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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德里忒诺尔的故事是术士世界最著名的传说。

公元10世纪，照明仍以烛光为主流，图书馆仍在教会和圣经的庇佑与压迫下苟且，术士世家德里忒诺尔家族诞生了一名天才少年。少年总是无知而叛逆的。这名当时仍默默无闻的少年离家出走，抛开家族的光环，隐姓埋名加入图书馆。

从此，少年认识了另一名少年。

他们一同执行任务，一同练习术式和搏击术，一同恶作剧和一同在午后柔软的草地上打闹，爬起来后相互取笑对方满身的草屑和乱蓬如草窝的发。——当然，这是吟游诗人的版本。严谨的史学家们只认同两个说法：少年德里忒诺尔为那名少年，术式糟糕透顶的拍档，写了一本术式书。那本书便是后来的米迦勒之圣光。

第二是，少年德里忒诺尔还送了那名少年一件珍贵的礼物——他为他制造了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米迦勒圣器。

术士家庭的睡前故事里一定有这一段的：少年德里忒诺尔想实现挚友的愿望，同时也是图书馆的夙愿——歼灭罪之子。于是少年孑然上路，寻访上古术器。眸来自雪原深处，发来自恶林诅咒的术阵，心脏来自火山蠢蠢欲动的血盆大口，六翼来自巨兽死守的洞穴，天枰来自荆棘遍布的崖顶；剑由少年亲手打造，圣光被少年重新改写，血由虚空而生。少年德里忒诺尔在他仍被称为少年的年龄，带了一身伤痕回来，笑着，把这份珍贵的礼物送给另一名少年。

——许愿吧，我的朋友，请用它实现你的愿望，图书馆的夙愿。我称它为“米迦勒”，因为它将是为你、为我们、为大家带来光明的大天使啊。

然而少年德里忒诺尔传说的黄昏从这里降下了，此后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如同历史在莫大的悲伤前乱了笔，潜意识不让后人和以后的自己重温某一刻。所有关于少年德里忒诺尔的睡前故事都在最美好的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连天都不知道了。只有结果在考古学家、史学家和术文学家的研究结果中如山岿然——米迦勒圣器没有按照预定被许下“歼灭罪之子”的愿望，造成系统混乱，本应作为愿望代价而消失的圣器散落四方。

罪之子社会重整了，罪之源诞生了，罪之子社会迎来了新纪元。从此，十三件米迦勒圣器落入七名罪之源手中。歼灭宿敌的珍贵愿望，竟成就了宿敌的开枝散叶和盛大登场。

少年德里忒诺尔在那次大变乱中英年早逝，只留下陪伴他走过米迦勒圣器缔造之路的一把杖，和一个梦与羁绊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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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流畅悠扬。小提琴特有的温柔被舒伯特的《圣母颂》徐徐带出，微笑着亲吻床上卷发女子长长的睫毛和淡淡的馨香。落地窗把光线让了进来，白色的帘与不寒骨的风嬉戏打闹。

“再睡会儿吧，珊。昨晚太晚了。”里奥说，没有回头。他只随意穿了件白衬衫，面向窗外，及肩的头发被风吹起，阳光下长身而立，握着琴弓的手优雅得恍若雕塑，肩上的小提琴与他浑然一体。

女子的眼并没有睁开，唇却抿成了美丽的笑意，又再进入琴声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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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仿佛被束缚在无人之渊，呼吸在水里，双目所及尽是白茫茫的混沌；身体也不大情愿地各处抽痛着，动也不动，不再受控制了。

狄空艰难地睁开眼后，想起昨夜梦里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不算一个好觉也不是失眠。天花板上黑色英文字句在精力充沛的阳光里扭扭胳膊伸伸腰，站得参差不齐……

——精力充沛的阳光？几点了都，迟到了！闹钟怎么不响？！

狄空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件上衣，也不管是昨天疲惫得一脱下一扔、倒头就睡的脏衣服，正想往身上套。床头柜上的闹钟恰好走到了预设的某个周末时间点，一个激灵，“叮铃铃”就把最古老也最有效的闹铃敲了起来，顺便插入一个稚嫩的忸怩卡通女声：“八点了……八点了……”

闹钟的电子界面，“星期日 8:00”放大到了狄空的眼里。

……

“好痛……”

狄空闷了一张脸，拖着昨晚承受了像是一辈子的劳动量和刺激一样的疲惫和酸痛皮肉伤，又瘫回了床上，闭上眼，左手揉揉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睁开眼，看着左手拇指上新套的一枚银色扳指，尺寸刚好，没有任何花纹，就像它的本体——米迦勒之圣光一样，没有字的书。

“早上好。”

狄空猛然又跳了起来，盯着悄然无声站在了他床前的莉雅，顺势卷紧了身上的被子挡住裸露的上身，缩在床的角落里，活像即将被凌辱、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装模作样抵抗两下的良家妇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强迫“良家妇女”的“无良歹徒”莉雅只淡淡地说：“刚刚。”

其实比较重要的是她从哪里进来的？房门紧锁，并被一张沙发顶着；窗户……开着！——狄空谨慎地锁了门顶了沙发，却独独漏了最可疑的窗户。莉雅可不是一般的“无良歹徒”而已！无视抗议硬是要求在他家留宿一晚，对于观念传统的好学生狄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一大早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耷拉着他借的宽大男式睡衣，站在了他床边上演这么一出精彩的、逼人就范的老套戏码。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坚持拒绝，如果不是看她好像心情不大愉快的样子……

狄空看着莉雅。窗户投进的阳光足够光亮，少女站着，金发颜色淡得有点难以辨认，淡灰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澜——这就已经是心情好的象征了吧，对莉雅来说。——哪里还有不愉快的影子？果然他就不该心肠太好。

“睡得还好吗？”

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狄空愣愣地答：“还好。”

莉雅听了，上前了一步。

狄空头皮发麻，又往墙角缩去。

莉雅又上前一步。

“你……干什么？有什么话待会再说，我……还没穿好衣服。”

“那很好，很方便。”

狄空愣了，喉结上下动了动，木讷地开口：“你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主动送上门的痴女吧？但剩下的话狄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只能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越靠越近，长发散落，身子很瘦，但有睡衣掩不住的曲线玲珑，跪在床沿俯身向前，戴着十字吊坠的手伸入了被子里，抚上他的胸膛……

白皙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了，少年沉了声音：“莉雅……”

莉雅不为所动，指尖已张开了术阵；另一只手利索地扯掉“良家妇女”的被子，落入目中的擦伤和淤青被一一数点，尽数张开了术阵。狄空看着身上的伤在术阵的光芒里点点愈合，有轻微瘙痒的感觉，呆了眼，脸不自觉地红到了脖子根。

“还是说你想一直痛下去？”莉雅已经正常地坐到了床边，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按照发展，我是不是该大叫一声‘啊——色狼’然后逃出去？”

“莉——雅——”狄空瞪着一脸愉快的莉雅，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皮带骨头吞下去的耻辱和愤怒，但最终，“良家妇女”也只能不争气地闷闷吐出一句。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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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视频定格住了，金发灰眸的少女淡淡地看着对手，气场竟也毫不输给利维坦。

“莉雅……”卓姬看着屏幕沉思，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大腿上小狗的背。

手机里传出少年的声音：“很意外吗？”

“是很意外。”卓姬笑了笑，回答，“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交过手，那时候……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她竟有着能和罪之源相匹敌的实力。”在和她相似的年纪上。

“现在什么心情？”从少年的声音里听得出，他此时是在微笑着，和煦如春的微笑。

然而少年的话得不到卓姬的回应。“小姬？……”

“不要叫我小鸡，俊熙！……你昨晚还看到了什么？她咏唱的术文呢？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的姜俊熙笑出声来：“有的话，小宅现在也不会那么烦恼。正是一句咏唱的术文都录不下来。最后一段对利维坦的咏唱，即使是在场的我们都听不到。”

“连你也听不到？”

“我是听到一点声音，可是太模糊了，无法分辨。这大概是针对利维坦而用的，也有可能是特地不让我们听到的。”

“嗯……术阵呢？珊姐他们都看不懂吗？”

姜俊熙说：“是从未见过的术式。”

外面撒欢着的小狗们有点吵，“汪汪”的声音引诱了卓姬怀里小可爱的玩心。小可爱有点蠢蠢欲动了。

“是蛮麻烦的。”卓姬点了点头，“只能亲自找她了吧……”房间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虽说附近邻居都是爱狗人士，但太吵还是不大好。平时也不至于吵得跟打架一样，今天是怎么了？她无奈而宠溺地笑，“先这样吧，狗狗有点吵。待会我再打给你。”

通话就这样挂断了。姜俊熙微微蹙着眉，俊秀的脸浮现了些微担忧。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讲呢。但他并不知道，其实已经不需要讲了。

因为另一边的卓姬一站起身，膝上的小狗跳落地上，转过身仰着头狂吠。卓姬转身便见到了回来的人，笑容收敛成面无表情，不带任何喜悦惊讶愤怒厌恶，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许久未见的脸。

黑色皮肤的非裔女子身材高挑，朝卓姬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只剩君王般站立的男子，黑眸居高临下，冷冷瞥着他的臣民：“卓姬，你把我的话听到哪里去了？我允许你养狗了吗？”

卓姬并没有忠臣贤相一样声嘶力竭为自己辩护，她领旨而已，她是只能领旨的臣民而已，她唯一能表达的抗议只有面无表情，试图武装起却拙劣得可笑的冷漠。

脚边的小狗执着地“汪汪”直叫，企图维护自己善良的主人；却被世君冷冷扫了一眼，气势骤减，长长拖着“呜”的一声躲回了卓姬脚边，轻蹭着卓姬的脚。房门边持续朝世君狂吠的小狗们也收到了惊吓，声音小了许多。

黑眸对黑眸，卓姬不卑不亢，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只说：“哥哥不喜欢，我扔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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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牛奶连带包装放微波炉加热了？”狄空蹲在微波炉前，看着里面乳白牛奶四溅的惨状。奶香扑鼻，还挺好闻的，忽略掉那一声狠狠惊吓了正在刷牙的狄空、疑是恐怖袭击或是术士相斗的爆炸声，和此刻被两只手指捏住的惨不忍睹牛奶盒的话——如果面前惨遭蹂躏的湿漉漉纸皮还能算是“盒”……

罪魁祸首莉雅毫不知罪地点头，神情淡然。

狄空站了起来，打量了莉雅很久。莉雅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沙色的长风衣没有一丝折痕，腰带丝质的面料令随意扎出的结也能具有别样美感，下摆不及膝盖，剪裁恰到好处；再往下就是质料上乘的黑色袜裤了——虽说狄空对这方面没有狄渊那么八卦，深入研究，但看也还是看得出来，这好歹是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而且穿起来也没有太多繁琐的工序，的确是千金小姐独自离家外出的必备首选！

狄空看着她摇了摇头：“有人照顾生活起居是好事，可是牛奶不能带包加热是常识，莉雅大小姐。”

“没有人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自己一个人。”

狄空一愣，又重新打量了一次莉雅。金发披散，没有乱如鸡窝；脸很干净，没有污垢堆积；身上有着少女特有的清新气味，没有酸臭味道——狄空只能投降了：“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有问题吗？”

狄空把牛奶“盒”吊到后知后觉的大小姐面前晃了晃：“你吃什么？都上餐厅？”虽说不是不可能，可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起码的微波炉使用总得会吧？更何况，牛奶盒上都写明了“不能带包加热”！

莉雅倒是沉思了一会儿，好像不大容易解释，良久才说：“常常是在街上看到喜欢的就直接拿来吃，因为餐厅比较麻烦，要坐下来等，该买单的时候不方便处理，要修改记忆的人太多。”

“你的意思是……”

“对了，那好像叫‘霸王餐’。”

五好市民沉默了。

倒是霸王花小姐若无其事摆出了有点无奈的神情：“没办法啊，我没钱。”

狄空默默地把手里的牛奶“盒”丢尽了垃圾桶，重新倒了两杯牛奶在玻璃杯里，取出冰箱里的烤面包，擦干净微波炉加热，又煎了两个蛋，端上餐桌，与莉雅面对面坐下来后，定了定神，才严肃地说：“《图书馆宪章》规定，术士不可干扰人类世界，否则……”

“我知道。可是法的作用必须建立在违章行为被发现的前提上，所以对我无效。”莉雅喝了一口牛奶。

“被发现怎么办？”

“你觉得我会被发现吗？”

狄空一脸黑线，无话可说。

莉雅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惹起了狄空多大的心灵震撼，拿起碟子旁边的叉子把蛋一整块叉了起来，像握着棒棒糖的柄一样握着叉子，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吃，完全无视了旁边餐刀的存在。

这不是千金小姐的行为吧？等等……那么，衣服该不会也是……穿霸王衣？狄空对面前谜一样的少女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本来以为用刀叉对你来说会比较合适，恰好家里人又都习惯刀叉。”

可是，一看到莉雅看着叉子上的荷包蛋下滑，越滑越深、快要裂成两半了又想不到解决办法，略带苦恼的样子，狄空暗暗想着，别告诉他顶着这样一张西方人立体五官的脸，莉雅还是使用筷子的中国人——也不是不可能，不是自我介绍说“黎雅”吗？中文还说得倍儿溜……

“家里人……”莉雅却停了下来，杯里的牛奶只喝了一半，面包片还没有动，荷包蛋裂成了两块落入碟子里。“能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吗？”莉雅并没有表现出很特别的表情，期待好奇哀伤，没有，反倒是一种有无皆可的坦然。

有点诡异，但说不出来是哪里。狄空也不再深究了：“家人啊……老爸早年是商人，老妈是全职太太。可是后来老爸说商人不应该是他的终身职业，就把当时已经做到了国外的生意放了下去，回来陪我和狄渊。去年年初他才和老妈又出国，登山员、美食记者、教授……什么都干。他说，”狄空微微地笑，学着印象中那老气横秋的语气，“‘人生啊，要有追求才算不白活了。’天知道他追求的是什么。”

“狄渊呢？”

“狄渊是我哥。他呀，”狄空顿时换了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在洛杉矶风流快活着呢，在老爸的公司混日子。不过干得不比当年老爸差就是了。你呢？别光说我啊。”

可一看，莉雅又开始埋头吃东西了。

“什么呀，怎么光我说？”

“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狄空一受到惊吓，手里的面包片差点就要掉地上了。他摸摸身上，一个星期以来积累下的大大小小擦伤瘀伤都好了。可是不能才刚好，又要他去抢第二本圣光回来吧？

“圣光会用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会用？”

“你知道接下来有多少术士会觊觎你手里的三件米迦勒圣器吗？还有别的罪之源。”

“全给了图书馆。”小命要紧。

“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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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姐还没起床啊。”小宅埋怨。

“昨晚忙到那么晚，今天当然起得晚啊。”对话窗口里，姜俊泰说得理所当然。

“你以为都是你啊，猪。”

“这很正常啊。”姜俊泰不服气。但随即他又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所感兴趣的，“嘿，你们昨晚讨论到那么晚，有什么结果了？莉雅是谁？”

“不知道。”

“不会吧？图书馆那么强大，连个人的资料都找不到？”

小宅特有的带点沙哑的声音显得有点低落：“术士身份存档里没有叫‘莉雅’或者说‘黎雅’的。”

“会不会不是术士？”姜俊泰只能想到这个。

“你脑袋不好使啊。你昨晚亲眼看着莉雅跟利维坦对阵，还能怀疑她不是术士？”小宅真希望网络电缆能传递实体攻击，这样就能亲自往那颗不开窍的脑袋揍一拳。

姜俊泰也不生气，反倒顺带附送一个黑人牙膏的傻笑，继续说：“那，也就是说她不叫莉雅？或者说是没有登记的术士？”

“没有登记是有可能的。但莉雅肯定是假名，我的情报网里从没出现过这个名字。所以我们昨晚分析过她可能来自哪里。”小宅的鼠标点开一个文件，传给了姜俊泰。

那头的姜俊泰看得一头雾水：“那么多？”

“算了，还是我说好了。”小宅觉得果然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待姜俊泰的脑袋。明明是孪生兄弟，因后天锻炼而不同的肤色和身形也就算了，怎么脑袋也能差那么多？俊熙可是术士世界引人注目的术式少年啊。

“听着。”小宅喝了口水润润喉，但天生的嗓音仍有点像是感冒了一样的沙哑，“首先，莉雅在洛城高中的档案上填的现任住址，已被邻居证实是空置多年的老房子，屋主已经无法得知；籍贯填了的是瑞士苏黎世，这跟她的年龄、出生日期什么的一样，可信度不高。苏黎世是最大的术士聚居地之一，所以即使是我们也无法查出这么一个人。这跟在美国问一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他却回答你‘史密斯’一样，有太高的不可信度。‘史密斯’是美国使用率最高的名字。听得懂吗？”

“起码我听得懂。”对视窗口姜俊泰那张读天书一样的呆脸被推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姜俊熙的微笑。

小宅满意了。起码她也不算白费口水。“所以我们只能从一些零碎上分析，其实得不出什么太有用的东西……你可以看看那份文件。”

“看着呢。你说。”

“珊姐留意到了莉雅眼睛的颜色。是灰色的，比较少见。灰色虹膜一般被认为是蓝色虹膜的变种。而蓝色虹膜的人种大多是北欧人，冰岛、挪威、瑞典、芬兰，附近的都有可能。再加上莉雅的术式从没见过，术阵上的文法还在分析，古老到翻阅德里忒诺尔文献的地步——不过没有咏唱的术文大概也分析不出个什么究竟——所以我们猜，莉雅很有可能是名门之后。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北欧各大家族。只是从没听说过有这么震撼的一个人。至于另外一个可下手的线索是她的剑，现在还在调查中。”

“修兰·奥克呢？”姜俊熙在文件中翻到了这个名字。

“他是蛮可疑的，毕竟同一天跟莉雅一起转入同一个班，而且据说言行亲密。但他是游民，资料能在术士身份资料库上找到。他是孤儿，出生年月日不详，在意大利被一个富有的老术士凯恩·伯恩捡到的时候，身上有着写了他名字的纸条，并说他是术士之后。不久后老伯恩去世，膝下无子，财产便留给了修兰·奥克。莉雅和他都是从意大利的学校转过来的学生，不同校。据你们学校女生们的八卦，他们是恰好同时签证被耽搁了才认识的。修兰到洛城纯粹是好奇，追着莉雅来的。”

“浪漫的意大利人。”

“所以我们只能先找到莉雅，看能不能说服她加入图书馆，由世君和杜安执行。这就是我们最后的结论。”

“所以他们才回来了。”姜俊泰总算能插入一句话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去找莉雅了？”

“错。”小宅懒懒地瞥了对视窗口角落里的姜俊泰一眼，“俊泰你都听到哪儿去了？莉雅的住址是假的，大周末的去哪里找莉雅？他们去找狄空了。除了修兰，跟莉雅最近的就是狄空。而且珊姐说……”

“觉不觉得狄空很有当年柯非的感觉？”姜俊熙凝神。

“珊姐就是这么说的。”小宅笑笑，“只是可惜没有柯非的照片，不然还能比对一下两个人。”

狄空和十年前的柯非，他们都神一样地出现了，并闹得天翻地覆。不同的只是柯非实力在手，令不可一世的世君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而狄空……很狗屎运！如果他和莉雅的关系真的只是单纯认识了一星期的朋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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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明亮的客厅里。

“拿出圣光吧。”莉雅发号施令。

狄空取下了手中的扳指，递了出去，却被回了一句：“你干嘛？”

“不是叫我拿出来？”

“不是这个拿出来。”莉雅终于像当初的卓姬一样开始意识到面前的菜鸟不是一般的菜，而是集市里白天卖到黄昏还卖不出去的烂菜叶。“戴上它。还记得我昨晚是怎样把剑拿出来的吗？”她把右手手腕上的十字吊坠亮在了狄空眼前，“心里想着‘出现’、‘显出你原来的样子’之类同样意思的话就可以了。试试。”

狄空扁了扁嘴，低头盯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盯着盯着盯着……说实话这样子的确有够傻的，光盯着什么东西，想着要怎么样怎么样就可以的话，那不是几十亿地球人都能成为术士了吗？……

“啊……干嘛？！”狄空被莉雅扔来的枕头惊动了伟大的思考。

“集中精神，你非得想些有的没的吗？”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集中精神？”

“让术器现出本体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已经盯了它超过三秒钟了。”

“哦……”自知理亏，狄空又盯回了扳指。

——出现！

没有反应……

——快点出现！

圣光仍然纹丝不动……

——米迦勒之圣光啊，快点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吧！

扳指安坐如山……

“没有反应啊！”狄空急了。

“你还不够集中精神。集中精神不是单单想着‘出现’就可以了的，得是你的心你的身都是它的，这才叫‘集中精神’。”莉雅淡淡地看着他，“反正也是你的老毛病了，慢慢来吧。可以想想你是怎么从树里拿出翼的。”

老毛病？平日里只觉得发发呆日子过得挺舒坦的，也就这样混日子了，从没有意识到思维瘫软成了惯性，刹车闸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起得了作用的了。狄空又看回了扳指，睫毛低垂，像在想着什么，又像在发呆。少年轮廓分明的脸此时很安静，乍眼一看，少年气质温和清新，眉目和善又不失少年该有的阳气。阳光充沛的早上看去，皮肤干净透亮，顿觉得护肤品广告的模特儿也不过如此。

莉雅随手抄起一个枕头扔过去，却被狄空伸手一本书挡住了。暗红色的书封面没有字，只有封面的角上框了精致的银质框角；书被移开，就是少年得意的俊气笑脸。

“挺好的，继续吧。”莉雅把茶几上的杯子推到狄空面前，“把里面的水变成冰。方法一样，不用你念术文，只要碰触圣光，然后想你要怎么做就可以了。不过要注意……”

话没有说完，杯子里的水就瞬间沸腾了，轰然四溅，杯子炸裂，跃跃欲试的狄空傻了眼。

“……要注意，如果不集中精神很容易出意外。所以要多练习，一开始可以先用语言表达出来。”莉雅微微地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向散落的碎片。玻璃碎片升起来聚集，张开小小的术阵，碎片拼回了一个完整的杯子，放回了狄空面前。

“哇哦，我以为术只能用来破坏呢。”狄空欣喜地拿起杯子看，却发现上面不再完好如初，多了一道道淡淡的裂痕昭示曾经的支离破碎。

“术不是只能用来破坏的，可是破坏了的东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术到底是什么东西？”

“卓姬没跟你说？”

“她说，术的本质是能量。术士通过建立术阵驱动术式来使用这种能量。”

“这么说没错。那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太含糊了，没法接受。”

“你应该读哲学。”莉雅点评，然后说，“术士世界唯一成立的法则只有能量守恒定律。太阳把光送到地球上，产生了太阳能；太阳能转化为光能、热能、风能、生物能种种，每一种能量的转化和使用效率都不会是百分之一百，未被使用的能量则提供给了术。有时候大家提到的灵异事件的发生，其实就是术能对其他形式能量的自然转换。”

“可是，能量是不能被百分之一百利用的。”狄空的世界观又被打击了。

“术能的使用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没被用到的就真的流失掉了。如果再没有太阳能输入和转化，地球将回归黑暗和寒冷。黑暗和寒冷才是世界的本质。”莉雅说，“你一下子没法接受，是因为从没被灌输过流失掉的能量也能被使用的观念吧？”

狄空点头。

“那是因为教你这些的普通人类都不知道而已。”

“你还真主观。”狄空一脸黑线。

“世界观价值观的认识本来就是主观的。你认为它是这样，它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了，它客观的模样如何不影响它在你心里的样子；而你认为它是怎样才是最重要的。”

“唯心主义者。”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马哲道路上的少年。”莉雅无所谓地耸耸肩，端起茶壶又往那只有裂纹的杯子里倒水，“继续吧。哦，对了，如果你要口头表达出来的话，可以参照圣光里的术文翻译。”

“可书里没有字啊。”狄空一页一页地翻，只看得到空白的泛黄羊皮纸。

“认真想想你想做什么，就会出现了。”

“喂真的……”狄空惊讶地看着黑色的手写体方块字从羊皮纸上迅速浮现，“真的是翻译啊。德里忒诺尔是哪里人？中文都会。”不过这字有点眼熟……

“圣光一开始只有术文。后来稍微改动了一下，加上了现在的功能，你埋怨圣光的不完全态是指环，就是那时候定下来的，改不掉了。”

这边的狄空还在兴奋，一句一句念出了上面的咏唱：“分子减速，温度降低，水结成冰。”完了。“就这样？！”拉风的“神”、“火种”、“月”之类的词汇呢？

“因为你脑里就这些东西而已，没办法。”莉雅也对这样毫无诗意的白话文咏唱很无可奈何，“咏唱的本质是表达情绪和意向，术文和术阵只是承载工具，以此更高效地发动术式。而圣光只是把你想表达的东西用你看得懂的文字，帮你表达出来而已，使用的是你的词汇，浮现出来的字也是你最熟悉的写法。”

怪不得那么眼熟。原来上面的字跟他写的一模一样！

“但也挺有效呀。”

杯子里的水已经结成了冰，升腾着丝丝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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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和她真的是意大利办签证的时候认识的。”阳光下，金发少年讲着电话躺在躺椅上，幽绿的眸懒洋洋地眯起，像猫一样。

电话里是杜安的声音：“那么打扰了。希望你能对昨晚洛城高中的骚乱保密。再见。”

修兰挂了电话，敛了笑意，阳光下的脸线条刚毅冰冷。我善良的莉雅，你还想卷进图书馆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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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已经没用了。”莫妮卡看着刚挂断电话的杜安，也刚好挂断电话，“昨晚那五个人的事已经在术士世界的论坛上疯传了。术士们都等待图书馆知情者作出解释。小宅说，刚刚检测到世界各地罪之子的能量源以几何级数的形式上升。他们大概都解除了不完全态，不再打算隐藏，并快速往中国东南部移动。”

“我们也赶紧吧。”杜安看向沉默地坐着的世君，“世君？”

世君少有地发呆了。

杜安抬眼看了一眼远远坐着看书的卓姬，又发现满屋吵吵嚷嚷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都不见了，冷清许多，顿时明白了。他说：“莫妮卡，能麻烦你去一趟吗？”

“我知道了。”莫妮卡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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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空自豪地环顾自家客厅。

椅子定在了天花板上，装了水的杯子倒过来悬浮在空中，报纸一张张摊开来拼成铁板一样硬，抱枕像电脑屏幕保护的泡泡一样在屋里缓缓地弹来弹去，他自己则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地挪动，活像国家主席检阅军队。

“你还意外地上手啊。”莉雅哭笑不得。

——“咕——”

——“咕——”

“饿了。”莉雅淡淡地说。

狄空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下午两点了：“出门吧，家里没东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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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狄空，出门呐……还有漂亮女孩子，约会去？”小区保安长陈叔扯了一张东北人的宽厚嗓子，乐呵呵地朝两个人打招呼。

“你好。”莉雅礼貌地打招呼。

“买菜而已，买菜。”狄空强调了这个很没有约会情调的“买菜”，带着莉雅离开了小区，站在了离小区最近的公交车牌下。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干嘛吗？”狄空问。

“等公共汽车。”

“很好。”原来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点常识的。狄空又想起了早上时候的话题，“说说你的事吧。怎么说也是同伴了，怎么能什么都不了解呢？”

莉雅看着狄空率先上了公交车，把公交车卡打了两次，然后在小城市民看着外国人惊奇的目光里，牵着她到了车子后方唯一的空座位上，把她按着坐了下来。

“总不会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吧？”

“是第一次。公交车很麻烦。人太多了。”

“你之前都过的什么日子啊。你到这里来之前，真的在意大利读书？”狄空看着莉雅，眼神里是没有半分戏谑的认真。

莉雅摇摇头：“我只在意大利待过半个月，在那之前走遍了亚欧大陆。”

“那签证耽搁的事……”

“假的。”

“那你和修兰……不是说办签证的时候认识的吗？”

莉雅微微蹙眉：“离修远点，他很棘手。”

好冷淡的语气。“你说走遍了亚欧大陆，自己一个人？”

莉雅点头。

“没钱？”

点头。

“语言不通不成问题？”

“找个当地人帮忙。”

还“帮忙”！“你家人呢？”

莉雅一下子沉默了，灰色的眸子久久地看向窗外远方：“死了。”眼里没有悲伤，只有久远的怀念。

狄空顿生慌张：“抱歉。”他今天还兴高采烈地跟她讲自己的家人，真是浑蛋！

“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都快要忘掉了，空虚的日子反倒渐渐被现实的事情涂鸦。

“在那之后你就去旅游？”

“不对，不叫旅游，倒不如说……像从前希腊学者的四处游学一样吧。想知道点什么，所以就去了。”

“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嗯。”

“不是很辛苦吗？”

“但这是必须的。我从不奢望不劳而获。”

莉雅淡淡地说，无意识地望着窗外，不大在意地诉说着。狄空从一开始就觉得了，莉雅不是一般人，即使与卓姬相比，相似的年纪相似的力量，也与卓姬不一样。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但狄空没来得及问出口，吞吐的话语就先被莉雅抢过了。

“我的愿望只建立在自己的基础上，狄空。”莉雅忽然抬起头看他，“不是为了图书馆，首先是为了自己。自己必须是为自己而活的，其他所有的什么为了革命为了集体为了国家，都只是自己为了自己而活的基础上，把自己与革命、集体、国家系在了一起罢了。狄空，你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呢？”

“什么意思？”

灰色的眸子透过狄空的褐色眸子，探到了他心底：“一个人喜欢一件事，做一件事，如果对整体没有太大坏影响，全心全意投入又如何？一个人非得是完成世俗认定的伟业才算活过吗？”

“你是这样的人吗？”

“是。”灰眸坦荡。

公交车停了。车内的大婶大妈纷纷站起来，扭动发福的腰肢下车，最后还不忘偷看一眼车尾聊着天的一对璧人。

“下车了。先去吃饭吧。”狄空只是转身下车了而已。他不敢再继续这个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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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空？刚走，带个金发小姑娘。”陈叔看着黑皮肤的性感女子，“菲沙维拉小姐，这么说来，网上说的还都是真的？”

“是的。那我在这里等好了。”莫妮卡礼貌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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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筷子用得不错。”狄空笑着说。两人从一间中餐厅走了出来，拐入了旁边的超市。

“有人教过。”

“那人还真有耐性。”狄空评价。

“一般而已。”

“教老外用筷子还只算耐性一般？……啊，不然你在这里等我吧，里面人多。”狄空看着里面人挤人的超市说。

“不要。”莉雅拽住了狄空的衣角。

“第一次逛超市？”

“不是。”

很好。“那你知道人很多，一不小心会走散吗？”

“知道，所以在里面拿东西吃很方便。”

敢情这妞在超市是吃完了再出来啊！果然有只身走遍亚欧大陆的气概！“好吧，给我你的号码。走散了电话联系。”

“我没有手机。”

狄空傻了眼：“你是古代人吗？”这年头还有人没有手机的吗？

“是。”莉雅不否认，“为什么要手机呢？我随时都能知道你在哪里，直接找你就好了。”

狄空忍住想仰天长啸的冲动，说：“那你跟紧了。丢了在门口等。”然后推了个购物车进去了。身后跟着紧紧拽着他衣角的金发白人少女。

门口的保安惊奇了：“外国人啊……”周围的目光定在了两人身上，小城民众议论纷纷。偶尔有人大胆地打声招呼“Hello！”这才是他不愿带着她进去的原因啊，多麻烦……莉雅置若罔闻，像忠诚的小狗一样紧紧跟着狄空，倒也没掉队。偶尔有人推了购物车想从两人中间经过，被扯着衣服的手挡住了，看到异国美女也愣了一下让了个道。所以，两人安全到达食材采购区。

狄空忽视了周围的目光，注意力放在了一颗颗晶莹的青菜和一条条绿油油的瓜上，一眼相中好货色，放入前面的购物车；经过生肉区熟门熟路地用莉雅听不懂专有名词跟师傅说话，三两下搞定一星期的肉类；经过副食品区又拿了一瓶醋和一瓶米酒，最后捎上一包茯苓就完成了一星期食材的采购。

“不买泡面吗？”莉雅不解。

“你想吃泡面？”

“你不吃泡面吗？”

“我需要吃泡面吗？”他又不是不会做饭。

“只是从前见过的男人没有几个不吃泡面的。”那个人算一个，不过倒是家有贤母，还不至于天天与泡面为伴而已。

“我很奇怪？”

“一般般吧。”

“还是奇怪吧。”狄空自己也承认，男人真没几个下厨的。搞不懂的是名厨为什么又有很多是男的。

莉雅却不接狄空的话了，兀自看着缓缓驶来的公交车：“车来了。”

“帮个忙，公交车卡在口袋。”狄空双手提满了袋子。

莉雅从他口袋掏出一张硬邦邦的卡，在狄空之前走上公交车，像先前狄空一样把公交车卡靠近感应器。

——“嘀——”

莉雅好像被吓了一下，再靠近“嘀——”一次，为后面的人让了道，转过身看着狄空。

她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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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莫妮卡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您是认为我们图书馆给您的职位或是报酬还不够好吗？”

“你们只是想要米迦勒圣器吧？”莉雅说，语气淡然，“那就不要问我。问狄空好了。每一件圣器都是他拿的。我一件都没有碰过。”

一旁的狄空感到惊奇，但仔细一想，莉雅的确没有碰过圣器，一件都没有。就连昨晚他们把两件翼封印入圣光里，她都只是咏唱立好术阵而已。她该不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故意的吧？

“若图书馆能得到圣器，自然有狄空先生的一份功劳。但我们是衷心希望您能加入图书馆。您的力量将会成为图书馆的骄傲。”明明是黑皮肤，莫妮卡却也讲了一口流利的中文。说话的分寸毫不逊色于土生土长的中国官员。

“我不加入。”

“我们能知道理由吗？”

莉雅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她说：“如果你是要回话的话，你就说，我无意与图书馆作对，但我也无意与图书馆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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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世君神情冷漠。

“真有点棘手了。”杜安笑笑，“米迦勒圣器是在狄空手上？”

“是。”

“卓姬。”世君唤，语调冰冷，“明天周一，放学后带他到学校图书馆见我。”

“知道了。”卓姬仍坐在早上时候的位子上，不冷不热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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