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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薄荷 七岁的那年，一直生活在城市的边缘，我指的这种边缘不是社会的底层，而是远郊的一个小小的在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城镇。那里留给我的记忆是一个大大的大大的雪柜，我记得它就在那家充盈着烟味酒气的台球馆前面，我还记得它就在我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我记得那个哥哥的脸。在很多年后我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他仍微笑地对低雪柜半个头的我说，要香草薄荷吗？我点点头，尽管我知道他可能只看见我拿着钱悬在半空中的手。他从来没有看到我的脸，但我很开心。 那一年母亲时常不在身边，只有父亲的零用钱温暖我的口袋。我一直逃避他切实的关爱而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痕。洗澡时总是由母亲发现惊声尖叫然后看她喋喋不休地带着哭腔抚摸我受伤的但是自残的灵魂。她总是这样，她的抚触似乎比金钱更能让我感到温暖，这时我很快乐地看见父亲眼里的无奈和痛苦，我很开心。 喜欢一个人走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没有朋友，他们都很惧怕我，因为我是校长的侄女。而且我的成绩让他们望尘莫及。我喜欢这种有距离产生的美感，走到那家台球馆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于停下脚步看上几分钟，然后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要香草薄荷吗？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会突然这么问我，然后我就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他笑了。我踮起脚尖看见他明亮的眼睛在日光下晶莹透彻，他修长的手指间拿着一枚小小的硬币，然后把其余的钱放还在我还未收回的手里，我把钱重新放到口袋里，然后安静地看着他把香草和薄荷混在一起。我还天真地认为那里浑然天成的冰淇淋，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我很开心。 父亲从来不在乎我的成绩，因为那一成不变的优秀他每天都给我钱，我觉得他开始遗忘我们之间的血液的联系。每天早上我都没有早饭或许接着就能体现钱的价值了。我总是最后一个到学校的人。拿着那只香草薄荷味的冰淇淋悠闲的走进教室。老师告诉校长我早饭没有吃，校长夸张地买了两瓶牛奶和三只面包过来，我微笑地收下他心意，在他转身后的十秒内全部分给别人。这是慷慨，众人的评价，我很开心。 我和那个卖冰淇淋的哥哥开始讲话，只是他从来都不低下头来看我一眼，我怀疑他是不是透过那块透明的玻璃在窥视我。他不大讲话只看见一个穿酒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坐在一只大大雪柜边上的台阶上自言自语。边上一个英俊的但是卖冰淇淋的哥哥在招呼其他的客人，但是他从来都不问他们要香草薄荷吗，这让我觉得自己的与众不同，我很开心。 冬天，很快就到了，没有预兆的样子，我坐在台阶上看着买冰淇淋的人一个有一个的少去，这意味着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和我讲话，尽管人很少，他还是温柔地和我说要香草薄荷吗，我点点头，我身高已经接近那个大大的雪柜所以我觉得他应该看见我帽子上的小球在前后运动。他在有一天的时候开始和我一起吃冰淇淋，当然还是香草薄荷的我们的开始冻得通红，然后看见别人的嘴里会呵出白气，他很高兴地告诉我你看我们没有呼吸，这也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原来我们是没有呼吸的。上午的语文课我们学到行尸走肉，我问他英语是不是叫DEAD MEAT，他说不是，应该是WALMAJOR GOEST.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觉得很开心。 父亲和母亲开始争吵，因为他们终于发现我的冰淇淋史，我看见母亲愤怒地说为什么你给她做早饭，父亲说你知道我每天很早要上班，母亲说你难道不知道早饭对于一个孩子的身心发展有多重要吗？父亲说我知道，但是有什么用。就像人明明知道自己是不能飞的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死于飞翔的欲望。他们似乎忘却了我的存在，他们开始动手，我看见很多美丽的东西在空中结束了他们美丽的一生。 我最后觉得厌倦，就径直跑到那大大的雪柜前，我看见那个哥哥还搂着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只是那个姐姐似乎不怕冷的样子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服。我木然的递过钱去。接过香草薄荷，坐在原来的位置，听见那个姐姐尖锐的声音为什么这里有个孩子，那个哥哥没有答话，我开始摧残我的嘴唇，酒红色的液体滴落到香草薄荷上，我还是在吮吸，很痛，但是我觉得血是一个不错的调味品。我很开心。 我站在楼顶上风从指尖流过，我把香草薄荷丢在地上，把口袋里所有的钱放在地上，我想到了父亲的话，人明明知道自己是不能飞的但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死于飞翔的欲望。但不是欲望，是遗忘。没有争吵，没有香草薄荷，那个哥哥的手，希望就这样，知道永远。我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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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1 09: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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