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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元] 【ars y2】部分短篇 by:scenar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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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24 20: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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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上本站了结果积分好像掉了很多的样子我真的是很想要下资源区的那些英文朗读的mp3但是用户组它...(一言难尽
所以,来搬一点小段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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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极端主义】:


    am 2:30

    影山踏进玄关,顺手带上了门。

    “我回来啦”

    他用和平常一样的音调,略带疲惫地说。

    回应他的是空旷房间独有的悠悠回音。

    他左拐走进那件房间,看见神乐龙平与往常一样,雷打不动地坐在计算机前面。

    当然,说是一台电脑,显然是不准确的。神乐的脸被大片大片的蓝色荧光所包围,而这一片耀眼的光又与他身后的黑暗形成了荒谬的对比。他就像是蜂巢中的黄蜂,一动不动地身处其中。而包围他的蜂巢,即是由无数台计算机组成的,巨大的计算机群。

    神乐认真地核查着每一台电脑上的数据,全然不介意影山。

    影山打量着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事实上,身为一名优秀执事的他完全无法容忍一件褶皱如此之多的衬衫堂而皇之、大方自然地出现在他的居所。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无法想象神乐身着棉质的短袖或是背心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把弄键盘的姿态。对方仍旧是一丝不苟地、高傲地、穿着一件似乎永远也熨不平,似乎也永远不需要熨平的衬衫,坐在这个半吊子的研究室里,继续他的项目。

    原本神乐龙平自是不需要栖居于影山家的,如果那些可以称之为惨剧的意外没有发生,他永远不会与这个叫人讨厌的家伙有任何的交集。

    他们并非平行线,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中的,两条平凡不过的直线。

    一年前他着手于platina data的研究,却在数据即将收集整理完毕之际,被上头反阴了一计。

    怪就怪在他终究是贯彻了大部分人对科学家的偏见,忽视了政府这条深不见底的暗河。

    他与那个警视厅的警察联手查明了真相,却被拘捕。上头没有难为他,关了数天便放了他,只是这条研究的路,似是被彻底断了。

    项目相关的人员,都被撤职,进入了完全不相关的领域,日夜打拼艰难维生。而作为负责人的他,自然是再无谋生机会,也失去了

    所有关系,成了这偌大天地间,一名微不足道的失业者。

    然而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这所谓政府断了生路,成了无所事事的废人。

    在他穷困潦倒之际终于有人伸出双手,那天有人撑着把透明伞,额发撇得一丝不苟,衣襟系得优雅得体,挪挪平整衣袖朝他手里放

    了把钥匙。

    来人是影山,他之前见过的那位宝生君的执事。

    一年前他还是那所大楼的主人,周遭出了命案,他出于宣传考虑特意召开了发布会,准备现场推出犯人。依他所见,那个风祭部长

    虽握有大权,却并无多大实才。部下的宝生丽子虽气度不凡,推理能力却也只能算得上平平,想必也是位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大小姐,来警署圆所谓正义的警员梦。

    却没想到发布会甫一召开就有消息传来,说是犯人已经抓住了,是某位香港的千金送来的人。

    他心里气得不行,却仍旧维持余裕与风度,只把那犯人的各项特征都描述一遍,与抓住那人一对比,果真是条条都相符。

    下面的警员皆连声赞叹,当今科技果然是发展迅猛。

    他心里烦躁虽减了半分,却不偏不倚看见门外有个快步走过的侧影,有人撇过头朝他微微一笑,嘴角充满温文尔雅又衣冠禽兽的戏谑。

    挑衅。

    神乐龙平,或者说是神乐,何曾被人这样挑衅过。

    他眉头微跳,心里给那人记上一笔。

    后来的事情也不需赘述,挑衅三三两两地发生,两人没说过几句话,倒是在心里已经把对方全身上下都问候过一遍。

    宝生丽子心里觉得新鲜,说此前从未见影山这样精神抖擞使出全力地和人较劲,神乐落马后影山又适时地表现出难过,感叹少了个良好的对手。

    她说这话时,神乐其实已经住进了影山家。

    你们两人,大概是惺惺相惜的。

    宝生丽子如是说到。

    影山只微微一笑,不予作答。

    那时神乐已经被他请回家,或者说,绑回家。

    影山给他开了个单据,想着比较有契约精神的房主看上去可能会比较可靠。

    可他显然是多想了。神乐只瞥了眼那句“一切研究费用与器材提供都由影山承担”,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签字后他问影山,没有签全名的协议,其实是没有法律效应的吧?

    影山只把那张纸妥善地收起来,说但你还是签了,不是吗?

    神乐不予回答。

    影山就是影山,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没人知道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他对他亲近地人其实表现了许多,他喜欢推理,他喜欢阿加莎的小说,他喜欢那部国立日记,喜欢下午三点半准时的红茶,喜欢初版的原文小说,喜欢女王Q,喜欢看大小姐被他气得不行时的表情,喜欢白色的波斯猫,喜欢后院盛放的蔷薇,喜欢1882年的白葡萄酒。

    喜欢神乐龙平。

    当然,后者并不是人尽皆知的廉价情报,而是只属于影山与神乐两人之间的秘密。

    “秘密”这个词极有诱惑力,即使是原本不美味、不精致、甚至是有毒的甜饼,也会在秘密的包装下变成甜得渗人的马卡龙,装在罐子里等着人们抢破了头来尝。

    但对神乐龙平来讲,这秘密似乎并不怎么隐秘。因为每当他与影山相见时,对方都会毫不避讳地表达爱意。

    就像现在,对方回来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扯住他的衣领。

    神乐只好把手上的工作停下,看着影山。

    两双眼睛就这样对视。

    而两副眼镜也被迫随了主,直直地对着对方。

    这样的场景也能称得上有趣吗?如果说人类见到的一切,都只是反射进视网膜的虚伪的倒影,那么现在这两人的对视,则是动用了四层凸透镜的遥望。影山贯彻了一个抖s执事应有的自我修养,带了副眼镜冷酷优雅的银质眼镜。神乐则戴着副朴素的黑框眼镜,镜片厚度比眼神更深邃。

    对视只维持了大约二分之根号二秒,因为这之后影山就摘了眼镜,偏过头吻了上去。

    这是个计算精准,不差毫厘的吻。

    神乐眯着眼看对方解开自己的衣扣,他想要抵抗,接着毫不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抵抗与否,都是徒劳。

    am 2:35

    主房窗户大开,窗外一轮明月亮得晃人。月明星稀,是个适合身体交流的夜晚。

    室内二人交缠在一起,像两股水流一般流动欢腾,亦像是头尾相连的蛇。

    神乐看着自己上方的影山,头发仍旧抹得一丝不苟,只有些许发丝垂落下来。眼镜仍是端庄地架在鼻梁上,外套没脱,甚至连马甲都熨帖地穿在身上。

    表情虽然兴奋,但分寸拿捏得极好,叫人看不出是否刻意。

    没有丝毫迷恋。

    他喘着气,看见对方仍然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不禁生出一截讨厌。

    于是趁影山在专心摆弄自己下身时一扬手夺了影山的眼镜,一挥手往身后扔。

    下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很好,86楼。

    影山露出愠色,说这可是宝生家赠的东西,可不仅仅是私人用品啊。

    娱乐活动暂时终止,影山忙探头去楼下看有没有砸到什么公物,却又因为出奇的高度退回原地。

    神乐龙平突然笑了起来。

    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曾经作为高高在上的监管人员,而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无业者的神乐,绽出了这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影山亦大笑起来。

    am 3:00

    神乐龙平在睡梦中,再一次看见了那双手。

    那双粗糙的,熟悉的,灰黄色的大手,在晦暗不清的环境下捏着陶土。

    那团陶土在他手下被拉长缩短,或圆或长,不断变换着形状。

    神乐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躲在那具幼小又无力的身躯里,听见那个龙在静静地和龙的父亲重复他已经听了无数次的对话。他感到别扭,因为那并不是他的父亲,并不是“神乐”的父亲。龙的父亲上吊自杀,才有了神乐。如果从这个角度来想,他也确实算是神乐的父亲。

    但神乐感到别扭。那些记忆清楚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他分析过他们,也尝试过体会他们,但却仍然感到陌生。

    常人对他的印象总是趋于极端,认为他是个理性到可怕的男人。但实际上,“神乐”的诞生较常人晚了许多。正因为神乐龙平所拥有的优秀基因,而这些基因又优秀地表达出了它们所能够表达出的性状,“神乐”才拥有了非凡的智力。同时,它们也使得他能够迅速地将这些情感消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但也许是“神乐”本身就是神乐龙平所希望的理性人物,也或许是他降生于世的时间太短。这些并没有得到论证的因素,最终造就了他冷静无匹的性格。

    那位心理医师也是看中了他这点,培养他做了科学家,做了她所心心念念的,应当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神乐”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

    神乐并不知晓。

    换句话说,他甚至毫不在意。

    眼前的戏已经演到了龙的父亲上吊自杀这一幕。龙静静地愣在原地,浑身发凉,大脑一片空白。

    同时,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个人堵绝了他与父亲,使他得以暂时看不到那巨扭曲而僵硬的躯体。它曾经是那样的有力而温暖,那样地使他安心。

    来人有着和他一样的脸庞,眼睛里却闪烁着与他不同的沉着。

    那个人穿着西装,走上前,接着抱住他。

    神乐抱住了龙。

    顷刻间天旋地转,万物幻化成冰冷又决绝的流水,奔流入海地卷着两人行进。周遭景色在缓缓流淌着,接着演化成飞快的幻灯片。

    龙看着神乐的脸被斑驳光影映得光怪陆离,竟一句话也讲不出。可是他还是张开了嘴,想在神乐耳边说些什么。什么都好。

    但就在他的声音将好从喉咙滑出时,流水没过了两个人的头顶。

    神乐与龙都感到无助,感到惊慌,他们想要大声地呼救,却什么也听不见。

    一场梦做到这里,也算是吊尽了胃口。

    汗涔涔的神乐龙平从梦中醒来,揉揉眼睛,看见身旁影山晦暗不清的侧脸。

    影山此时也睁着眼看他,一言不发。

    摘下眼镜的影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影山的脸庞好像生来就带着斯文儒雅的意味,以及恭顺虔诚的气质。然而此刻的他,失去了那副眼镜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绅士。

    如果再把背景模糊掉,就仅仅端详着这张端正漂亮的脸庞,会让人想到十七世纪中叶的一位有钱人家的少爷,优柔寡断、迷惘但又腹有诗书。亦像是在暗夜里静静笑着的,将心爱的小姐从雍容的大床中抱起,再手牵手越过蔷薇花园的那种青年。

    但影山此刻哪里是在静静笑着。他现在正皱着眉头,有些窘迫地望着神乐龙平。这个竟然在哭的神乐龙平。

    准确的说,是“龙”。

    今夜的龙,也出现在半夜三点,出现在这个不论是富翁或是乞丐都应该享受睡眠的时间。

    然而他却轻轻地啜泣着。

    龙并不软弱,也并不刚强。他只是这样一个失去了父亲的普通少年,这样一个被困在迷宫里永世逃不出来的少年。

    梦里有自杀的父亲,有另一个自己,还有那摊血迹,以及凌驾一切的时间。

    而梦里并没有眼前这个男人。

    影山拿起床头那块手帕,递给龙。看对方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又只好给他擦了擦,再将龙抱入怀中。

    暗夜里只剩下轻轻的吸气声,和影山悠长又无奈的叹息。

    am 4:00

    神乐龙平从睡梦中醒来。

    系统自带的铃声枯燥地重复着,使他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虽然加起来也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但睡眠质量还算过得去,精神也没有比平常差。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那串倍显尊贵的数字一下激起了他的精神。是的,如果神乐没有记错的话(实际上他也绝不可能记错),这个号码显然就是那位闻名世界的——

    “您好,我是神乐龙平。好。谢谢您。我马上就来。”

    一通不超过三十秒的电话,而且用的还是公事公办的外交语气,应该是遇到好事了。

    影山没有言语,只从衣橱里找出一套熨烫整齐的西服,放在床头。

    神乐挂了电话,说是宝生清太郎的电话,之前你帮我呈递的信起作用了。多谢。

    影山眉毛微挑,并无多言语。

    神乐则瞟了眼那套西服,招呼影山过去帮他穿上。

    “你脱的衣服,你穿。很合理。”

    神乐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神乐龙平先生心情果然很好,居然说了这样的玩笑话。

    影山如是想着,手上却把那条领带一口气扯到了底,叫神乐喘不过气。

    为什么一个半小时前没有把他直接推下去?

    神乐突然后悔起来。

    am 4:30

    神乐龙平走进了宝生家。

    正如外界穿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一般,宝生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气派。从标准的欧式建构到精巧漂亮的每处边边角角,无不透出几近蔑视的富足与气度。

    神乐就在这样的一条走廊上缓缓走着。

    宝生丽子已经画好了妆,剪裁利落的礼服与价格几乎超越黄金的香水,无不透着一位举世闻名的千金应有的那几分骄奢。尽管脸上尚有疲惫神色,也算是尽了宾主之义。

    但再一走近,就会听见这位大小姐与管家的拌嘴。

    “影山,你的眼镜呢?”

    宝生丽子抱着手臂,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近二十盏灯下清晰得连影子都寻不到。

    “坏了。”

    “坏了?”

    宝生丽子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那副眼镜是宝生家的财产,做工设计当然是水准一流。再者如影山细心谨慎,怎么会轻易地丢了眼镜?

    没等宝生丽子眼里的玩味转了一圈,影山的解释就蹁跹而至。

    “实不相瞒,大小姐。昨天调查那起密室杀人时,您不是去了一家咖啡厅吗?在移动过程,不小心...”

    说罢皱皱眉头,以示内心的悔意与场面的惨烈。

    “依我看,你不过是在哪里偷懒的时候,被猫扑掉了眼镜吧?”

    影山对于猫的喜爱,实在是令宝生丽子印象深刻。曾几何时她在家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周末,正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时却被一声猫叫吓得坐起来,抬头就发现影山蹲在大门口喂猫,猫粮一粒粒捧在手里,脸上笑容也温柔可掬,一点也没有平时的刻薄味道。

    能让影山缴械投降无计可施的,应当就只有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了吧。

    神乐龙平眉头微跳,忍不住伸出手按了按眉心。脚步不免急促起来,他只好整理心绪,假意对影山爽朗又掺杂着些许尴尬的笑声充耳不闻。

    “果然还是骗不过大小姐。我昨夜回家路上偶遇了一只白猫,看上去十分温驯,没想到这样淘气。那只白猫抢走了眼镜后,就飞快地躲进了巷子,很快就不见踪影。我作为宝生家的执事,竟然这样不小心,实在是失职。”

    “算了,能看见影山你这样承认错误,也算是稀奇。眼镜的事,不影响工作就好。”

    “是。”

    神乐龙平咽下抵住喉咙的怒意,端正地走进大厅,朝两人微微颔首。

    “这位就是神乐龙平先生?你好,我是宝生丽子,欢迎来到宝生家。”

    宝生丽子朝神乐欠身示意。

    “这是影山,是宝生家的执事。家父今天回来,大约还有五分钟到达,请您多海涵。啊,您坐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就好。”

    宝生丽子看见神乐的眼神在周遭扫一圈后很快会意,想这位科学家大约是不太适应外交场合,还是表现得亲和一些更好。

    神乐抿起嘴唇表示不介意,同时接过影山递来的红茶,轻啜一口后坐在了茶几左边的沙发上。

    等待的时间一时就有些漫长。

    任何的等待都有其意义。愉快也好,痛苦也好,在那之前的所经历的漫长等待,有时甚至比所等待的事物更使人印象深刻。等待中的神乐却并未在意这段特殊的时间,仍然平淡无几地在脑海里预演着在接下来的会面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但不知怎的,他又突然想起六小时前那场不咸不淡的欢爱,和那副被他从四十八楼潇洒扔下的银质眼镜。

    他没有看到那副眼镜生命最后的跳跃,脑海里却总是闪现类似的场景。

    十秒前还安然无恙,十秒后即以平均50米每秒以上的速度欢欣雀跃地迎接毁灭,划破空气、无视一切地冲向死亡。

    也许真像亚里士多德所认为的那样,神乐龙平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越接近终结,越是兴奋喜悦。

    am 4:37

    宝生清太郎摘下一顶银色的礼貌,朝着宝生丽子与神乐微笑道。

    “我回来啦,丽子。”

    老人精神矍铄,但眼角与脸颊处的皱纹仍像年轮一样彰显着这位举重若轻的富豪的阅历。只是此刻,他像个普通的归家老人一样,朝着女儿轻柔地笑着。

    收到了女儿的拥抱后,他朝着神乐微微欠身。

    “鄙人宝生清太郎。值此之际邀请神乐先生,实在抱歉。”

    神乐也扯出一个谦和的微笑,表示能够与宝生先生会面,才是真正荣幸之至,谈不上什么抱歉。

    于是宴会正式开始。

    凌晨四时的宴会,层次分明却味重的法式料理自然不合适,加上宝生老爷几小时前还坐在私人直升机吃着意面,再做西式料理未免太不尽人情。

    何况神乐龙平最吃不惯味道重的东西,连蛋黄酱都只在接受的边缘,更不要提鹅肝松露。

    神乐刚刚入住影山家时,影山对他的饮食生活十分疑惑。他回家时通常是凌晨,那时神乐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目光炯炯雷打不动,断绝一切外界信息。

    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得完美,何况尊重他人隐私是社会人处事的一个基本原则,影山便随他去了。

    直到某天下午他随大小姐四处侦查时无意间路过自宅,犹豫再三后还是回了家,轻手轻脚地进了神乐房间,看见神乐双目紧闭地蜷在床上睡着。

    他叹一口气,把神乐床头的杯面全部收拾好,还偷偷把他的两套衬衣熨了才走。

    自那以后,神乐龙平的杯面就换成了各式各样的点心。

    第一天看到的时候确实是吃了一惊——即使这样神乐也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就又投入研究。

    神乐与影山的交流契机就这样凭空多出了一个——即使影山也只是掌握了对方越发挑剔的口味——也聊胜于无。

    当然,即使没有此间种种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的差池,影山也有信心自己是这世界上第二了解神乐龙平的人,超越浅间玲司,超越蓼科早树,超越这世界上七十余亿人。

    影山已经将主食与点心都端上了桌,但并没有打断几人的对话。宝生清太郎在方才的十分钟内讲了些自己旅行途中的种种,诸如在英国看到的清教徒的礼拜和教堂里的唱诗班少年,或是带着草帽在福利院前看着发色混杂的孩子们与白人姑娘嬉戏。

    神乐与宝生丽子都入神地听着,时不时地发表些评论与感想。

    礼数周正的出挑管家则没有丝毫要介入的意思,只静静地将茶匙放在了神乐左手边的餐巾上,轻轻鞠躬后就退出了大厅。

    am 5:15

    影山收拾了餐具,在影山家的仓库里取了备用眼镜,服侍了大小姐入睡,送宝生清太郎出了门,就开车回了自宅。

    果不其然,那些数据报告、研究设备、甚至是一些生活用品都消失一空。

    神乐龙平搬走了。

    方才的宴会在接近尾声时终于迎来了正题,宝生丽子与影山自然是没有参与的必要,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留那两位即将结成工作伙伴的先生单独呆着。

    宝生清太郎之所以可以成为世界顶尖的商人,不仅仅因为他的擅于经营和为人机巧,更在于他的胆大过人。一双慧眼再加上足够的胆识与财力,才能一举签下快要倒闭的手工作坊,最后将其培养成世间闻名的品牌。

    即使神乐这单生意风险实在大得有些出格——与政府为敌,不是聪明的商人的选择。

    但宝生会答应神乐的,影山想。

    神乐龙平对于宝生清太郎的评价应该也不错。态度亲和不卑不亢,没有反复强调自己与神乐的身份,没有烂俗又轻佻的scientific jokes,只是普通地招待了这位年轻人。

    神乐龙平也许是最讨厌轻佻的人的。科学之于科学家,可以是同舟共济知心知底的好友,可以是深入骨血交付一生的亲人,可以是终生向往追求热爱的信仰,可以是使人醉心无法自拔的艺术,唯独不能是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情人。

    那么,科学之于神乐,又是什么?

    不论是什么,这位科学家与他的科学都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影山换了西装,在心里轻声提醒自己。

    pm 4:30

    神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新的住处很白、很整洁,他把前发捋了捋,轻轻坐起身。

    宝生家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十二小时内一幢属于他的科研大楼和一处价格超过两亿的住宅,一定量技术精湛听从调配的技术人员和足够的资金,都已经悉数交到他手上。

    神乐在安保人员的带领下一一参观过,便回来草草睡了。

    他不算是很容易被惊动的人,才睡了一个小时就醒来,也许是有异变。

    守在门外的安保人员大约有十个到十二个,宝生清太郎不愧是宝生家的一把手,嘴上说着把事物全权放到神乐手上,暗地里还是怕他使诈。

    毕竟牵扯到众多领域,商界政界私人也都不少树敌,留双眼睛盯着是无奈之举。

    何况宝生清太郎,是再合适不过的合作对象。

    可是,既然如此的话,外面的声响是怎么回事?

    神乐思考片刻就翻身起床摸到电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录入芯片,插进衬衣内侧的口袋,随时准备逃走。

    但外边的声响只持续了几分钟,几段对话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接着大门被人打开,一个身影利落地走进来。

    “神乐先生,您恐怕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他这样说着,唇边是一如往昔的优雅笑容。

    pm 5:30

    宝生清太郎被丽子轻轻地推醒,他从座椅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

    “呐,真的要走了吗?就不能多待一下吗?”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依恋父母的——富裕的孩子也许是这样。宝生丽子扯着父亲的衣袖,有些不情愿地撒娇道。

    然而——这世上总有这样多的然而——宝生丽子早就对父亲的日程心知肚明,但这并不妨碍她出于感情的挽留。

    宝生清太郎很温柔地拍拍她的头,说神乐先生的项目和几个会议都已经结束,我当然恨不得早点去休假呢。

    “说起来,离登机的时间还有三十四分钟,要来喝杯咖啡吗?”

    其实根本无所谓什么登记时间,宝生家的直升机二十四小时运营,随叫随到得比7-11还要便利。

    “去哪里?”

    “这里,就喝这个。”

    说着宝生清太郎拿出两罐速溶咖啡。

    年纪大了,总是更想要尝试第一次的。

    只是这实在是...

    宝生丽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了。

    pm 5:40

    “那两个人的关系...”

    “总之,绝不会是朋友。”

    “在心里对对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处事方式厌恶不已,但又免不了珍惜那样一份难遇的聪明机敏”

    “像是无法永远分开的磁石的两级,渴望对立,渴望逃离,但又永远联系在一起。”

    “所谓宿命,大抵如此。”

    am 1:30

    影山踏进玄关,顺手带上了门。

    “我回来啦”

    他用和平常一样的音调,略带疲惫地说。

    回应他的是空旷房间独有的悠悠回音。

    今天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早完成,这使得他的心情上升了约二十个百分点。

    他把外套与马甲轻轻脱下,放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又换了鞋,推门走进房间。

    神乐龙平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脑前,身上是那件永远也熨不平的衬衫。

    熨不平也很好。影山想,这样已经很好了。

    神乐好像察觉到了影山的身影,但视线也只是微微偏了偏。

    影山走到神乐身后,把他的眼镜摘下,然后轻轻地吻上去。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am 2:30

    “第一天搬进新居就会被这段时间几近销声匿迹的搜查一课打探到消息?这做法实在不够高明。

    宝生老爷,不,应该说宝生清太郎先生——

    真是位有意思的人物。”

    am 3:00

    影山醒来的时候,袖口已经湿了一片。

    眼前的景色还未清明,就有人抱住了他,一言不发。

    今夜的龙,也出现在半夜三点,出现在这个不论是富翁或是乞丐都应该享受睡眠的时间。

    他擦干最后一滴泪,将头埋进影山怀里。

    然后轻轻地摘下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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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辩手】:

    1.

    “栗原君,你这样不行啊。”

    波多野卓巳撑着头坐在栗原的前方。

    栗原的头仍是看着手上那本夏目漱石没有回话。

    方才一群大二的女生好容易壮着胆子来向栗原搭讪,最初以为他是不擅言辞才一直沉默寡言,没想到是真心无话可谈,纵是百般引诱,栗原仍然抓着本夏目漱石头也不抬,清心寡欲地读着。

    几个女生翻个白眼,恨对方不解风情,更恨自己白瞎了心意与精力,没打招呼就走了。

    全程观看的波多野忍不住坐到他面前来,替他担心。

    栗原一止却无意接受。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位自来熟的新晋好友,迷惘地眨了两下眼睛,又低下了头。

    波多野忍不住夺了他手上那本书,说你这样我实在看不下去,下个月系里有个辩论赛,我替你报了名。

    相识仅仅数月,对方这样擅自替他做决定的事情实在不是少数。栗原一止不是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就这样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坑了许多次,也无可奈何。

    那题目是什么,我总要准备一下吧?

    啊好像是“医学专业是否应该实行八年制教育”什么的。

    ...意外地超级现实啊。

    2.

    辩论赛那天可以算得上栗原一止人生中最阴暗的日子。

    他起得比平常稍早了些,抓了抓比平常更卷更乱的头毛,拿着准备的资料去了赛场。

    离辩论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栗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因为大屏幕上打的题目,分明是“转基因技术是否应该被取缔”。

    一身冷汗登时就被吓了出来,他忙把裁判台上的波多野抓下来,说说好的医学专业与八年制教育呢?

    一双杏眼圆溜溜地转了一圈,说对不起啊栗原君,我好像搞错啦,医学系的在隔壁呢。

    我就说怪不得感觉场地不太对...那现在要怎么办!?我可以临时退场吗?

    天然小哥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三分钟就开场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末了拍拍栗原肩膀,一脸无奈地表示无能为力。

    哪里无奈,你哪里无奈了,演技太浮夸了。

    栗原突然觉得头很痛,似乎比平常更提不起精神了。

    3.

    辩论正式开始时确实是唇枪舌战。

    栗原临时抱佛家地看了眼题目,是“转基因技术是否应该被取缔”吗...

    开始前己方几个辩友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稍稍研究了一下战术。栗原一止混在其中一言不发,仿佛自己是伊莱莎,一开口就要露陷。

    稍稍讨论后波多野(这个人居然是裁判!?)宣布辩论开始,作为正方选手的己方一辩站起来陈述了一下观点,栗原听得云里雾里但仍是记录了下来,想要无声地哀嚎时却看见反方一辩正直直看着自己。

    眼神十分和善。

    正方一辩小哥(此时我们不妨简称为一辩小哥)此时撑着头,一脸和善地看着自己。

    和善地。

    栗原一止吞了一下口水。

    于是辩论的经过变得十分缓慢。

    他睁着双大眼睛透过卷卷刘海看着一辩小哥,而一辩小哥也拿着资料直直地盯着他。

    两方对视的时间实际上非常短,因为己方一辩要立论,正方一辩要驳论,他还要记录双方辩友说过的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

    栗原一止握着手上的笔就那样看着一辩小哥,直到对方点他答了问题。

    “哦,我们不能够因为目前的科技尚不能判断转基因技术是否合理,就因此阻止了生物科学的发展,啊不过反方一辩说的伦理问题也有道理呢。啊,我是说...”

    突然就结巴了起来。

    栗原一止语速本来就不快,现在又摊上这样一个状况,叫他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你冷静一点,反方三辩,整理一下思路再发言好吗?”

    裁判非常友好地劝栗原坐下了,观众中一片哗然。

    栗原君,怎么开小差呢?

    波多野裁判用眼神温柔地询问栗原。

    一辩小哥脸上也多了笑容,轻蔑的那种。

    栗原一止把一颗毛绒绒的头埋进手臂,心情十分绝望。

    4.

    栗原与一辩小哥再见到的时候竟是在城德。彼时他正坐在校医室里和一个摔破了腿的学生理论,单方面的唇枪舌剑加上低头上药使得他无暇顾及旁人,也因此错过了逃避的最佳时机。

    “所以说啊,以后不要再爬栏杆了吧?”

    “不行。栗原医生您没有过因为青春的愿望冲破了胸膛所以忍不住想要挣破束缚的时候吗?”

    “没有。我的胸膛没有被冲破过。”

    “...栗原医生你太没意思了。我说,一般保健医不都应该是大胸的姐姐吗?很漂亮啊,很温柔的那种...啊...”

    “......”

    那个看上去像是不良少年的学生双手做揉布丁状,顶着浮夸表情徜徉在想象的世界里。

    低头上药的栗原眼神往上瞟了瞟,手上的力度不免加重。

    “啊痛痛痛痛痛——咦,白尾君。”

    一抬头发现白压压一片全是穿着棒球服的学生,中间还插了个不太违和的身影。

    等等,这是不是有些眼熟啊。

    田茂青志像是早看见了栗原,早早地尴尬了一回,如今对方终于看到了自己,尴尬又卷土重来,咳嗽、转脸、打哈哈都无法挽回。

    “......”

    “......”

    最终是由白尾打破了沉默。

    “那个啊,田茂老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是再不救赤岩君,保健室门口都要被他染红了。”

    “不,我没事。”

    赤岩公康拖着红成一片的手臂说。

    栗原又沉默了一下,接着像是终于接上了时间轴一般招呼白尾把赤岩背过来。

    赤岩脸上的痛像蒲公英一般随处生根发芽,眼睛一挤眼泪就要缓缓流下。栗原问他怎么受伤时,才咬着牙关挤出了几个字。

    原来是棒球部训练受的伤:没接到球时一时激动往地上扑,一不小心被坚硬的砂砾割破了小臂的一块皮肤,血液流得很急促,唬得一个部的人都吓坏了,忙把他送到校医室来。

    栗原拿酒精给他清理了伤口,又稍稍做了一些包扎,开了些消炎药,就算完了。

    赤岩收回那一只手臂,仿佛失散了多年的主仆一般惺惺相惜地抱着。只是伤口虽处理好了,刚才的疼痛仍没有过去,还是忍不住用手揉眼睛。泪水一经引流随即泊泊而出,栗原只好让他小心不要沾湿伤口。

    赤岩抬脚就要走,却被栗原打断。校医从病例簿上撕下一页,用圆珠笔写了几个字,又放在了牛皮纸的信封里,叫赤岩带给他们教练。

    “......”

    “还有什么事吗?”

    “不,我觉得栗原先生好像有话要说。”

    “哦。不要拆开。”

    我活了十七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昭和风的搭讪手段。

    也是涨了见识。

    5.

    信封送到时田茂正在在改试卷。

    “田茂老师:

    今晚七点。樽见桑的店。如果答应的话,就在下面的‘+’号画一个圈,不然就在‘﹣’号处画圈。静候佳音。”

    “...我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昭和风的搭讪手段。”

    他忍不住对送信的赤岩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需要我把回信递回去吗?”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过会儿我会让保健委员和体检的资料一起送过去的。”

    赤岩走后田茂用手抹了一把脸,平复了一下心情。

    随即拿起那只红笔,在‘﹣’号上画了个杠。

    这样就算是答应了。

    6.

    “栗原医生,到底为什么会来城德当校医啊?”

    “那个啊,医院的派系斗争啊什么的。”

    “原来如此”

    栗原穿着针织毛衣在店里的柜台前犹豫地等了五分钟,就等来了田茂。起初两人没怎么说话,都觉得有些隐隐的尴尬。几杯酒下肚后才开始袒露真心,像普通的同事一样推心置腹地叙家常。

    栗原一止毕业后进了有名的大学医院,没想到却被卷入了没有尽头的斗争。医患关系、职场纠纷、派系斗争等等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战况会这么如火如荼。他觉得站哪派都不好,于是选择了中立。

    栗原没有料到的是,自古中立往往最有实力,因为战力强才可中立不倒,相比自己没有任何战斗上的伙伴,更不擅走动人情,最后惨遭拖累,来了城德当校医。

    田茂青志听罢长叹一声,说世事难料。

    那你呢?

    田茂青志晃晃手中酒杯,说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毕业去了研究室以为就这样和研究过一辈子了,结果教授被怀疑剽窃他人成果,研究室被迫关闭,只好跑来这里教书。

    两人又一同长叹一声。

    当年雄心壮志少年意气全都不复存在,只留了两具疲累的驱壳在强打精神过日子。

    田茂又叹了口气,倒满了自己的酒杯。

    7.

    栗原一止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无法理解。

    田茂青志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栗原一止他是为了什么。

    邮件地址也交换了,好歹也算是认识过的同事了,为什么他还要日复一日地利用赤岩来给自己传话?

    赤岩公康对此也很疲惫。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需要多花多少精力,这种帮忙跑腿的感觉却萦绕在他的心中,久久不散。他比过去的任何一次受伤都更渴望伤口痊愈。

    一周后终于拆了纱布,赤岩简直开心得要大叫了,想这种精神折磨终于结束。

    结果白尾马上又受伤了,满脸懊悔地来了校医室。

    哦。

    后来赤岩忍不住和他谈心,说栗原医生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用写纸条这么效率低又地味的办法啊?

    栗原说,之前虽然一起聊过天,觉得田茂老师真是个好人。但是,这气氛好像并不太像恋爱,我还是,比较想按部就班地走...

    按部就班就意味着先邀喝酒再是咖啡店?拜托你冷静一下,栗原医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大正时代。

    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百年前的人物的栗原有些懊悔地揉揉头发,说对不起啊赤岩君,麻烦你了。

    唉...也不是说这个。

    好像比起短信,由人来传信真的可靠一些,心里层面上的。

    短信发过去迟迟没有回复,总会让人疑心说错了话。传信就不一样了,可以有各种理由为之辩解。比如赤岩君没有传到啦,赤岩君忘记啦,赤岩君懒得送过去直接扔掉啦。

    “到头来全怪在我头上啊?!”

    栗原医生就这样一直害怕被拒绝,感情可不会有进展的哦?

    但是你和柚子之间不也磨磨蹭蹭了很久吗?

    栗原医生你是斯托卡吗!?其实你平常就在偷偷地看着整个校园吧??

    我可没这么闲。

    按理说城德的学生很少运动,来校医室的几率一定非常小。

    反过来说,就是因为很少运动才常常受伤。上次有个学生还说自己被樱花绊了一跤。

    .........

    “栗原医生你,喜欢田茂老师吧?”

    “如果硬要这样讲,大概吧。”

    8.

    如果将两个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人要开始一段恋爱的难度比作100的话,那让疯梨安静如鸡的难度系数大概是70。不能再多了。

    言归正传。栗原一止的“靠传信连续邀约,总之就是要把他攻下DAZE”的神秘企划(栗原:并不叫这个名字)终于宣告失败,因为他的回信始终没有到来。

    就在他灰心地想这次怕是要失败的时候,田茂的信件也终于来了。

    在同一个学校,距离还不超过300米。

    这样的浪漫,我真的不明白。

    赤岩公康还是拿着信封走进了校医室。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受伤,他想。

    9.

    “‘栗原一止是否和田茂青志有仇’选手权:

    正方一辩:栗原医生,能不能请你不要再递纸条,也不要再在我上课的时候偷偷假装装水路过吗?校医室和学生大楼之间的距离,可能比我们两个的心灵之间的距离还要再远一些。

    反方一辩:明年校医室要重修,要在学生大楼的一楼拿出一间办公室做校医室了。

    正方一辩:......。你是不是和我有仇啊?

    反方一辩:不是。不如说...

    正方一辩:哈?

    反方一辩:我喜欢你。

    ....................................

    .............................

    .................。

    10.

    以上这段对话用了一个星期完成。

    11.

    “栗原医生和田茂老师最后有没有在一起”选手权:

    反方一辩:...你们不要打探老师的隐私,好吗。

    正方二辩:我有一件事非常好奇——栗原医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田茂老师的?还有是怎么喜欢上的?难不成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

    正方一辩:我和田茂老师原来是一个大学的,偶尔见过。

    反方一辩:...!?

    正方三辩:......

    正方一辩:等等,不要讨论辩题以外的事情。

    反方一辩:嗯。

    反方二辩:这个辩题有讨论的意义吗????

    正方一辩: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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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27:37 | 显示全部楼层
【魔王勇者】(有neta动画):
    二宫和也提着剑走进了城堡。

    不仅仅是沿途,就连城堡门口的守卫也都不见踪影,这使得王宫勇者二宫和也感到些许不安。

    不过也好,早些提了魔王的首级回去交差,迎接那属于“传说中勇者”的鲜花喝彩以及——数不清的奖金。

    奖金。

    思绪辗转之时二宫和也手上的长剑已经飞出,无视牛顿定律颇为神棍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后又柄朝内飞回二宫腰间。

    这样一来也算是试探过了。

    城堡内光线很暗,其中暗含的气息也很模糊,让二宫有些困扰。

    无法量化对手的战力不是件少见的事。但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对方具体属于哪个段位,又应该如何制定战术、调配技能冷却时间等,全都无法估计。

    是称得上最后一战的棘手对手。

    他稳住气息,准备先发制人,用一招毙命的隐藏技结束战斗。

    没想到隐藏技还在发动中就给对方破了法阵,先发制人彻底失败。

    这下他才想起来还未见过魔王。

    敌在暗我在明,实在不利。

    而远处一小团光影翻飞,撕裂处端坐了一个人。

    是魔王。

    头上是尖尖的角,翘着脚坐在宝座上,浮夸的黑色毛领倚在颈边,赤色眼睛幽幽闪着光。

    是当之无愧的魔王。

    魔王踩着楼梯从殿堂之上缓缓走下,所到之处皆亮起黄色的烛火。

    一时灯火通明,灿烂亮堂得有些诡异。

    “阁下是…?”

    “王宫勇者。”

    所谓武德,大概就是指在捅人家之前要先报上名号。

    “原来如此。勇者桑刚才那一击,实在说不上高明。”

    二宫轻哼一声表示轻蔑。

    腰间兵器一刻不停地震颤着,似乎是嗅到了强者气息。

    又或者说,害怕了。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想必勇者桑也能感觉到,我对于这次会面并无恶意。”

    “或者说,丝毫没有战斗的意思。”

    …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是。

    “自出生以来,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你是勇者,要杀死魔王;我是魔王,要来等待勇者的到来并决一死战。但勇者桑,我们为什么要战斗?”

    “因为会有很多奖金。”

    “…勇者桑,你严肃一点。”

    “那就因为,魔界怪物危害人间…”

    “棒读!?虽然确实有人无视规定去人间界作乱,但以此以偏概全,认为这一部分魔族即代表了魔王乃至魔界的态度,未免太过草率。”

    “抱歉,能速战速决吗?我还赶着回去看多拉马,竹内结子的。”

    说着二宫就露出了十分标准的不耐烦脸。

    “总之,我非但不想要和你战斗,还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哦?”

    “想必你也能猜到,魔界还是以战力强大作为判别标准来确定是否能够追随。这个,我,其实战力挺低的…”

    这样啊。

    玄色的长剑已挂上那人脖子,刺得血丝无声地外渗。

    “不过啊,勇者桑。”

    临危不惧的魔王话锋一转,一双红眼睛和善地望着二宫。

    “你也没有强到哪里去吧?”

    “何况,我在这里等了勇者桑已有三百来天,魔族都藏起来了,我也没别的事可做…”

    “就设了那么几个结界和法阵。”

    “算是穷尽了毕生所学了。上至技能加成,下至气温调节。怎样,有没有感受到24度微风模式的舒适?”

    二宫和也虚弱地翻了个白眼,想魔王怎么这么贫,这么无聊,还这么狡猾。

    好端端的布什么阵啊,啊?

    然而魔王仍没消停。

    “按照世界观的设定,勇者的经验应是从第一次克莱姆战斗开始,不断积累的。”

    世界观。

    著名政治经济学家樱井老师曾经没有这样说过:

    有高等生物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就有束缚规范社会成员的法则规律诞生。

    但似乎这个世界的创始人是一个分不清动能和能动的迷糊上帝,所以这些我们先暂时放在一边。

    除去生物本身缔造的秩序,自然中应当存在一些基本但又无法撼动的规律。

    这些规律决定了世界的性质,其中就包括自然环境和普适法则。

    而勇者与魔王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则是RPG世界。

    RPG,懂伐?

    就是握着操纵杆操纵想像素小人突破重重关卡打败魔王营救公主的那种。

    然而本文设定中的世界与由人为操纵的角色和系统NPC所连缀的枯燥的世界亦有所不同,其中的差别就在于勇者并非他人操控的虚拟人物,而魔王也并不仅仅是一个只在最后出现的boss。

    然而造物主似乎对勇者的经验体系颇为倾心,使得历届勇者在踏上征程前只能对着level.0 暗自神伤。

    把上面这段话归纳总结,再加以推理,能得出的结论其实非常简单:

    如今的二宫和也,这位王宫勇者的战力,显然是无法与魔王匹敌的。

    即使这个魔王,只是一个倚仗了地理优势与300余个法阵加成的失格魔王。

    至于原因——

    “如果我的预测没有出错的话,勇者桑现在的等级大概和中高级boss差不多吧。”

    “......”

    疯狂地虐杀史莱姆对战力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然而,饥不择怪(不)的二宫勇者一路上四处张望,只见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分布的全都是低级史莱姆,中级史莱姆和高级史莱姆。

    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史莱姆O一样。

    “别灰心,总之,还是比我强。虽然下令让战力强的魔族都躲起来的是我就是了。”

    “......”

    史莱姆O(并不是)勇者感受到了痛苦。

    虽然现在这个气氛好像不适合吐槽,但是我还是想说,能不能按照剧本走啊!?

    “我说你啊,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啊...”

    “勇者桑,不觉得无聊吗?”

    咦?

    “这样除了战争以外什么也没有的世界,难道不会无聊吗?”

    “诚然,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战争可以带来不少的好处,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消费。”

    “但是,从大局来看,战争带来的坏处仍然比好处要多。”

    “仅仅从眼前着眼,假如你我停止战争,不是同时取得了两条生命吗?”

    “之前我也说过,即使我通过选举的方式成为了第125届魔王,魔族所上下传承上千年的、以力量强弱来判定他人价值的本能仍没有改变。”

    “如你所见,在人间作乱的魔族太多了。同时,大多数魔族仍然秉持着古老的生产方式,原始的经济观念以及对人类无穷无尽的敌意。”

    “太无聊了,这些实在是太无聊了。难道魔族的命运就只能是等待人类的剿杀吗?”

    “勇者桑也是,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中二病,这魔王是不是中二病啊?

    然而魔王的嘴炮暂时仍无法停息。

    “那个,勇者桑啊,虽然我这准备了一年多的嘴炮终于发挥用场了很开心,但是能不能麻烦你把剑拿下去啊,压太久了血液没法回流神经都要坏死了...”

    “自己承认是嘴炮!?”

    不过勇者还是把剑拿下去了。

    “我等你很久了,勇者。”

    魔王把手摊开,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闪闪发着光。

    所以,就请你和我一起吧。

    一起去创造新的世界,一起去看看此前从未见过的风景。

    然而二宫和也拒绝了。

    “太麻烦了。”他说。

    “咦咦咦,就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

    “诶——”

    魔王心里很是沮丧。

    这么上蹿下跳地嘴炮了三十来分钟,居然还是被拒绝了。

    “噗,骗你的。”

    勇者突然笑开了。

    因为除了答应我也没别的办法了,难道我要被禁锢在这里享受永远的24度微风模式吗?

    勇者无奈地想着。

    明亮烛火打在两人脸上,画面一时更像是AVG。

    终于等到他了。

    而勇者与魔王的征程,也终于要就此展开。

    但是展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我说啊,就只有我们两个,会不会太...”

    “太弱了?”

    嗯。

    话音刚落两个头上带着状态栏的人就出现在了大厅。

    【魔王执事长】相叶雅纪出现了!

    【魔王女仆长】松本润出现了!

    【勇者】二宫和也在【世界频道】说:

    “为什么女仆长和执事长的性别是一样的????”

    【女仆长】松本润将自己的头衔扯下来了!

    “别管。”

    女仆长十分冷酷。

    好,那我就不管。

    简而言之,四个人就此踏上了征程。

    勇者二宫和也在后来无数个躲在马车后备箱(?)的夜晚里梦见过这个场景,这个他被推到火坑里的场景。

    后来他们乘着马车游历了整个魔族,见过不死鸟的重生,游过了冰之精灵精心整理的花园,尝过了地精烤的苹果派,路上还抓了无数珍禽野兽拿来下饭。

    其间当然也有些不太好说的细节:白天行山路的时候,魔王会顺手摘了路边的食人花赠与二宫(当然勇者拒绝了这份礼物);而晚上赶路的时候,勇者与魔王也会窝在马车里说说小话谈谈人生。

    而二宫勇者看着魔王越来越和蔼可亲温柔似水的眼神,心里的不安一天比一天更甚。

    “而我终于等到了你,勇者桑。”

    无论魔王讲了怎样一点也不跌宕起伏的故事或者是他对政治经济学的一些“浅尝辄止”的见解时,都会用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做结语,再转头睡过去。

    不是,你讲货币流通,和等到我有什么关系。

    二宫如是想着。

    何况勇者在这支队伍中展现出的才能似乎并不突出。

    诚然,他在魔族几人的征途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即使他只是在几个人到达了某某大陆某某王国某某村某某小镇某某海妖/牛神/猴妖家时,先用一招浮夸的技能(“越浮夸越好,声音要气吞山河,同时一定要伴随着巨大的光芒,能汇成一条光路的最好”,魔王说)震一下对方,接着魔王就扑上去开始嘴炮,然后相叶与松本趁机占据别人家的厨房,最后大家一起吃火锅。

    结局是吃火锅。

    “勇者桑要不要吃,番茄锅的麻婆豆腐?”

    谁要吃啊,那种东西。

    一个堂堂王宫勇者,对什么番茄味的麻婆豆腐才...

    “...意外的挺好吃的。”

    “对吧?”执事长的一双杏眼笑得弯了起来,手上仍旧在搅着红成一团的火锅。

    “原来翔酱在处理公务的时候,我经常给他做呢。吃完之后他总是会说,‘相叶你的火锅真的只有把温度调到16度才能冷静地吃下去’。”

    “说得挺有道理的。不过翔酱是谁?女仆长你叫翔酱吗?”

    “我叫疯梨。”

    “哦,松本疯梨,你认识相叶豆腐说的那个翔酱吗?”

    “给我好好叫人家的名字。”

    魔族三人同时发声,魔王还扔了个羊皮卷过来。

    二宫接过,摊开发现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是历届魔王名单,相叶说。

    二宫眯着眼睛找了许久,最后终于指着一个写在最下的名字说:“诶,这个樱井翔看上去很厉害啊,第多少届魔王来着?”

    “125。”

    “哦。”

    “......”

    “...不好意思。”

    “没事,我是樱井翔。”

    “我还以为魔王的名字就是魔王呢...。”

    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魔王大人,我们的嘴炮之旅还有多久啊?”

    二宫只好搭话道。

    “嗯,15块大陆之中还剩下5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呢。”

    “我也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到人间界了吗...”

    感叹之余就看见相叶在疯狂地用勺子的尾端指着自己头上的状态栏。

    这个意思啊。

    “说起来为什么魔王大人没有那个,嗯...状态栏...?”

    “啊,那个我收起来了。”

    “想看。”

    “不。”

    “想看:)”

    “......”

    您的好友【最弱魔王】樱井上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愉快的笑声回荡在整块大陆上。

    其中当属已经退役的上届最弱王相叶豆腐笑得最是开心。

    如此行程便走得很快。

    当樱井翔走出了最后一个食人水怪的家,一行人也心照不宣的开始有点感伤了。

    方才还吓得哆哆嗦嗦的二宫和也从马车上下来,想这一路上麻婆豆腐也真是吃够了。

    一回头似乎就能看见樱井翔眼睛带水的问他要去哪里,于是二宫只好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论如何眷恋感叹,一生能得此知己确实来之不易。但总归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的。

    魔界各类奇葩景观也已经饱览,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去了。

    樱井等人看挽留不住,只好把马车赠与他,嘱咐他不要贪恋于路上的史莱姆。

    呸,真把我当史莱姆O了吗。

    日夜兼程地乘着马车到了最近的那个出口,而守在那道窄窄小道上的,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仙人。

    二宫勇者当机立断地扔了个冷兵器过去,被原原本本地反弹回来。再试试其他的特殊技,也都毫无用处。

    ......怎么回事,这才是真·魔王吗?

    那位仙人仍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岿然不动。

    二宫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说我是人间界来的勇者还请通融一下放我回去。

    “我是一个NPC。”

    仙人气定神闲地说。

    “我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

    二宫勇者看了眼下方奔流不息的河水,想能把爱好与本职工作联系到一起,这位面包脸仙人也是人生赢家。

    “但是这个地方,没有鱼。”

    二宫和也转头就走。

    “放弃吧,其他入口的人全都躲回去了,没人给你开结界,只有我这里能过。”

    “......”

    二宫和也只好停住,又在大野目光指引下慢慢蹲在河边,掏出长剑顺手叉了一条鱼上来。

    好好一把希望之光,不是用来要挟魔王就是来叉鱼了。

    “你仔细看看”

    二宫和也低头端详,看那鱼赤眼牛脸,嘴里128颗小尖牙亮闪闪的,丑得很有风味。

    “我想钓的鱼,应该是花鱼,带鱼,鲅鱼,鱿鱼,墨鱼,偏口鱼,鳕鱼、鲳鱼、鲈鱼、鳗鱼、马哈鱼、三文鱼、石斑鱼什么的。这些才是海鱼,这条河里的都是什么。”

    “魔王答应我说来这里帮他守关会有数不清的鱼钓,我一时兴起就答应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阴我。”

    说着小圆脸嘟做一团就要嘤嘤哭起来。

    好好好先别哭,都是魔王的错魔王罪不可赦啊。

    “只要你帮我钓上一条胖头鱼,最普通的那种,我就放你走,还教你我所有的技能。”

    大野眼含泪光地把任务布置下去。

    我都不打魔王了我要技能干什么啊?

    但勇者仍是掏出了背包里所有的长兵器,一刻不停地捞着鱼。

    大野仙人眼睛仍是闭的,一只青鸟却从袖子中无声地钻了出来,扑腾着飞向远方。

    翔君,人我帮你拦着了,下个月一定要带我去海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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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28:29 | 显示全部楼层
【orange moon】:
    (表)

    舞驾一家乘上了列车。

    三郎与四郎都提着自己的箱子,五郎也抓着自己的小手提箱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

    季节是初春,处处都潮湿得不行,现在又是凌晨的三点,车站透着股像是发霉一般的味道。

    四郎和五郎都沉默不语。可能五郎是因为太困了——他的眼皮已经像撑不住一般地上下闪动着。不仅如此,连原本最活泼的三郎也十分安静,一言不发。

    列车上的设施很坏,床是铁板铺的,白色的漆被剥落了一大片,显得花纹很斑驳。椅子要不是缺了一小角,坐得摇摇晃晃的,要不是没有了靠背,只能正坐着。就连窗帘也是破破烂烂的,边缘是毛茸茸的,洒了半窗光亮进来。

    但并没有人抱怨。

    半晌后一郎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要让大家坐这样的列车真是很不好意思,但是时间实在太紧张了。钱也很紧张,怎么说,要从现在开始省...

    三郎抬眼看了一郎两眼,又垂下了眼睛。

    “但是一郎尼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

    “别说了,一郎。”

    二郎打断了一郎有些急促的发言。

    “现在时间太晚了,还是让他们都去睡吧,都去睡吧。”

    三郎动手给五郎换了衣服。五郎的衣服实在是太小了,三郎系了很久,但总是出错。不是这里的扣子对错了眼,就是那里的袖子套反了。

    如果是在往常,五郎一定会抱怨三郎手笨,说如果妈妈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又快又好。

    但今天的五郎十分的宽容,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三郎的小心翼翼。

    三郎的手是在发抖的。

    五郎轻轻握住了三郎的手,把鼻头蹭到了三郎脸上。

    列车的灯关得差不多了,几个人乘上车时就很小心,谨防自己掉进轨道里。

    列车已经开动了,窗外的景色一段一段地打在窗户上,车内的景象像幻灯片一样明暗交替着。

    五郎就这样握着三郎的手。

    “三郎尼桑”

    五郎用气声说着——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五郎的第一个音发出来时,二郎就偷偷地说了声“嘘”,叫五郎原本稚嫩的声音显得更加单薄。

    “不要怕。”

    三郎拿袖子蹭了蹭眼泪。

    我应该怕些什么,又能够怕些什么啊?

    “睡觉吧,睡觉吧。”

    四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钻了出来,像是某种催眠的魔咒。

    三郎抱着五郎爬上了床。

    睡吧,睡吧。

    四郎也如是对自己说着。

    对床睡的就是二郎。四郎从被子里钻出来,戴上眼镜朝着对面望了一会儿,又把眼镜塞回了枕头底下。

    接着便沉沉睡去。

    (里)

    我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一个秘密。

    对不起,这样听上去好像非常的俗套。

    但是你们应该也都会有的吧?像这样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我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大哥像个小老头,二哥虽然很踏实却又太啰嗦,三哥很元气但有时又很吵。

    还有一个包子脸的弟弟。

    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弟弟。

    我总是抱着他,告诉他他是我这个世界上第三喜欢的人。

    “那第一喜欢的人是谁啊?”

    他鼓起脸,很有些不满地问我。

    “是竹内结子哦!”

    “诶,那是谁啊?”

    现在想起来,真是非常庆幸。

    真是太庆幸了。

    要说为什么,因为我的五郎弟弟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

    第二喜欢的是谁啊?

    那个人的名字啊,叫做——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不能告诉你。

    (表)

    睡到一半时迷迷糊糊地醒了,四郎觉得心里很奇怪,感觉并不开心,但也并不难过。

    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

    舞驾四郎伸出了手,左右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把手塞回了被子。

    实在是,太冷了。

    初春本来就潮,列车上的被子硬得棱角分明,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铁一般厚重地压在身上,人却仍旧是手脚冰凉。

    再一动腿,果然是麻的。

    他于是小心地揉着腿。

    “你睡不着吗?”

    二郎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几天下来,他应该也累得不轻。

    快要毕业了,他应该也要准备就职的事情,却没想到在这样重要的关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普通的车祸,普通的事故,普通的失去双亲。

    葬礼那天三郎和四郎一同牵着五郎,五郎的手被抓得红了一片,却一句话也没说。

    五郎一声都没有哭。

    在此之前,舞驾几个兄弟讨论过许多——未来的出路要怎么办,经济来源、家庭照顾、要不要告诉五郎...

    一向不说话的一郎一口气说了许多,说我和二郎一定会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至于五郎,我认为...

    应当告诉他的。

    三郎说。

    五郎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一个人,他应该有权利知道他的父母真正的去向,而不是被各种谎言欺骗。

    三郎的语气实在太过斩钉截铁,叫众人无法接话。

    于是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半晌后三郎声音有些哽咽地说,这几天五郎一直都非常听话,听话得有些反常。

    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因为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才一直没有问。

    五郎才不是笨蛋。

    我不想就这样下去,让五郎迁就我们的心情了。

    他一直都无条件地相信我,相信我们,他一直相信我们会告诉他合适的事情,告诉他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我也想要告诉他,他此刻也被当成了一个大人。

    一个必须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照顾他人的心情,有权利参与决定也有义务关照家人的,真真正正的大人。

    说完三郎就哭得泣不成声,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错的话,一点也不像我啊。

    二郎和四郎仍是沉默着的。

    最后二郎和一郎讨论了一下,决定先让三郎四郎以及五郎搬到远方的亲戚家里去,二郎则完成毕业典礼,再去找工作。

    已经是重重不幸下的幸运了。

    “四郎,你睡不着吗?”

    二郎又问了一遍。

    今夜的二郎,像是复读机一样,喋喋不休地重复着无趣的话。

    “不,是睡到一半醒的。窗帘太薄了,根本遮不住光。”

    “那,你要吃饼干吗?反正也睡不着。”

    四郎点了点头,又想起对方并不看得见,于是反身爬下了床,趴在桌子前。

    二郎从旅行包里翻出几块饼干,递给了四郎。

    四郎啃了几口,喝了一些水,又重重睡过去。

    他不情愿地闭上眼睛,不想再想起那个葬礼,想起五郎小小的手,想起一郎高高挺起的背。

    他不要想起啊。

    (里)

    其实我对五郎说了谎。

    其实那个排名第二的‘他’应该才是第一,竹内姐姐应该排到第二才对。

    顺便一说,原本的第一,是我。

    但我决定让给他。

    因为,他太帅气了啊。

    对我像是无条件的好,有时一点也不帅气,有时却又像是一个英雄。

    嘛...说了你也不明白吧。

    (表)

    第二天大约六七点的时候,四郎醒来了。

    三郎和五郎已经准备好了,叫他快下来吃早饭。

    早饭仍是杯面和饼干。

    草草洗漱之后就提着大包和小包和五郎一起下了车。

    兜兜转转出了列车站,看见了挥着手接他们的亲戚。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人,对吧?”

    五郎小声地凑在三郎的耳边说。

    一抬头却又对上对方的眼神。

    三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牵着五郎的手暗暗使力。

    五郎说的没错,以后就要有新的家人了啊。

    (里)

    但是我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告诉他。

    “为什么?”

    五郎酱这样问我。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之类的。开玩笑的哦。

    别当真,也别猜是谁哦,求你了。

    (表)

    一郎和二郎坐了一会儿就决定回去了。

    主人似乎想要挽回,但二郎以“错过了列车”就不妙的理由婉拒了。

    几兄弟就要就此告别。

    (里)

    我的心情很散乱。

    也许是不幸来得太突然了,我突然感到了害怕。

    而我也终于想要直面一个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实——

    这样的感情,真是太背德了。

    永远也没办法说出来吧。

    未来也好,他也好,全都...

    全都看不见一点点曙光。

    (表)

    最后送到了月台边。

    二郎朝着几人挥了挥手。

    “再见啦,二郎...”

    “再见!在新学校要好好学习,也要好好吃饭,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太麻烦人家,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说得太多了吧。”

    “四郎尼酱,你在哭吗?”

    “...大概吧。”

    “但是为什么要哭呢,以后也能够见到面的,不是吗?”

    “五郎说的对,可能四郎尼酱是太寂寞了吧。”

    再见啊。

    再见了,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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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30:2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题】:
    1.

    竹本佑太携着一身的樱花走近了乔治克鲁尼。

    有明功一皱了眉头,指挥他抖落花瓣再进来。

    玻璃门外的竹本忙收回那只即将踏进店门的脚,有些窘迫地晃了晃脑袋,抖了抖身体。接着再把自行车停好,换上笑容进了门。

    还不忘反手把门轻轻带上。

    “洋葱盖饭一份!”

    有明手上立马准备起了这份点单。只是一抬头,又看见竹本头上呆呆躺着一片樱花,想抬起手替他摘下,又想起自己一个厨子,只好带上手套,再抬手拂去了竹本头顶那片花。

    “我说你啊,明明是骑自行车来的,为什么会带上一身的花啊?”

    “啊,那个大概是气流啊压强之类的吧。话说洋葱盖饭呢…?”

    喂,好好听人说话啊竹本君。

    “给,你的洋葱盖饭。”

    有明扬手在已经装盘的碟子里浇了半碟汤汁,语气平淡地把盖饭推至竹本面前。

    “谢谢”

    竹本礼仪周正地道谢了,再拾起那套光洁如新的刀叉,心情愉悦地吃了起来。

    有明功一则皱了皱眉头。

    “你啊…”

    “哈?”

    “明明是个大学生,却乖得这么普通...”

    肉眼可见的疑惑从竹本身上缓缓释放,侵蚀得有明更加烦躁。而前者不仅没有自觉,还拖着一张被酱汁沾染的脸,疑惑地望着有明。

    偏偏眼神仍旧清澈无匹,衬得嘴角那一片脏得无法饶恕。

    “就是这种地方啊,感觉正直过头反而没有新鲜的味道了”

    有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个27的DT说什么。”

    乔治桑半路杀了出来,替竹本说了句话。

    “是28。”

    “对不起。你个28的DT说什么,何况竹本君还是大学生吧?那个,叫什么来着...”

    “MR.青春?”

    “还真是意料之中的老套。”

    吐槽也是这样中规中矩。

    “啊,就是这样无邪到有些傻气的笑容。真讨厌啊……青春。”

    “有明桑也正青春着啊!三十岁之前永远都是青春哦。”

    “我的青春只剩下两年了啊?”

    “哈哈哈哈哈”

    “啊,我吃完了,感谢款待!”

    “等等!”

    有明功一递给竹本佑太一张纸巾。

    竹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转身就是离开。

    “春天来了,那家伙应该也恋爱了吧?”

    有明手上仍在搅着汤头,心思却仍停在那人的背影上。

    “那么在意就去问问吧?”

    乔治桑洗了个手,系上了围裙,又扭头来问有明。

    “如果能够直接讲出来也不需要在意了吧?”

    “不可爱的家伙。”

    青春先生…吗。

    竹本佑太,确实是比谁都适合春天的人。

    他那一头软趴趴的栗色头发、还透着高中生风范的地味衣着、清爽得快要让人忘记的言行举止、进食时有些无辜的大眼睛…

    像极了早樱,生动干净,青春活泼却又不离常理,温柔得不犯边界。

    就连失恋时也像着了水的樱花一般又皱又软,爆发过一遍便没了气势。

    初见时便是如此。

    那天的有明正心神不宁地工作着,想夏天真是讨厌,蚊虫又多,天气又热,还嫁了个妹妹。

    最后一项的烦恼自然不便明说。许多考虑之下,他还是代替兄妹三人已经逝去的父母出席了静奈的婚礼。作为兄长,他在婚礼上发表了极感人的演讲,大意是我家的静奈是个好姑娘,虽然要把她嫁出去我心里许多不舍,但还是十分欣慰与幸福的。

    心里却有个妹控在哭号:不舍欣慰与幸福自然都有。只是比例不太协调,要用十的八次方比1比1来概括。

    即使如此,有明面上仍是一副封建大家族的家长一般的慈祥面孔。虽然中途看两人亲亲抱抱时内心险些抑制不住约架的冲动,但身高对比以及战力悬殊仍将他寥寥无几的理智拉了回来,迫使他安静地陪两位新人走完了所有流程。

    而参加后的感想大致可以概括为:

    呸。

    然而生活仍要继续。

    自从静奈成为了他人的合法妻子后,静奈和泰辅那边对功一施加了许多压力。大意为静奈都结婚了也是时候让两人见识一下嫂子的尊荣,有明功一多次表示自己每天工作实在太忙,完全没时间发展感情事业,有时间你们都去自己找工作去。

    骗人。

    静奈说。

    有明一时无言以对。

    幼时遭遇让他对追求幸福有种近乎奢侈的认识,而静奈与泰辅应该也是认识到了这样一点,才如此惴惴不安。

    但他还是不擅长应对这种煽情场合,只胡乱回了几句,什么nini爱你们一辈子love you forever云云。

    泰辅对此不以为然。

    有明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即使不断逃避,做出那般上善若水的灵活,内里的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

    于是这忧患也映照进了生活,迫得有明功一更加心烦。

    偏偏现在夏日炎炎,即使是傍晚,仍然热的人心烦。窗外蝉鸣不绝于耳,天幕是烧焦的紫红色,连晚霞仿佛都是滚烫的。

    有明功一就站在厨房里准备着食材。

    时间大约是傍晚的六点三十。

    就在这个明显是应该发生些什么的普通的时间点,一个风一般的青年骑车到了洋食店的门口。

    然而有明心中的惊讶却远远多于欣慰。

    我的天。

    抢劫的也并没有这样气势汹汹吧。

    那青年把车停在一边,冲进店里要了一份洋葱盖饭。

    不巧的是今天的盖饭已然售罄,更不巧的是现在是傍晚,店内人寥寥无几。

    安全无法保障。

    好在那青年甫一进门就痛哭失声,泣涕涟涟地说我要吃洋葱盖饭。

    诶,但是今天卖完了啊…?

    有明有些慌神,于是用了疑问语气以示商量。

    “呜呜呜,那就随便什么盖饭就好。”

    nice妥协。

    饭端上来时眼泪仍在汨汨地冒着,有明只好扯了张纸巾一并奉上。

    “失恋了?”

    一发命中。

    青年的泪眼如泉眼一般涌得更加生机勃勃,透出一分难得的春意。

    “乖乖乖乖乖乖乖乖,别哭”

    有明忙哄道。

    大概以后静奈生了小翻盖机后,自己也要这样哄孩子吧。

    突然也有点想哭。

    青年又哼哼了几声,再一想饭又凉了就遭了,只好咽下眼泪吃了饭。

    半小时后招了实情,大意是爱上了一位森系girl结果被传说中一年回来一次的直属前辈生生截胡,末了还目睹了两人在海边浪漫接吻,他躲在一辆废弃汽车后泣不成声,骑着自行车花了一天一夜赶回来了。原本想过借酒浇愁,后来考虑到酒骑的危险性,临时改成了洋葱盖饭,结果居然卖完了……

    有明算是彻底安心下来。

    哦,失恋青年啊。

    于是有明功一的态度骤然降温。

    一时竹本就有些无措。

    “失恋的经历,我可是没有哦。什么来着?自从手机普及以来就没交过女朋友哦,我。”

    那起码是十多年以前了吧!?

    竹本心里的创伤被陡然治愈。

    于是初遇的夜晚就变成了两个失恋(?)男人的疗伤の夜。

    2.

    要说疗伤,其实也没错。

    后来的一周竹本来得很频繁,有明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是来蹭空调的。

    于是又每天说他好好一个年轻人每天赖在这里做什么,虽然不是没付钱,但总觉得被占了一个位子心里不爽。

    于是竹本就扁着嘴巴有些委屈地被他赶回去了。

    走之前有明又有些不安,只好塞给对方一个番茄或者一块西瓜。

    竹本的感激之情马上就溢于言表。

    也太好打发了。

    虽然整个夏天都大体如此,但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有次竹本和朋友一同去了一趟大阪,以致有明好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比如有次有明生了病,竹本还专门带了礼物去看望,有明强撑着给他开了门,打开袋子却发现是一袋番茄,气得他险些把竹本赶出去。

    再比如,有明父母忌日那天。

    那天竹本仍旧是赖在了店里,有明也仍旧是做饭洗碗,忙得很平静。

    我说你啊,要不要帮我洗几个盘子?

    啊,好啊!

    竹本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哦。”

    “诶!?”

    “不要露出那么委屈的表情啊。被杀了哦,我的父母,在十多年前的今天。”

    “那天是狮子座的流星雨。真是非常漂亮的流星雨啊,虽然静奈睡着了...不过我再也不想看到就是了。”

    “我们兄妹三人约好长大后要亲手捉住凶手,却没想到凶手正是我们最亲近的人。”

    “这样啊...”

    竹本佑太陷入一种无从答话的无措感。

    这家伙实在太好懂了。有明功一看着对方脸上委屈又僵硬的表情,有些后悔说出了实情。

    “那我们今天要提早闭店去拜祭一下吗?”

    “那个我已经做过了,还是好好完成工作吧。”

    “难得有明桑这样认真勤恳...那,出去看看夜空?”

    ...哈?

    “竹本君,我相信你已经从我们刚刚的对话中提取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我对这事已经有阴影了。阴影你懂吗?有这么大的阴影啊!?”

    说着有明功一就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心里阴影面积有这么大。

    竹本仍是顶着小鹿一般清澈纯良的眼神摇摇头,硬是把他拉到了附近的某个小山头。

    于是就头靠着头躺在草地上,彼此相对无言。

    别说流星,就连星星也寥寥无几。远处隐有几片霓虹灯仍在顽固地闪烁,除此之外便是黑压压一片的黑夜。

    黑得很纯粹。除却被温柔的月光搅浑的那一小团夜幕,全是密不透风的墨色。

    是能把一切都遮盖住的黑夜。

    “那个啊,竹本君。”

    有明突然开口。

    夜色遮蔽下他的声音也变得与往常不同,声线仍旧清亮但又多了几分不常有的迷糊和软糯。

    “嗯?”

    竹本习惯性地反问。

    “你想过未来的事情吗?”

    哦,这个啊...

    “嗯,我想先从实际一些的事情做起。和有明桑说过吗?我是建筑系的哦,所以想要亲身体会一下完成一座建筑的感受...在听吗?”

    回头时那人已经睡着了,身子躺在湿软的草上一起一伏着。

    也罢。

    3.

    时间飞逝,又是一年阳春好景。有明功一攥着大勺,莫名地担心起竹本的恋爱事业。

    他在心里认定,自己是把对方认成了弟弟一样的人物。有些冒失又有些粗心,有些踏实但又有些理想过头,实在是让人有些...

    放不下心啊。

    虽然每天都能见面,接触的时间也少的不得了,竹本却总给他一种叫人忧心的天然感。

    于是就这样把他不重不轻地放在心上,甚至还会和乔治桑念叨着:竹本佑太那个笨蛋有没有交到女朋友啊,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将来的进路决定了吗?如果要去别的地方工作,没有人给他做盖饭他要吃不惯怎么办...

    说完后不禁又有点好笑,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天下这么多洋葱盖饭,怎么可能只吃得惯这一份。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乔治就要抬头说你别想太多,你快去买菜,马上就要开店了。

    有明功一只好顶着一张起床气有些略重的脸穿着夹脚拖去了超市。

    买完一整天的食材再出门口发现天色有些不对,提着大包小包走出门时就开始下大雨了。

    路上行人当真都是一副要断魂的样子,吓得有明随便进了间星巴克躲雨。

    星巴克里尽是没带伞的人,有明一人加上袋子足以顶三个人的空间,于是周遭目光一时就有些不友善。

    狼狈地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突然想起乔治桑今天正好换了手机,又不好意思打扰在工作的静奈和泰辅,于是...

    打给了竹本佑太。

    “嗯,竹本君,你能过来接一下我吗?雨太大了,我...回不去。”

    虽然搞不太懂是什么情况,竹本佑太还是出门打了计程车,奔赴星巴克拯救有明功一。

    然而当有明功一看见那个湿漉漉的竹本君时,内心的问号即将溢出喉咙。

    “雨实在太大了,就算打了伞也完全起不到作用...我们还是等雨小些再回去吧。”

    春雨贵如油的道理,有明也是懂的。但没想到,油也能泼得如此豪迈。

    而竹本显然更加疑惑。

    明明是出来做好事的,怎么落得这样的下场...?

    星巴克的空调够足,吹得原本就湿漉漉的竹本佑太浑身发冷,就要感冒。

    一个呼应主题的喷嚏顺势而出。

    有明见状掏出一块毛巾,说还是先擦擦,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的,应该没湿。

    “有明桑先擦吧?”

    “我没淋到雨啊。”

    说着有明就有些心软,想这个好青年也贯彻得太彻底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别人的事。

    有明功一于是越过人群,走到竹本身后,把毛巾盖到了头上,替他擦起了头发。

    “有明桑...?”

    “嗯。”

    “还有三个月我就要毕业了。”

    “是啊。”

    “感觉有些迷惘,但是并不害怕。”

    “嗯。”

    毕业季总归是分别的时刻。

    “那么提前祝你毕业快乐。”

    “现在说未免太早了!”

    有明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答话,只好把目光移向窗外。

    天空已经放晴,远处云层舒卷,一切显得轻柔又自然。

    “啊...!差点忘记还要开店的事了!”

    “我有话想和有明桑说...”

    “现在!?不好意思竹本君你能在30秒内说完吗,我再不回去今天就没法开店了...!”

    说着有明就要倒计时。

    “那个,我喜欢有明功一先生!”

    ..............................

    “为什么是在这里表白!?”

    星巴克里的其他路人忙闭上眼睛,化为背景。

    “感觉气氛挺好的,我好像也说了不错的话...”

    “你到底喜欢我哪点!?还有十五秒了请你快点回答。”

    “可能刚见面那天?我也不知道是特别喜欢还是有点喜欢...有明桑非常可爱也很温柔做饭也好吃笑起来也好看...还有几秒钟?”

    “超时五秒钟了。”

    接着人就提着大包小包瞬移了出去。

    之前怎么没说呢?

    我可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哦,天天蹭在店里,生病来送番茄,偶尔还会卖个萌吃个豆腐之类的。

    可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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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32:42 | 显示全部楼层
【Vampire】:
    1.

    樱井翔的恋人是一位吸血鬼。

    这样的说法可能会使您疑惑,但是请不要怀疑:

    樱井翔的恋人,二宫和也,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2.

    那天下着大雨,樱井提着手提箱狼狈地赶回家。

    快到公寓的时候有个人撑着一把红伞朝他走来,那个人走进他,把他罩进那把很大的伞里。

    但对方的身量太小,似乎有些辛苦。他于是接过那把伞,和对方一起走进了公寓。

    接着他把那把漂亮的红伞收好,交给对方,再诚恳地鞠躬道谢,准备离开。

    小个子的少年却叫住了他,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习吸血鬼:二宫和也。

    ……

    现在流行的玩笑真的新颖得我接受不来。

    二宫和也沮丧地垂下头,说我没想到你真的和那些无趣的人类一样无聊。

    可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二宫和也真诚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相信你。你是新的住户吗,二宫和也先生?

    不,我是你的室友。

    ……

    樱井翔再次感受到了语言的匮乏。

    虽然非常突然,我希望你能收留我一短时间,樱井先生。吸血鬼的考核,要求我们拥有和人类和平共处的能力。

    突然被一位吸血鬼这样用敬语请求使樱井翔感到惊讶。

    但他仍然答应了二宫和也。

    因为他真的长得很可爱嘛。

    3.

    当晚樱井就确定了二宫和也的话。

    他家只有个脏兮兮的仓库,以及一间比仓库还乱的客房。二宫听说自己要睡仓库时,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委屈与嫌弃。

    樱井只好答应他睡自己房间,当然,他只能睡沙发。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气息喘不上来,梦里有个大怪兽掐着他脖子,叫他动弹不得。惊恐地睁眼后却发现眼前确实有个人,直直地望着他。

    黑暗里那人双眼红得可怕,闪着只属于野兽的危险光芒。

    他吓得坐起来,把二宫推翻在地。

    樱井翔连忙开了灯,说我不需要会威胁到我生命的室友。

    他甚至认真地考虑起来:如果把随处捡来的吸血鬼扔出窗外,会被判刑吗?

    二宫和也幽幽地望他一眼,说我饿了。

    饿也不需要这样叫我起来嘛……

    他只好去厨房,煮了一碗……杯面。

    对不起,我厨艺太糟糕了,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这个叫杯面,算是人类的方便食品。

    二宫吃着雾气腾腾的杯面,说我知道啊,吃过不少次了。

    啊?吸血鬼还会吃杯面?

    人类制作的商品在吸血鬼界意外的还挺有人气的。

    樱井不禁有些骄傲。

    樱井先生既不是杯面的发明者,也不是生产者,请不要擅自得意洋洋起来。

    真是个擅于吐槽的吸血鬼啊。

    3.

    你是不是觉得,人类才是最接近魔鬼的动物?

    二宫吃完时,樱井轻轻问他。

    明明自己也在毫不避讳地蚕食其他的生命,却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人道主义。

    吸血鬼吃人,与人吃肉类,本质上并无差别。

    吸血鬼当然拥有吸食人类血液的权利。

    二宫叹了口气,说人类先生,吸血鬼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原始的。

    吸血鬼也分很多种,有吸食人的血液的,也有采食瓜果的。

    我还以为吸血鬼一定都是吃人的。

    原本是这样的。都是生活所迫啊…

    那你属于哪种?

    我属于杂食那种。一般情况是不会伤害人类的。

    那太好了,樱井高兴地笑了。

    二宫和也推着他去睡觉,说明天还要上班,快去睡觉啦。

    然后他缩回被子里,心想:

    就算是吸血鬼,也断然不会伤害喜欢的人类啊。

    何况我只是不知道把人类叫醒的正确方法。

    4.

    樱井不在家的时候,二宫和也在干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干脆就当宠物养起来好了,既不会咬坏家具,又不会偷偷逃走,真是个好宠物呢。

    他把这想法传达给二宫,对方愤怒地要求他打消这个想法,这是不尊重二宫的吸血鬼权。

    我们应当是和平共处的平等并列关系。

    可是你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哪里平等了……

    二宫立刻抗议:但你的饭是我做的,房间是我收拾的,晚上睡觉也是我陪的——

    樱井忙捂住对方的嘴,说你这个说法太有歧义了,邻居会报警的。

    最后是用了限量纪念版马里奥息事宁人了。

    但樱井总隐隐觉得有些亏。

    5.

    总以“先生”相称,听上去未免太生疏。因此在“同居”的第二天,二宫和也就提出了换称呼的提案。

    两人开动脑筋,用心思索合适的叫法。

    啊,既然是叫“二宫和也”的话,叫和也酱怎样?

    太亲昵了有点恶心。

    那二宫大人?

    虽然我不反对啦,但你不觉得怪怪的吗,有种主人和执事间的感觉……

    那你的吸血鬼朋友都怎么叫你的?

    嗯……nino吧。

    说起来,之前我就很疑惑,为什么吸血鬼说的也是日语?当真全世界都说日语?

    我们算是日本地区的吸血鬼,为了能够适应环境,掌握当地语言是必要的。

    吸血鬼也很辛苦呢。

    说起来,我应该怎么叫你?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名字…

    啊,初次见面,我是樱井翔…

    嗯…那翔酱怎样?

    我……

    那就这样决定了!

    明明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6

    二宫和也烧得迷迷糊糊的。

    这天早晨他跑去秋叶原闲逛,没想到下了雨,却忘带伞了。

    他自诩是与人类不同的强大生物,也并未在意。

    只是樱井回来后就看见玄关上趴了个人,脸红得要烧起来。

    他摸摸对方额头,随即惊叫出声:

    “这个温度都可以摊煎饼了”

    二宫和也痛苦地甩开他的手,说我都这样了还你想着吃,你真是叫我失望至极。

    接着一扭头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看见对方拿着个小团扇给他扇风,头顶是黏乎乎的毛巾。

    “你不是人类,想必不能随意送去医院,也不能吃人类的药品,只能物理降温了。既然是受凉了才发烧,也不敢用风扇,但是看你烧成这个样子,看着不忍,只好我自己来扇风了。不过你温度也真是太高了,温度计都差点爆掉……”

    “所以就说不是人类了啊”

    “唉…”

    樱井叹口气。

    “怎么,不睡觉照顾我,觉得很亏?”

    “只是觉得,你又何必为了那游戏连身体都不顾。实在想要,可以招呼我陪你排队的嘛”

    “…可你不是要上班?”

    “所以只有周末可以帮你排队。”

    二宫转过身,不去看他。

    樱井仍在呼哧呼哧地挥着小扇。

    7

    最近二宫和也半夜总是很常醒。

    他是吸血鬼,习性上来讲是夜行动物,夜里警惕也是自然。

    只是最近总觉得樱井家某处悉悉索索,有人在动手脚。

    莫不是在偷东西?

    此后二宫便多留个心眼,只静待那小偷上钩。

    今天时机正好,恰是对方第十七次行窃。

    他一闪身出了房门,果然看见厨房里有道黑影在逡巡左右,徘徊不前。

    他一把抓住那人手臂,别过后背把对方双手锁住,接着听见了预想中的叫声。

    “nino你也饿了?”

    “………”

    二宫和也把樱井推出厨房,轻车熟路地系上围裙。

    之前是从未听说过,见习吸血鬼还要负责做夜宵的。

    二宫挥动着平底锅,心情却并不赖。

    8

    二宫和也收到了族人的信。

    那天他在家打扫卫生,寄个头巾正要翻出樱井床底下的小黄书。这时一只送信的乌鸦来了,二宫一眼认出是族长那只,便不予理会。

    对方只得狠命地冲撞着玻璃窗,将近奄奄一息时才取得了二宫的注意。

    他把乌鸦脚上绑的纸条取下,无奈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nino:

    你在人间界过的好吗?

    你这一去也过了一个月,按理来说也应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可我看你并没有回来的意思,这是为何?

    是贪恋人间的繁华美景,还是有了心属之人?

    我们是吸血鬼,与人类有天壤之别。

    何况你今年已经163岁了,是应该挑起担子独当一面的年纪了。为了弱小又短寿的人类遮遮掩掩不愿回家,是不合适的。

    我想你应该明白。

    ……

    最后,我想问:

    你莫不是看上了那同住的樱井翔了?

    Ps:钢笔是pilot Elabo,墨水是Rohrer & Klingner,好看吗(●′ω`●)

    不爱你的

    族长。”

    二宫和也放下信,极目远处,仿佛看见那个大胡子的族长嘿嘿嘿地挑选碎花信纸的模样。

    ...我是真的很担心我族的未来。

    9

    二宫和也决定离家出走。当然,他绝不是为了反驳那封伪娘风max的信的最后一句。绝不是。

    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跨出大门,想着这几天结界就打开了顺道回去还能赶上周四的番组呢。

    没想到一出门便发现今天正是一个月以来光照强度最大的一天,烈日烤的他重振本族的雄心壮志消了大半。

    他觉得有些头晕,接着想起自己是个吸血鬼,不能见光。

    然后倒在了路边。

    是的,本文设定是吸血鬼的、地上最强之一的二宫和也先生,再一次ooc地晕倒了。

    我的人生一片无悔,他想。

    10

    樱井翔在路边发现了二宫和也。

    他刚出门,发觉自己忘带文件了,忙回家去取,却在路上看到草坪上一小团蠕动的东西,走进才发现是二宫。

    他见对方脸色发白,满脸虚汗地倒在地上,忙冲过去扶起对方。

    他握住对方的手,急切地问,你这是被狼人袭击了,还是和精灵族杠上了?

    对方摇摇晃晃地甩开他的手,说我好像今天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

    哦。

    11

    二宫和也被樱井背了起来。

    这个人的背是这样的温暖,暖得他鼻子发酸。

    这个人和自己比起来不过是须臾一瞬的存在,却这样温热,这样使人安心。

    人类啊,究竟是什么样的动物呢?

    明明脆弱得和草木一样,只要轻轻一击,就会碎成湮粉,消失殆尽。

    但这个人却让人觉得,去他的族长,去他的责任。人类最高,樱井翔最高。

    无所谓永恒,不需要什么永恒。

    他即是永恒。

    二宫和也趴在对方的背上,任由樱井碎碎念着把他背回家。

    什么以后要记得吃早饭,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容易结石,大太阳天别出门,晚上也别,我怕你被周围聚集的妖魔鬼怪抓走了。

    半晌后他又想起什么,说哦,你好像也属于妖魔鬼怪。

    哼。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结束吸血鬼的考核啊?

    啊...什么时候结束呢。可能明天结束,也有几百年都不结束吧。

    会不会太随便了!?

    对啊,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吸血鬼考核嘛。

    二宫如是想。

    12

    那天二宫和也坐在离樱井家最近的那课树上,百无聊赖地默算着樱井下班的时间。

    他算准了今天会下雨,早早地带好了伞,静候樱井的到来。

    而樱井翔也假装没有看见远处那棵槐树上垂下的一根晃动的尾巴,只顺手地把伞借给了无处躲雨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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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4 20:3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差不多就这些了。搬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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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5 20: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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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4 22: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呜 是我Y2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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