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有技术,有你^_^)y
╱人◕‿‿◕人╲订下契约(注册新用户)

合作站点账号登陆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快捷导航
查看: 2458|回复: 4
收起左侧

[︵๑ 原创小说 ๑︵] 【鬼畜眼镜同人】【克哉X御堂】小红帽 (完结)

[复制链接]

该用户从未签到

59

主题

77

好友

2万

积分

第一章

积分
26226
发表于 2014-9-16 13:58: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人╲定下契约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人◕‿‿◕人╲订下契约(注册新用户)

x
本帖最后由 黑长直预备役 于 2014-9-16 14:00 编辑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写了这篇文。而且还是挖了一个坑。计划是每天上班偷偷敲1k字左右- -只要我没被发现被开掉,或者我没有死在资料堆里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我应该就会更新的.....啊...对了- -而且真的是只有上班时间更新- -周末全天都会死在预习复习资料里_(:з」∠)_

文笔超~~~~~~烂。哦虽然文笔还是超烂,但是BUG已经修好了
再强调一遍。超~~~~~~~烂!!!!!!!
简直平淡到没有救的地步_(:з」∠)_【就像LZ自己的感情线_(:з」∠)_总是被咆哮说“你不爱我!!!”】

哦对了。因为之前有别的孩子给我过误导让我以为小红帽获救了是中国特色的结局。
然后我当时开始构思的时候是以这个为切入点的。结果刚刚写之前特么的手贱专门去看了一下日文的发现也特么是这个结局。
真是呵呵了我一脸_(:з」∠)_
本文之后继续按照“日本的小红帽里,小红帽和外婆死了,故事完了”这个设定来写_(:з」∠)_

本文是本片 ED03.嗜虐的后果 的...嗯- -后续么- -
大概就酱。


然后- -求评论- -麻烦跟我说下人物有没有太崩QAQ

-----------------------------------------------------------------------------------------------------------------------------------------

1.        小红帽的故事


距离解开那个人的禁锢已经快三个月了,而且也再不需要束缚。那个人总是如人偶一样,随便怎么摆弄也不会再有反应,克哉对现在的一切心负愧疚,便自觉承担起了每天照顾的义务。

一如往日,已于三个月前就任MGN开发部部长一职的克哉,今天下班之后也推去了所有的邀请,往御堂家走去。虽然对方三令五申强调说今天是大项目完成的庆功宴,可这也并无法改变克哉的决定,反而因为大家都准备去参加那庆功宴而难得地提早下班了。

走在走了这么多遍的路上,一路漫无目的地随便想着什么,一如回去照顾那个人的起居,一如例行的延缓肌肉萎缩的按摩,一如终于能和那个人平静地躺在一张床上,拥有着过于虚假的温暖和极度梦幻的安宁。想来想去不还都是那个人么。克哉嗤笑了一声,仿佛要把这无法得到回应的,只能提醒自己罪孽重重的情绪,从脑海中挥去般地摆了摆头,却刚好发现自己走到了御堂家附近的贴身公园。

啊…好久没有体会过这个钟点的阳光了吧。克哉难得地感性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公园。虽说比平时稍稍提早了点,却也到了孩童们都已经回家,洗好手,坐在餐桌上,对着还在厨房忙碌着的妈妈撒娇“妈妈~~好慢啊~~~快要饿死了~~”,然后妈妈再温柔地回应着“好好~太郎再等等哟~马上就好了~晚上有太郎最爱的汉堡肉哟~~”然后孩子兴奋地举起拿着餐具的手说“太好了!!”的平淡又温馨的时间了。

在逐渐变成橘黄色的阳光下,克哉看着没有人秋千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索绳长长的影子也轻轻摇晃着。终于发觉自己应该停止这个愚蠢的行为,喃喃了一句“搞什么啊,我又不是那家伙。怎么会有这么软弱的情绪。”

回身准备走上归途时,克哉的目光不由落在公园长椅上。那里躺着一本儿童绘本。不知道是谁家孩子落这儿的呢。克哉想着,便走过去看了看。封面上是中文,大概是某个华裔夫人给自家孩子加的功课吧。虽然文字看不懂,不过其实只要看到封面上那张图便什么都明白了。带着红色兜帽的小女孩么,还能是什么呢?难不成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吗?更何况边上还有用幼稚的笔触写下的彩色铅笔字“あかずきん”。完全无法理解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难得提早下班,那因为每天两点一线来回兜转而绷紧了神经难得地松弛一下的疯狂吧——的克哉,带着那本《小红帽》重新踏上了归途。那个人未醒来之前,且先自以为是地把它称为归途吧。克哉这么想着。

*
完成了每日惯例的晚餐、生理问题和肌肉按摩之后,那个人已经在洗完澡后被抱到了床上,安置在松软的床垫和舒适的被子之间合上了眼睛,而克哉也回到了书房,开始了同样是每日惯例的晚间工作。对于现在在MGN的工作,不是没有抱怨,过度冗余的办事流程和官僚化的人事关系总是影响工作效率的,又因为多方的制衡使得自己很多大胆的设想都无法付诸行动。那人当时在这个位置上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处境吧,更有当年的那事,以及自己给他添上的的压力…想到这克哉不禁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把已经皱成川字的眉头捏得更紧了。本来还以为会就着关于MGA的念头想到自己开一家公司,没想到又是想到了御堂先生。

算了,权当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这么想着的克哉无视了桌上的资料,无视了电脑屏幕上闪着光标的下个计划的计划书,甚至连玄关摆着的日经都无视了。舒展了一下身体后,径直拿起了随手丢在角柜上的小红帽,嘲笑自己般的挑了挑嘴角便翻了起来。



2.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爱的小女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因为总带着红色的帽子所以大家都叫她小红帽。」
既然已经决定放个假,那就随便这个工作得要硬掉的脑子随意地冒点什么吧。于是克哉眼中那幼稚的假名,在他口中变了样。

「很久很久以前,不,其实也不那么久。大概半年以前,有朵高岭之花,那个人总是目下无尘,身上总是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温和。工作时的一丝不苟和他那俊丽的脸庞时时刻刻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因为年仅32却能力出众,身居开发部部长要职,大家都叫他部长。」

念完这一页,克哉不禁轻轻地笑了,绘本上那带着红色兜帽的的小女孩仿佛变成了那个正躺在床上紫发的人偶。半年,六个月,二十五个星期,一百八十天。原来从恣意傲慢的高岭之花到目光空洞的脆弱人偶只要这么短的时间么。看着小女孩的笑脸,克哉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抚上了她的嘴角。如果我也能看到你这么笑该多好。克哉这么想着,挑起的嘴角散发着落寞的味道。

绘本一页一页被翻过去,克哉听着自己念出来的版本总是时不时笑起来。那是个礼节周全地隐忍着不耐听着家人听着大隈专务包含真意的啰嗦或者尽是涵义的言笑的灵魂丰满的御堂先生。说起来并未听那个人说起过自己的家人啊…克哉想着,却在一转念时像是受了一记老拳。自己何曾给过他氛围听他说这些事呢。克哉放下绘本,想去看看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走进卧室,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连被子上的褶皱都和自己离开前一样。克哉坐在床头,左手撑着枕头,侧身从上方看着那个人的脸,在这昏迷的三个月因为每天除了喂饭时无意识咀嚼再无其他运动和因昏迷着摄食不全面而营养不良变得苍白了几分又消瘦了几分的脸。右手轻轻撩了撩并不存在的乱发,轻轻地问“呐~你说如果我当时不这么做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不知从那个人一成不变的没有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端倪,克哉突然握紧拳从床上站了起来,微抿的唇和镜片后眯起的眼睛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呵呵…当然会不一样,当然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不这样你根本不会看见我的。我只不过是下属子公司的吊车尾科室的业务员。有什么立场被你看在眼里。难道要我真的‘招待’你了之后再祈求你的怜悯么?比如说‘招待’你之后再拿着我们最后完成的成绩,啊,没错。就是达到你那个要求的成绩,跟你说‘御堂部长,你看我是可以完成的。我之所以招待你,只是因为我爱你。’么!”克哉低沉地吼着,像是对着床上的人,又像是对着自己。

尔后克哉放软了声音“我能和你在一起,只有这一条路了…我知道我对你残忍的发指…我甚至不敢说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对你,因为直到最后才发现我的真心。”克哉无力的蹲下,看着躺在床上那个人的侧脸,“我只想让你看见我…只想让你眼中只有我…”短暂的连呼吸都遗忘的失神和喃喃后,克哉站起来走出卧室,轻轻说了声“晚安,御堂先生”,便带上了门,重新回到书房里,鬼使神差地又拾起了那本绘本。


3.        小红帽不知道狼是坏家伙,所以一点也不怕它.…


「小红帽不知道狼是坏家伙,所以一点也不怕它。」
「“你好,小红帽,”狼说。」
「“谢谢你,狼先生。”」
         ……
「部长大人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有多恶劣,依然用上位者的姿态刁难着。」
「“是的,任何事情。”面前的男人这么说。」
「“那么,就招待我吧。”」

听着自己和那个人最初的纠葛从自己口中以第三人视角的形式念出来,克哉觉得这一切无比的讽刺。随手往后翻了两页,看见小女孩在狼先生巧言令色的引导下,在路边美丽的花的诱惑下,离开了大路,走进了林子,而且越走越深。

克哉支着扶手扶着额头,闭上眼,当时的一切又浮现在了眼前。那个人因为红酒惊艳的美味而惊喜的脸,那个人因身体反应而恼怒的脸,那个人因镜头而羞耻的脸,那个人因暴力而恐惧的脸,那个人因毫不温柔的性事而痛苦的脸。这就是当时的自己,为了“造成一个你被侵犯的事实”而做的事情。然后,那个人便被自己丢在沙发上。第二天看到他去上班,虽然迟了一点。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了,现在回想起来,不禁为那个人的坚韧而心疼,又细细在心里描绘了当时那个人凝滞的动作和晦涩的表情,还有当时自己恶意满满地调笑。想起这一切,克哉有些呼吸不过来,觉得自己心脏被狠狠地攥住,全身都因无法跳动的心脏而陷入缺氧的麻木,只能紧闭着眼睛来压抑这样的不适,以期这种不适能快点散去。

那个人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克哉这么想。

再有之后…克哉继续回忆着,那个人因为自己的玩弄而屈辱的脸,那个人因为自己的言辞而困惑的脸,那个人因为自己同行的本多而压抑的脸。最后,自己叫醒本多离开了。留给那个人的只有他身体里,本来就属于他的几颗青涩的果实。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出自自己的手,克哉低头看着,这一切都出自眼前这双匀称的,让别人来评价也绝不会少了“好看”二字的手。

继续着飘忽的思索,其实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喜欢那个人了吧,克哉这样想着。要不然为何明明可以再次调高等级却选择了关掉,要不然为何明明可以在会议室里欺负到他悲鸣却只是让他哭泣,要不然为何明明可以在浴室在花洒下对透湿的他做些什么却轻易地离开了,要不然为何明明可以向昏倒获救的他索取什么“报酬”却对失意的他留下那样的鼓励就抽身走人。

克哉这么混乱的回忆着,随手翻动了绘本。

狼先生到了外婆家,把外婆吃掉了。就像狼先生把小红帽最喜欢的人吃掉了一样,自己也把那个人最重要的吞噬了吧。部下的信任、上司的赏识还有身份地位。就连部长的职位都被自己一口吃掉了呢。

克哉向椅背靠去,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陷入椅子,就像小时候窝在母亲的怀里,或者像是更小的时候,窝在母亲的子宫里。他深深地呼吸着,仿佛少了一口慢了一下他就会失去生命一样,然后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胸腔的起伏。

那个人和小红帽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只剩下,小红帽快乐地无知着,而那个人痛苦地清醒着吧。最后,克哉这么想。


4.        外婆,你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哎,外婆,”她说,“你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好地听你说话呀,乖乖。”」
「“可是外婆,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清楚地看你呀,乖乖。”」
「“外婆,你的手怎么这样大呀?”」
「“可以更好地抱着你呀。”」
「“外婆,你的嘴巴怎么这样大呀?”」

“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克哉微睁着眼,呓语着,“我的双唇渴望着亲吻你,我的双手是渴望着抚摸你,我的双臂渴望着拥抱你,我的双眼渴望着凝视你,我的双耳渴望着聆听你。” “可是为什么”克哉痛苦地呻吟起来,“为什么我的嘴只能说出凌辱你的话语,为什么我的手只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为什么我的臂只能用来禁锢住你,为什么我的眼只能用来蔑视你,为什么我的耳只听到过你的悲鸣。”克哉的双手覆在脸上,用力地搓着,闭着气,再放下双手,长长地吐出来,仿佛只要这么做,这扰乱人心的思绪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克哉低下头,看着绘本上幼稚的彩铅字,忍不住加上一行风格迥异的成熟的黑色钢笔字「俺の全部が御堂さんのために。」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御堂。

写完这句话,克哉轻轻地笑了。

“呐…你知道么…”克哉轻轻抚摸着绘本上狼先生圆滚滚的肚子。“其实从第一天见到你开始,我就在追逐着你吧。对你的追逐和憧憬,比我之前发现的还要早呢。我说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不是在说漂亮话呢。拼命跑业务是为了你吧,为了你的项目就是为了你不要狡辩。工作日跑业务之余,也要去见你,即使当时是为了打乱你的步伐,可也是为了你啊…晚上的闲暇也全用来见你了,虽然每次都因你的执拗我的焦躁而不得善果。我的周末也满满都是你。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也都是你。从六个月前开始,我全部的生活都只围绕着你…也只有我才会这么迟钝,在维持了三个月之后,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才注意到,注意到我只是想得到你,只是想在你身边。”

看到小红帽被吃掉了,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おわり」克哉稍稍有点不习惯,转念想想以为中国可能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吧。看看时间,今晚放的这个一点也不轻松的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克哉准备去休息。刚要随手合上绘本却发现“封底”呈现出不寻常的厚度,便立在桌边摊开绘本试图往后再翻一页。

然后,本以为完结了的故事,又被翻过去一页。


5.        狼肚子里黑漆漆的….


「“真把我吓坏了!狼肚子里黑漆漆的。”小女孩对猎人说。」

看着绘本上幼稚的笔触,当年的犹太人看到从天而降的十诫也不过如此吧,克哉这么想着,无心在意剩下的文字,只觉得整个心里的阴霾都被光明所驱赶,他急急地转身离去,敞开的绘本不小心带到地上,合了起来。

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卧室,看到床上那个人依然是那么一动不动的。克哉不复往日的阴郁,径直走到到床边,当他用手轻抚这那个人的脸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轻轻地颤抖,就像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呐~御堂。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现在你的世界是不是也是黑漆漆的一片?没关系,很快、很快你就会没事的。那么倔强那么美好的御堂,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对不对?”边说着,克哉靠着床边立着膝盖坐在了地上,用自己的手覆在那个人的手上。倚着床边看着那个人。一直这么看着。

克哉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的移动。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不知道多少多少年,都没有这么笑过。无论是那个软弱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好像都并没有预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这么笑。没有声音,没有耸动,只有一发不可收拾的面部表情,只觉得世界都豁然开朗了。

带着这样的笑,不知笑了多久,也不知看了多久,克哉恍恍惚惚地睡过去。

*************
早上的闹钟响起第一声,克哉便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就靠着床边,还睡得这么前所未有的沉不禁失笑。克哉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蜷缩了整晚的身体,匆匆地冲了个澡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每天总是从给那个人活动关节和肌肉按摩开始,然后擦身,换一套衣服,再将那个人抱到轮椅上顺便掀开床上的被子,推去解决一些生理问题,之后便推到阳台,让他稍稍沐浴一下阳光,自己则去做早餐。早餐一般都是大米煮化了的粥,或者牛奶煮鸡蛋之类稀软的食物,佐以卖相难看的蔬果泥,才勉强能算得上是均衡。准备好这些之后,克哉将晒太阳的那个人推至餐桌前,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着。时不时用手帕将不小心蘸在嘴角的食物轻轻擦掉,然后继续之前的动作。

克哉看了看剩下的分量觉得那个人应该吃的差不多了,便给那个人喂了些水,略做清洁,又推回了卧室,安置在透得差不多的床上盖好被子,在苍白消瘦的脸上吻了一下,轻声说了句“晚安”。

退出卧室之后,克哉迅速地把剩下的食物吃掉了,略作收拾,就听见提示时间的闹铃响起。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计划,整顿一番后,对这空荡荡的客厅说了一声“我出门咯~”便把这空空的房子留给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今天部长是不是心情特别好?”克哉下班前路过茶水间听到了这样的私语。啊啊,确实心情特别好吧。克哉这么想着。

出了公司,克哉又想起了昨天看的绘本,便绕路去那个人最喜欢的酒庄软硬兼施,终于买下了店主一直不舍得割爱的珍藏。想着家里还有上次采买的乳酪,便径直回家了。

“我回来咯~”克哉打开门,对着空荡荡的客厅这么说。之后又是一天的日常,就此不提。

在厨房里切着奶酪,倒着红酒的克哉对安置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说“御堂先生,我买了红酒哦。来一起喝红酒吧。”

身后传来些动静,克哉并没有回头。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哗啦。”克哉听见自己自己身体撕裂的声音,手中装着琼浆、昂贵的水晶杯摔在了地上。克哉低头看去,只觉满目殷红。

猎人先生…您...来的太快了…


第一天


不知在黑暗混沌中徘徊了多久,久得让御堂觉得这样透着安全的混沌即使不能视物也不错的时候,这不见万物的世界忽然裂了开来,光束从狭长的裂缝照射进来,并将这裂隙越扩越宽,直到将周身的黑暗尽数驱散,眼前的世界重复光明,清晰的好像刚刚的黑暗的遮蔽不过是有一席质量上乘的天鹅绒帷幕挡住了一切罢了。

那男人在厨房里背对着自己忙碌着。趁着这个闲暇,御堂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家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除了玄关处多了一双男鞋、眼前多了一张轮椅。单看客厅,那男人留下的痕迹少的可怜,就像他不过是偶然来这里做客、连熟识都算不上的人。事实肯定不是这样,御堂明知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轻轻握拳感受到的无力让他知道这个时间肯定是不短的,目光朝着自己寻常放日经的地方望去,日经还是摆在那里,连角度都不曾变过。御堂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又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三个月,过了那么久么…御堂吃了一惊,回过神来,那句话已经说出口了。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御堂听到虚弱的声音从自己嘴里传出来。只不过是这样的一句话,都因为肌肉的无力而软绵绵的。

那男人背影一僵,“哗啦”。杯子碎了。那男人低头看去,本以为他会收拾一下,却只不过是又愣了愣神,又重新拿出来一个杯子,倒上酒,便回过身来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御堂本来就因无力而有些飘忽的视线,从那男人故作镇定地温柔地笑着的脸上移到了他手上的两个酒杯上,尽管如此,他也并未错过那男人随着他视线转移而瞬间落寞的微笑。

那男人是以为自己在避开他的视线么?御堂这么想着。不过这样也好。于是他的视线在两个酒杯上略作停留后,便朝着位置更低的地毯移去。

就这样沉默着么…御堂趁着这个间隙思索起了眼下的情况,最后能够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诸如那男人三个月以来一直照顾着自己、在这期间应该也不乏这样对饮的事情。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以及那男人的意图尚不明了。呵…如果说是因为这样的自己抱起来没有意思的话,其实当时丢下自己另找一个新的对象不是更为方便么。一通胡思乱想之后,御堂决定还是这样静观其变。又想起似乎刚刚偶然移开视线的行为导致的状况颇为可观,在没有能力与那男人相抗之前或许这样的能够争取到更多的缓冲时间吧。想到这里,御堂又在毯子下轻轻捏了捏拳,测试的结果就像是这个决定最有力的佐证。

又过了片刻,沙发前的那男人终于有了些许动静,穿着黑色棉袜的脚出现在了御堂的视野里。参差的两声碰撞,那男人把酒杯放在了茶几上之后,便又走了两步,在沙发边蹲下,亚麻色的头发占据了御堂视野的部分地方,那男人一直没抬头,镜片后的双眸不知在看着什么。

“你…怎么样?”那男人带着迟疑的干涩的声音响起。

御堂在毛毯下稍稍动了动手臂,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关节还不至于僵直,小幅度的屈肘和抬臂都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御堂说“还好。”

听到自己的回应,那男人像是从刚刚泥淖般的落寞中获救一般,略微抬高了视线,看着御堂的胸前,虽然并不能看清那男人究竟是用怎样的视线看着自己,御堂依然感觉到自己在毛毯下胸口下肋骨下那跳动的心脏被什么灼烧着一样。

“是吗?今天酒庄老板把珍藏卖给我了,明天我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

那男人的声音是因为自己回答的两个字就变得流畅起来吗。

“啊啊…还有刚刚切好的蛋糕还没有端过来。”

御堂皱了皱眉,自己可不是甜党,那男人也怎么看都不会是甜党吧。几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之后,困惑着的御堂看见一小碟切好的奶酪出现在茶几上。他抬起头,用困惑的表情,带着失焦的视线望向那男人,那男人的眼睛就像一流匠人刚吹制出的玻璃花,脆弱,美丽,带着那样的温度,他就是用那么一双眼睛,那么看着自己。在短暂的对视后,或许不能成为对视吧,御堂始终没有把眼神的焦点和那男人对上,那男人偏过头去藏起开始碎裂的眼神。

“那…我们先来喝一杯吧。”那男人说。

御堂努力移动着自己的手臂,唯一改变的不过是身上的毯子因为自己的移动而滑落。一直藏在毯子下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和纤细的双手也暴露在了眼前。

没有针孔。御堂看了看,得出了这个结论。

再抬起头时,那男人端着杯子的手已出现在眼前。“不尝尝么?”那男人的声音响起。再一次试着抬起手,御堂发现这不过是无谓的挣扎。那男人看着,略带犹豫之后,便将酒杯送到了御堂的嘴边。

杯中红红的液体散发着久违的味道。酒精蒸发带起的味道醺醺地撩人,既然已经决定不正面相抗,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御堂张口含住杯子边缘,琼浆便不疾不徐地流入口中,又在自己刚好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停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刚好。这种事,那男人到底做过多少次?御堂品味着红酒,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用说,很多很多次吧,大概就连一日三餐也是这样子进行的吧。

“如何?应该不算愧对老板珍藏的身份吧?”那男人又用着记忆中从没出现过的平缓地让人舒适的语气说着话。

“嗯…”御堂并不吝啬地发出了享受的声音,却不打算说更多,一望即知的答案无需宣诸于口。距离自己带那男人去酒吧那次已经六个月了吧。

似乎即使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话语,单单这个肯定的声音也能鼓舞到那男人,那男人又说“蛋糕,要不要来一块?”

虽然依旧困惑于那男人究竟为什么这么执著地把芝士称为蛋糕,御堂依然点了点头,不出一会儿,切得大小合适的条状芝士就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御堂就着那男人的手咬了一口,然后轻轻咀嚼着。阔别了三个月的醇香在饥渴的味蕾上弥漫开来。

周围的氛围不一样了。御堂感觉到。自己的不排斥让那男人惊喜得近乎燃烧起来。想要知道那男人的表情,于是御堂抬起头。通过涣散的眼神看着那男人,那男人温柔的微笑似乎有点无法维持,努力压抑着的感激混杂着惊喜的情绪从微笑地下透了出来,冰蓝色的双眸泛起连一贯能够很好掩盖他情绪的眼镜都无法隐瞒的水汽。

那男人似乎觉得对于自己的举动需要做出点反应,他尽可能镇定和温和地说“啊…这儿…沾了一点。”说着,那男人的手就到了唇边,想要拭去一点点残留的芝士屑。

然后,这疑似久别重逢的平静画面,就像摔在地上的彩绘玻璃。

御堂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御堂也不明白为什自己会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明明没有丝毫的恐惧。现在那男人如果要对自己所什么,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也无所谓畏惧。而且畏惧有用吗?那男人的意志何曾因为自己的反应而转移。御堂就这么平静而涣散地望着那男人。面前站着的那男人,连伸出的手都没有收回去,温柔的微笑被彻底掀开,湛蓝的眼睛里涌动的愧疚如同暴风雨席卷着的大海,复杂激烈的情绪在里面翻滚着,就像被被暴风雨摧残时沉船形成的巨大的漩涡。

看着那样的眼睛,御堂觉得就连自己眼神的焦点也会被吸过去一样。为了阻止这一切,他开口了,战栗着,一不留神就会咬着舌尖“我…我没有在抵触你。”

那男人听到御堂开口时如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然后底下头说“嗯…我给你做一做肌肉按摩吧…也许会好一点…”

“也好。”御堂说。

得到回应的那男人便将战栗着的御堂抱到轮椅上推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后,转身去洗手间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在御堂依然毫无端倪的眼神下将他脱光。御堂从那男人逡巡的举止中毫不困难地明白那男人一直担心着自己会说什么,甚至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几次都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默片一样的场景。御堂思索着那男人如果说了什么自己要作何反应,却到最后,直到自己被平放在床上为止,那男人都没有打破沉默。

或许是因为那男人专门学过的按摩手法,或许是因为热毛巾的舒缓,又或者单纯是因为已经没有能量容许肌肉这样毫无节制地挥霍,那无法控制的战栗终于停了下来。稍事休息之后,御堂听见那男人开口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吧,然后买些复健器材回来。

御堂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不禁庆幸此时自己是趴在床上的。那男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让自己出去么?然后这些到最后出口时,又变成了一声不带情绪的“好。”

晚餐和之后的关节活动都因御堂的苏醒和配合而更加顺利,虽然有时那男人的触碰依然会引起御堂不受控制的战栗,但之后的几次都很快就会过去。

做完一些日常该做的事情之后,那男人以“久躺伤背,久坐伤腰”为由将御堂安置在沙发上,又简要地给他讲了讲这三个月内发生的一些大事,比如经济法的补订,比如进出口白皮书的内容,又比如政党之间的局势变动。看到时间差不多,那男人又将御堂推回了房间,安置在床的左侧,然后便独自出去了。

大概是晚间的工作吧,御堂这么想这。漫长的昏迷使得现在的御堂毫无睡意,他转头看了看右边空着的半边床,呵…终究还是要做点什么么?这样的思虑毫无意义。御堂回过神来,开始细细消化刚刚那男人讲的事情。三个月不用的脑子终究有些锈化,不过还是足以发现并赞叹那男人的嗅觉。联系三个月前的局势细细想去,时政和当下的经济状况便了然于心。在一番赞叹之后御堂继续着思考,他需要消化的不光是外界的状况,也有今天,就发生在这套房子里的事情。

在仿佛要填满三个月空白的思考之后,御堂生出了朦胧的睡意,闭上眼,而那男人也在这时回了房间。一阵布料的摩擦之后,房间里的光线消失了,右边床位一沉,只听那男人凑近轻轻说了声“晚安,御堂先生。”便再无动响。

黑暗中的御堂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听着两人的呼吸,不久也闭上了眼。心里默念了一声“晚安,佐伯。”




第二天


“放…放过我!”黑暗中,御堂惊惧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他想要坐起却因身体无力又重重摔回去的震动。“求求你…求求你…”御堂用无力的四肢努力朝着床边和角落移动着,每一次的移动都像是冲破了身体的极限。

那男人在第一声响起时就从床上弹了,看着御堂的惊惶的行为想要抱住他,却怕御堂因为触碰更加惶恐。眼看御堂就要从床边掉下去,那男人终于上前抓住了御堂的肩膀。正如那男人的猜测,御堂愈加奋力的挣扎着悲鸣着,床边的身体摇摇欲坠。那男人一挺身抱住御堂右手护住御堂的头翻了过去。

“嗯…”身上加了一个人的重量,这么笔直着从床上摔下来的撞击使那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而御堂也因为这摔落儿从噩梦中醒来。

“求求你…放过我…”醒过来的御堂依然用惊惶的声音乞求着,身体不住地战栗。

那男人抱住伏在身上的御堂,轻轻顺着他的背,摸着柔软的紫发,用尚有些按捺不住疼痛的声音,不知是说给战栗着的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我会的,你好了,我就离开你。”

“放…放了我…”御堂继续用战栗的声音乞求着,虽然慢慢的,像是在那男人的安抚下弱了下去。

这么过了一会,御堂发出一声“嗯…”,像是刚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用无力的手臂企图将战栗着的身体撑起。那男人感觉到了御堂的动静,便顺过那人的身体,又抱到了床上。黑暗中熹微的光让御堂看见那男人紧抿着的双唇,一会儿,那双唇开启“我…帮你做下肌肉按摩吧。”

“…好…”御堂用战栗的声音回答着。

**
御堂再次睁眼已是满目的光明,那男人柔和的笑脸也一并闯入自己的眼帘。

“醒了?”站在床边已然穿戴整齐的男人温柔地说,顺便扶起醒过来的御堂,让他靠着床头坐着。“那我们稍微收拾一下,吃完早餐就去医院吧?那男人用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询问的语气说着。

低着头的御堂表示赞同后,那男人便开始和往日一样的日常。大概唯一的不同就是那男人依然惊讶于御堂的顺从,以至于怀疑他是不是又变回了人偶,时不时用确认的口吻轻轻喊着“御堂…先生…?”每次御堂低声回应之后,那男人都明显可见地放松下来。

坐在驶往医院的汽车上,御堂望着窗外。回想着那男人手脚利落地拾掇着家务,照料着自己,不禁有些感慨。纵使这一切不过是那男人咎由自取。御堂又想起了那男人昨天夜里所说的,那究竟是安抚噩梦中的自己,还是趁着自己噩梦表露的真心?心里想着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没过多久就看到“浪速大学附属医院”的牌子出现在视野里。啊…这里啊…嘛…算了。

那男人将御堂抱上轮椅,推到人流较少的廊边安置好,独自走到护士站前,带着标准的社交用微笑绅士地问着护士“请问坂本医生现在是否有空呢?是,我昨天晚上曾打电话给他预约过,不知他是否有安排呢?啊,那真是太麻烦您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男人便回来,用着和刚刚社交用表情迥异的笑容对御堂说“那我们去见见主治医师吧。你这样,不要紧吧?”目光始终没有汇聚在那男人脸上的御堂一如既往地没有反对。不出一会儿,便到了门口挂有“坂本”字样的诊疗室前,简短的敲门、通报后便进去了。

坐在那的中年医生看着进来的那男人,又看见轮椅上的御堂有了些许吃惊。“哎呀哎呀!这是!佐伯先生可是第一次带患者来啊!这是…!”

“是,托您的福呢,御堂先生昨天苏醒过来了。”从御堂背后传来的声音里没有透出一点端倪。“嗯…所以今日才想拜托您帮忙评估一下御堂先生的身体状况,在麻烦您指导一下之后的复健和疗养事宜呢。还有有关复健器材的采买。”

“复健也在家里做吗?”医生的问话有些迟疑。

“是的,麻烦您了。是我希望这么做的。”坐在轮椅上的御堂突然开口了,声音中的无力比昨天少了些许。

“啊,这样么。那先帮您评估一下身体状况,随后去康复中心那边让指导复健的医生带您完成第一天的运动和相关的指导吧。”得到患者的肯定之后,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医生快速打消了迟疑。

在一连串的安排之后,御堂就被护士送去进行相关检查,而那男人继续留在医生的诊疗室里。

**
“扣扣”第一组复健完成后,坐在轮椅上休息的御堂听见背后的窗户传来两声敲击,吃力的回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大学好友——四柳。

“原来真的是你啊,御堂。”四柳开门进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刚刚在停车上就隐约看到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啊…发生了什么,正如你所见啊。”不知该作何回答的御堂含糊其辞着。

“你这个状况…持续三个月了?”四柳问着,看见御堂露出困惑的表情“哦,我刚从坂本医生那过来,说佐…伯?是这么叫的吧?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咨询了。而且每两周都会过来咨询在营养或者相关护理上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样么…”听到四柳这么说,御堂依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啊对了对了今天看到你之后,坂本医生说相较而言你的身体状况算是不错的呢。或许跟你昏迷的时候还能吞咽有关吧,所以并没有非常严重的营养失调。但是,昏迷三个月一次输液都没有也真是…话说回来为什么是佐伯先生在照顾你?”四柳继续说着.

听到这话御堂眼神一闪,四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佐伯先生还和坂本医生描述过你眼神涣散的问题,可是不像…”看到御堂的表情变得更加不明了的四柳收住了话头“啊…有什么难处的话你找我就好了。”四柳补充到。

“佐伯先生…呢?”多久没有念过这个名字了?御堂有点想不起来。上次还是在工作的时候吧?余下的时候…好像都只会愤怒的喊着“你这家伙(おまえ)”或者傲慢地喊“喂(きみ)”吧。

“哦~他去买复健器材了。我刚去坂本医生那时他就已经不在了,也该要过来了吧。”四柳说话间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那男人准备轻轻敲击的身影。“喏,来了。”

那男人看见四柳看过去,愣了愣,便摆出得体的表情开门进来,“许久不见啊四柳医生。六个月前的聚会时承蒙您的照顾,原来您在此高就么?瞧我…能留住四柳先生的医院怕是也只有浪速了吧。”一如既往地口舌便给,御堂想。

和四柳寒暄完后,那男人走到轮椅前蹲下身望向御堂,“感觉如何?”那男人温柔的问。

“还好。”御堂的眼神不复刚才的有神,重新回到了游离的状态。看着这一切的四柳摇了摇头,打了声招呼“科室里还有些事,佐伯先生在这边看护也没问题呢,那我先走了。”

“请慢走”那男人得体地回答着。尔后,那男人又转过头“今天的复健内容完成了么?医生有说明之后要怎么做吧?”

“嗯…还有两组,有些细节可能还需要问一下。”说谎。这么基础的运动明明听一遍解说就明白了,只是不想回去而已。御堂这么想。

“那…午餐过后继续么?”那男人又开口征询自己的意见,御堂这才注意到那男人手上拎着什么东西。默默点了点头。就这样,午餐过后,在那男人的注视下,御堂完成了第一天的复健项目。

回到家中,那男人稍事安顿过御堂后,便进入厨房料理起晚餐。坐在沙发上的御堂看着男人游刃有余的身影不禁有些出神。原以为那男人只会以这样身姿徜徉在大小会议上,谈笑间杀得对手片甲不留,不想,即使是在厨房中,那男人也能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相同的风采,或者说是对那男人会进厨房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是吃惊了吧,更无法想象他可以做得这样熟练么?

看着眼前比昨天要扎实一些、比中午要精细许多的晚餐,御堂明白这是那男人和医生沟通的结果。由那男人恰到好处的喂食,御堂吃完了一餐营养均衡,就连烹饪手法也丰富不少的料理。之后又是晚间读报时间,说是读报,不如说是听那男人讲述,手头的报纸很大程度上不过是摆设罢了。今天那男人提供的讯息也比昨天细化不少,御堂其实根本想不到那男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获取的这些显然是新鲜出炉的资讯。

看着时间差不多,那男人放下手头的报纸,看向御堂“要休息了么?”见御堂没有回应,那男人有些尴尬有些局促地问“今天运动了…是否要洗个澡呢…?”

“…”

御堂看着那男人在自己的沉默下显得那么脆弱不安,感觉有些微妙的情绪生了出来。“好”御堂说。

那男人如获大赦,走过来将御堂抱到轮椅上推入浴室,随后走到了御堂的正面。御堂低着头看着那男人垂在体侧的右手神经质地扣着自己的指甲,那男人居然会有这么不成熟的举动么。御堂这么想着。“我…帮你洗吧?”那男人干涩的声音响起。“嗯。”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现在的自己,如果自己洗的话,说不准会淹死在浴缸里的吧。

那男人得到答复,转身旋开水龙头。早已烧好的热水很快蓄满了浴缸。然后,御堂顺服地任由那男人将自己脱光、抱入浴缸。温暖的热水包裹着周身让御堂觉得非常舒服,因为复健运动而微微发酸的肌肉也得到了很好的舒缓。那男人决定先给自己洗头发。御堂感觉那男人动作间并没有小心翼翼,只是“碰巧”在需要停下的地方停下,只是“碰巧”在需要用力的地方用力,然后“碰巧”没有泡沫进入眼睛,最后“碰巧”把洗发露冲得一干二净。

洗完头发,那男人拿起了毛巾,开始给自己洗澡,看着那男人在自己面前带着那样的表情,或许因为不用看着自己的脸,不用感受他涣散的眼神而显得更加安宁的表情给自己擦着身。御堂有种是不是这纯白的房间并不是浴室而是圣堂的感觉,那男人是圣童吗?那偶尔的水声是低低吟唱的圣诗吗?又在想什么呢。御堂打断了自己的思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御堂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什么反应。

看着微微抬起的部位,御堂和那男人都陷入了沉默。那个部位在两个人的瞩目下丝毫没有消弭的意思,沉默久得让御堂觉得水都开始凉了的时候,那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呃…要我帮你么…”明明是有些滑稽的画面,却因为那男人声音里透着的绝望而让人笑不出来。是因为觉得自己一定会拒绝也一样决心问出口么?“那…拜托你了…”御堂突然不想思考,又找回了淡漠的声音。

那男人闻言,放下手中的毛巾又朝浴缸过来。摸到浴缸里的水时那男人微微皱了下眉,稍稍打开排水口,并旋开了水龙头,御堂感觉自己又温暖起来了,比刚刚还要温暖。

果然是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的那男人么,即使没有上下其手,依然成效显著。昏迷三个月的经历,让御堂回忆起之前大部分情况时都像是在看相册一样,那男人的触碰,即使是那种部位,也没有引起昨天那样的战栗。御堂看着那男人的动作,看着自己高昂的部位,不知为什么觉得像是在看电影一样,除了那里,自己没有一点这种时候该有的反应,比如…“你...不舒服么?”那男人问。嗯,自己很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你想听我叫么?”御堂听见自己凉凉的声音响起。“不…我…”一向口齿便给的男人难得地在脑海里搜索起了言语“你…你舒服就好…”然后稍稍有些僵住的双手又开始了忙碌。完事之后,那男人放掉池子里的水,取下花洒又给自己从上到下冲了一遍,之后便用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直接抱回了浴室。

御堂几乎可以确定那男人想对自己做什么时,那男人将自己放在室温刚好的卧室里的床上,细细擦干,又给自己套上了睡衣,然后就这么出去了。那男人出去前只说了一句“头发干前还是先不要躺下比较好吧?”声音依然温和平静。他出去了…御堂想。

靠着床头坐着翻着床头读物,两三个小时之后那男人回到了房间,看见御堂依然坐着,问说“头发干了么?”御堂抬头,带着许可的表情用涣散的眼神望向那男人,那男人走上前,将手插入紫发中。“嗯…干了呢…”然后那男人便把手抽了出来,扶着御堂让其躺下。

卧室的灯熄灭了。右边的床一沉。“晚安,御堂先生。”

“晚安,佐伯。”御堂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丨丨


第一周


御堂苏醒的那天刚好是星期五,周末两天的复健运动使得御堂协调一些,也使得他的上肢力量能够勉强够用。所谓的够用是指能将自己从床上折腾到轮椅上。再加上那男人与复健器材一并购入的电动轮椅,御堂白天一个人在家也不成问题,所以那男人在周一到来时,照料完御堂的日常便恢复了日常的忙碌。

“我出门了。”那男人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晒着太阳的御堂,握着那男人刚给自己的手机,嘴唇微动,却始终没发出声音,然后门关上了。

独自在家的御堂谨遵那天下午得到的医嘱,尽可能地加大复建运动的力度,当然这一切都没有告诉那男人。始终无法看清那男人真实意图的御堂,现在一心希望能尽早恢复。

一周就这么平稳的过去了,那男人总是在去上班出门前留下一句“我出门了。”,下班后马上回来并道一声“我回来了。”,读报时间也成为每天的日常,而那些信息处理起来的难度,也和御堂的肌肉力量以及重新适应正常饮食的状况一样平稳增长着。最后,一天的结束总是伴随着那男人的一声“晚安,御堂先生。”

虽然御堂一直尽量隐瞒自己恢复的程度,那男人却依然不知从哪里看出了端倪。(或许是那天进书房时不小心弄翻的资料吧。早知道就让它们摊在地上好了。御堂暗自咬牙。)尔后那男人做了一餐整齐的饭菜。所谓的整齐是指大部分食材都切丁切小块,然后料理过程中更加彻底地收汁。御堂开着轮椅到餐桌前时,那男人仿佛没有觉得这一餐有任何的不同,温柔地说了声“呐~吃饭吧。”,端起碗开始吃饭。看着面前摆放的勺子的御堂却不知道这时该作何反应。

御堂这几天的睡眠依然被噩梦胶着着,只是不再有头一天那么剧烈的反应,往往只是惊叫一声便很快地醒来,稍微缓缓便可以继续入睡。御堂每次醒来时那男人都仿佛毫无察觉,但这也不过是仿佛。证据是从第三天晚上开始,床头总是会摆着一杯热水,与此同时,那男人也总是朝向自己侧卧着,以会压住心脏的姿势。那男人其实每夜都有用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关注着我的情况吧。御堂想。

“去泡温泉吧。”周五晚饭的时候,那男人这么说。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能够允许御堂去泡温泉,而且泡泡温泉反而更能有助于身体的康复。御堂这么想着,心里又泛起了那种奇怪的情绪。泡温泉什么的…那男人明明察觉到自己隐瞒的身体状况还那么平静的原因是应在这里了么?自己早一天精神起来便能早一天得到抱自己的乐趣?慌忙丢开那奇怪的情绪,御堂这么想着,又嗤笑了一声,呵…温泉总比沙发要好,而且那男人说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安排好了吧。

“好。”那男人得到了答复。

果然如御堂所料想的,周六一早吃过早饭那男人带着御堂驱车前往箱根。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便抵达了箱根的一家温泉旅馆,通报姓名之后和少许的验证登记工作之后,就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客房。有着单独温泉池,可以眺望富士山的客房。

虽说是短途旅行,总归还是有些疲累,更何况本身就是才刚开始康复的情况。御堂任由那男人将自己安置在新铺开的被褥上,给自己做舒缓肌肉的按摩。一通放松之后御堂在那男人配合下完成了一些无需借助器材的复健项目,其过程顺利得全程都没有任何的对话,这长久的沉默甚至让御堂感到了丝厌恶。又回想起这几天的对话,总是以那男人说“你不怎么怎么样吗?”或者“你需要怎么怎么样吗?”开始,随后便以自己的一句“你希望我怎么怎么样吗?”结束,和结束一起到来的是那男人的一阵僵持。由于此对沉默的厌恶,御堂甚至想要对那男人说“你唱个歌吧。”,御堂百分百保证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男人一定会欣喜着然后扭曲着脸唱出自己想象不到的歌,好吧,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象过那男人会唱歌吧。

一个早上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平静得像富士山上终年的白雪一样。

度假的时光总是那么悠闲。午饭过后,那男人推着御堂四处逛了逛。虽然满心思虑,御堂依然被久违的旅行,成功地取悦,虽然这仅仅表现在那男人说“回旅馆吧”时,那么慢了半秒地回头。然后御堂听见那男人说“明天再出来就好了。”明天…真的能出来么?御堂想。

说是来泡温泉,自然是不能少了泡温泉的。在温泉的包围下,在那男人的按摩下,御堂觉得自己快要化了,晚饭时浅酌的两杯日本酒也被热气蒸了出来。此时的御堂只能软软地靠在那男人身上。终于完成了按摩,那男人说“我们上去吧,再久一些你就要昏倒了。”微醺的御堂懒懒地“嗯”了一声,任由那男人将自己抱起、擦干、穿衣,然后安置进被窝里。深秋微凉的天气让御堂稍稍有了点思考的能力,听见那男人关灯,走向一旁的被窝,御堂借着“醉鬼的行为是不能用理智衡量的”的胆问“你…不抱我么?”说出口时,御堂发现这是自苏醒以来的第一次提问。

明显感觉到那男人在黑暗中的身影一顿,尔后那男人重新走向一旁的被窝,躺下,然后说“晚安,御堂先生。”

“晚安,佐伯。”心里默念着,御堂突然清醒了起来。

虽说故事永远都没有生活本身精彩,但这个比喻只适用于偶然的,几年甚是几十年一遇的激荡,例如当年就任MGN部长时,例如五六个月前,反正不是眼下这个时间。所以御堂的周日也是在一片悠闲中度过。如那男人昨天说的那样,今天真的再一次出来了。

中午享受完温泉旅馆的特色料理之后,便驱车回到了和那男人共同生活了4个月的,自己的住宅。生活按部就班的继续着,就连晚间读报时间都没有因旅行而取消。御堂醒来的第二个周日,又这么结束了。

“晚安,御堂先生。”那男人说。

“晚安,佐伯。”御堂在心里默念。

今天出奇的,一夜无梦呢。睡梦中的御堂惊讶着。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第二周半


终究是社会人,平静安逸的假期永远都只会是暂时的。星期一一大早那男人快节奏却有条不紊的行动昭示着日常生活的回归。完成一系列的日常后,那男人便又道这“我出门了。”上班去了。坐在沙发上的御堂虽然一直看着手中的日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那男人转身开门的时候追了上去,又在那男人转身关门的时候快速地回到了良久不曾翻页的日经上。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御堂完全不能理解,反正也看不下去,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日经。不知所谓地动了动唇,御堂感觉到嘴里还残留着刚刚吃下的那男人亲手做的目玉烧的味道,稠度刚刚好的蛋黄使得那味道久久的在口腔中盘恒。明明喝过水了,为什么还不消失?就像那男人,为什么还在这里?那男人除了目玉烧的味道,都还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突然很想看看。

御堂将自己腾挪到电动轮椅上,开进更衣室,然后停在了全身镜前。三四个月前,自己曾在这里被那男人用无比羞耻的姿势打开着,无论怎样的忍耐,那男人始终有办法让自己哭喊着,喘息着,在灭顶的高潮中体会他所说的那种“被支配”的卑微。看着镜中苍白消瘦的自己,当时那个赤裸着身上布满痕迹的残像怎么也无法和现在所看着的影像重叠起来。御堂不自觉的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因为三个月的昏迷而不复紧实的身体,白皙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留下。稍稍转动轮椅,看着自己的腰线,这里,是那男人最喜欢抽打的地方,那男人说这里总会让自己高亢而酥媚地叫起来。还有这里,看着如今光洁的脐下,那男人说在正正中间的位置让烛泪滴下,你自己也会感觉到平衡的美感吧,然后那男人会把蜡烛一路下移,直到自己露出让他满意的害怕的表情。还有这里,转头看着自己的侧颈,那男人每次让自己面向着这面镜子将自己打开,一定会从后方重重的咬在侧颈上,将他自己的身影加入画面中。恍惚的时候自己还曾将那看成Jack和Rose,船头的拥抱。当然,如果那时自己张开的是双臂而不是双腿,或许会更像些。如今全部消失了么。那些痕迹全都消失了么。真是太好了…么?

略不足的暖气让御堂从这一系列无意义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整理好衣物后,御堂便回到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复健和休息的交替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玄关又响起了那男人的“我回来了。”

一个星期其实是很容易过去的,虽然可能会发生挺多事情,比如御堂以为还要闲置很久很久的拐杖,已经排上用场了。看着才上岗不到两个星期就要失业的20万円,御堂的心情有点复杂。而那男人在看到自己开始用拐杖行走之后,也只是说了一声不要让自己太过劳累,那样反而会延缓复健进度。再之后那男人便自然而然地不再料理自己的清洁事宜,只是嘱咐自己不要锁门,并在自己在浴室中时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自己“嗯”着回应。

周五晚饭时,那男人突然开口了“御堂先生,下周二到周四我需要去北海道出差。我不在的期间需要帮你请护工么?”听闻此言御堂吃惊了一瞬,却马上理解了,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瓜。MGN开发部部长,需要出差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御堂转念便认真思考起那男人的问话。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排斥什么,只是打从心底里抗拒着这件事情,说出口的回答终于不再是“你希望帮我请护工吗?”而是非常直接的“不了。”

得到答复的那男人想了想,“嗯。那几日的饮食我已经联系好了,分别会在每天的早上8点,中午12点和晚上6点的时候送过来,餐具都会在下一餐送来时回收。这个是餐厅的联系方式。”说着便从口袋中摸索出一张名片。周二一早我会将换洗衣物送去洗衣店,大约周三上午会送过来,剩下的等我回来。有任何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手机给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的号码设了快捷键1吧?”

听着那男人的安排,御堂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由于下周的出行计划,这个周末那男人并未带御堂远行,只是进行着从那日御堂开始使用拐杖之后新添加的日常——外出散步。周末的贴身公园有着平时少见的喧闹,那男人因讨厌小孩儿微蹙着眉,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地和御堂说着话。每当御堂脸上只要露出一丝疲惫,那男人都能察觉。

“回去吧。”那男人站起来,逆着光低头看,从他体侧透过来的光虚化了他的身形,他要消失了么…御堂忍耐着不抬头去看那男人的脸,心里这么想着,伸出了手。那男人抓住御堂的伸出的手将御堂拉起,等到御堂支着拐杖站稳便放开,然后两人这么并着肩走回了一起住了四个月的公寓。

“晚安,御堂先生。”那男人说。

“晚安,佐伯。”御堂心里默念着。

平静的周末,又结束了。

“我出门了。”那男人提着行李箱这么说。坐着轮椅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御堂没有回答。

那男人出差去了。御堂星期二中午吃着第一餐外面送来的饭菜,心里想着。

那男人出差去了。日常晚间读报时间,御堂一个人翻着书,心里想着。

“晚安,佐伯。”御堂第一次把这句话念出来。

那男人出差去了。御堂夜半醒来,看着空空的床头,心里想着。

那男人出差去了。御堂星期三拿到洗衣店送来的衣服,心里想着。

那男人出差去了。御堂一个人洗着澡,没有听见背景音乐一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心里想着。

那男人出差去了。御堂走进无人的书房,看着比上周少了不少的文件,皱着眉,心里想着。

“晚安,佐伯。”御堂说。

那男人…出差去了…吗?御堂看着上面印着“星期四”的日经,心里想着。

“咔哒”门响了。

“我回来了。”那男人透着疲惫的声音响起。

那男人,出差回来了。御堂将手里的日经翻了一页,心里想着。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


第一个月


那男人从北海道带回来的超大哈密瓜足足让两个不是甜党的成年男人吃了一个星期,从御堂因为被甜腻了,然后单手支着拐杖靠着厨房案台大口大口喝着水,吃到了御堂仍然被甜腻了,然后慢慢地走向浴室寻找那把能够拯救自己的牙刷。

刷着牙的御堂从镜中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自己身上流连,心里泛起一阵焦躁,便又低下头去。自从上个星期四那男人出差回来,御堂越来越无法维持这一直以来的冷淡和镇定,越来越无法让自己的眼神故意地失焦。这一个礼拜,光是维持着在那男人面前低着头,和所有的回答都简短地以“嗯”来表达就几乎耗费了御堂所有的自制力。御堂甚至有点感激那男人提出的方案基本都不需要自己否决。御堂觉得哪怕自己只是张口回了“不了”两个字便再止不住自己的话头。

刷过牙后,御堂顺势关起浴室的门,冲了个澡,试图让流向明确水流来理清自己的思路。温暖的水流流经全身,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御堂仿佛给自己的想法盖棺定论一样,重重地拍在水龙头上,水流应声而止,自己的思路也得以澄清。呵,只不过是以前曾经幻想那男人夜里那句话是真的,现在发现那不过是为了让噩梦的自己平静的谎言而已,仅仅是因为这样所以焦躁。御堂在心里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这么说着,又捏捏拳试一试自己的力量。再一下就好了,再过一段时间,找一家有海外部的公司外派出去,一定可以摆脱这个男人,这样一来自己的焦躁一定会消失。御堂像是确认着什么一样,不断地用着肯定句。

晚间日常之后,一天又要结束了。

“晚安,御堂先生。”那男人说。

“…”御堂今晚什么都没想。

-----------

“我出门了。”那男人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因为隔着卧室的门而有点模模糊糊的。

这个星期开始,因为不想面对那男人,也不再需要那男人的早间照料,御堂便不再那么早起来。听到大门关上后,御堂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开始吃那男人留下的早餐。切好的蔬菜,边上放着一支色拉酱,剥好的白煮蛋,烤好摊开透着的土司片,开好的鲔鱼罐头,还有两片片状芝士,左手边是干净的玻璃杯和开始凝起水珠的盒装牛奶。是为了无论自己何时起来,这些食物都不会因温度的变化而变得难吃才这么准备的吧。

吃过早餐御堂走进书房,看着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现在却所剩无几的文件,御堂冷笑了一下,这是在防着自己么。随后御堂打开电脑,却发现电脑依然无需键入登陆密码。看了眼时间,御堂无心多想,迅速地搜索起招聘信息,本以为自己的要求可能会使得自己无功而返,结果却如幸运女神眷顾一般地迅速地找到了目标。抓起手机本想致电那家公司,突然想起这手机是那男人给的,便随手搁下了,又顺手清理了电脑使用痕迹。打开许久不用的保险箱,找到自己的印章又抽出两张纸钞,回到房间收拾一番后,御堂准备直接去目标公司。

坐在出租车上,御堂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受了那男人影响,居然会做出这种不符合规矩的事情。随后便给自己找到了个得体的借口,事急从权,这点魄力都没有又有何资格被称为商界精英。

下午的会谈很顺利。虽然无法留下联系方式这件事情让对方颇具微词,但御堂散发着的可靠的气场以及在提出的几套假设方案等各个方面表现出的出众能力让对方甚是满意。托辞自己刚从海外疗养回来,并未办理日本手机,而且如果得以进入公司便直接去往海外赴任等因素,虽然无法完全让人打消疑虑,却也不会让对方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一个这么合适的人选。经过一番讨论之后,目标公司决定让御堂下周二下午再来一趟,进行进一步的磋商。

回到家中时,那男人还没下班。御堂脱下身上的西装,索性将房间稍事收捡以掩盖自己外出的事情。

周末一如既往地悠闲。坐在落地窗边吃着西餐的御堂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和那男人这样出来吃饭这件事情总觉得很难想象,就像很难想象跟那男人像刚刚一样逛街。面前的美食因为恼人的心情变得索然无味。

难耐的周末让御堂盼望着下周二的到来。

“晚安,御堂先生。”那男人说。

“…”

星期二终于来了。看着那男人将打算送洗的西装拿出去,听着那男人隐隐约约的“我出门了。”御堂觉得自己的星期二终于来了。下午和目标公司洽谈最终以一个月后御堂将先以副手之职和代理总监共赴海外公司,如果一切顺利,两个月后御堂将就任总监,同时把代理总监撤回来的实施方案为定论。因为进展顺利而隐隐兴奋着的御堂出了办公楼看了眼天色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妙。

回到家时,那男人果然已经到了。那男人看到御堂进来,温柔地说着“欢迎回来。”,顺手拿起桌上摆着的开了的红酒,往两个水晶杯中倾到,然后自顾自拿起一杯,喝净,说“御堂先生,我们喝一杯吧。”那男人的声音透着安心。

御堂看着那男人喝净的酒杯,这是这个思虑周全的男人担心自己想起第一次的事情而让自己安心的举动么?

隐隐担心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御堂逃避一般地喝了许多的酒。最后,摇摇晃晃的御堂被那男人扶到房间安置,盖上被子。

“晚安,御堂先生。”那男人说。

“晚安,佐伯。”晕乎乎的御堂给了那男人这么久以来第一声那男人能听见的问安。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


6.        结束


克哉站在床边看着还在睡着的那个人,一个月的复健运动和正常的进食让那个人气色恢复了不少。因为那个人这一个月来的顺从,本来还担心那个人会不会心理上会不会无法正常生活了,可是看那个人昨天西装革履地回来,安心多了。是啊,御堂先生永远都是那么坚强美好的人,自己的担心不过是无谓。

看到那个人慢慢蹙起的眉头,是因为即使是在睡梦中,自己的视线依然依然会让他不舒服么?克哉直起身向卧室门走去,又不禁回头对那个人说“再见,御堂先生。[さよなら、御堂さん]”

便走出卧室关上门,拎起收拾好的东西,将房门钥匙放在最最开始拿到它的位置,回头看看一切都归位的房间,拿起本就不属于自己,也应该归位的绘本,离开了这个住了小半年的地方。

---------------------------

那男人说…再见?没有听见听了一个月的“我出门了。”大门孤独地关上的声音将在床上假寐的御堂震了起来。

再见?御堂不太相信自己的听觉。那男人说的是“再见”么?尚未完全恢复的御堂着急着下床踉跄了一下。环顾房间,那男人的西装呢?啊…他总共在这里就只有两套西装,昨天送去干洗了一套,不是裸奔的话另一套自然在身上。那男人的其他衣物呢?对了…星期一洗掉了没有收回房间。打开房门,走进客厅,四处看了看。御堂瞬间讨厌起了开放式厨房。一个月每天都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虽然花样不同,但是一定会出现的早餐,没有了。走到阳光明媚的阳台上,御堂觉得连着阳光都是冰冷的。那男人的衣物一件都没剩了,自己昨天穿的衬衫孤零零地挂着。

那男人不见了?跗骨之蛆般的让自己已经准备好逃往海外的男人,就这么走了?

不会的。不可能。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得意起来,再毁掉我。他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么想着,御堂推开洗手间的门。一把牙刷,一支牙膏,一条毛巾,一双拖鞋,一把剃须刀,一支洗面奶。

不会的。御堂往后退着,转身去寻书房。那么多的文件,一定会有什么留下。

看着满地的白纸,什么都没有,文件描绘的故事,停在四个月前,就像因为突然搬家无影无踪的作者而不得不停止更新的连载一样。

陷在椅子里的御堂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从上周开始的惴惴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企图逃离什么。其实这七个月不过是自己做的梦吧,根本就没有佐伯克哉这个人吧。不,有的!那男人有破绽,御堂从椅子上起身走回房间里,看着床头上那台手机笑了起来。

看,佐伯克哉,你的破绽被我找到了。佐伯克哉你不是完美的了,看,我抓到了你的破绽。御堂迅速地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换鞋时御堂怔愣地看了看不见了7个月重新回到那个位置上的备用钥匙,便出门去了。

川流不息的汽车就像这匆匆的时代一样,一路快步走让御堂很快就体力不支了。减慢速度喘着气,御堂继续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和那男人散步时经常停留的贴身公园。想起那天那男人背着光站着,像是要消失的身影,其实不过是一个谶语么?如果是那时候的夕阳带走了那男人,那现在的朝阳会不会将那个满脸残酷的男人带回来?御堂向着那天坐过的位置走去,那里没有那男人,只有一本绘本。

不停走动着的御堂停下来之后才感到稍稍有些虚脱,指尖微微发麻。身体状况使得他不得不在这里稍事停留,思绪杂乱的御堂随手翻开了身侧的绘本。那是由中文和幼稚的彩铅字交织起来的故事,耳熟能详的故事不必仔细阅读,御堂仅仅是想给自己闲置的双手找点事情做,所以不停地翻着。

…………..

刚刚看见了什么?御堂往回翻了一页。

「俺の全部が御堂さんのために。」我的一切都是为了御堂。

大灰狼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红帽,而你的…

御堂突然跟不上自己的思路,又往后翻了两页。这并不是那个御堂耳熟能详的故事。

最后一张彩图上,左侧,小红帽和奶奶享用着蛋糕和葡萄酒。

“啊啊…还有刚刚切好的蛋糕还没有端过来。”那男人说。“蛋糕,要不要来一块?”那男人说。“吃点蛋糕吧。”昨晚那男人对醉醺醺的自己说。

右侧,狼肚子鼓鼓地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丨   丨丨丨
狼的身边画着这样6个栅栏3根木桩。

御堂摸索出自己的手机。不会是这样的。御堂拨通了MGN的电话,五个月,还不足以让自己把工作了10年公司的电话忘记。

“请问开发部佐伯克哉部长在么?”御堂尽可能镇定地问。

“佐伯部长么?他一个月前就申请离职了,昨天完成了最后工作的交接。”对面甜美的女声说着御堂听不懂的话。

“…哦…谢谢。”御堂恍恍惚惚地说。

“啊,您是御堂部长吧,您当时——”御堂挂断了电话。

“1”御堂按了一下,然后按出了拨出键。

“嘟——嘟——”

“佐——”

“御堂先生,你永远也不会听到这段话吧。御堂先生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御堂先生今年33岁,从御堂先生醒来那天开始,我每天往自己肚子里放一块石头,昨天是第33天。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全部的御堂先生离开,你说好不好?那么再见了,御堂先生。嘀——”好长的留言提醒,而且还不提醒要留言。

御堂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

“Trrrrrrrrrr Trrrrrrrrrrrrrrrrr”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御堂连忙接听。

“御堂”

“四柳?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手机号?”御堂困惑地问。

“这不就是你一直用的手机么?有件事情虽然我不清楚里面的原委,可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下比较好。佐伯先生被车撞了,现在送来我——”手中的手机摔落在地上。

御堂坐着他几乎用整个身体拦下的出租车前往医院。

“护士小姐,请问刚刚送来的佐伯克哉先生现在在哪里?”御堂几乎是摔在护士站前,他失控的声音引来旁边两位警察的注意。

“请问您是佐伯先生的朋友么?”两位警察出示证件之后问。

“是,请问…”御堂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掌控自己的状态。

“是这样的,肇事司机表明是佐伯先生突然自己冲出来才导致这起交通事故的发生,而该名司机从未有过不良驾驶的记录,请问佐伯先生是否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警察用着礼貌的话语说着残酷的话。

御堂狠狠瞪着两名人民公仆“警官您这是严重的诽谤,佐伯先生是我认识的最为坚毅,最为强大的人,肇事司机没有不良记录,难道佐伯先生有么?您如果继续偏信一面之词,我将保留诉讼的权利。”话毕,御堂转向护士小姐,得到指示后,便疾步向手术室走去。

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以及上方红得晃眼的灯,御堂焦虑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在御堂快要将自己的第四根手指咬出血的时候,紧闭着的手术室大门上方那红得晃眼的灯,熄灭了。


开始


一两缕亚麻色的头发从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中露了出来。那男人带着氧气面罩静静地躺着,呼吸罩上白色的雾气时隐时现。

坐在一旁的御堂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张因失血而近乎透明的脸。「俺の全部が御堂さんのために。」那行黑色的钢笔字这么冒了出来。“肇事司机表明是佐伯先生突然自己冲出来才导致这起交通事故的发生。”警察的话语这么冒了出来。“我会的,你好了,我就离开你。”那晚的耳语这么冒了出来。

突然无法继续看着那张脸,御堂转过头看向吊瓶。好像速度有点快啊…御堂想着,握向那男人的手,果然冷冰冰的,转头打算将输液速度调慢一点时,手心里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御堂吃了一惊想要抽出手,却又看见连在那男人手上的输液管,慌忙稳住自己,跑出病房找医生去。

洗手池边的御堂看着镜子中自己湿淋淋的脸,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冷静不下来,不知该以何表情去面对那男人。自来水刺痛着咬破的手指。这种刺痛仿佛直通心底。御堂舀起水继续往脸上扑着,对自己低吼着,“冷静点”。深呼吸后,御堂掏出手帕擦净自己的脸和双手,看着镜子理了理流发,御堂终于冷静下来,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

和医生交谈着的那男人,转头看向御堂,一语不发。就在御堂以为他要消失前的一瞬间。

“请问您是?”床上那男人面带困惑地开口。

“Sa e——”几乎同时开口唤那男人名字的御堂的声音戛然而止,硬生生转了个弯“Do”

那男人歪着头默念“Sa e do…?”面露困惑地喃喃片刻,恍然大悟一般说“啊~斋藤(Sa i to)先生吗?真抱歉,医生说我的记忆好像出了些问题呢,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看到床头的铭牌才想起来的。”

刚刚建好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御堂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男人。那男人,真的诚如所说,一如既往地果决地,这么离开了吗?感受到御堂的目光,那男人带着饱含歉意的眼神问“请问…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御堂像触电一样回过神来,不,你只是“死去”了而已,只是离开了而已,只是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了而已。“不,我只是想起了之前共事的事情。”御堂故作从容地回答,又补了一句“我曾经和佐伯君是同事的关系。”说出来的瞬间御堂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斋藤先生一直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同事吗?”那男人就算失忆了,依然是那男人。御堂突然想要逃。

“抱歉…我现在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可能稍微心急了点,觉得斋藤先生一定是我重要的人。”那男人表情略显迷惘,“刚刚失礼了,还请斋藤先生不要介意。”没有血色的唇朝着御堂微微弯起,带着这样的表情,透着落寞的声音缠住了御堂的脚步。

“不,没事。只是我一直很看中佐伯君的能力,深感痛惜和遗憾。”这是真话。那男人的能力,其实是在自己之上的,自己也直接承认过不是吗?御堂想着。

“对了,佐伯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车祸吗?肇事司机说是佐伯君的责任呢”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御堂问道。

“嗯…不记得了呢…如果司机说的是真的的话…难道是离开了被视为生命的人,所以才放弃这生理上的生命吗?”这仿佛告白的话语让御堂不禁怀疑这眼前不过是那男人的又一个把戏。御堂看向医生。

“啊,斋藤先生。目前佐伯先生的情况您也看见了,您知道佐伯先生家人的联络方式么?有些事情恐怕要交代一下,而且佐伯先生可能也需要亲友的陪护。”医生说着,做手势示意有些话不方便当着病人面讨论。

在医生的诊疗室中。

“四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御堂忍不住问。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啊,失忆了。我到房间的时候他还没清醒,他醒来之后并不认识我,而我也没有透露过你来了的事情。”四柳一脸坦然地说。

“怎么会?”御堂仍然犹疑着。

“嗯…其实当时那个司机算是及时刹车了,碰撞并不算厉害,但是依然有三级脑震荡,记忆紊乱什么的也属于很正常的情况。你和佐伯先生究竟…好好好我不问。当时他送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我也是刚好路过看见才知道,还因此被警察拉着讯问了很久。”四柳玩着着桌上的笔说。

“我知道了。”御堂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自由砸晕的御堂突然不知该怎么办,回病房顶着“斋藤先生”的名号和那男人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坐在那人坐了四个月的书房椅子上的御堂总觉得需要做点什么,便开始思考即将展开的工作。御堂试着从自己积攒的人脉中,快速过滤着对之后海外市场的开拓有用的部分。紧接着就是思考国家政策的利弊。身为法学院高材生的御堂处理其这些可谓得心应手,只是御堂蓦地想起,各个关节中最为重要的进出口白皮书是那男人在自己醒来第一天就告诉自己的时,御堂的思维彻底卡住了。

原来那男人是从自己醒来开始,就为今天的事情做着准备么?御堂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下“1”,拨出去。

“嘟——嘟——御堂先生,你永远也不会听到这段话吧。御堂先生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了。御堂先生今年33岁,从御堂先生醒来那天开始,我每天往自己肚子里放一块石头,昨天是第33天。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全部的御堂先生离开,你说好不好?那么再见了,御堂先生。嘀——”

重拨。

“嘟——嘟——御堂先生……………………

重拨。

““嘟——嘟——御堂先生……………………
  ·
  ·  
  ·
  ·
御堂不停地按着重拨键,屏幕却怎么也亮不起来。没电了么…放下手机摊在椅子上的御堂想。

倒数着死期的日子,要怎么熬过去?御堂大脑一片空白。亲手倒着庆祝自己死亡的红酒,亲手切着赞美自己死亡的“蛋糕”,然后那么温柔地送进别人口中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

“御堂先生”御堂学着那男人抑扬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短短的三个音节从那男人口中发出的时候,总是会弯弯绕绕,无论是之前纠葛不断的时候,还是之后温柔以待的时候,那弯弯绕绕的三个音节总是会将自己紧紧缠住。

又坐了一会儿,御堂回到没有那男人的卧室里,突然觉得一个人睡这张床,有点太空旷了。

“晚安,克哉。”御堂轻轻地说。

“…”

这高级住宅里的空气令人窒息。御堂一夜浅眠,起身后觉得身上说不出的疲乏。匆匆洗漱后,御堂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己的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阵之后,御堂决定去新的公司熟悉一下即将接手的工作。得益于自己的职业操守,御堂还是顺利地熟悉起了将来的工作。虽然进度仍然大受影响,好歹是把白天熬过去了,御堂随着下班的人潮走出了办公楼。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御堂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道白色的门前,手上居然还拿了份日经。叹了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门。抱着膝发呆的那男人抬头看见御堂,得体地笑着说“啊,斋藤先生来了,真是太麻烦您了。”

“哦,没事,今天感觉如何?”听着熟悉的声音道出那样平淡的称呼,御堂有点怔愣。那弯弯绕绕的三个音节,自己永远都听不到了吗?

“托您的福,今天感觉好多了。”听着这话,眼前那男人的状况仿佛故意要和他作对一样。那男人突然紧紧闭着眼,左手按压着太阳穴,右手抓住床边企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御堂赶忙上前扶住那男人。看着那男人紧闭着眼,身体一耸一耸,伴随着强行吞咽的动作,御堂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所幸这个情况持续不久,那男人深呼吸着,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让您见笑了。”在开眼,喝了口水小幅度地漱了漱之后,那男人歉意道。御堂依然闻到不可避免的一丝酸味。看着御堂的表情,那男人抱歉地说着“这是脑震荡的病症表现而已,只不过是情况好像比大部分三级脑震荡要严重一些,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让您费心了。”

“啊…不会。现在没事了吗?”御堂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假装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帮佐伯君叫医生来吧。嗯…我待会儿晚间还有些事,佐伯君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斋藤先生晚间还有事么?让您费心了,耽误您的时间真抱歉。”那男人回答着。

“嗯,佐伯君好好休息。”御堂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
医院阳光明媚的花园里。

“听斋藤先生这么说,我以前似乎是很厉害的人吗?”那男人坐在那把20万円的轮椅上。是之前有一天御堂亲眼开到那男人散着步时,突然头晕然后直挺挺地栽倒之后,忙不迭回家拿过来的。御堂站在轮椅后,看着和一个月前完全反过来的场景。

“是的呢,佐伯君是很有能力的人,甚至可以说能力在我之上呢。”御堂推着轮椅陪那男人晒着太阳。

“斋藤先生这么说让我情何以堪啊。”那男人客套地说。

我不是斋藤。

没有得到回应,那男人困惑地又喊了一声“斋藤先生?”

我不是斋藤。

“TrrrrrrrrrrTrrrrrrrrrrrrrrr”救命的手机铃声响起,御堂接起说了几句,挂断之后面露抱歉之色对那男人说“啊抱歉,公司急事,我帮佐伯君喊个护工来吧,我先走了。”我又逃了么….御堂近乎失去风度地快步走着。

------------------------
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克哉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眼前的一片白的病房,原来自己并没有死么?这是祸害遗千年?克哉挑了挑嘴角环顾四周,床头的位置还摆着一份日经。日期显示距离自己离开那天已经十多天了。目光停留在日经上,克哉快速的思索着。事发至今十多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普通病房而不是重症监护室,床头边还摆放着报纸。

“哗啦”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小姐走进来,看到克哉坐着盯着那份日经。“佐伯先生您醒了?刚刚的眩晕好像特别严重,您在花园里直接昏倒了,是被护工送回来的,您现在感觉如何?头还痛吗?”

果然是失忆了么。从事故之后醒过来到刚刚为止的记忆消失了么。“这个是…?”看着日经克哉问出声。

“哦,每天斋藤先生都会给您带日经来呀。”

“斋…藤…?”克哉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难道那天之前的记忆也出问题了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呢,我是昨天在调配来护理您的。佐伯先生请注意休息。”护士小姐说着,给克哉换完吊瓶便出去了。

看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地滴着的液体,克哉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哗啦”门再一次被推开。

“克哉君,今天感觉如何?”熟悉的声音带来了熟悉的紫发。

“御堂…先生…?” 弯弯绕绕的三个音节充斥着满满的不确定。

回身关门的那个人僵住了,手上的塑胶袋掉在地上,东西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

克哉发现自己突然完全无法动弹了,在凝滞的时光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着自己的呼吸。

“欢迎回来。”终于,那个人转过身,带着鼻音说。


开始

“我回来了。”

后记

嗯…这个超无聊的坑终于被我填满惹撒花花_(:з」∠)_
我连说它冷烂俗都觉得是侮辱了这三个字_(:з」∠)_
以我这么low的表达能力来说,肯定有很多东西是没有表达出来的_(:з」∠)_
不造大家看懂了木有=口=
没看懂还有兴趣要看的话下方有阅读指南↓_↓
话说吾辈对文字的控制力也是low爆了…爆字数爆的这么严重Orz
好像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
啊…对了对了大家要以此为反面教材,写出好的作品才行呢!

嗯…然后骚骚做点努力挽救一下low逼的自己,骚骚说一下构思和布局…觉得完全不想造这么low逼的货是怎么想的请忽略…双重反剧透…隐藏+反白…
游客,如果您要查看本帖隐藏内容请回复


到这里就是全文完!!!!撒花花~~~~~番外的话或许会有_(:з」∠)_就是怕写不好呢QAQ


如果是番外的话.....是不是要继续写童话题材呢...比如仙履奇缘,打火匣啥的- -


评分

参与人数 1宅币 +50 贡献 +4 宅の石(入宅度) +4 收起 理由
_小神马 + 50 + 4 + 4 o(* ̄▽ ̄*)ブ 发糖

查看全部评分

請叫我 某R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签到天数: 5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2]偶尔看看I

248

主题

466

好友

26万

积分

荣誉会员

一只喜悦的狗

积分
263898

技术宅四周年庆活动奖励技术宅四周年庆组委会纪念

发表于 2014-9-16 23: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balanlannie 于 2014-9-17 19:06 编辑

一开始心思敏感的佐伯看了个绘本然后就心情变得明朗了啥的……描述中似乎并没足够营造出这绘本有这么强大的影响,虽然提到了那时候心情可能比较纤细但果然还是不够严密?然后后来跑去自杀也有点儿太纤细了?QUQ前面字数有点儿多,然后心理描写远远多于动作语言情节,需要切身代入进去体会的部分多过了旁观的画面感,而我是那种“心情什么的如果不是心很静的状态就很难看进去”的,所以看起来不太畅快,结果一旦继续看下来,到后面妥妥地虐住了!!
连被子上的褶皱都和自己离开前一样”对这句描写表示喜欢!然后““你想听我叫么?”御堂听见自己凉凉的声音响起。”这里脑补了一下萌死了hhhhhhhhhhh
栅栏和树桩略巧妙,不过我这种蠢货看下来一开始以为是I II 的计数,以为要III了却发现变成十十十这种还以为“啊原来是做分隔线的”【蠢死我好了】过去很久突然反应过来第几天第几天那里变成了第几周才明白“啊原来还是计数的啊”【不要大意地吐槽我吧
从心里默默道晚安到说出口的呼应萌!出差去的那一段萌!单句成段看起来也超轻松,脑补画面也镜头感棒棒哒!
蜜豆好了佐伯走了看得我虐到了TUT,然后好巧不巧有点儿太巧,他就出车祸了!不禁想说“撞得好!”了这不科学23333

“你不怎么怎么样吗?”或者“你需要怎么怎么样吗?”开始,随后便以自己的一句“你希望我怎么怎么样吗?”这里喜欢QUQ
“啊啊…还有刚刚切好的蛋糕还没有端过来。”那男人说。“蛋糕,要不要来一块?”那男人说。“吃点蛋糕吧。”昨晚那男人对醉醺醺的自己说。类似这样的排句都很带感,虐住了虐住了QAQ
「生まれて、ごめんね。」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签到天数: 1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5

主题

8

好友

6436

积分

懒人

积分
6436
发表于 2015-1-12 20: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o((>ω< ))o" 回复君
签名被小宅喵吞掉了~~~~(>_<)~~~~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签到天数: 36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5]常住居民I

80

主题

126

好友

7820

积分

序章

论坛最帅

积分
7820

技术宅四周年庆活动奖励剑网3|丐帮PP|槙岛圣护PP|狡啮慎也Free|七濑遥Free|橘真琴恋与制作人|白起恋与制作人|许墨宫崎骏|白龙

发表于 2015-6-14 12: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卧槽这种童话风好赞QuQ文笔才不烂!!!!人物性格方面感觉也很赞啊QuQ虽然感觉的话……自杀这一描写有点……怪怪的=-=【我是萌太克线或是右克……orz一直不是很理解克御线的萌点……orz直到现在才知道……卧槽你们都是萌的虐点吧!当初蜜豆桑被虐成那样!】
——————————APH und KIT——————————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该用户从未签到

3

主题

20

好友

1万

积分

第一章

积分
10306
发表于 2015-6-22 18:59:23 | 显示全部楼层
默默戳·······
签名被小宅喵吞掉了~~~~(>_<)~~~~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技术宅(基宅) ( 粤ICP备18082987号-1 | 浙公网安备 33010902001746号 )

GMT+8, 2024-4-20 05:53 , Processed in 0.423205 second(s), 31 queries , Redis On.

Copyright © 2018 技术宅社区

Powered by Discuz! X3.5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