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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不是很熟吗？搭个讪怎么样？”除了第一天，文天略就没有再见过狄空和莉雅说过话了。

“哪里很熟了？”狄空头也不抬地记着英语单词。果真最麻烦的就是背书。

“可是你们……”他文天略对天发誓，莉雅来的第一天，他亲眼看到放学后两个人一起走！可是，看着狄空铁青的脸色——这个夸张了，好歹也是不动声色，偶尔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瞄莉雅一眼——他就不敢说下去了，省得自惹麻烦，小艾还坐得离他们近着呢。

“狄空，数列不会……”说曹操曹操到，梁小艾带了本资料虚心向学。

“这里啊，做法有点巧妙……”

“莉雅，有人找！”正值午饭和中午休息时间，好献殷勤者又来了。

莉雅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准备出去却被小艾叫住了。

“莉雅……呃，还记得我吗？我们打过招呼。”

文天略低下头装作背单词，耳朵却竖了起来。

“记得，小艾。梁小艾。”

梁小艾的欣喜溢于言表：“是这样的，快月考了，明天周末，我和卓姬一起复习功课。我们，能不能叫上你和修兰……我在想，你们能不能适应这里的学习方式……你来吗？”

“来。”

“真的呀！那具体的我们待会儿再说，你不是有人找嘛！”

“嗯。”

和平落幕。文天略只能想到这个词了。他看看狄空，又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小艾讲题；那边的莉雅又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男生塞到她怀里的、这种时候不知哪里得来的一罐热咖啡和一块心形蛋糕。

“真的，好简单……”小艾一边叹气一边笑着，临走前问，“哦，周末你会来吗？”

“为什么不来？”月考前给小艾数学的恶补，这才是常态。

“天略，你也会来对吧？”小艾笑得单纯呀。

“当……当然。”文天略忙抬头应答，心里苦笑。他又看向门边的莉雅。金发的灿烂少年正经过她身边，说着什么话从她怀里拿走了那罐热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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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坐上了离开洛城的车。蓝牙耳机里，少女带点沙哑的声音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小宅，”杜安打断了少女的话，“三天前的事，你怎么看？”

“不要问我，我只负责整理信息。你什么信息都不给我，我怎么整理？”

“三天前的晚上，洛城正在装修的酒店里，后来我汇报上去说是误判。可是……”

“你不可能误判。罪之源的力量不是随便几个罪之子能伪装的。”

“可我的确没有见到利维坦。像逃了的感觉，气息渐渐淡去。可是利维坦没有理由逃，罪之源没有理由畏惧我……”

“杜安，当天晚上，利维坦在上海现身了。”

“我知道。”

“你还是跟珊姐面谈吧。到了上海就能见到了，你的航班晚上到达。”末了，小宅怕杜安不放心，又说，“我会注意洛城的动态，一有事情就通知你。”

“嗯。对了，小姬在找米迦勒圣器的事，她叫别跟世君说。”不然就凭小宅那种宅女死钻牛角尖的狠劲儿，什么消息查不出来？

“她早就跟我打过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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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周末。寒气好像终于要散去了，墙壁上起了细密的水珠，预示着更暖天气的来临。

洛城某一住宅区里。

卓姬领着四个人走进客厅，四个人中不包括修兰。修兰非常歉意地告诉卓姬，这个学期的周末他都有预约了。

客厅里来来往往窜着七八只小狗，偶尔“汪汪”地叫两声，或者“咕咕”地嘟囔着就窝在了沙发角落里。

“好可爱！”梁小艾惊叫着，从地上抱起一只乖巧的白色小狗狠蹭它的脸，“卓姬怎么都不跟我说有那么多小狗？早该来了！”

“都街上捡的。”卓姬把一张大桌子收拾干净了，取出书来。

莉雅眉毛舒展，悦然看着一客厅小狗跑来跑去，“汪汪”地叫着，唇角嚼着笑意。

狄空看着莉雅出神。

文天略则看着狄空和莉雅，装作无意挡在狄空和梁小艾之间，并暗暗诅咒一句。如果不是同桌一年，他文天略才不帮你劈腿收拾残局。“卓姬，那么多狗，不会有邻居告你扰民吗？”

卓姬轻笑：“怎么会？附近的人家都养狗，这一带入室抢劫还蛮多的。”

“抢劫？不是很危险吗？”梁小艾一吓，怀里的小狗便一窜逃跑了。梁小艾忙去追，“欸，别跑呀……”

卓姬笑着看着梁小艾一个个房间地找小狗。屋里七只小狗，小艾就专情于那一只雪白雪白的。卓姬收回目光，恰好看到发愣的狄空和狄空放空的目光所指向的莉雅，脸色一阵尴尬，却被文天略滴水不漏收入眼底。

文天略凑到卓姬耳边轻声问：“他们怎么了？”终于找到能问的人了。

卓姬苦笑，轻声回答：“你也看出来了？”

“拜托，朝夕相对啊。”

“呃，大概，……拒绝……算是吧。”卓姬搜索尽了脑里的词汇。

“谁告白的？”文天略盯着莉雅，心都揪起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卓姬，这是什么？”梁小艾不知在哪个房间里大喊，顺便唤回了狄空的魂。

卓姬循声走去，梁小艾正站在其中一间房间的大桌子前，研究着桌面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听到有人进来，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回过头来笑：“卓姬你好厉害，全是我看不懂的外语诶……”

那是当然的，上面写的是术文；瓶子里装的都是都是施过术的化学药剂！卓姬只好扯了个谎：“不是我的，那是我哥哥留下的。”

“哥哥？”

“嗯。他的业余兴趣啦。我一时兴起拿来玩玩。”

“是吗……”梁小艾又转过头来欣喜地一个个瓶子看。

试管架上，一只试管里透明的液体在承接了一滴新液后，深深的绿色竟从那滴液体蔓延开来，像伸出触手的章鱼，墨色侵染透明。

莉雅把胶头滴管放到了一个烧杯里，盖好手中的褐色玻璃瓶，放回墙角打开着的玻璃柜里，关上柜门。那是几天前傍晚时分收集到的那棵树下的空气，处理后得到了透明处理液，可卓姬一直苦于没法让它显色。她难以置信地看了莉雅一眼。但莉雅什么话也没说。

反倒是梁小艾越来越兴奋：“莉雅你好棒！你化学一定很厉害！”

莉雅的化学很厉害吗？可能吧，在术的方面。

“莉雅你都没有做吗？”梁小艾奋笔疾书一会儿后忙里偷闲，看到莉雅的化学作业摊开在这里，却一个字也没有写，莉雅只淡定地坐着，坐姿端正，摆到橱窗去还能充当半天的模特儿，大概就身高比不上模特儿而已。梁小艾问：“你看不懂中文吗？”

“看得懂。”但莉雅还是没有做。她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前面的阳台。

“哦……”梁小艾趣意阑珊，只好又低下头计算数学题，但马上就遇到了瓶颈，“狄空……”却发现狄空也不见了。

从阳台上看下去，半个洛城在阳光下显得懒洋洋的。宁静是小城该有的姿态。

“抱歉。”狄空没有看莉雅，他只是望向了远方。

“无所谓了。如果这样就不行了，未来还那么长我该怎么办。”

莉雅是平常的莉雅，淡淡的，像水一样没有颜色和形状。可狄空总想起那双悲伤的灰色眸子，心脏就会像溺水一样。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那样回答？他所见到的还不够明朗吗？莉雅所能带他去到的世界有多么广大他还看不到吗？究竟还缺少了点什么让他下不了决心？

他不知道。即使让他再重新回答一遍，答案也是一样的。

“卓姬说，米迦勒圣器能实现任何愿望。你的愿望，即使死也一定要实现？”

“我没有资格以生命为赌注。但实现那个愿望，是我存在至今的意义。”

……

狄空看到了，那双灰眸。

莉雅的灰色眸子总是淡然得仿佛橱窗里的洋娃娃，没有感情没有波动和起伏，简直是长久岁月中千锤百炼而出的无懈可击的淡定。可是，他看到了。

灰眸恍若空旷的荒原，电光石火间，熊熊烈火燃起，不消一刹那便吞噬了整片荒原。那是不遗余力的燃烧，那是天昏地暗的疯狂，那是执着不移的滚烫——全部，在那双灰色的眸子里，世界都在颤抖。

她说，“实现那个愿望是存在至今的意义”。

……

愣了好一会儿，狄空才回过身来，装作随意——面对那双灰眸，他根本不敢认真，他甚至从来没有认真过——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挽回过去。”

莉雅只留下四个字就离开了阳台，身影决绝得令他又一次想起那晚她离开的身影，和那悲伤的眼神。狄空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个眼神令他那么难受了，因为那是迷茫与痛苦、彷徨与不安、试图退缩却不被自己允许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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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高中图书馆。

“哥，今天好像老有人在这边逛。”姜俊泰蹙起英气的眉毛，从窗户往图书馆后面的空地上看。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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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空，莉雅交给你啦，记得送到家门口。周一学校见！”梁小艾说完，跟着文天略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另一个方向，莉雅在前，狄空在后，往学校的方向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拐弯的时候折回到了墙上，变形得滑稽。月亮已经在东边探出了头。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莉雅停住了：“我到了。”

“学校？”

“离学校很近。”

“那我走了。拜！”狄空迈步离开，每一步都沉重如铅石；一念错乱的蓦然回头，少女最后一缕金色的长发消失在了校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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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暮色渐去，华灯初上。

“上海和洛城，究竟哪一个才是幌子？”杜安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洛城没有任何利维坦出现的原因，而上海的亚洲总部有‘路西法陨落’夺回的米迦勒之翼。”里奥也一针见血，“珊，小宅的情报网里出现过圣光的消息吗？”

卷发的女子缓缓摇头。然后她十指交叉，手背托着下巴，手肘撑在书桌上，长长的睫毛闪一下又闪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后，她抬起头：“米迦勒之圣光出现在洛城的几率有多大？”

“十年前圣光就是在洛城失踪的。”世君靠在沙发背上。光线渐暗，凛聚出男子冷漠的脸部轮廓。

“可那个时候路西法说，那次他正是为了圣光而来的。”杜安补充细节，“尽管圣光本应由路西法看守，我们也不能排除圣光已经被谁拿到手的可能性，包括别的罪之源。即使罪之源肉体不能碰触圣光，但如果被罪之子拿到手，施与术式，为圣光更替主人以此获得圣光的力量，理论上也是可行的。没有哪一个罪之源不渴望米迦勒圣器的力量。”

“也就是说，听天由命了？”女子微微蹙眉，对这种不把握在手里的空虚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但她只是轻轻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下达指令：“杜安，世君，你们今晚就坐最后一班机离开上海，尽早回洛城。我和里奥留在上海。”

太诡异了。她总有种预感，更多的是女人的直觉，今晚会出事。或许本就不应该因为利维坦在上海的现身而过于紧张，让杜安撤离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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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般安静，月亮像是被粗心孩童的衣袖抹去了一小块一样不完整。隐约隔了校墙能听到学校附近人家锅碗瓢盆的声音，电视里泡沫剧假惺惺的女配音演员歇斯底里的喊叫，狗拉长了的似狼嚎又似呜咽的叫声。

包装纸飘入垃圾桶里，莉雅把最后一块蛋糕食而无味地吞掉。尽管食而无味，还是得吃东西才有力气。然后她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雕花的金属盒子。虽说是盒子，但其实更像是一个完美的正方体，没有任何可供不轨之人打坏主意的缝隙。莉雅把盒子托在手心，掌心张开金色的术阵。盒子悬浮起来，从中间准确无误地裂成了两半，掉落地上，燃成两团火焰消失成烟；从盒子中掉落出来的则稳稳当当落入莉雅手中。

莉雅吊起链子，系在了右手手腕上。链子上仅几公分长度的金色十字吊坠极致显示了工匠的高超技艺，精细地镂上了古老的纹。一颗无暇的红宝石穿透了十字的相交处，错落的切面让红宝石折射出的月光令人炫目。

然后，莉雅缓缓迈开步子，向图书馆后面的空地上走去。

那是一块没有铺上水泥的土地，稀稀落落长了些松树灌木，大小算是半个足球场，一边是图书馆墙壁，另一边则是学校后山了。路灯昏暗，有气无力地把光抹了一层在空地中央一块因不够美观、难登大雅之堂而被遗弃边境的大石头上。

身穿学校警卫制服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同学，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

莉雅看着男人，幽幽地问：“你是因为什么才成为罪之子的？”

“同学，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男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像卡住的带子一样重复了同一句话。

莉雅浅笑，笑容里有同情，也有自嘲。

“同学，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

“同学，这么晚了，赶紧……”男人猝不及防地倒下了。

莉雅收回了手中的术阵：“昴塞期是罪之子赎罪的时期。既然代价交付完毕，那就安息吧。”

莉雅走到那块石头前，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一块石头，指尖一触便张开了绿色的术阵，上面只有些许稀稀落落的术文，空缺的地方张开大口，等着被密码填满。

“小姐，请放下手中的术阵。那是只有利维坦大人才能碰的东西。”一名异国男子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操了一口流利的中文。

莉雅看着他，又问，语气幽幽：“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成为罪之子的？”

男子显然愣了一下，毫无预料莉雅会抛出这样的问题。

“你仍保留了你的思想，所以你并不是被俘虏而转变成的罪之子。那么，你实现了什么愿望？你的欲望是什么？”

“你是谁？”男子冷下了脸，敌对的气息如剑。

“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情。”莉雅并没有回答男子的话，灰色的眸子只一直盯着男子的眼，洞若观火的目光令男子觉得心底里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都能被窥探殆尽，“你实现了你的愿望，你后悔吗？”

“后悔。”

莉雅扯出一抹苦笑：“是吗？”一半对一半吧，有人说后悔，也有人说不后悔。

“所以我才要活着！”男子大吼一声，俯冲上前，燃着烈焰的手一挥！

莉雅一侧身躲过，带着复制下来的术阵跃上空中，落脚于一棵松树的顶端。沙色风衣的腰带飘摇。她目光一扫，看到周围已经围上了数目可观的罪之子，蠢蠢欲动地瞪着她。于是手伸向前，指尖张开一个金色的正三角形术阵，并迅速复制出无数个，在莉雅的周围拼成了一个球。而她却开始专心解复制下来的谜，一个一个演算的方案被试图放进绿色的术阵中，又被一个个排斥、弹开、消失。

男子轻蔑一笑：“看是你解得快，还是我解得快好了。”男子低声咏唱，把一个攻城用术阵对准了莉雅和她的金色镂空大球。

然而蓄势待发的的攻击并没有动摇莉雅丝毫。

男子眯了眯眼，眼角的愤怒和不屑令人不寒而栗。攻城用术阵完成，红色的光预示着危险，并迅速把力量凝聚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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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区某一咖啡馆里，狄空盯着黑乎乎的液体发呆。

其实他对咖啡没有像狄渊那样特别狂热的爱好，他不过是随便乱逛，便被新开业的咖啡馆在混乱中招揽了进来，送上一杯招牌。

忽然狄空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把迟钝的他吓得一震，扯动背后的淤青。

“好痛……”他低声埋怨。

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儿，手机才从卫衣口袋中摸出来。看到狄渊的来电显示，狄空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北京时间十九点三十分，洛杉矶时间多少？

“狄渊你……”

“喂你没事吧？！”狄渊的声音少有的焦急和沙哑。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洛杉矶不是天没亮吗？你不用睡吗？”

听到狄空的顶嘴，狄渊反倒松了一口气：“刚回来，正打算睡，一条洛城的消息吓死人——什么装修酒店发现尸体，报警人是放学后探险的高中生？还有你的照片呢。”

“不会吧？”杜安的确说是处理好了，可也没听说有这样处理的呀？！为什么只有他？卓姬呢？

“好吧，没事就好了。晚安。”

越洋电话就这么挂了。许多狄空来不及说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大洋这头，卫星繁忙，抱歉不帮你送了。可是很多东西不在今晚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怎么在这里？”

狄空一抬头便看到了修兰和他搂着的一位爱美不怕冷、穿抹胸裙的女生。显然修兰看到他很难以置信，英俊的脸阴沉了下来：“莉雅呢？你没跟她在一起？”

“她回去了。”

“你让她自己一个人？！”修兰的音量蓦然提高，引来了店里的众多目光，“你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吗？”

“不是回家了吗……”

“今晚利维坦会出现。”修兰声音沉了下来，绿眸如狼。

“杜安说利维坦在上海。”狄空隐隐感到不安。

“你就看吧，利维坦究竟在上海还是在这里。”修兰抿唇而笑，眉眼魅惑，笑意却冰冷入骨。

狄空盯着修兰的绿眸，蓦然站了起来，把钱往桌上一拍就往外跑。

修兰从落地窗望出去，望向天边那轮残缺的月亮，绿色的眸子微微颤动着。居然自己亲自去做，莉雅……

“痛……”女生的眼泪都出来了。修兰才发现握着的女生的肩竟被他抓得淤青一片。

中国某城市某房子某昏暗的房间里。

小宅百无聊赖地嚼着薯片，面前三台屏幕同时亮着的白光映照在她脸上。蓦然，光转变成了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钻入耳里！少女的神情一下子像开灯一样亮了起来，脚一蹬，转椅扭到了红色屏幕的方向。

但下一刻小宅的脸却刷地一下白了。她飞快地敲击键盘，旁边的屏幕上弹出了数个即时通讯窗口。她一把抓起耳机上的麦克风。

“我是小宅，洛城检测到了巨大能量源。根据波长和频率的分析，比对数据库，与贪婪之源利维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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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国际机场。

“赶不上了。”杜安合上手机，脸色严峻。

端正立在旁边的莫妮卡沉默。

一直坐着岿然不动的世君抿紧了唇，黑眸冷漠，盯着前方的目光恍若君王般威严高傲，令倭寇从内心深处开始溃败。然而倭寇仍远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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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里奥把手放在了卷发女子的肩上。

女子朝里奥露出凄然一笑：“我们有够狼狈的。”但她随即深呼吸一口气，双眸绽放出优雅而骄傲的光芒，看向现代化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小宅的脸：“我需要洛城的数据。”

“洛城图书馆可以立即聚集人手。可是很遗憾就实力而言，如果利维坦发动正面攻击，洛城会全灭。”

“利维坦现在在哪里？”

“洛城郊区。”地图被放大再屏幕上，边缘处的一处向外圈圈扩散着涟漪的红点分外醒目。

“那好，洛城图书馆，听得到吗？”

“听得到。我是黑人。”一个浑厚的声音回应。

“你们尽量保护居民，必要时进行人群疏散。”

“收到！”

“小宅，另外三个能量源是谁？”女子留意到了洛城中心附近还有三处能量源。一处大，两处小。

“那是洛城高中。其中一处小的能量源是罪之子的，另外两处未知。”

“未知？连你的信息库也没有？”

“珊姐，”小宅笑了一下，“我的信息库是三年前才建立的。范围小着呢。”

“那好，保持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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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图书馆后的空地上。

一个一个人影跃上撞击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又一个一个着了火灿烂地坠落；一发一发光亮的子弹从术阵发出，又一发一发被金色的球体弹开。球体中，莉雅不为所动地继续她专心致志的工作。绿色的术阵一点一点被填满，眼看就快要完成了。

男子愤怒的术阵已经复制了多个，像卫星一样围着金色术阵的球体，同时投下攻击。爆炸把松树的枝叶烧焦了，然而一线之隔的球内，针叶仍然绿得淡定。松树开始摇摇晃晃，支撑不起罪之子的撞击了。莉雅脚尖轻点，又落到了另一棵松树上。忽然，她的手停在了绿色术阵最后的空缺上，思索良久。

“莉雅！”少年的声音惊动了旁若无人的少女。

男子迅速掠向少年，嘴角有得意的笑，不料刚到少年站着的墙边，少年就消失了！男子毫不迟疑，一挥手，卫星一样的红色法阵，轰掉了莉雅留在了松树顶上的绿色法阵，整棵松树都仿佛被火装扮了一样。

图书馆屋顶上，莉雅松开了狄空的衣襟，冷眼看着罪之子们有秩序地护在了石头边上，异国脸庞的男子抬头看着他们笑。

“你怎么在这里？”莉雅少见地蹙起了眉头。

狄空也少见地蹙起了眉头：“修兰说，利维坦今晚会出现。”

“修？”莉雅眉头蹙得更紧了，“少跟他来往。他不是你可以应付的人。”

“也就是说他说的是真的？你要自己跟利维坦打？”狄空的眉头也蹙得更紧了。

“不然呢？”

狄空哑口无言。

“或者说你要帮我吗？”莉雅看向四周。图书馆顶楼，他们的周围渐渐有罪之子围了上来。

“帮你什么？当诱饵？”他也就只能这么用了吧？

“对。”

说得一点儿也不心痛啊。诱饵的下场是什么？没什么，碎几根肋骨爆几条血管而已，大不了挂掉呗。正在狄空一脸黑线之时，莉雅右手置于胸前，掌心向内，手腕的十字吊坠在月光下摆荡。然后狄空就亲身体会到了一眨眼间的奇迹。

十字吊坠消失了，没有任何像术阵那样招摇的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剑反握在了莉雅的手里。剑柄上是金色和红色的古朴雕纹，别的花里花俏的就再也没有了。莉雅把剑递给了狄空。

剑比想象中重，大概真家伙是不大一样的吧。狄空像握着棒球棒那样握着剑，姿势实在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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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那把剑……”

“没见过。不过上面刻着的的确是术文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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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空站在顶楼边缘，使劲儿抑制住不断跳动的心：“我会不会死掉？”

“如果你再不专心一点的话。”看到狄空的脸“刷”地白了，莉雅笑了，“不会死。懂得挥一下剑挡一下都不会死。这可是把优秀的剑呢。”

狄空僵硬地扭过头看着下面笑得狰狞的男子，忽然身子一前倾！

“走吧。”莉雅的声音风淡云轻，还听得出明显的笑意！

狄空忽然即发现自己的脚离开了图书馆顶楼，身子悬空，眼前是飞速接近的地面！他的心脏好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

——慢下来

地面的接近慢了下来。狄空的背后旋动着蓝色的术阵。他迅速调节了身体的平衡，调整姿势，面向着异国男子，再一次加速！

男子笑得轻蔑，身子一侧，狄空便与他擦肩而过；手伸向前五指一张，红色术阵旋开撑住了莉雅跳跃压下来的术阵。两个术阵相撞，光从一点爆炸开去，卷起的尘遮蔽了视线。但男子毫不惊慌，一出拳一抬腿都挡住了莉雅的攻击。

“这算什么？明眼人都……”男子的身子狠狠一颤，惊惶地回头，胸前却一阵剧痛蔓延——莉雅的手如刀剑一样穿透了他的胸膛！“不要分神。”

然而男子看到，他身后的大石头上，狄空艰难地趴在上面，抽搐的表情已经代替他的话语埋怨了他的痛；莉雅的剑歪歪扭扭，好歹也穿透了绿色术阵插入了石头中。剑身上一个小小的绿色术阵张开并与石头上的术阵吻合！

莉雅一抽出手，男子化成白骨瘫落，衣袖上纤尘不染。剩下的罪之子顿时成无头苍蝇，四下乱窜溃不成军。而那绿色的术阵恍若水面一样，泛起圈圈涟漪后，从中升起一本暗红色的书。书面无字，封面封底四个角的地方镶上了银色的护框，护框上有精致的雕文。

“狄空，从现在开始，我把它交给你。”莉雅说，语气郑重。

狄空伸手，扯动了身上各块绝对损伤严重的肌肉和骨头才拿起了这本书，好奇地打量：“拿来干嘛？”该不会背咒语吧？……呃，不是咒语，好像是叫“术文”的……

“这本书只认定一个主人。有了它，就连术文白痴都能使用高级的术式了。它就是米迦勒之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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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之圣光？”小宅看着屏幕里的那本书，若有所思。

“这不奇怪。”即时对话窗口里的里奥解释，“米迦勒之圣光原本就是德里忒诺尔为他同伴写的一本术式书。后来才改造成米迦勒圣器之一……”

“里奥，珊姐……”小宅的脸被忽然亮起的红光映照得分外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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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了？”狄空难以置信地看着莉雅，一脸“你别开玩笑”的可怜兮兮的神情。

“给你了。”

“可是，这是米迦勒圣器欸！不是要上交到图书馆什么的吗？”

“不需要，没有这样的规定。你喜欢交就交，不喜欢可以留着。更何况，你还不是图书馆的人。你甚至不算术士。”

“可是……”很麻烦啊。这么一来，他不是真的就脱不了身了吗？狄空还想解释什么，但一瞬间莉雅就变了脸俯冲了上来！“别，我……”

莉雅没有看向他，一抬腿踢中了男子的手腕！然而男子却仍毫无悬念地夺过了狄空手里的圣光，倒退几步拉开了距离。男子把书一抛，书便落到了他身后一个少女的怀里。少女的双眸像鬼魅一样发出红色的光。

“利维坦。”莉雅淡淡地说。话语却重重地落到了狄空的心坎上。

“小姑娘认识我？”利维坦轻松地笑着，不自觉地揉了一下被踢中的手腕。

“大名鼎鼎，怎么不认识？你想更改圣光的所有权？”

“小姑娘知道得多呀。叫什么名字。”利维坦不大像十恶不赦的罪之源，此刻倒更像是拐卖小姑娘的恶劣大叔。

“你很快就知道了。”但莉雅并不是单纯的小姑娘。她拔出了石头上的剑，一个箭步上前，举剑一挥。

然而利维坦躲也不躲，眼睛都不眨一下，微笑看着莉雅的剑砍到自己的肩上又被弹开。莉雅后退拉开距离：“两件米迦勒之翼？”

“连一件和两件米迦勒之翼加身的力量区别都那么清楚，你是图书馆的？”利维坦的眼里有惊喜。

莉雅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朗声唤道：“那边躲着的，赶紧出来。图书馆的吧？”

图书馆的窗上跃下了三个身影；窗户前还站了一名身材苗条、面容慈和的中年女人。

“被发现了呀！”姜俊泰挠挠后脑勺。

“俊泰、俊熙，许老师？”狄空惊讶地看着三个人。他看上窗边：“奈姨？”图书馆的势力难道真的是无图书馆不入？

“别那么惊讶，奈姨已经不是图书馆的人了。”一名白皙瘦削、却有着与姜俊泰一样脸的少年解释说。

许西亚板了一张标志式的脸：“马上撤退。”

那边的利维坦笑得更欢：“那很好啊，走吧。放你们走。”然而旁边围观的罪之子却不知何时又再群聚，摩拳擦掌，眼里只看得到敌人。

“狄空，把圣光抢回来。”莉雅面无表情地下达了指令。

“什么？”

“那个女孩并不是术士，也不是俘虏，她只是单纯被术控制了而已，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弄丢的就由你去抢回来。”

“你说真的呀？”姜俊泰惊呆了。

“去。”莉雅斩钉截铁。

狄空只好又硬着头皮跑了起来，前胸和后背一样痛。

利维坦挑眉，一棵松树拦腰折断，朝着狄空砸下来！狄空边跑边回头，却看到莉雅像扔飞镖一样飞来一个术阵，松树中间一截瞬间碎成粉尘，掉下来的一段恰好砸在狄空跑经的路旁！

“不要回头看，做你的事！”莉雅警告，马上又回过头挡住了利维坦看向狄空的视线。手里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吊坠的状态。

利维坦再也不能游刃有余地开玩笑了。他一手扔出一个术阵，另一手又接着扔出一个术阵，省却一切咏唱。莉雅也一手扔出一个术阵与利维坦的相撞相消。偶有来不及抵消的侧身躲过，术阵就像圆形的刀一样切入了地面，销蚀出方圆一米的洞。

狄空径直朝着女孩跑，面前被罪之子挡住了道。但马上那名罪之子又被一刀削掉了头，落地成骨。姜俊泰扛着一把巨剑，露出一口白牙笑着：“一路顺风。”

紧接着出现的罪之子也分别被姜俊熙和许西亚消灭掉。姜俊熙笑容和煦，从容不迫地站着，甚至双手都自然下垂着，他只悠扬地咏唱术文，术阵便能在精确的时间精确的地点张开，挡住一波一波罪之子的肉搏或者术的攻击。

许西亚则仍是铁青的脸色，明显对狄空的擅自行动非常不满，断头、穿心，每一个动作都心狠手辣，像在泄愤。

利维坦双手送出最后两个术阵，一闪身便往狄空的方向掠去。

莉雅反射性地正准备丢出手里的最后两个术阵，却发现利维坦最后的术阵已经不一样了；想躲过，术阵落下的方位又恰好是姜俊泰被罪之子缠住离不开的地方。只思考了一瞬——她也只有一瞬的思考时间，莉雅低声快速地咏唱咒文，双眼盯着沿弧形飞过来的最后两个术阵，手里的术阵重新组合，光的线条流畅自如，恍若书法大家的笔触龙飞凤舞，凌乱的美结成有序的术文……

那边的狄空头也不回地跑，再有几步就能触到抱着圣光的女孩了。而远远地，利维坦掠向狄空的速度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远近根本毫无意义，眼看只剩不到十米便能追上……

莉雅往前一步，双手一举，手里重新组合完毕的术阵与利维坦最后的攻击合二为一，再一边重新组合一边以更快的速度直指向利维坦的方向……

——“轰”的一声命中！

狄空一伸手便夺回了圣光，抬头看到毫发无伤的利维坦自爆炸的烈焰中扭曲了脸，俯冲向自己，一抬腿想躲，莉雅的术阵到达得更快。术阵缓冲了利维坦愤怒的洪水，狄空已被莉雅一把扯住衣襟退离到了安全地带。

“把圣光给我！”利维坦双手撑地落地，然后背对两人在地上站定。

时值三四月温煦天气，然而利维坦的立足点却凝成了寒冰，并如雷电一样掣向四周，挥舞着手脚的罪之子就这样冻在了寒冰里。狄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又被莉雅一把抓起，跃上图书馆顶楼；两名少年已经顾不得周围的罪之子有多难缠了，杀开血路便急急后退，分别在图书馆的窗户上定住了身子；离得最近的许西亚还来不及撤离，只好往上跳跃，竟被穷追不舍的冰向上冻住了半个身子！

利维坦转过身来，以可见的速度缓缓缓缓扬起了笑容，一步一步走到了许西亚旁边，张开了扩音术阵，看向莉雅：“要交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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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一言不发。

狄空凝视着莉雅，沉默了。他大概能猜到，莉雅不会放手。

两兄弟都登上了楼顶，也沉默了。他们没有资格要求莉雅用以生命换来的米迦勒之圣光交换许老师。就价值而言，他们不得不承认，圣光更重要，比生命都重要。

“不交换。”说话的是许西亚，一直板着的脸居然笑了。狄空听得心里狠狠一颤。

图书馆后面的空地上突兀着几个方才被利维坦的术阵轰出的圆洞，被冻在了冰里。整块空地都被冰住了，狰狞的冰冻边缘一边隐没在远处的黑暗里，另一边爪在图书馆的墙角上。所有的罪之子都被冻在了里面，成骨成尸。

“不交换吗？”利维坦笑得更浓，反令人觉得他喜怒无常，“米迦勒之圣光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只有一件……啊，对了，只有一件的话也是能实现一点小小的愿望的，比如救个病人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图书馆的人会不会为了你而使用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呢？”

“不需要。”许西亚一口回绝。

“你不妒忌吗？”

许西亚缄默不言。

“你不觉得连本书都比人重要，这很不公平吗？”

“很遗憾我心里的妒忌没有充足到能让你控制的程度。你还是干脆利落点好了。”许西亚看到了被冰全然封住的罪之子，全部已死去，化成腐尸和白骨。

两人的对话被利维坦的扩音用术阵收入并扩音。狄空远远地听着，忽然觉得，许老师就像革命时代的自我牺牲者一样，为着什么而牺牲，为着什么自己所坚持的信念，决绝坚定。“莉雅，我想救他。”

莉雅先是不说话，她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眸子安静地看着狄空，良久才问：“理由呢？”

“不知道。个人英雄主义？”狄空自己也在瞎掰了。

“不是。”莉雅看得比狄空清楚得多，“那你干嘛不救走那边的女孩？”被利维坦控制住了的女孩仍愣在那边的空地上，冰面恰到她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

狄空哑然。他甚至忘掉了还有一个被利维坦的术控制住的女孩。

“我可不认为你伟大到能做超人了。”莉雅轻轻地笑，“超人虽说是超人，可心怀世界着呢。”

“那你是同意不同意？”

“东西是你拿回来的，干嘛问我？”看着狄空着急的样子，莉雅笑。她看向了两兄弟，“那边的，过来讨论个事怎么样？”她再看向狄空，这回沉静下了脸，“那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你去跟他打。我们这里还有谁打得过他。”狄空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利维坦有米迦勒之翼。”姜俊熙想起了刚才忙里偷空瞥向莉雅和利维坦的两眼，“什么攻击都对他无效。”

“米迦勒之翼原来这么用的吗？”

“你不知道？！”姜俊泰大惊小怪。他刚才还觉得狄空勇敢着呢，做什么都勇往直前，跟他一样真汉子！

狄空点点头。菜鸟的事实还真无法掩盖。但随即他提出了一个疑点：“可是莉雅第一次攻击奏效了。”他亲眼看到利维坦揉了揉被踢中的手腕，像在舒筋活络一样。

“是奏效了。”莉雅悦然。她还真没想到狄空比她想象中还要观察入致得多。那就没有继续试探他的必要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正从你手里拿圣光。”

“对呀。”姜俊泰恍然大悟。

只有狄空一脸茫然：“什么？”也总比不懂装懂要好。

莉雅解释：“米迦勒圣器散落到罪之源的看守下，并暂时归他们所有；他们能够直接把所属于自己的米迦勒圣器的力量迁移为己用。就像圣光，原属于路西法，但利维坦想纳为己用，特地挑了今天重布术式，更改圣光的所有权。但他们是不能碰触米迦勒圣器的，否则会带给他们精神上极大的痛苦。

“利维坦拥有两件米迦勒之翼。翼的力量是守护，所以攻击无效。但他又急于夺得圣光，只能亲手去拿，并把两件翼的力量集中于与圣光接触的地方保护自己；所以那时候我的攻击才奏效了。”莉雅顿了顿，才说，“我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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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那个女孩究竟是谁？”里奥看着传过来的视频讯息。屏幕上，金色长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跟贪婪之源利维坦对峙，最后一刻送出的两个术阵精妙绝伦，却又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知道。”对视窗里的小宅摇头，“咏唱的声音太小，录不下来。单看术阵无法分析。”

“那现在他们在干什么？”卷发的女子问。

“应该在图书馆顶楼，不过那里是拍摄的死角。”不过是稍微偷了一下懒就错过了他们的作战会议。真遗憾。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俊熙在。

屏幕弹出了一个窗口，北美洲地图上出现一个红点，标着“妒忌之子利克斯”和“高危”。高危又怎么样？反正隔了一个大洋，即使是利克斯也没办法马上赶回来改变战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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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雅背对着利维坦，划破手指在圣光的背面滴上一滴血。封面仿佛贪婪的口，马上便把殷红的血滴尽数渗入。狄空也划破手指在书的正面滴上了一滴血。血被迅速舔食干净。圣光没有任何过大的反应。

“这样就可以了？”狄空觉得不是应该有什么冲天亮光之类的比较酷吗？

“就是这样的。”姜俊熙抢答，“圣光原身就是术器。术器作为武器，太酷不行。我的剑就是这样的！”姜俊泰把他的剑变回了便携形态的一小块金属牌放入了口袋，顺便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姜俊熙提醒：“别笑得太欢，我们是在交换人质。”

“具体的都记住了吗？”莉雅问。

“嗯。”狄空忽然想起还有最后一步，“可是最后的术文……我不会念术文啊……”那些像歌剧一样的咏唱……他虽说不至于是五音不全的音痴，可也就浴室里自个儿high一下的水准而已……

“中文就好。你只念最后一句，前面的我会念。”然后莉雅凑到狄空耳边，把最后一句的关键连念了两边，“记住了？”

“记住了。”

“可是这样能行吗？”姜俊熙有点疑惑。他从未听说过一段术文能分两个人来念，其中一个还念的中文！

“可以的。”莉雅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愿，只淡淡地说。然后轻轻便把狄空从楼顶推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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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远远地看到狄空好不容易才在背后术阵的帮助下安全落地，满意地笑了：“有人来交换了。”他对来交换的人也很满意。不是那个难对付的小姑娘，甚至不是术士，而是狄空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废柴。

“不能交换！”许西亚瞪着狄空。

“没办法，这是我们一致商量的决定。”狄空有点无奈地笑了。他缓缓地拖着步子走，像出完晚饭出来溜溜狗，赏赏月，拉风得就像大侠，但事实上他只是全身都摔得体无完肤，几乎走不动了而已。

“狄空，你不明白圣光对图书馆来说意味着什么！”

狄空耸耸肩，不置可否，然后直接过滤掉许西亚的抗议，离得远远的就喊：“放人。”

冻住许西亚的冰消融了。身手敏捷的许西亚刚一落地便想夺掉狄空的圣光，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姜俊泰锁住了手脚，并被迅速带离。

利维坦放人放得爽快，侧过身叫拿东西的女孩：“喂，去拿。”可却发现被控制的女孩正被姜俊熙横抱在怀里熟睡了；抬眸一看，四周已经没有未被封冻住的罪之子了。

“怎么办？你要自己拿吗？”狄空问。

利维坦四下扫视一眼。图书馆窗户上的中年女人似乎并没有攻击的能力，姜俊泰抓着许西亚，姜俊熙抱着女孩，莉雅站在姜俊熙旁边，因为狄空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而绝不敢轻举妄动。眸光一闪，利维坦脚一蹬掠向了狄空！

狄空竟也同时冲向利维坦，以圣光代剑直指向了利维坦！

利维坦下意识地防护，圣光最终贴在了他胸前而他仍能安然无恙。下一瞬间他意识过来，猛然扭过头看向莉雅，红色与金色的剑已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腹部！莉雅双眸微敛，以剑代箭，拉动术式临时构筑的光弓，姿势标准。

“……那个时候的利维坦已经没有人能帮他拿圣光了。他又不能孤注一掷撤掉翼的防护。所以他一定会选择挟持你。你只需要带着圣光同时冲向他，吓唬他就好了。他一定会集中翼的防护在跟前，背后就全是破绽了……”

利维坦看着莉雅淡定的灰色眸子，忽然大笑，一把抓住狄空手指扣上了他的喉：“那又怎么样，小姑娘？我还是拿到圣光了。这点不过小伤。”

莉雅丝毫不为所动，竟一步一步往前走：“可是你被剑刺伤了，翼的防护不再完整，我的咏唱就能到达了。”莉雅开始她的咏唱，咏唱狄空听不懂的术文，听不懂的意思，声音不大不小，宛若天籁；咏唱的大概只是术文而已，但音律起伏却是自成一派的美妙音乐。

利维坦忽然无力地松开了狄空，定定地看着莉雅，眼里有难以置信和巨大的、跨越时间长河的悲伤，狄空还看到，有喜悦。利维坦说了什么狄空听不懂的话，身材高大的男子竟然语调凄然，像是悲伤的歌一样的术文。

“罪之子社会的语言就是术文。”今天一起复习时休息的空闲，卓姬在“菜鸟课堂”上说。

但莉雅并没有回应利维坦的话。她只是继续咏唱着，淡灰色的眸子平静如镜，深邃如井。这样的眼神最让人摸不透猜不着的深藏心事；但平静不过是经验给予的馈赠而已，用于蒙骗肤浅之人，只要有同样足够的经验，这其实是最坦然的心灵对话。她就用这样一双眸子，看着利维坦，缓缓走上前去，甚至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咏唱停了，只待狄空的最后一句话。

“你确定你要救他？”还在图书馆顶楼的最后时候，莉雅问，“你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就再也不能挽回地踏入术士世界了。图书馆的信息收集系统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你。你确定要做吗？”

当时他回答。

“我从见到你第一天就已经踏入这个世界了。”

狄空抱着米迦勒之圣光的手指尖一紧，盯着利维坦的眼说出来这最后一句话。虽说只是中文，只有三个字，可是莉雅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一锤定音。

“安息吧。”

……

并没有像狄空想象的一样，利维坦会如同奥特曼的怪兽那样身体炸裂成块块碎片。利维坦最后说了一句术文，然后笑了，笑得很自然——狄空不知道利维坦在那段咏唱里听到了什么，他只能理解为“笑得很自然”而已。

利维坦的衣服瘫软了下来，里面的身躯化成的不是骨头或腐尸，而是灰尘，被风吹散。

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了。

激烈战斗过后的空地上，骇然的洞像怪物吞噬成瘾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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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莉雅无视一切抗议，带着全身骨头散架的狄空满洛城地跑，找利维坦藏起来的两件米迦勒之翼。好歹莉雅眼色算不错，不用每一棵树都让狄空“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而是直奔目的地，拿到了沉重的两根羽毛。

只是莉雅接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灰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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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高中旁的高大建筑物楼顶，两人迎风站立。

“牛奶？果汁？”红棕色头发的男子为难地看着栗发少女。虽说并不是中国人的脸，但中文却也说得流利。

少女却紧盯着洛城高中图书馆后面的空地，目不转睛看着空地上的几个大洞、地面尚未完全散开的冰和匆匆忙忙但又有条不紊、悄无声息收拾残局的图书馆术士们。

“朵琳，你不要吗？”

得不到少女的回应，男子长叹一口气，看着朵琳，最终也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宠溺笑意。

“格伦。”不知过了多久，朵琳终于说话了。

“想说什么？”男子问。

朵琳转过头来，暗金色的眼眸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白皙的脸神情安宁，仿佛洋娃娃固定不变的表情，看不出愉悦，也看不出悲伤，梳理得柔顺亮丽的栗色长发飘扬在风里。

“我们的王，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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