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路——目录 https://www.gn00.com/t-537409-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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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蝴蝶最后停在了皇世夜总会门前，然后散作一缕蓝色的轻烟。才傍晚时分，大门紧闭着。

“感觉到了吗？”卓姬沉静着脸。

“嗯。”狄空点头。里面有罪之子，数量众多。“怎么进去？”他看看身后的大街，虽说不至人流如云，好歹也稀稀落落地走过三两个人，偶尔几辆车开上回家的路。

卓姬径直走入旁边的小巷，伸出手抚摸着墙壁，口里轻轻咏唱，墙上张开了光亮暗淡隐约的术阵，墙就像被师傅的刀切过一样裂成方块松了进去；等到两人走进去了，方块方块的墙又补了回来。

“真有经验。”狄空赞叹不已。

“工多艺熟嘛。”卓姬骄傲地笑，一伸手掌心燃起了熊熊火焰，“走吧。”

墙的后面是厨房，现在里面还什么人都没有，暗着灯。偶尔不知从哪里传出老鼠“吱吱”的声音。出了厨房往上走，二楼是舞厅。狄空那晚和莉雅一起来的时候人多不觉得怎样，现在空荡荡的，才发现叫它小礼堂都不为过。

“不愧是洛城名牌皇世。”卓姬轻笑。

走到舞厅中央时，头顶的大灯忽然亮了，光刺痛了眼睛，两人的脚步也停住了。俘虏和罪之子原来早已在周围围了一圈，准确地说，全部都是色欲之子。

“来了！”卓姬压低了声音。

狄空苦了脸：“我不会咏唱，俘虏怎么办？”

“分工合作。我咏唱，你负责打退罪之子。小心别伤了俘虏。”

“了解！”

“别拖后腿，菜鸟。”卓姬笑得自信张扬。

两人背靠背站着。卓姬张开扩音术阵，专心咏唱。狄空则上下跃动，左右奔跑，一击到位把罪之子送到墙边凹进坑里——这样就伤不到人了。卓姬的咏唱也的确有效，附近没有任何一个俘虏能靠近，两米开外就都躺倒睡着了。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身手凌厉击退攻击，跟几个月前在装修着的酒店大堂一样的情景；只是人的位置变了一下，就跨越了几个月。

最后，在场的罪之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可是俘虏却没有减少。

卓姬皱紧了眉头：“这跟里奥哥那时候一样。”倒下了又起来。据说到最后俘虏们不再起来了，还是因为里奥哥赌赢了安娜安妮，要求安娜安妮不再让他们起来。

“是米迦勒圣器的力量吗？”

“大概是。饕餮之源别西卜？”

“可这里全都是色欲之子。”狄空说着，把最后一名色欲之子也踢飞了。“如果是别西卜把米迦勒圣器的力量暂借了的话。”而且安娜安妮那时候，除了不断让俘虏站起来的特殊能力之外，还有就是，别西卜的预知能力，预知到了里奥的答对。虽说那时候的狄空发愣着，可是什么都看到了眼里。

“你是说那对双胞胎？……”

“安娜安妮其实没什么特别能力。”忽然，大厅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语调妖媚，语速缓慢，“成为了饕餮之子的就只有安娜罢了。可是双生子呀总有点不大一样，没料想安妮也成为了饕餮之子。所以我想，可否把安妮转变成色欲之子，然后让她们同时成为色欲之子，成为我发动力量的窗口呢？结果就成功了。不过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色欲’？所以她们表现出来的还是只有饕餮之子。呵呵……

“……欢迎来到我的夜总会。我是色欲之源，阿斯蒙蒂斯。

“……对了，三件米迦勒圣器可都带齐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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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

床边的医生瞪了她一眼，才说出了诊断结果：“珊小姐怀孕了。”

小宅当场愣住了，笑容却不自主地大大扬起。

“你不接电话？”

小宅方如梦初醒，一接电话，另一边就传出了黑人十万火急的声音：“回归岗位，检测到了色欲之源的能量源！”

小宅一瞬间有种喜怒交加的错乱感，但马上冲到了隔壁书房借用皇甫珊的电脑。等待开机和连接上自家电脑的时间分外漫长。

而洛城图书馆那边，世君已经拨通了卓姬的手机：“马上离开那里。”

“不行。小艾还没找到。”卓姬坚持。

“还有谁在那里？莉雅呢？”

卓姬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刺痛的感觉才让钝痛的头脑和酸溜溜的鼻子正常了：“为什么非得是莉雅？”她一气之下挂了电话。

世君紧紧拽着手机。手机却被杜安一把抢过：“捏坏了她想找你就找不到了。”

世君冷着脸，浑身散发出来的漠然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他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杜安和莫妮卡赶紧跟上。

莫格长叹一口气。这里的人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阿珊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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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感觉和关注从南面方向收回，莉雅盯着修兰，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你对狄空做了什么？”

“没什么。”修兰却说得风淡云轻，“先前借了个东西给他们，现在拿回报。反正阿斯蒙蒂斯觊觎他已经很久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杀了他。”

莉雅二话不说，一闪身就想离开，却被修兰眼疾手快挡住，撞入了他怀里。她一出拳被接住了，一劈手被挡住了，一踢腿被侧身躲过后，伸手就是一个术阵劈头罩下——手腕被抓住高举过头，定在了身后的树上。

修兰的身体紧贴着她的，呼出的鼻息温热，却宣告着控制权：“除非你愿意放弃你的自主意识，不然近身战你还是只能这样。”他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为了救狄空，你连暴露身份都不在乎了？”他没有看向背后，但已经知道身后张开了巨大复杂得壮观的术阵，方的圆的多边形的，几层叠加一起，蓝色紫色红色的光诡异地映照着，焦点对准了自己。

灰色的眸子盯着修兰幽绿魅惑的眼，最终还是收起了修兰背后壮观的景象：“你不能杀他。”

修兰笑：“不要。”

莉雅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张开眼的时候，不染红尘的淡定灰眸竟溢满了哀求：“求求你，不要。”

“好……”修兰回答。看着莉雅欣喜若狂和难以置信的神情，他笑得更美丽妖艳，“但很遗憾，我找不到仍存完全自主意识的米迦勒之血了。所以结束的时候非得死一个的话，你不能死，让狄空去死。”

莉雅自嘲而悲哀地笑了：“为什么还要我活着？”

“你不能死。”绿色的眸子是执着和疯狂。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的我，凭什么活着？”如果一切都结束了之后，连最后支撑着她的愿望都没有了的话，她还活着做什么？

活着其实才是最痛苦的事。死了就没有了一切的纷争怨念仇恨欲望癫狂，可是活着呢？既然选择了活着就再也没有后路了，只能背负着前进，在羁绊中颤抖，在欲望里沉沦，在荆棘中浴血奋战——这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如果没有了活着的理由，哪来勇气和毅力？

“修，我在那个时候本来就应该死掉了，你为什么要救我？”她惨笑着看着他，手抚着他的脸微微颤抖。“你觉得我还属于这个世界吗？”

“你还有一个选择。”他亲吻她的脸颊，“什么都不做了，到此结束。跟我一起看着图书馆毁灭。”

此时的夕阳早已敛去最后的温柔，允许了夜的放肆。河岸的灯不知何时已经跑过了欢快的初亮一刻的台阶，幽幽的光被树梢筛得所剩无几。阴暗的影子里，幽绿的眼把鬼魅的笑意尽露于夜幕初上的时刻，窥尽了过去的眼，自然能预言未来。

“直到现在你也还没有原谅图书馆吗？”她摇摇头。

“不可能原谅。”字字滴血。

她不再出声。她知道唯独这一点，他如果无法释怀，那就什么都无从谈起了。“我们交易吧。你不能做任何伤害每一代米迦勒之血的事。”

“‘我’而已吗？阿斯蒙蒂斯呢？你觉得狄空能赢吗？”他挑挑眉。

“自求多福吧。运气不好我就再等一个十年。”她苦笑。十年对于千年而言犹如弹指一挥间，但对于她而言，犹如千年。

“交换条件呢？”

她伸出了右手：“德里忒诺尔链你不是还有一条吗？”从下午开始，他就不停地散播只有她能分辨的微小的术，唤她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成交。”他对她从不说谎，也决不说谎。“这是什么？”他看着她右手腕上的十字吊坠，心想从来无牵无挂的她什么时候开始戴首饰。

她看了他一眼，只说：“没什么。”

阴影里，银白色的细小链子绕在了白皙的手腕上，一圈一圈，每一圈都深深套住了本应大步向前的脚步，静止了，踌躇了，迷茫了，心仍水晶般透亮，力气却再也使不出来。或许从此不能再迈出笼子一步。

可她没有选择了。她宁愿清醒着被囚禁，也不愿失去自主意识控制住修兰。失去了自主意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

挎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莉雅取出那部小巧的白色手机。这只是她第二次使用，第一次无意按错了键，拨给了狄空。

电话那头是狄空的声音：“你在哪里？阿斯蒙蒂斯出现了。”

“我知道。”她依旧淡然，神情淡然，声音淡然。运气不好的话，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讲话了。“但我过不去，遇到了点事。”

狄空一如既往，蛮有元气地埋怨，跟利维坦那一次一样的话：“喂，你不来还有谁打得过她？我们会死翘翘的！”

“我知道。所以，祝你好运。”

狄空沉了声音：“你到底在做什么？谁在那里？”

单凭她的奇怪言论他就猜到了有人在她身边。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都是惊人的，学习能力更是无话可说，不过是平时只懂得发呆，看上去就跟木头一样楞。所以她这次真的以为她能成功的，因为他很出色，真的帮到了忙。

她轻轻地笑，眉目温和：“找到你的愿望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狄空的埋怨被打断了。

“狄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都不要管。你一定会是最出色的一个。”

“喂莉雅……”

“就这样吧。我大概……要去喝咖啡了。”不由分说地挂断电话，莉雅才意识到脸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苦笑。

她也还是蛮喜欢狄空的吧，最起码狄空无条件接受了她。所以她自己的事情，她还是不愿意让狄空来垫命，就跟十年前那个自称“柯非”的家伙一样。不过是杜安太敏感，世君太独占，已经被杜安威胁了的她只能离开。而现在，才真的是有人要死了啊……

额头被施了一个术，莉雅昏睡在了修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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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说，不来。”狄空脸色阴霾。因为状况危急，也因为莉雅太奇怪了。喝咖啡？她去喝什么咖啡？世界上没有甜的咖啡给她喝！

“你还不明白吗？”卓姬瞪着狄空，“是你自己说不要知道莉雅是谁的！”

“她究竟是谁？”

“你知道你是谁吗？”

“什么？”

“果然不知道。”卓姬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就是那种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傻帽！莉雅，本名德维丝莉，她是一千多年前第一代的米迦勒之血。与此同时，她还是……

“……虚无之源，撒旦。”黑眸郑重。

她本来还觉得怎么可能？象征光明的米迦勒圣器会跟撒旦有关系。可是查了莉雅教学楼楼顶上的咏唱之后，她还留了个心眼录下了莉雅在仁城大酒店顶楼对她的咏唱再去查。这种方式的咏唱，跟十年前“路西法陨落”时候留下的数据完全吻合，那是虚无之源，撒旦。

这样就能轻松解释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莉雅每天在引诱罪之子让狄空实战的时候毫不担心对方实力过强，一不小心会把狄空轰掉？她甚至有时候只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吃午饭，完全不需要观望。有针对性地引诱罪之子，就连图书馆都做不到，为什么她能做得到？因为她是他们的王，撒旦。

再者，莉雅完全有能力独自挑战利维坦，为什么那时最后一句术文却要狄空说出来？因为术文的咏唱一旦由两个人合颂，后一个人才是术式的发动者。这样一来狄空才是真正发动了那个术式、杀死利维坦的人。莉雅是撒旦，撒旦有统领罪之源的能力，却不能伤害他们的性命。

就连虚无之子朵琳都称她为“敬爱的德维丝莉阁下”，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至于狄空……

“至于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一次的米迦勒之血。莉雅身为罪之源，不能碰触米迦勒圣器，所以才找你‘帮忙’。你不相信的话我那里还有证据。”所以莉雅才优秀得连世君都另眼相看。

狄空一言不发。

“狄空？”

然而他只说：“先去找小艾。之后我会自己问莉雅。”背对着卓姬面无表情地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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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新桥北边入口有新的能量源出现。是饕餮之源，别西卜！同时还有饕餮之子安娜和安妮。他们已经和世君三人碰面了。”小宅在书房里毫不避忌的大喊大叫令隔壁房间的秦老先生严肃了一张脸，但又不能说什么。

洛城图书馆里的莫格脑子飞快地运转。别西卜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个在会议上都还讨论不出解决办法；安娜安妮似乎能让俘虏被唤醒后再重新俘虏他们，而世君、杜安和莫妮卡都并不擅长咏唱，附近是住宅区，俘虏将会很棘手；皇世夜总会在城南市中心，只有狄空和卓姬绝对应付不过阿斯蒙蒂斯。“小宅，接通城南值班队。”

“我是本日城南值班队第二队队长。”

“我是拉斐尔·莫格，你带第二队疏散皇世夜总会所在方圆五百米内的群众，然后集中夜总会门前等待命令。小宅，连通洛城消防局图书馆事务负责人。”

“你好！”

“我是‘普罗米修斯计划’临时执行长拉斐尔·莫格……”

皇甫珊的卧室。

“珊珊……”

“出事了对吧？”皇甫珊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女仆连忙扶着：“珊小姐，您有身孕了。请不要随便乱动……”

“我的事情我当然知道。”皇甫珊推开了女仆，动作有气无力，但眼神却让女仆不由自主地放手了。虽然仍然带着深深的悲伤和疲惫，但那位优雅自信的小姐已经回来了。

皇甫珊默不作声地慢慢走动，多日来第一次走出房门，走进了旁边的书房，只消往小宅的屏幕上看一眼，什么情况都了然于心了。

“小宅，劳拉·库拉迪拉斯联系得上吗……”

“我是皇甫珊，现在从临时执行长拉斐尔·莫格手里接过指挥权。”皇甫珊拿过了小宅手里的麦克风，声音虚弱却坚定，语速语调没有往常的雷厉风行，只是缓缓地说，“城北第二队马上赶往洛城新桥，疏散洛城新桥及其方圆五百米的群众，不得让任何人和车辆经过，理由是新桥有倒塌的危险，可能祸及周围居民。新桥视野开阔，队员必须守住隔离区边缘，必要时使用幻境术式。”

紧接着，熟悉电脑操作界面的皇甫珊眼疾手快，又接通了下一个人：“城北第一队队长，听得到吗？我是皇甫珊。”

“是！”对方的回答铿锵有力。

“很好。洛城新桥检测到饕餮之源别西卜的能量源反应，你马上聚集第一队队员赶往现场，辅助第二队完成群众疏散工作……图书馆旧址执行部负责人，我是皇甫珊，听得到吗？”

“是！情况已经了解，请下指令！”

“我需要三百人火速赶往城南皇世夜总会。你们从城西洛城旧桥过河，身着军装，不得惊扰市民……”

小宅看着皇甫珊专注的脸，不禁笑了。果然孩子的力量就是强大的。

“小宅。”

“什么事，珊姐？”小宅微笑，声音沙沙然。

“劳拉·库拉迪拉斯恰好去上海办事，洛城再也没有人能顶得上里奥的咏唱了。我的请求可能很过分……”

“你让我去找妈妈？”

皇甫珊沉默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是诚恳的神情。

“我知道了。”珊姐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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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电话？”看着妻子呆愣的脸，陈炯问。一屋子乱跑乱吠的小狗，让他不禁吼叫：“别吵！”可是小狗们哪里听得明白？继续撒欢儿！

四之宫冷奈热泪盈眶，一边哭一边笑，声音都颤抖了：“小爱，是小爱。她说希望我去帮忙……”

“去不？”这个东北大汉微笑着，握着妻子的手，温柔地问。

“当然去。可是，我都离开图书馆那么久了……俊泰，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是当然的，奈姨。”姜俊泰一口乐呵呵的白牙。

“那个，俊熙，小姬在城南皇世夜总会。快去吧。”

看着平日里淡定冷静的姜俊泰狂奔而出的背影，陈炯粘上了妻子娇小的身子：“哟，咋就没我了呀？我好歹跟着你离开图书馆也忒久了。”

“执行长说，你得到皇世夜总会去。Asmodeus在那里，只有狄空和卓姬两个孩子不行。”四之宫冷奈贤惠地整了整陈炯的衣服，“图书馆在城北，耳目众多，只能从桥上过河，很有可能会来不及。而我们恰好在新桥南边，所以……”

“行了，老婆。”日本妻子很贤惠，但绝对也很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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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洛城上空。锦河的水变得墨黑不见底，仿佛死亡的沼泽。洛城新桥附近的居民根本不需要被疏散了，与生俱来的色欲或饕餮，简直是男女老少通杀，早已经全部被俘虏，各自走出家门或停下车子，步步紧逼的步伐把三个人围在了中间。

“上面，左边，上面，背后……”

一个黑发及腰的男子一边精确无误地躲避着世君凌厉的身手，世君那精准地控制了力度、不伤害周围俘虏的爆炸也同样被男子精准地躲开在自己一公分之外。另一边，男子还能以安娜为基准，告诉不远处的双子，莫妮卡手枪那没完没了的子弹会从哪里攻击而来。

别西卜游刃有余。

另一头杜安却焦头烂额。不是不会咏唱，而是他不是里奥，一把小提琴一次咏唱就能完胜俘虏，他每一段咏唱顶多只能处理十个。本来应该还能喘口气的，用不着发展到现在手足并用，甚至用术把俘虏往远处送的。可是就是别西卜太轻松了，以致安娜安妮也很轻松，随随便便就让倒下的俘虏像不死僵尸一样又爬了起来。所以发展到最后，杜安已经懒得唤醒俘虏了，只是一波一波地把俘虏用术阵困起来，送得远远的；不然就是直接用防护术式划定界限——“不许过来”！可俘虏里竟也不争气地混了来支援的值班队队员，三两下解除了他的防护术式。所以他才焦头烂额！人多力量大啊……

“世君，杜安，莫妮卡，我是皇甫珊。”耳机里传出声音。

“阿珊？”杜安有点惊讶。该是多久没听过她的声音了？虽然她的声音听上去像缠绵病榻多年的人一样虚弱无力。

“听着，你们撑着点。四之宫冷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陈炯也已经赶往夜总会。所以，世君稍安勿躁，给点耐心，杀了别西卜。”

如果消除内患，图书馆现在的实力绝对不会低于罪之源。只是一直以来，罪之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隐藏身迹，所以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第一步本来就是利用存放在上海的米迦勒之翼引诱出他们。现在有那么树大招风的狄空，狄空还不愿意加入图书馆，反倒降低了罪之源的警惕性，图书馆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所以现在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第二步阶段——逐一击破！

里奥，你看着，你一定要仔细看，看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看看你选中的人能做到什么地步，看看图书馆将会走向何方！

皇甫珊靠着小宅坐着，双眼却亮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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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世夜总会二楼，情况又变成了几个月前那个大堂里的状况……

卓姬聚精会神地咏唱。狄空只能干看着，看着俘虏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再站起来，勇往直前又再倒下……

“阿斯蒙蒂斯不出来吗？”

卓姬瞪了狄空一眼，却又抽不出嘴巴来还嘴，只能用眼神说：“你很希望她出来吗？”

狄空竟然还勉勉强强能理解：“可是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小艾也不知道在哪里。”

卓姬白了他一眼，眼神说：“那你先走。”

“留下你一个人我很没品啊，完了怎么交代？”他可不想再跟世君面对面了。那种感觉，他还是宁愿刀子架他脖子上！

卓姬终于又完成了一次咏唱，说：“你去找小艾。反正我可以逃。”

“可是……”

班长大人气势刹人的目光一扫，狄空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狄空无奈地耸耸肩，一跃身从头上绕过成群的俘虏，经过空无一人的三楼酒吧和四楼桌球场，上了五楼。

五楼是KTV包厢。不知道小艾在哪里的狄空只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找了大半房间，他蓦然意识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还没到营业时间，可为什么五楼的灯都是亮的？！狄空的身子僵住了，感觉到背后的气息，他一转过身，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异常惊讶。

“陈叔？”

陈炯背着睡着的梁小艾，大喇喇地跟他打招呼：“哟，我是陈炯！”

“还囧呢。”狄空当然知道面前这个他家小区的保安长！他惊讶的只是为什么连他都是术士！

旁边的姜俊熙沉静着脸，眉头微蹙：“小姬呢？”

“二楼。”

陈炯和姜俊熙的脸一僵。姜俊熙低沉着声音：“我们经过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姜俊熙和陈炯正是从下面一层层地往上找，上到了五楼，发现了躺在楼梯旁的梁小艾。

“被坑了。”陈炯的脸一沉，马上就往楼下跑。当机立断的言行跟平时狄空家所在的小区里乐呵呵的东北爽朗大汉完全不一样。

三个人回到二楼一看，凉飕飕的二楼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天花板松动了，石块粉粒和吊灯设备“轰隆隆”开始往下掉，整栋楼都摇摇晃晃，世界末日一样的情景。三个人已经站在了二楼中央，来不及往楼梯口躲了，只能闪动着身体，躲避着不断砸下来的天花板碎块，跳跃在石块之上，直到再也没有落下来的石头。终于得以站定身子之后，即使在黑暗里也感觉得到，整个空间开阔了许多，二楼的门已经被崩塌的天花板堵住了。

姜俊熙咏唱了一个术式，四周立刻围绕了一圈的光球，驱赶了室内的黑暗。

——不仅是二楼，恐怕连三楼四楼都塌了，才有眼前这样教堂一样高的穹顶！

“不错呀。我还想如果你们就这样被砸死了，该是多无趣呀。”

不远处，废墟上还剩一块完整的石板，上面是一张大沙发。一个女人长了一张中国古典美女娴雅的脸，却笑容妩媚，身穿黑色短裤和露脐皮质绑带抹胸，靠在黑色西装的英俊男子身上，一条修长的腿被另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捧着。

“你把卓姬怎么了？”姜俊熙冷着脸。

阿斯蒙蒂斯轻声笑着，笑声悦耳如同羞涩的少女，丹凤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姜俊熙：“她也是女人呀，当然很愉快吧，像我。啊……轻点儿……”

搂着阿斯蒙蒂斯的男子头埋在她丰满的胸前，一只手伸到了紧身抹胸下面；另一名男子则亲吻舔舐着她的大腿内侧，偶尔轻噬。阿斯蒙蒂斯一直笑着，旁若无人地享受着。

姜俊熙率先俯身掠向阿斯蒙蒂斯。其中一名男子不紧不慢地放下了阿斯蒙蒂斯的大腿，才转过身迎向姜俊熙，一张手一咏唱挡住了雨点一样密、子弹一样快的火球，爆裂的火光美若奇葩。

“俊熙还不够快呀。”陈炯笑笑，一闪身绕到了男子背后，一飞腿。男子却也瞬间消失了。陈炯挑挑眉，毫不介意，空中的身体蓦然加速下降，躲开了另一名男子的攻击，落地，飞快后退回原地。

两名男子并肩站在了阿斯蒙蒂斯面前，一模一样的脸面无表情。

“原来是你。”阿斯蒙蒂斯看着陈炯邋遢大叔的脸，想起来的确听说过这么一个身手敏捷的术士，只是后来隐退去了。

“我咋那么出名呀！”陈炯摸摸略带青色胡子茬的下巴，爽朗地笑了，“改天喝一杯吧？”可以想象眼前这位邋遢保安长大叔年轻时候是怎么勾引了他老婆的。

阿斯蒙蒂斯不动声色地笑，沉声指示两名男子：“你们一起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飞快接近了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背起梁小艾的狄空往后一跃，站在了三楼楼梯口，把梁小艾交给了楼梯口处手足无措的术士们。

“英雄救美呀。”

狄空迅速转身，面前阿斯蒙蒂斯的脸笑如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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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丁’，四神剑之一。”别西卜看着世君手持黑剑挥来，依旧轻轻松松就躲过了，毫发无损，“可是四神剑除了‘迪卢木多的蔷薇’，其余三把都是德里忒诺尔打造米迦勒之剑的失败作，失败品而已……”

世君面若冷霜，冷静地挥剑、突击，冷静地躲过别西卜力道凶狠的手，相对于刚才急着过河的愤怒，显得冷静悠闲了许多。

别西卜继续说着：“……‘奥丁’，北欧神话主神，是很适合你。奥丁最后在诸神黄昏里一去不返……”

“你用不着说话激怒我。该看穿的我也看穿了。”世君漠然打断他，拉开距离落地，黑眸锥心地冷。

别西卜的每一次攻击都心狠手辣，然而或轻松或惊险世君都能躲过——为什么别西卜不干脆直接通过预知未来只攻击最有效的次数？因为别西卜只能预知对方的未来，不知道自己的攻击能否奏效。别西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说话企图嫉妒世君。——为什么别西卜完全没有预知到直到最后世君也对这样的话毫无反应？因为别西卜的预知有时间限制，太久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何况里奥牺牲那会儿，别西卜也是在里奥临说出正确答案的时候才提醒安娜安妮。

“好吧。”别西卜耸耸肩，“可你能再有激情一点吗？”刚刚多好，火花四溅的。他还真想跟安娜安妮对调一下。

世君对他的建议并不抱赞成态度，又再举剑上前，用两人都感到乏味的速度打太极。可是在旁边的术士们看来，这已经是几乎看不清动作的速度了。

另一边，安娜安妮正乐呵呵地躲着莫妮卡，蓦然双双背后中箭。

那是杜安真的腻了没完没了的俘虏，忽然想动动筋骨，颀长的身躯在空中也如履平地，银弓拉开如满月。

可是安娜安妮笑了笑，安娜帮安妮拔出了背后的箭，安妮帮安娜拔出了背后的箭，连衣公主裙背后的破洞里，伤口恢复的速度令人咋舌。

“衣服破了。”安娜安妮嘟着小嘴，瞪着杜安。

“真的还在昴塞期。”杜安很无奈。他就说那时候里奥怎么不把这两个麻烦的小姑娘秒杀了呢。“莫妮卡，我们交换吧。”

“不用。”

“不要啊，我受够了！”

莫妮卡没有多言，只是看向了洛城新桥南边那头。

桥上缓缓走来了身材苗条的女子。岁月不饶人，脸上的细纹已经遮不住了；但也正是岁月磨人，四之宫冷奈步伐稳定，神情静好，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迷醉。她的头上张开了扩音术阵，优雅动听如乐曲的咏唱传了开来。僵尸一样倒下了又爬起来的俘虏终于安稳地睡去，大街上躺到了黑压压一大片。

“欸，怎么不起来了？起来呀。”安娜安妮的脸都皱成了糖纸，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一名罪之子投来一支冰枪，尖锐发寒的枪尖直对着四之宫冷奈的脸，却在即将洞穿出血色悲剧的时候被有力的手抓住了。姜俊泰把枪往回一投，那名罪之子中枪，还没摔入河里就化为了腐尸。

四之宫冷奈的咏唱持续着，莫妮卡和杜安趁机动手，把隐匿在俘虏中的罪之子一一打倒。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站在大片腐尸白骨间的就只剩下几个主力了。一旁支援的术士连忙把俘虏搬着拖着远离了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几个人。

“行了，安娜安妮，你们可以去玩了。”别西卜说。

得到了解放，两个小女孩欢呼雀跃，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走了也好，术士最怕的就是杀不死的家伙，而对于别西卜来说，就是没了两个派不上用场的单纯小女孩拖后腿，反正尽喜欢双胞胎的是阿斯蒙蒂斯不是他。

战局瞬间一边倒了，除却只懂得咏唱的四之宫冷奈，就是四对一了。

世君手握“奥丁”与扛着巨剑的姜俊泰跟别西卜近身而战，远距离攻击的杜安和莫妮卡则拉远了距离，瞄准空隙攻击。虽说这样的组合是第一次，但在配合上，即使高要求的他们不够满意，如果一跟与此同时城南皇世夜总会的那对“父子”比起来，也算不赖的了。

别西卜仍然游刃有余，准确地躲过每一击；一迈步所站的位置、一挥手攻击所赢得的空间都让他没有被逼入死角。他依旧悠闲地笑：“干脆利落地结束吧。”没准不好脱身的可就成了他了，负责拖延援军的也还是得有拖延的样子啊。

“世君，你不是还有一个疑问吗？”

被看穿了心事，世君也没有慌了心神，或许是慌了心神但冷冰冰的脸别人也不大看得出来：“德里忒诺尔链呢？”

德里忒诺尔链不在这里。不然链子一困住了四之宫冷奈，里奥的悲剧再次发生也不稀奇，优势仍然是别西卜的。

别西卜笑了，脸不是狰狞的，目光不是狰狞的，语气也不是狰狞的，一眼看去，说他是香港警匪剧里正气凛然的正派刑事长官也还是有说服力的，如果不考虑他嘴里吐出的风淡云轻的话。

“用来困住你妹妹了，不然阿斯蒙蒂斯的俘虏们再怎么欲火焚身也没法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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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世夜总会楼顶。

夜空漆黑，没有星星，只有圆圆的月亮在一侧天空睁着眼看笑话。

没有拯救。

“不要过来！”卓姬不停地被迫地玩着捉迷藏，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无法蔽体。她从这个男人手下穿过，马上又被另一个男人挡住；她一边躲着，另一边不停用手扯着链子，却怎么也扯不断，右手上满是被勒出的血痕，浸在丝丝汗水里，泡得生痛。

“有没有人来？……”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下面支援的术士已经被楼顶的术阵挡住了太多次，终于放弃了从上面攻入的想法——反正楼顶又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一个人都没有。

其实有的，他们被幻境术式迷惑了，其实有人的。只有她一个正常人。

她扶着墙喘了口气，看着近十个男人月光下的狞笑和红了的眼，刺鼻的烟酒味和汗味令她恶心。她不停地后退，她绝对不能被抓到，她不能就这样被玷污了！

她不能还一事无成就被玷污了！

她还要变得更强，她的速度还不够快，她的咏唱还不够厉害，她的近体搏击还不够到位……还不够……她还没有得到世君的承认……

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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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楼梯口发生了爆炸，烈焰滚滚，火舌窜上了四楼的楼梯口，吓退了四楼楼梯口的术士们。

“狄空！”陈炯只能看一眼，马上就得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

一个人他好对付，两个人就麻烦了，而且还是两个默契十足得简直在用同一颗脑袋的双胞胎。虽说他这边也是两个人，但明显地用的是两颗完全没有契合点的脑袋！——他擅长的是搏击术，姜俊熙擅长的是术式。他一近身，术式就不敢随便用了；术式一狂轰滥炸起来，他也就不敢近身了——这跟两个人分开单打独斗有什么不同？他当初跟老婆咋能那么默契呢？

“喂小子，我算不算你老爸？”好不容易把那俩男子轰进了墙壁里，有了喘一口气的机会，陈炯问。

“算吧。”要是平时，姜俊熙还是能微笑着回答此类没头没脑的问题。可是现在气氛不对，心情不对，姜俊熙只是淡淡地说。

“那咱们能有点默契不？”

“尽量。”他不也从没试过跟陈炯并肩作战吗？

另一边，三楼楼梯口的烟散去了。狄空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面前及时张开了术阵把一切烽火挡在了外面。

“快走，别待这儿。”他催促着术士们带走了梁小艾。

“原来这就是米迦勒之圣光。”阿斯蒙蒂斯笑吟吟地看着狄空。

电光石火！她闪身上前，手刀凌厉朝狄空左手劈下！狄空一抽手跳开。三楼楼梯口就轰隆隆倒塌了。他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长得那么杨贵妃的古代脸，居然心狠手辣到想直接剁了他的手！

“才短短几个月，进步神速。”阿斯蒙蒂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喂，有话好好说，女人家别动手动脚的呀……”

美丽的脸却瞬间阴沉了，仿佛接下来就是暴风雨，声音低沉：“女人家？”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狄空一看脸色不对，慌忙辩解，顺便瞎掰，“我们聊聊天吧！你是哪里人？”拖久一点吧拖久一点吧。珊姐不是说世君会来吗？怎么还不来？

阿斯蒙蒂斯马上又笑了：“中国人。”

看得出来。“呃……什么时候的人？”这么问应该比较合适罪之源。

“也不怕告诉你，我是明朝人。”

“明朝……有些什么事啊？”狄空绞尽了脑汁也榨不出半个话题来，“我是理科生，历史不大好。”

“呵呵，你可真有意思。”阿斯蒙蒂斯好像很开心，但转瞬之间，笑容从轻松闲适变成了妖媚蛊惑，“那我告诉你好了。明朝，是女人炼狱的开始。

“女人家得裹脚，我没有；女人家得大度，能接受良人三妻四妾，我没有；女人家得三从四德，我没有……”阿斯蒙蒂斯笑得越来越灿烂，接近的步伐让狄空一步一步后退，却还得看着她的眼睛以示他的专注倾听，“女人家不得擅自出门，我没有；女人家不得淫言秽语，我没有；女人家不得背地里偷汉，我没有……呵呵，所以我不是女人家。

“后来我遇到了被人集齐的十三件米迦勒圣器，我抢在他们之前许愿，我的愿望是……当然不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那女人们该有多寂寞？我说，那就让我沉沦于无边欲望吧……”

蓦然一头冰水浇下！狄空猛然惊醒后才发觉，阿斯蒙蒂斯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跟前！他连忙后退拉开距离。头上又浇下了彻骨寒冷的冰水——对，绝对是冰水！还有冰块砸在了头顶呢！狄空才觉得浑身燥热冷却了不少——燥热？

“俘虏就是这样产生的。”姜俊熙再一挥手，又一头冰水劈头浇下。

“那也别浇冰水啊！”狄空瑟缩着身子发抖。虽然天气已经不冷了，可是夜里浇冰水，他又不是毛泽东游冬泳那么体魄健壮！

“好可惜。”阿斯蒙蒂斯笑意柔媚，“那只能用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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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新桥。

跟别西卜在对战的就只剩下世君和杜安了。姜俊泰先退了下来。几分钟后，跟世君搭档了五年的莫妮卡也只能退了下来——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是她都再也跟不上了。世君的“奥丁”削铁如泥，手起剑落间瞬息如风；杜安在两人上方跃动着，时刻拉满如月的弓在每一个世君留给他的罅隙中都准确无误射出了箭。

激战的桥有点不堪重负了，这个栏杆拦腰削断，那个灯柱挨了一箭后燃起熊熊烈火。某个电线杆在杜安的箭里瞬间消失了上面一段，断开耷拉下来的电线闪着蓝色白色的电火花，一整座桥和南边一条街都暗了下来，停止了电力供应。到最后，北边部分的桥居然轰然倒塌！尘埃落定之后，激战的三人却依旧不受影响，你来我往。铁与石头的撞击声声声伴随着飞落的石块。

世君也好，杜安也好，月光下都冰冷着脸，目光如刃。

姜俊泰抱起奈姨落定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小心放下，远远看着对面三人，惊叹：“不愧是‘路西法陨落’时的英雄。”虽说旁边的术士们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了，但他可是看着陈叔的速度长大的，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那比兄弟都强烈的羁绊和默契。

四之宫冷奈已经不再咏唱了，她缓缓地说：“其实‘路西法陨落’的时候，我看到，俩孩子跟现在的状态很像。那时候的他们也很生气，因为柯非被挟持了。”现在则是小姬出事了。

别西卜似乎被逼入了窘境，他渐渐地发现他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还击了。即使每一剑每一箭他都仍然能安然无恙地躲过，节奏却已经不再由他打出。

“你可以预知我们每一次的攻击……”杜安说。

“……但你没有办法挡住我们的每一次攻击。”世君说，“破解预知能力没有别的方法，只要比你的动作快就可以了。”

长发削断了，衣服破损了，脸被箭划伤了；右手被黑剑切断，血流如注，左耳被箭射穿，痛彻心扉。心脏被剑洞穿，大脑被箭射入……

在四之宫冷奈和姜俊熙相视一笑之前，在围观的术士鼓掌欢呼之前，饕餮之源别西卜化为尘埃之前，世君和杜安就已经从现场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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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世夜总会顶楼。

某个不被救赎的黑暗角落里，少女已经赤身裸体，长发凌乱，喊叫的声音渐渐虚弱了。月光下乳白的皮肤，和上面道道擦伤的划伤的血痕，让围着她的男人们急得这个扯掉了衬衫的扣子，那个骂娘拉不下生锈的裤链。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挡在了男人们面前，蹲下来看着少女。

“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什……什么？”

“我帮你一个忙，你把你的灵魂卖给我。”

“……”

“不愿意？那我可走了……你不出声，扯着我衣服算什么？好歹我也是男的，本质上跟我背后的禽兽一样，而你现在很漂亮。”

“帮我……”

“帮你什么？想好了才说，别就是杀了背后那些男的，卖了灵魂才换来的，浪费了。”

“……”

“慢慢想。”

“……给我力量。”

“成交。今晚暂时给你这个，会用吧？”他把一根铁棍给她，“最后一件事，知道我是谁吗？”

“修兰泽斯·奥克拉瓦迪格。”

“说得好。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了，他们都叫我……”月光下，幽绿的眸子像猫一样狡黠，又像倾世美姬一样蛊惑，“……Samael。”

暴怒之源，萨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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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通了的几个楼层间。

阿斯蒙蒂斯的速度骤增，仿佛先前的缓慢柔和都只是前戏，为了这正剧做的耐心铺垫。她擅长的也是术式，劈头盖脑而来的五颜六色光弹，红的爆炸像烟火，蓝的融开了石头，紫的消失了沙发的一角，黄的碰到了石头沙发倒是没什么，就是某只不知死活从厨房溜出来的老鼠倒霉了之后，连哼都不哼一声就直接僵死在原地而已！

狄空背脊一寒，就连把自己想象成那只可怜老鼠都觉得可怕之极，一愣神之间一个黄的就擦着脸过了！

“你小子再不专心点小命就没了！”陈炯大吼，但也只能抽出空闲吼一句话而已，紧接着又被那阴魂不散的双胞胎缠住了。

狄空如梦方醒。

莉雅说，罪之子即使不懂术式也比人类厉害。因为罪之子有欲望，欲望催生动力。然而即使是欲望，也必须是以专注为前提的，专注地盯着猎物，专注地被欲望驱使，于是专注地强大。

如果莉雅真的是是虚无之源撒旦，虚无者，那就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清空的脑容量就会全部归专注所有了。这大概就是莉雅强大的原因。

“想什么呀？”阿斯蒙蒂斯竟更是加快了攻击的速度，自己却优哉游哉坐回了缺了个脚的沙发上。

如果按照狄空攻击的方法，只用想的来攻击，速度在仁城与利克斯交锋的时候就已经是极限了，除非他用术式……

阿斯蒙蒂斯看到狄空仍然躲过了自己加快了速度的攻击，同时还在思索着什么。她看着狄空深思的脸，微微眯起了眼睛，更是加快了攻击速度。狄空开始觉得吃力，偶尔有惊无险地才躲过几发险弹，与此同时脑袋也还没有停止思考……

——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狄空盯着阿斯蒙蒂斯的术阵，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成效，一颗红色的光弹不着任何物体就爆炸在了狄空身侧。一直在空中跃动躲避的狄空摔了出去，狠狠在墙壁上砸出了个坑，面朝天滑落在了地上，碎落的石块打在脸上身上，泥沙呛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他还来不及动一下，一根钢筋射来串烧一样穿过了他的腹部，把他钉住了。

一阵不知所以的麻木之后，剧痛从背后、从伤口开始张牙舞爪，像身体里有猛兽狠狠撕扯着每一根神经，骨头酥了身体软了，脑袋像被碾平了一样只剩下麻木的血肉模糊。看着自如微笑着的阿斯蒙蒂斯走近，身体却不受控制，仿佛一动都有锥心的痛，眼里开始发黑……

——会死的！

艰难地，他的手指向了阿斯蒙蒂斯，唇微微地动，用中文——他也只能用中文——表达出他想做的。莉雅说过，中文也可以的，术文都只是传递信息发动术式的工具而已。

阿斯蒙蒂斯的笑僵住了。她马上一转过身，发现对着自己的术阵竟然是方才她对狄空使用的术阵！她想迅速跳离并躲开，蓦然发现自己的周围上下全都立起了同样的术阵，像笼子一样把自己围住了；五指一扣，出现了一个火球，转身想向狄空扔去，竟发现狄空面前正在堵起厚厚的墙，原料正是被她轰下来的两层楼的天花板。

她的火球没来得及扔出去，就消失在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术阵里。

隔了一堵墙，狄空听到另一边尖锐的惨叫声，回荡在着空旷的空间里，空气和废墟都战栗了。

那两名男子想过来救人，心念电转间，一个人被陈炯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堆起的现成柴火只有一刹那，也足够姜俊熙的火星把他们点亮了。

胜负已定。

姜俊熙迅速离开了现场，赶往楼顶。

陈炯蹲下来看狄空：“活着不？”

狄空摸摸自己肚子上凭空多出来的一根冰冷东西，再看看满是鲜血的手：“好可怕，好多血……”结果晕了过去。

早已没了声音的那个术阵笼子这才消失了，墙也塌了下来。

陈炯真的摆出了一张“囧”字的脸：“运气忒好了。”所谓九死一生，峰回路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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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俊熙赶到楼顶的时候，世君正脱下了自己的衬衫，盖在瑟缩在角落里的裸裎少女身上。

这是在乎形象的世君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赤裸上身。他抱着一身伤痕一脸泪、目光呆滞的少女从楼顶一跃而下。

而楼顶瘫倒着一地男人，年轻的年老的，英俊的丑陋的，衣冠不整。他们或者头上流血，或者躺着抽搐。旁边滚落一根带了血迹的铁棍。还有就是一地撕烂得惨不忍睹的少女衣物。

姜俊熙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手背青筋突起，目光敛成寒冰。

“小姬没事。”杜安低沉着声音说。幸亏没事，不然这群男人即使是俘虏也好，世君都一定会让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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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完胜。

虽然米迦勒圣器只回收了饕餮之源别西卜的米迦勒之眼，但却歼灭了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

洛城新桥北边塌了，恰好应了皇甫珊的“危桥”之说。无独有偶，皇世夜总会崩塌得更加离奇。这也引起了社会对豆腐渣工程的广泛重视。

据报道，皇世夜总会楼顶还发现了一群酒后乱性，轮奸少女未遂、被少女奋起自保打晕在地的男子。但应少女家属不宜声张的要求，男子身份保密，少女身份更是成了谜。

另外，收到有关专家警告，并迅速出动疏散人群的消防队员和现正驻扎在图书馆旧址上的服役军官，以及当时帮助疏散人群的皇甫公司员工，都受到了市长先生的赞许和肯定。

由此，事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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