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上布满了甜甜的酸酱，可口的酱汁不动声色溺出一角。

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厨房间窜动，

那抹黑色的影子在白昼下被拉的长长的，扭曲在桌角的斜影下，

折合成诡异的直角。

如同一个黑色的框，随着日光的便宜转换着角度，

身影一刻未停，

灯影交错的时光流逝间，

面包片上放上了最后点缀的一颗樱桃。

终于完成了，端起这盘早餐时，

嘴角也拉扯了快意的弧度。

请好好品尝，这份营养早餐。

这个故事要从二零零九年的冬天说起。

那会儿这座城市罕见的下起大雪，城市的马路上白雪皑皑，莹莹一片，我正在整理一些文稿，这个既是书房又是办公室的地方已经成为我休息劳动以及休闲的区域。

玻璃窗户上布满了霜，手指在窗户上画出一条直线，透过薄薄的视线，小小的身影在这个时节还在楼下，那是个卖花女孩，自一个月前，便经常看到她大冬天挎着篮子卖花。

这种时候真的能盈利吗？

思考问题时经常会望着她的身影想到，有趣的是，超出预料，她的客人还真不少，每隔二十分钟至四十分钟还真有人会去买她的花，兴许是这女孩长相可爱，或者是因为冬天卖花过于罕见反而引发了路人的兴趣？

我不明不白思考着这样的课题，却突然对上了卖花女回头仰望的眼睛。

“请坐。”热腾腾的咖啡递到了卖花女的面前，看着她在我面前搓着手打着暖哈，我示意她不要客气，开着暖气。

“这些花真漂亮。”我赞许着看着放在一边的花篮子，这应该是我第五次夸赞她的花了，之前的四次都在楼下碰到时，两枝康乃馨还插在后角的花瓶里，人类对美的事物总是愿意多留意一点，就如眼前这位卖花姑娘，清新可人。

“我要拜托的事，可不漂亮…”卖花女皱起了眉头，嘴角似乎还浮现了丝苦笑。

“哦？说来听听。”

“这个世界，女人的美丽，就如这花一样，残了谢了就什么都没了。”卖花女开门见山，甚至还来不及喝一口杯中温暖的咖啡，便抬起焦躁的脸，上身向前倾泻着桌几迈出，“拜托了医生，救救我朋友！”

-             Ⅰ 超重者

这是个如此肥胖的女人。

她肚子上的游泳圈一层层透过衣服吧嗒下来，下巴也层层叠加拖沓的淹没了脖子，肥肥的两条粗腿压制在沙发上，连起身都很困难，特大号的衣服裤子显然都无法包裹住这具身躯，塌软的面部皮肤拥挤着模糊不清的五官，拉耸的嘴角暗示着她抑郁不堪的心情。

“小晶，这位是…?”胖女人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吃力的从口腔或者喉间发出闷声的疑惑。

“这是我上次跟你介绍的催眠师”，卖花女示意了下我，对着胖女子轻轻道来。我才发现自己有失体面，她的肥胖让我在她的身材上逗留很久，甚至露出了些许惊愕的表情，我这才对她微微笑了笑。卖花女看了我一眼，说道：“他来帮你问诊。”

胖女子的面部甚至根本无所反应，她扭转着头部，面无表情，听见了也如同没听见，目光呆滞的动动脖子，咕噜咕噜的呼啦声从口中连带而出：“嗯嗯。”

真的是相当的胖啊…..

她已然不能行动。

我粗略介绍了下自己，患者又稀里哗啦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她摆动着身子，努力让咽喉更好的发出声响，那句话原来是在说：“你好，医生。”

“吃什么都胖吗？”之前已经略有耳闻，这位患者的肥胖莫名其妙，喝口水都会胖，她扭曲着痛苦的脸，点了点头。

卖花女上前一步，焦急的说道：“药物都不管用，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已经一年了。”

家居摆放的很整洁，四处擦抹的很干净，环视四周，这是请了雇工打扫吧。眼光嫖过不远的书架，看样子她曾经是个很不错的营养师。

能看透一切食物的热量，胆固醇，合理搭配的营养师，却变成了这样，还真是蹊跷。

我觉得有必要在屋子里转悠一圈，来了解这位超重者，更深一层的初面。

“我能看看你的家吗？”我微笑着询问病人。

病人为了脱离痛苦并不在意这些，点着头，拧结成结的眉头和无法确切舒张的表情都在诉说着痛苦。

书架上多数放着关于食物的书籍，排排并列着倚靠在架子上，随手抽出一本，书名叫《营养的体系配方》，这是翻了很多次出版较早比较破旧的书，里面被条条框框画了不少，随手再拿出几本，看的出病人曾经是一个心思慎密认真的人。

随意走动，发现没有镜子。

那么肥胖，这也没什么奇怪吧，顺其自然的我就想看看她超重之前的样子。

再踱了些步，我认为再探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次的病人相对特殊，也算是我首次登门患者家中，是时候收住过多的窥探了。

“差不多可以进行了。”我示意病人，同时也示意卖花女。

卖花女捋了捋肥胖好友的头发：“那么我就不打扰治疗了，今天还得工作。医生麻烦你了。”

说罢便退到门口，换了鞋，先行离去，患者的目光带着丝不安与忐忑，目送好友的走开，身体紧张的挪动了下。

“不要紧张，放轻松，你要相信你能好。”我起身将四周的窗帘唰的拉起，明亮的房间瞬间阴暗下来，我这才发现患者家中的窗帘也是厚质的，拉上的瞬间，与整个房间的干净精致的格局并不相称，这厚实的窗帘反而显的过于沉重。

但这反而能使房间更暗，倒是对催眠更有效。

“要喝水吗？”此时她比较紧张，我想让其先舒缓舒缓。

“不了，医生。”患者恐慌的摇着手，额头甚至冒出了细汗，“会胖…会胖…”，她苦闷的说话声似乎还带着呜呜的哭腔，但她的嘴唇因为不喝水已经起了干涩的死皮。

“就喝一口，这样有助治疗。”我将包内的矿泉水倒在患者杯中，我笑了笑：“这里面有镇静的成分，你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于是我递杯子到她眼前，她吃力的低下头，饮缀了一口，就这一动作，似乎就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让患者进入睡眠状态，方法有很多，这次我选择的第一步是药物，水里放了少量巴比妥酸，这可以让她更好的释放神经。

“闭上双眼。”患者显然听见了我的话，药物作用下，她没有再像之前般流汗，有一瞬间，我甚至害怕她真的睡着，因为肥胖者总是嗜睡的，幸而患者超重前敏感严谨的作风让她大脑没那么随遇而安，阖眸间她进入了浅眠的前期。

呼吸也较为平缓匀称。

“好，你叫什么名字？”

“霜凝。”她缓缓吐出字，眉宇间已经舒展开了。此时按下按键的按钮，小型录音机里流淌出安静低吟的钢琴声。

“你是个营养师，最喜欢做早餐吧。”她的书柜里放着数本早餐的营养书籍。

“唔，不要说吃的..”霜凝提出声轻声的抗议，眉头轻皱，“早餐是一日之本，只有条理好早餐的营养，才可以控制人一天的机能。”随即她吐出了与之职业相称的话语，并未有激烈的不喜之感。

“你现在看到一堆食物，有肉有蔬菜有水果有喝的，它们就放在桌子上，你挪动着身躯肚子很饿…”

“不不，不能吃，吃了就胖..”她痛苦摇摇头。

“那真是讨厌…这样岂不是每天都吃不到。”

“每天每天都是如此，最初看着这些东西，就要忍受痛苦，一天天变的更胖…”

音乐还是保持着舒缓的钢琴声，低吟着干净的音符。

“所以你不得不扔掉穿不下的牛仔裤，愈来愈勒住身形的衣服…”

“越来越穿不下，冰箱里的东西都慢慢仍光了，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能喝水，但依旧在不停变胖…这样下去会怎么样会怎么样…”

霜凝陷入对未来的恐惧，我下意识打断引导另一个线头：“那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去年的现在没有下大雪，天气寒冷，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你打开房门，就在这个房间里….”

钢琴愈发如水般流绵与深远。

“啊——”闭着眼睛想努力睁开的霜凝突然失声叫道，“有人，有人…!”

“有人？”我进一步探寻。

她的面颊开始布满汗水，面色开始转变灰白，“他是谁？”

霜凝的身体开始摆动，似乎一直想让自己醒来的她晃动着肥硕的身躯，喉咙里有着呜呜的近乎哀求的声音，音乐还是不平不缓，甚至有些低沉，转入了更为遥远深邃的黑色深洞般捕捉着那夺命潜逃的记忆。

我仿佛看见一扇带着黑色大锁的大门正在隧道的前方，澎的一下随时会打开。

我暂时无法接近霜凝，她的面部开始剧烈扭曲，似乎正在与什么做着最顽强的抵抗。
“吃不了只能倒掉的食物，穿不下的牛仔裤，衣服，挪动不了的身躯，每照一次镜子都要被吓到绝望的悲痛…”我重复引导着这日复一日走向惶恐的未来，“不想面对吧，不想持续吧。”

“呜呜…”

这每日的折磨如同玻璃碎片一样凝结在黑色的空中，摇摇欲坠的刺向动弹不得的超重者的身躯，想动，却吃力的抬不起身子，脚晃荡在沙发上连落地都是奢望，想去捂住脑袋，抬起的手臂却更显得笨拙可笑，碎片正以利落的速度向其落下，不久就会穿过她一堆赘肉的身体，那个画面使她的眼睛都可怖的布满血丝与惊恐。

快落下了。

“我不想我不想…”黑色包围的空间，霜凝抱着头在孤独的沙发上凄厉的喊叫着，眼前出现了硕大沉重的大门，黑色的锁庄严忠实的挂在前方。

“我不想！”

古老深刻的大门自动砰然打开，锁与碎片都在那一瞬间迸发成粒子消散在黑色的空中，白昼般的光芒刹那刺伤了眼睛夺目的在门的后面汹涌而出，几近淹没。

记忆之门被打开，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遥遥的白昼门内露出渐渐清晰的身影。

-             Ⅱ 营养师

我裹起外衣，今年的冬天显得阴冷，无论走到哪，都会感觉到一丝被冻结的阴霾，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详般，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低着头，灰色的如同没有颜色般机械的行走在路边，穿梭过枯树，冷酷到刺身的风直钻我的脖颈。

我只想快点回家，避开这倒霉的鬼天气。

手放嘴边哈了口气，插入家门钥匙，今天还有位客人上门，必须赶在预约时间前到家，看了看点，还差半小时，舒心了一记。

之前差点觉得自己会冻死在路边，这冷风连穿着棉靴的脚底板都不放过，走一步就如寸步难行一样，注铅了吗。

昨天也这么冷，但也没今天那么夸张，我不由骂起走道外能瞟见的天空，结果一对眼便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云，如长眼般靠向这里，一瞬间的对视倒让我汗毛竖起，吓了一跳，在心理偷偷骂咧几句，就进了家门。

随手打开暖气，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换上棉拖鞋，才发现脚底板冻成冰一样的死冷，不过这样确实舒服很多。

我再次核对勾画在日历上的预约日期：2007年12月6日，下午四点半，预约者，李小姐。

之前在电话里沟通过，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电话中她说希望制定一套营养餐，让自己更漂亮，为了心爱的男友。话间还带着份不好意思的害羞，于是我点头答应，约定了今天见面。

为了男友为了美丽来制定营养套餐的女子多不胜数，只是要迎合客人的口味需求和经济酌情制定最适合对方的，这是作为营养师基本守则。

但为这类女子制定套餐也略觉得枯燥无味，男人的心真是靠这个而抓住的吗？

我不置可否的表示疑惑，此时门铃响了。

我起身开门。

女子站在门口，毛绒的针织衫凹显出冬日依旧曼妙的身段，我从下至上打量，正好对上她迎上我双目的眼睛，她微笑点头致意。

我一愣，却在此刻呆立。

或许我还在记忆里搜寻着什么，或许这女子的面貌很是熟悉，那一刻我的身躯仿佛不属于自己，定格在地面上，一种类似于怪诞的怒火沿袭穿越过全身，将冰点的三十七度体温从外在就沸腾至顶直窜本是波澜不惊的大脑皮层。

我相信这不过是个狗血的故事。

这位女子是我前男友的现女友，社会上给予此类生物一个别致好记的称呼，名“小三”，这狗血的故事此刻就发生在我眼前，她就站在我面前，登门拜访，为了心爱的男友偷偷身后卖力，制定营养套餐。

那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我弯起嘴角，客气的说道：“李小姐吗，你好，请进。”

她从我身边走过，毛绒的针织衫触碰到我的手臂，恍然间一抬头，直映眼前的空间，那个空色的走廊，中间站着一个身材肥硕的胖子。

我认为自己看错了，但她确实站在中间，我失声“啊”的小口惊呼，心脏被某种不寒而栗的东西穿透。

我被吓到了，那胖子的神色惨白，明显肥重的身躯却怪异的显示着无重量般的阴弱，纠结在一起的眉宇打结一般，那双窥探和恐惧的眼神居然是望着我这个方向，是这间屋子。

再一眨眼，走廊还是那个走廊，没有那个胖到离谱的女人。

一定是我操劳过度，这阵子彻夜看了不少书也接待了不少客人。

我端坐在沙发上，递出了自己的名片：霜凝，营养师。

对坐的女子面容也是姣好的，比在相片中看到的漂亮立体很多，染成栗色的头发比在照片里看到的黑色更有女人味，这奇冷的冬天也有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轻女子。

比我年轻，比我艳丽，比我甜美，甚至连坐姿都比我更小鸟依人。

这样活脱脱仿佛在嫉妒的语气是怎么出现的呢….

我想我太看得到自己平白到寡淡的长相了，我唯一好看的地方也只有一双手，白皙修长，能搭配出各种色相卖相俱全的餐点，不由自主的我双手叠加，互相抚摸着冬日还保持鲜活的手背。瞟一眼眼前的女子，她的手干涩多了。

我得意的笑了。

但是，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在微笑的，而我心中早就被激流暗涌的火或者岩浆狂涌在身体内，连冷都感觉不到。

“是的，如你所说，你的皮肤比较干涩，尤其是这样的冬日，可以多食用搭配些可以美肤的水果。冬日缺乏汗水和运动，想要更好的身材就得在早餐上下功夫…”

我顺然的如同背书般说出这番根本不用多加思考的话。

我买了块手表，那天是他的生日，解开表带，我拿过他的手在他手腕上戴上，他神色游离不经，匆匆都不肯吃完这顿晚饭，这还是我特意做的。

我问他什么事，要那么着急。

那男人说公司有事，加班。

那么着急，请假嘛，今天你生日呢。我拉住他的胳膊。

不行，得赶过去。他却反射性抽开，这一抽，将桌上的钱包抽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钱包敞开，我弯腰拾起，

一张双人依偎的照片映入眼帘，靠在他肩上的是个个黑发甜美的女孩。

如今，她已经把头发染成了栗色，笑容也更妩媚了。

“啊~！怎么办啊，我确实在冬天特别容易干皮肤，还会发胖！！”女孩面露焦急，遮挡着完全不胖的腹部，似乎稍微放开一下，那里就会长块肉一样，会丢人的不成样子那般。

那顿晚饭是我一个人吃完的，作为个营养师，暴饮暴食真的有失体面。

可我一边哭，一边吧嗒着剩饭剩菜，眼泪流了一桌子是否有。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狗血。

当时的愤怒与积怨似乎冲破了时光，在身体里叫嚣，这个视角也可以看到窗外刚才的那片云，它已然承载着一车庞大的阴霾，笼罩在这座住宅楼的上空，望向一眼，似乎随时会冰裂出激光闪电，穿透这里的玻璃窗，刺向已经有了某种想法的我。

呵呵，很简单啊。

我一定让你健康又苗条，让他爱你的爱的离不开你。

“那么明天九点你空腹来我家，我准备好一份营养早餐，你来品味一下，如果感觉没有问题，这整套的食谱和规划就都安然给你咯。”我尽量堆砌起温和的笑容，向着顾客悉心讲说道。

“嗯，太谢谢你了，霜凝老师。”女子感谢的起身，“啊，等下。”

她坐了下来，打开手提包，拿出小巧的化妆包，翻开精致的镜子，淡粉的唇上涂上桃花般甜蜜的唇膏，轻轻一抿，对我调皮的一笑，快速收起了化妆包。

“这种天气还要去约会吗？”我做出无奈的表情，取笑这位可爱的接力者。

“恩，男朋友他说他想见我，那么怎么样都得出去的~~”她面颊泛着晕红，被爱情滋润的更显俏皮，阴冷阴霾的天气也丝毫不影响女孩的兴致，哦，对，他爱把人带家里，那天气哪怕狂风暴雨，都还真不算什么大问题。

“明早我再来~”
“恩，路上小心。”我目送她离开家，看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电梯处。

-  Ⅲ 营养早餐

沙发上有着一个胖子，肚子上的游泳圈叠加成肥肉，拖沓的如同滴流的烂泥。

我瞪大眼睛，倒退一步，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送走那女孩时，根本没有看到人进来。

“你怎么到我家里来的？！”

来不及恐惧，先被这体型吓的无法思考，怎么那么胖，似乎比刚才见到的她还要胖。

“你是要来询问营养餐减肥吗？”第一条思维回路便是如此，我上前一步问道，也许只是自己被情绪影响的忘却环境，有外人进来都没有发觉。

沙发上的胖女人焦急吃力的晃动头脑，想说什么却张着嘴无法出声，因为太过迫切，口水都从嘴角滑稽的流出。

啊，有点恶心…我尴尬的想着，她却死命的有些手足晃动，先指指自己，再指指我，什么意思？让我过去吗？

上前近了一步：“小姐…你不能说话吗？”

我试探性俯身问道，满脑子想着怎么把这重家伙弄出去。

身体却猛烈的被什么东西牵扯，原来是这胖女人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领，她满头大汗的面颊上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劲愤怒焦急甚至有些恐惧的盯着我，还来不及反应，她举起粗胖的右手向我的身躯袭来，怎么回事…一瞬间似乎被什么蛮横的力量扯的失去四肢平衡。

眼前孤然一黑，我的脑袋磕到了沙发的硬背上，因为失去的平衡“跌倒”在沙发上，徒然间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沙发上也不过只有我自己。

揉揉疼痛的脑袋，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正常。

也许我脑子坏了，也许我中邪了。

都是什么倒霉的事，眼前出现女孩的样子，都是她害的，从她抢走他之后，我就事事不顺。

能让我遇到你，看来老天都在帮我。

自己找上门的，由不得我…

之后乃至深夜，我都苦思冥想着这个特别的“营养套餐”，待我制定好套餐的所有配方时，已经是入暮的深夜。

房间里的暖气依旧让我浑身颤冷，棉鞋下的脚底板依旧的冰凉，起来走一步便硬邦邦的如梁刺骨，那朵阴云还还大大的笼罩在大楼的上空，没有飘走的迹象。

但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厄运到今天为止，明天我将大获全胜，相亲相爱的你们。

女孩说她爱吃健康西式点的早晨，那么三明治是不错的选择。

我在面包片上涂上薄薄的一层殷红的酸酱，这是酸甜酱，配料比一般买的更健康，这是刻意自制的，而且方法并不复杂，具体的比例我已经打印在纸上了。

随后再加上一片生菜，鲜嫩鲜嫩。

如我所说，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照射进了厨房，更使得这份美味的早晨娇艳欲滴，如花如醉。

我在最后片面包上点缀了可口的樱桃，多适合俏皮甜美的女孩子。

我相信她一定会满意的。

我操作了这份早餐多久？六点起的床，花了大半多的时间在甜酱上，我得保证比例的均匀，以及足够的合理。

那份最准确的量可是忙碌了很久才确认的比例，她一定会如愿以偿“苗条”下去的。

我惬意的眯起双眼，任阳光洒满身体，一切顺利。

偶尔我会觉得自己是否身临梦中，我发现南面照进厨房的阳光，并没有对北面那扇窗外的阴云有所影响，那朵云依旧一动不动的笼罩在外。

继而便是那个胖女人，她在梦中时不时用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也是一动不动，不，是无法动弹。今晨醒来时，我似乎也对上了她的眼睛，她就压迫在我被子上，这样直直看着我，一眨眼，便又不见了。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但挤压在胸前那重重的压迫感并未消散，我甚至觉得她似乎就是想用自己的重量气急败坏的压死我，胸腔都感受到了那股刺痛，猛然一挣脱，轻轻松松就直起了身子，那胖女人就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女孩如约光临，今天她穿的还是一样的精致可爱，毛茸茸的靴子也挡不住修长纤细的美腿，我让她在沙发坐一会儿，随后便进厨房拿早餐。

一个三明治，一杯牛奶，端着盘子放到了茶几上。

“霜凝老师，你知道吗，这幢大楼上有一朵好大的阴云，其他地方都是蓝天，只有这片地方有阴云。好诡异啊！”女孩不自觉皱起俏皮的眉头，“啊啊，就是这片！！”她指着北面的窗户，带着少女般的清凉叫到。

“啊，怎么会这样…这真是奇怪啊。”我露出一丝她想看到的困惑和惊讶，这云在不在，关我什么事。“我都没注意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早晨，预备品尝下吧。”

“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这是吸引我越吃越胖吗！！”女孩娇嗲的发嗔，还露出一副可爱哭丧的脸，真是嘴脸。

“那我就不客气的吃啦~ —— ”

“乓——”一声巨响，北面的玻璃突然裂开了几道龟裂，怎么回事？！

“啪——！”那朵阴云深藏的暗涌火光幻化成一条金色的长鞭，雷厉风行的劈打在玻璃窗上，碎片如激流的炸弹般，轰然裂开更大的缝隙及窟窿，我惊吓的失去方向，房间瞬间化为一片漆黑，如暴雨过后的世界末日，我跌倒在地上，营养早餐连带着茶几上的玻璃碎了一地，落在地上，是要劈我吗？

那个女孩不见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不，不对，还有那个胖女人，那个胖女人在另一个沙发一角，似乎努力爬行着想要逃走，那片不动的云其实是在动的，它的内部如动物般有生命似的翻江倒海，滚动着似胃似肠般蠕动的怪物，随时发出金色的闪电鞭，抽向这间屋子。

胖女人额头冒着汗，拼命想从沙发上爬下来，却动弹不得，她的目光锁住了我，不能说话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救救我….”

我哪有时间救你啊！那么胖！我又怎么救你！！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别这样看着我！

我吓的身体浑身颤栗，腿脚麻木，抱着头蹲在地上，向门外仓惶移动，也就是那十几秒，玻璃碎片划过我引以为傲抱头的手，疼痛刺激着皮肤，眼泪都爬出了眼眶。

“叭——！”这一声巨响似如天灭，响声的同时，我看到无数的玻璃碎片如有了意识般箭一样冷酷利索的冲向我，尖锐的棱光如同刀尖，它们的目标是我，啊，我逃不掉了！！

恐惧跟虫蚁般爬抓着全身，肚子身体脸都将被戳穿，瞳孔里最后只剩下无数玻璃碎片刺向自己无限放大的画面，闭眼，身体被子弹般的碎片穿透了。

我还没死，睁开眼睛，我还没死，没有血，金色长鞭停了。

可是，胖女人死了。

玻璃碎片穿插在她的身体里，密密麻麻的棱间穿插在赘肉上，如同仙人球上的刺，泛着血色的液体从每一个窟窿里流出，最可怕的是她的脸，她还在说着“救救我”时，嘴角还挂着无法正常说话的口水，眼睛惶恐的睁大，脸上的肉也堆积了碎片，插入眼角嘴唇鼻翼面颊。

啊..我颤抖的无法说话，这地狱般的场景。

啊啊啊啊啊——！

“恩，很好吃呢。”

女孩对我扬起甜甜的笑脸，用纸巾擦了擦嘴，喝了口牛奶。“霜凝老师的早餐我很喜欢~”

玻璃没有碎，对面的沙发上也没有死去的胖女人，窗外的阴云依旧安分的匍匐在外，一切都是原样。

我下意识马上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背，没有划伤。

但，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已经吃下去了，呵呵，晚了。那不过是臆想，晚了，晚了。

着几声心中的晚了，绝对不会存一丝后悔，我这样想着。手指颤动了下，将营养餐的配方文件递给女孩。

“喜欢就好，你的男友一定会越来越喜欢你的。”我微笑道。

南面的阳光依旧照射进干净的厨房。

我说过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我送走了女孩，关门回身时，被玻璃刺穿的胖女人的尸体躺在沙发上，睁大着眼睛盯着虚脱对视的我。

我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             Ⅳ 二零零八年二月十三日

赶到医院时，已经在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我遵循着电话里说的位置，找到急诊室，几个医生围在一旁，看到我，先行楞一愣：“你是霜凝？”我点点头。

“朋友？”医生们随口问着。

“恩，朋友。”我答道，心理划过丝不安疑惑，不知女孩是怎么对医生说的，难道发现了酱汁的问题，我打了个寒颤。

视线越过几个白色帽子的脑袋，眼前的场景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具瘦骨嶙峋的身体横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身体或者这个事物，一具只有皮囊的包裹，胸骨一肋肋突出表面，眼睛大大如同ET般的睁开，双颊缩起，手腕细的如同柴棍，一碰就会断般，垂在床边。

我毫无真实感，这是个人？

这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只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死了吗？”我觉得这是无意识的问题。

“恩，过世了，死因是饿死。”医生抬了抬眼，“她送到这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也不知是谁发现了她，似乎是个男的，打了电话给我们，去急救，第一次看到饿的如此罕见的病人，一拥而上，到她家的时候，大门敞开，只有她一个人。”医生皱了眉头，惊讶又叹气的言道：“她在咽气前，已经无法话语，手指着手机里一个名字，我们打了电话，就是你。”

我瞪大眼睛，听完了这些，再看看床上那件不成人样的物体，她的瞳孔放大的直直望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有的似乎只有茫然。

栗色的头发现在变成肮脏的一团杂毛，胡乱泼洒在前额及肩膀。

这个女孩死了。

不至于的，我已经见过更令人恐惧的死亡了，是吧，胖女人。

一瞬间，我倒是希望在视野里捕捉到那个被玻璃碎片刺满全身的恐怖死相，但无论怎么眨眼，都没有，那是臆想的。可是在我眼前，却有个生命真正死亡了。

她死了。

我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尸体拜访在眼前，那么不堪入目，食道里积压的东西在蠢蠢欲动，我慌忙闪进女厕。

在漱口间往脸上泼着冷水，镜子里的自己的脸型往外臃肿了一些，本来穿着合适的衣服，现在却紧紧勒住身体的肉。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胖了。

为了避开那朵诡异的阴云，第二天就换了深色厚重的窗帘，从此不见天日，也再也看不到那片诡异的云了，遮起后，胖女人也不再出现。

只是越来越饿，越来越想吃东西，我给自己控制着食量，还是有些艰辛。

但凭着营养学的角度，我认为自己的体质和特征，吃的这些是很健康的，饿就饿了点吧。

直到接到电话。

这是情人节的前一天，他想起了那个阔别已久的女朋友。

他想那女孩虽然有些腻烦，但还未到如此绝情的地步，所以买了玫瑰花，去她家看看她吧。

他按了按门铃，许久后，才有了响声，他已经等着不耐烦了。

打开的瞬间，他吓的花束都拿不稳，女孩见到花很高兴，拿了过去。

可没走几步，就直直跌倒。

他吓的腿还发软，战栗不已，呆呆的望着那不成人形的玩意儿倒在大厅中央，颤抖的拿起女孩家中的电话。

-             The end

病人睁开了眼睛，她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眼珠缓慢的转动，似乎还在另一个空间品位着什么，霜凝眨了下眼睛。

我再次打了回响指：“1”

五声倒数后，霜凝瞳孔里有了神色，转动的眼珠表示她已回到这个现实世界。

“医生….”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

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形一样，转动脖颈看看自己的身躯，肥硕的游泳圈，还有层层的赘肉，依旧是这个绝望的身体。

眼泪从她的眼眶流下，吧嗒吧嗒流进厚实的唇角。

我拿起纸巾把她拭泪。

“她死了…她死了….”霜凝呜咽着，喉咙梗咽不堪。

我将录音机里的音乐关掉，钢琴淡淡轻薄的尾音如同毫无开始般简单的在按键声中结束。

“你也已经死过一次了。”

“很恐怖…很恐怖…”她的泪水不止，我起身走到窗边，唰的拉开厚实的窗帘，外面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光线从北面亮堂的照射进来。

那片乌云不知从何时早就不见了。

“他后面又劈腿了，这个女孩死后。”霜凝停止了哭泣，吃力的想让自己直起身子，她在颤颤悠悠间做到了。

我从包中拿出笔记本，放在茶几上，随意搜出一张女明星的相片：“她漂亮吗？”

霜凝点点头：“漂亮。”

“你前男友喜欢这个明星吗？”

“喜欢。”

“你会讨厌这个明星吗？”

霜凝摇了摇头。

我收起电脑，满意笑了笑：“这次的治疗就到这里，那么我先告辞了。之后会联系你的卖花朋友。”

我踏出房门，走向室外。银色曼妙的街道上，大家都在迎接明天的情人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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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以前写的小说，看到这篇，感觉还可以，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