。他是不可能强行违反命令的，那么，他应该怎么做？

功利主义将毫不犹豫地射杀掉其中一个印第安人，虽然他会说他一生都将遭受良心的谴责，但权衡利弊之下，杀掉1个人而拯救19个人的性命总比20个人全死去好。但绝对主义认为每个人都是目的本身，生命的价值是不能比较的，质和量上都不能比较，如同我们不应该为了拯救一个德高望重的人而抛弃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的生命，也不应该以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取多数人的幸福。因为一旦这种功利主义能够成为普遍规律，那么为了多数人的幸福而牺牲少数人的利益将永远成为诡辩的借口。人类的未来也就岌岌可危了。

但阅读之时起，就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康德所要求的道德，他所要求的出于善的责任太具有形而上学性，太过于崇高，太遥不可及。人类历史上究竟有哪一位至善之人真正能够达到康德的终极要求？这种追求道德纯洁的极至性，这种对人类自律性的极大颂扬，究竟有何社会现实性？

由于在康德的理论之中，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具有道德价值要看他行为的动机，而我们很难窥探人类内心，因此历史上是否有这样一位圣人达到了康德形而上学道德法则的要求我们是无法判定的。更重要的是，我们应当可以确认，康德的这种形而上学的道德法则是不具备普及意义的，如同苗力田在《道德形而上学原理》序中所说的一样——

“它宛如断了线的气球，高入云端，五彩斑斓，熠煌耀眼，但永远落不到实处。它对一切时代有效，对任何一个时代都无效；对一切人有效，对任何一个人都无效。它要求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因而永远得不到任何可能得到的东西。”[url=file:///G:/%E5%AD%A6%E4%B9%A0/%E5%A4%A7%E4%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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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种形而上学的道德法则几乎不可能实行，那么我们应当认为康德的学说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吗？

我认为不。就其现实意义讲，它对社会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个人来讲，它却仍能为我们带来一泓清泉，为我们带来一片澄明。

阅读书籍的过程中，我被康德的严密与雄辩所说服，我为这种道德法则所折服，我无法否认我甚至十分赞同，这种出于善的责任的动机是判断自主行为是否具有道德价值比其他任何一种标准都更明确，但如同前面所提到的那样，我几乎无法让自己的行为符合这种准则。

也许也同样有人阅读康德的著作，理解了康德的思想，但他说：“这种要求太过于苛刻，太过于不现实，我好像被康德说服了，但我无法也不认为人类应当按照这种准则去做，因为这个道德法则不具备可行性，不具备可操作性。”

但我不这样认为。正是因为我被其说服，并认同康德的道德法则的唯一有效性，我才认为我们应当遵循这个法则，以此作为自己行为的标准，这样我们才能活得无愧于心。否则，如果认同了这个道德准则之后，还一直违背着我所认可的准则去行动，那么我常常要受到道德的谴责，我将时时活在不安之中。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是应该像上面所说的那个人一样，确认它并不具备可行性，因此不必以它作为准则。还是假装自己并未阅读过康德的著作，就此把它抛到脑后。抑或是践行这种准则，但却因为自己无法达到这种高度而一直处于自责之中。

我想，康德研究道德标准，并把它提到了形而上学层面，提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的用意可能就在于此：唯有如此，唯有将这种道德准则最高化了，我们才能时时用这种最高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康德不要求每个人，他甚至不要求任何一个人做圣人。他所希望的，只是认可了他学说，并决心践行它的人能够时时用这种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行为，时时反思，并尽量让自己的行为趋向于道德法则的要求。

至此，我想对文章开头的两个疑问做一下解答：我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苏老师对于人性善的坚持，虽然它只是一种假设，虽然没有任何依据能够证明它的合理性，虽然各种经验都能够对它证伪，但坚持它的意义就在于——只有坚持了它，才能够坚持自己的道德基准；只有坚持了它，自己才能不会时时处于对自己的否定之中；只有坚持了它，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才有了价值。苏老师认为判断善恶的标准也只有一个，也正是为了避免含糊性、随意性。老师的用意与康德同出一辙。

人们常说：知道得越少，生活得越幸福。我感觉我时刻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我认为这种说法有合理性，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知道得越少，这样前行就轻松很多；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遵从心灵的渴求、成长的轨迹去阅读更多的书籍，去了解更多的事情，我思量越多，难题越多，困惑越多，就活得越发沉重。

但我仍时常受到鼓舞。幸福不应该与快乐等同，斯多亚派曾说：“幸福就是对德性的意识。”许多人对人生的追求是活得轻松些，但或许人生的意义本身就在于负重前行。如果轻松前行的必要前提是一无所知——

那么我将背负这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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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docx#_ftnref1][1][/url]苏琦：《新论语：管理学主旨学派精彩观点选载》，中国经济出版社，2011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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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docx#_ftnref2][2][/url] 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苗力田译，上海世纪出版社2005年版，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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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docx#_ftnref3][3][/url]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苗力田译，上海世纪出版社2005年版，第38~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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