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冰姨就是冰子 于 2015-4-3 20:12 编辑
I * * * * * 狄渊伸手按开关。客厅的灯一下子亮了，却惊了身后的少女。少女的灰色眸子紧紧盯着日光灯，苦苦思索着什么，又像那日光灯会蹦下来吓人一样时刻准备着搏击。 “你要不要先洗洗澡？”话刚说出口，狄渊意识到不大对劲儿，又用英语慢慢地重新讲了一遍。虽然父母都是国外混过的，但他的英语实在蹩脚，在十年前他十七岁的那个时候的确是。 少女把手从白色披风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他的脑子又像接收了电波的收音机一样——我饿了。实在诡异……又有趣！ 吃了饭——狄渊记得当时没什么可以吃的，只能清水煮面条——洗过澡，到了盘问时间。少女坐在狄渊对面，歪歪扭扭套着他的衣服——的确是“套”，因为只有头从上面穿出来了，湿漉漉的发还在里面滴着水，手也不知道从袖子伸出来，毛衣宽大，几乎能从她的肩膀滑下来。至于下半身，上衣当裙子穿，没穿裤子。 狄渊只能拿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看她：“What’ your name?”你叫什么名字？ “Leeyar.” 发音模模糊糊的，又不知道怎么拼，姑且称为“莉雅”吧。“Where are you from?”你从哪里来？ 莉雅不回答，像听不懂一样。 狄渊皱眉：“Could you speak English?” 就连这样的“你会说英语吗？”莉雅都像听不懂一样。再接下来的都像是对牛弹琴了。莉雅就这样坐在藤椅上，灰色的眸子淡然无感情，像没有灵魂的人偶。 狄渊实在拿眼前的谜之少女没有办法了，夜深了，他也困了，赌气之下说：“你再一句话都不说我就不管你了。” “不要……”莉雅说话了，居然说的中文！她不是连英文都几乎听不懂吗？“帮帮我……” “帮你什么？” 莉雅再次沉默了，汹涌澎湃的泪水从原本人偶一样没有感情的灰色眸子“啪嗒啪嗒”直打了下来，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狄渊慌了手脚，忙上前安慰。 第一天晚上，在洛城高中附近的公寓四楼，莉雅哭累了，蜷缩在狄渊怀里，终于在离开北欧修兰的城堡、独自跋涉五年找到了米迦勒之血后，第一次沉沉睡去。 这天早上醒来，狄渊发现昨夜的梦境里就是十年前第一次遇到莉雅的情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十年前的他跟现在的狄空不同，归根到底是性格不同。狄空是认认真真地跟在莉雅后面的，莉雅带着后知后觉的那小子走上了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一直期待的路；而十年前的他，一开始是走在莉雅前面的，嘻嘻闹闹，不知不觉他就陷进去了——他才发现，一直走在前面的不是他，而是莉雅。 他一直把莉雅当小孩子看，失忆的小孩子。那时候的她真的像小孩子，刷牙洗脸穿衣吃饭说话，什么都得重新教。如果不是她悟性很高，不出两天筷子都能使得灵活了，他才没这样的耐性。所以他当捡了个会动的洋娃娃，养在家里买给他、方便他中午从学校回来歇半小时的旧公寓里，每天给她做饭——虽然大多时候只是手艺不佳的清水煮面条——给她买衣服，陪她说话，看着她看书——对，看书，看中文的书。因为她是只用一个星期就能用中文跟他交流了的天才。 不久后的那一天，她坐在第一晚来到的时候坐着的藤椅上，神情淡然，气质内敛，灰色的眸子告诉他，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请求他帮帮他，就像第一晚一样，只是在第一晚之后，她没有再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无论之后遇到了多大的误会和困难。 她在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大概，去喝咖啡吧。” 狄渊看着手里新煮好的咖啡，袅袅的香烟令他陶醉，却令莉雅逃开。她在太多的东方生活习惯都来自他，唯独咖啡不行。她说，味道就像她煮焦了的饭一样。 她最后就是去喝她最讨厌的咖啡，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过，只留下一张照片给他。照片上，他们定格着永远的笑容。 所以，柯非与撒旦的传说，渊与莉雅的邂逅早就结束在十年前了。 * * * * * 洛城图书馆十三楼。 “柯……”不对，不能再叫“柯非”了，昨天才被警告过，“狄渊，狄空，你们好呀！”黑人躲在桌子深深深几许的角落里遥遥地喊，笑着一口黑人白牙，“穆馆长和阿珊已经在上面等你们了！” “谢谢。对了，昨天的事情，世君找到了吗？”狄渊问。 “找不到，只能跟杜安联系上。可是杜安说，他也在追世君，怎么也追不上。” “谢啦。” 狄空和狄渊换乘另一部楼梯，到往二十楼。 “想什么？”狄渊看着狄空的奇异模样，像在发呆，也想在思考。 “整理思绪。”狄空看都没看狄渊一眼，兀自进行他的思绪整理。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也就是把“莉雅”“撒旦”和“德里忒诺尔”连起来，把“狄渊”和“柯非”连起来，再把“修兰”和“萨麦尔”连起来就可以了。 莉雅是德维丝莉·德里忒诺尔，为她的同伴——大概就是修兰了吧——制造了米迦勒圣器，自己充当米迦勒之血作祭品和代价。没想到修兰好死不死就许了个“莉雅不能死”的愿望。结果，米迦勒圣器出现Bug了，自己修改了运行规则。莉雅变成了虚无之源撒旦，修兰变成了暴怒之源萨麦尔；米迦勒圣器自己就散落了，吸收术能维持自己的存在和能力，等到再有人实现愿望了就又把那个人变成罪之源，把十年一换的那一代米迦勒之血变成虚无之子。 十五年前，杜安和世君的父母硬生闯进了修兰的领地，惊醒了莉雅。莉雅拿回了自主意识，逃了；修兰一气之下秒了图书馆的人。 十年前，可怜的莉雅路都不懂，自个用脚走了五年才找到了那一代的米迦勒之血柯非，也就是狄渊。没想到杜安以为莉雅要杀了柯非，就用世君威胁她，把她赶跑了。然后柯非也追随着莉雅离开了，没再出现过在术士世界。 十年后，米迦勒之血一不小心就成了他。 以上。简单又复杂。 “你打算怎么办？”狄空问。 狄渊笑了：“是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柯非啊。” “对，我是柯非。可我也是狄渊。柯非回来就只有一件事了，找世君和杜安澄清当年的误会。”让她背负这个误会十年，这是他没想到的。“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柯非不会再出现。她最讨厌咖啡嘛。” 面对狄渊的调侃，狄空没什么心情笑。他抬着头，看着电梯上的光亮一格一格跳到“13”，然后“叮——”一声，门打开了。跟着带路的人走进房间，皇甫珊和穆坐在沙发一边，茶几上放着一个大牛皮纸袋，上面写着“莉雅”。 莉雅……她现在又在哪里了呢？狄空发呆了。 * * * * * “我回来了，修。”莉雅把大大小小的行李放在了门边，坐在了修兰旁边的椅子上。平日里淡然得仿佛世界上没有足够柴火让她挑起热情的眸子，此刻在无边的疲惫里洋溢着熊熊的喜悦。 修兰微笑，绿眸温润：“消失了那么久，碰到什么好事了？” “你猜。”她浅笑，若有若无，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愉悦欣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兴的她。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成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只知道看呀写呀的少女，跟他在德里忒诺尔家华丽宽敞的书房里第一次见她时没什么两样，淡淡然，不爱笑，什么都往了心里藏。“还有，记得我写过一本术式书给你吗？你还用吗？能不能给我，我有用。” “当然。”修兰起身从书本来就不多的书架上抽出了最大最厚的一本，“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遇到了什么好事。” 莉雅笑得更欢，好像一辈子的愉悦都毫不吝啬地在这一天里展现出来了。“修，如果说我真的找到了方法能实现你和图书馆的愿望呢？” …… 是的，那几乎真的是她一辈子，漫长的一辈子的愉悦了。还有什么，比终于能实现带她离开了德里忒诺尔家的修的愿望，更令人高兴的呢？ 然后就带着实现了修和图书馆的愿望的喜悦，作为祭品，作为愿望的代价，死去，真好。人活一生所求的不就是这个吗？实现愿望，付出代价，死去。 只是造化弄人，涉世未深的她那时候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世界，什么是人心。局面终于与自己的本愿背道而驰。她看着修暴怒的脸庞，看着围在他们旁边的罪之子，用术文称她——“王”，她从未觉得如此悲伤。 悲伤好像溺水一样，呼吸是痛苦，屏气是痛苦，睁开眼睛是痛苦，闭上眼睛还是痛苦。还有什么，亲眼看着修的愿望破灭，自己的愿望破灭，更令人痛苦的呢？ …… 那就，毁掉她亲手制作的米迦勒圣器，再死去吧？ …… 巨石碎裂了上端，一把黑剑插在了剩下的石头上。莉雅上前，握紧了剑柄，仿佛亚瑟王拔出石中剑，背负起一个时代一样，拔出了黑剑“霍尔德尔”。这是她千年前打造失败的第三把剑，剑身轻巧，却戾气太重，阴暗吞噬对手也吞噬自己。 意识到有人接近了，莉雅把“霍尔德尔”一收，变成了一枚扳指的不完全态，套在了右手拇指上，迅速离开。 又是扳指。她想起了狄空对圣光不完全态的埋怨。其实不该怪她，那是她在改造圣光适应狄渊的时候，问狄渊想要怎样的不完全态，结果他说指环，所以就是指环了。以至于她现在临时改造“霍尔德尔”也变成了指环。 蓦地，前进的方向同样感觉到了追逐而来的气息。莉雅停住了脚步，稍作思忖后，右手虚握，黑剑“霍尔德尔”现形。 * * * * * “米迦勒钥匙在苏黎世。我马上出发去拿，虽说手续比较麻烦，但三天还是能赶得回来的。”穆说。 “原来这三天得这么用。”皇甫珊淡淡地笑，原本眉目间自觉不自觉流露而出的威慑力变成了心平气和，皇甫珊比从前显得温婉了，却也显得坚强了。“米迦勒钥匙，是要做什么用的？” “莉雅说，只有它才能打破罪之子社会的秩序。”狄空从狄渊手里接过了那个大牛皮纸袋里取出的文件翻看。 “活了千年的萨麦尔，当然得活了千年的莉雅才能匹敌。”狄渊看了狄空一眼，说，“可是莉雅是无法杀死罪之源的。所以得有米迦勒钥匙先打破这一层禁锢。原理嘛……喂，穆，你可是专家。” “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穆瞪了狄渊一眼。 “这算什么？不是你叫我叫你穆的吗？”狄渊也不甘示弱回瞪了穆一眼。 “好了你们，怎么又一见面就吵了？”皇甫珊忙叫停。 “咳咳……”穆清清嗓子，说，“我和莉雅谈过。她说，米迦勒钥匙能打破罪之子社会的秩序，打开她的道路，条件就是集齐十三件米迦勒圣器。钥匙是在米迦勒圣器自我修改规则生效之后，她用她的术器改造而成的。 “米迦勒圣器自我修改的规则并不完美。当时第一个愿望是‘莉雅不能死’，于是米迦勒圣器用把莉雅变成罪之子的王这样的方法实现了这个愿望，修兰泽斯·奥克拉瓦迪格支付代价，成为暴怒之源萨麦尔。可是在那之后，仍然每一次都诞生了罪之源和虚无之子。罪之源的诞生是为了支付代价，可是虚无之子诞生产生的术能是被米迦勒圣器储存起来不用的。钥匙使用的正是那一部分的术能，打破秩序。最后使用钥匙毁灭米迦勒圣器时，用的也是那一部分术能。喂……狄空，你听懂了没？” “我听懂了啊。”狄空愣愣地看着穆。 狄渊魔掌伸来，拼命揉乱狄空的头发：“穆，他就是这样的了。头发一乱，像不像没睡醒的样子？” “像！”穆笑得像个孩子。 “你们两个给我正经点儿！”皇甫珊无奈地摇头，明显对面前的活宝很头痛。 狄空仍在发呆的样子。他看着茶几上空了的牛皮纸袋，上面的“莉雅”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很工整，但不是写惯了方块字的书法式的漂亮。 穆说，这是里奥整理的资料。 * * * * * 是的，里奥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利维坦…… 莉雅一挥剑，罪之子倒了一片。暴怒、妒忌、傲慢、色欲、饕餮，除了仍然活着的贪婪之源玛门和懒惰之源贝利尔仍控制着的贪婪之子和懒惰之子，其余的罪之子大概都已经收归修兰了。连上海支部都攻了进去，就差挑个好日子，他一举捣入洛城支部和苏黎世全球总部，图书馆也就玩完了吧。 莉雅再一剑洞穿了两个罪之子，抽出剑收起，飞快离开。再往久了拖，世君的人也要发现她了。而且，“霍尔德尔”太压抑，用久了她也体力不支了。 莉雅旁若无人闯入了机场，随便往嘴里塞了干巴巴的面包，跳上一架飞机，离开了俄罗斯。她靠着窗站着，没有谁看得到她。她望向下面深深的云海，觉得很平静。因为在这里没有谁认识她，她也不用再去问“你后悔吗？” 在那段即兴的咏唱里，她问利维坦：“你后悔吗？” 利维坦却笑了，笑得风淡云轻，仿佛他终于可以远离是非之地，站在厚厚的白茫茫的云海之上，即使回望过去也不会悲伤或痛苦了。他要她：“毁了米迦勒圣器。” 第二个是里奥，里奥什么都知道。因为里奥本来就是昴塞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里奥也告诉她——毁了米迦勒圣器。 …… 退路被一个个倒下的人封死，每一个徘徊不去的灵魂都用深深的目光凝视她，监视她，要求她——不能放弃！ 这很不公平。前进的路上没有人相伴，倒下的人一个个把希望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她仍然没有人相伴。狄渊是第一个用“唯心主义者”描述她的人。在听了“唯心主义者”的解释之后，她说，如果换一个环境，她现在做的事情被所有人理解了，她就不是“唯心主义者”了。 换言之，她是“唯心主义者”不是因为她是，而是因为别人不是。其实她已经不在乎了，如果在乎的话，她早就倒下了。 只是如今终于快走到了尽头，她想起这些，忽然觉得很寂寞。 一直以来，“莉雅”都很寂寞。 * * * * * “你是说，昴塞学说，是真的？”四之宫冷奈看着女儿，神情惊讶。 “穆先生都承认了。”小宅抱着一只小狗。但小狗老是不安分，挪来挪去，还试图咬小宅的手，“他说，莉雅亲口承认过她就是虚无之源撒旦。” “惊天大新闻……喂，走开！”姜俊泰赶着脚边一直蹭着他脚踝的一只小狗。 姜俊熙倒很享受被小狗包围的感觉。他也抱着一只小狗。小狗在他的抚摸下温顺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了？” “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大概就我们几个。”小宅说。 “这事儿哪是能随便嚷嚷的？”陈炯也少有地严肃了。昴塞学说一直被打为异端学说，正是因为其内容动摇了术士世界的根基，包括德里忒诺尔和米迦勒圣器，以及罪之子的存在。“咱们的图书馆从多久以前开始就把‘歼灭罪之子’这句话捧成了小心肝儿，现在一下子发现这小心肝儿是子虚乌有的，谁能接受了？” “珊姐就让我来告诉大家，让大家想想接不接受，怎样接受。因为三天后莉雅就要回来了。她要回来毁了米迦勒圣器。” “而米迦勒圣器一旦毁了，图书馆就要重新面临曾经的抉择，罪之子究竟应该消灭还是应该共存。”四之宫冷奈握着小宅的手，温婉和煦的语气却一语中的，“俊熙？” 姜俊熙蓦地回过神来：“抱歉。” 姜俊泰贼笑：“奈姨，你别管他。他呀，被情所困呢！”还对卓姬在皇世夜总会遇袭却不能英雄救美的事情耿耿于怀呀。 * * * * * 苏黎世。 “昴塞学说？！” “这就是真相。”穆面对着众多元老的质问目光，毫不退缩，“伴随米迦勒钥匙流传至今的秘密就是这个。” “沙帕克，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馆长是不是该歇歇了？” 穆站了起来，语气铿锵：“不管怎样，我已经知会大家了。无论你们最后讨论决定公开不公开，这都已经是瞒不住的事实了。米迦勒钥匙我带走了。” * * * * * 图书馆伦敦支部。 “昴塞学说？阿珊，你在开玩笑！”劳拉·库拉迪拉斯看着对话屏幕里的皇甫珊，拍桌而起。 …… 图书馆巴黎支部。 “朵琳·昴塞好，还是白葡萄酒好？” …… 图书馆夏威夷支部。 “当然是阳光和美女好！昴塞算个屁！” …… 图书馆墨尔本支部。 “元老会议怎么说？这真的是沙帕克馆长说的吗？” …… 图书馆里约热内卢支部。 “……不用歼灭罪之子了，那我们怎么办，罗特克维尔先生？” …… 图书馆新奥尔兰支部。 “要不要去洛城看看？会会那个撒旦。撒旦男的女的？” “不知道。没人见过。” “可是‘昴塞学说是真的’这个说法，不是说，是撒旦亲口承认的吗？” …… 图书馆东京支部。 “呐，怎么办？你们也要去洛城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这种事情当然要亲自确认！Boss，我要带薪假期！” …… 图书馆亚洲总部暨上海支部。 “亚迪卡斯部长，你已经亲眼看到萨麦尔夺走了米迦勒之翼，你还不相信吗？”对话屏幕里的皇甫珊说，“虽然元老会议还没有讨论出结果，可是昴塞学说已经传遍了世界。撒旦即将回来，那个时候萨麦尔是最有可能袭击洛城的……” “皇甫执行长，我不允许任何‘普罗米修斯计划’以外的支出。驳回人员调配的申请。”亚洲总部部长安德鲁·亚迪卡斯板着冰冷的脸。 “亚迪卡斯部长……” “皇甫执行长，你不是说全世界都知道了吗？那你就看看到时候有多少人支持‘普罗米修斯计划’，又有多少人支持昴塞学说好了。自发到洛城去的人员随你调配。” …… 图书馆洛城支部。 “阿珊……”黑人看着十一楼大堂里站在天使画作前面的皇甫珊，欲言又止。 皇甫珊看穿了黑人的心思：“大家叫你来问的？” “对不起……” “黑人，你知道为什么里奥一直不喜欢你们把这两幅画挂在这里吗？” “他说，少年时代的画，绘画技术太不成熟。” “不是技术问题，而是这两幅画这样挂起来就违背了他的想法。”皇甫珊抬头看着面容俊美的米迦勒，又看看大堂另一头狰狞的魔鬼，“我们的世界真的那么善恶分明吗？黑人，一个术士错手杀一名俘虏，你觉得术士是对的还是错的？” 黑人顿时哑口无言。这是术士世界常常用来调侃的话题，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没有人能回答。 皇甫珊轻轻笑了：“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了吧？俘虏不是罪之子，所以术士杀了他，是错的；可是俘虏被罪之子所诱惑，说明俘虏心里有罪恶，术士错手杀了他，又不完全是错的。你就回去告诉大家，昴塞学说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由他们自己来判断。他们的路由他们自己来决定。” 这样才是最初的图书馆，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走。 * * * * * “修兰大人，莉雅小姐又从俄罗斯消失了。”童欣低下眼睛汇报。 “知道了。”要是那么容易被抓到，莉雅还是莉雅吗？ “可是，术士世界似乎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撒旦会在三天之后到洛城去，毁掉米迦勒圣器。您说，这可信不可信？” “没关系。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不妨碍。” * * * * * “卓世君先生和莫妮卡·菲沙维拉小姐是吧？……对，他们是来过，不过昨天就退房了。” “谢谢。”杜安长叹一口气。不过不用找了吧？撒旦的传言那么爆炸性，世君怎么说也会回去的。他也返程吧，返程！ 真痛苦，不过就十年前答应了莉雅，她一旦离开，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就会帮她。结果十年后某次咖啡会谈，她提出了个当时没什么、事后很麻烦的要求——他必须阻止世君和她硬碰硬！那不就意味着他得看着世君吗？ * * * * * “当然回去。”世君看着电脑屏幕上论坛里轰轰烈烈的讨论，说，“卓姬怎么样了？” “没有太大异常。”莫妮卡回答，“只是卓姬小姐可能发现了跟踪的人，最近老是躲着他们。” “还有，东西怎么样了？” “他们说可能还得迟两天。” * * * * * 楼下一直躲躲藏藏的人发现跟丢了，终于张惶地跑出来四下张望。卓姬笑笑，转身进了屋。修兰正坐在沙发上。 “这个三天还真够呛。”她笑着说。 修兰抿着唇笑，幽绿的眸子光芒流转：“你呢？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要我做什么？” 修兰站起来走到卓姬旁边，俯下身子攫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厌倦了对吧？” “……哪里有？” 修兰没有戳穿她，只是一直笑着看着她，保持着暧昧的姿势：“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明明没有仇恨，却硬是要背着暴怒之名。” 卓姬不畏惧地对上修兰的眼睛。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视，可是她永远觉得像是第一次对视一样看不透，觉得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其中。“这是我选择的，我的代价。” “好吧。三天后，我把两件米迦勒之翼交给你保管。狄空一定会去找你，因为他必须集齐十三件米迦勒圣器才能使用米迦勒钥匙。你就负责，杀了他……” “你不是说答应过不能动米迦勒之血吗？” “对，所以是‘你’去。你觉得你赢得了狄空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修兰笑得愈加灿然，“我只是赌一把，赌你的命，看最后的赢家是你还是狄空。去不去？” 黑眸悸动了片刻，然后沉静了。 “为什么不去？”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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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4 14: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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