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夹起最后一块大阪烧放到我的碟子上,充满质疑的表情数落道,“你连筷子都拿不来,渣渣,渣渣。”我拿着筷子抹着大阪烧绕着碟子一圈又一圈,“你干嘛呢?”姐姐瞪着大眼睛瞅着我,满脸的狐疑。 “我前面放错调味品了,你看,那个瓶子上写着胡椒粉的胡字吧,我以为是胡椒粉,倒出来才发现是盐,我盘子上全是盐,我在想办法把这东西弄的咸的均匀。还有我不是不会拿筷子,我是个读书人,我拿筷子和我拿笔杆子是一个握法,你不要这样看我,这样看我就是在质疑我,你不要质疑我,我不是渣渣,你在这样看我我就说你性骚扰了。”我继续着手里的活动,对着那质疑的神情,我总是需要做些什么来分散点注意力。 “首先,你看到那个小瓶子了吗?看到它的颜色了吗?”说着她拿起“胡”后面的小瓶,“这个才是胡椒粉,不是上面写个”胡“就是胡椒粉了,你缺乏常识,渣渣。其次,你那也不是握笔的姿势,你夹不起那块东西就是不会拿筷子,不要找借口,渣渣,最后,我就是在质疑你,但我绝对没有性骚扰你,所以,你还是渣渣。”话没说完,脸就转了过去。 “你不要转过去呀,我其实蛮喜欢别人对我性骚扰的呀,这次放错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不会错了,这东西我下次一定夹起来,嗯,我抹的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咸的均匀了没有,真咸。” 姐姐回过头,一脸无奈的斜了我一眼,“让我尝尝有多咸。” 这是个关于战五渣和他身边朋友们的故事,这段自白还有好几部分,且毫无秩序,可以闲着无聊时随便看一段图个乐子。 那年我们有梦,现在我们聚在一起,碰吃杠上开花,杯子碰到一起,都是蛋碎的声音。 “姐姐,再点个甜点吧,饭后休息下,我给你讲讲故事。”我一脸谄媚样想着菜单上样貌俊美华丽对我直抛媚眼的甜食们。故事在肚子里,说出来后留下的空余,用甜点来补,我的肚子里有墨水。 2011年我坐着黑车第一次去我的大学,黑车司机把我放在办公楼前,收走了2倍于出租车的费用扬长而去,在我后来与黑车司机们不多的交流中,发现那位司机是业界良心。我背着包站在办公楼前,揣着硬币踌躇满志,时刻准备着拔剑四顾,哼个小曲,谈谈政治说说理想,做足思想准备与这个世界好好谈谈。然后我去见了辅导员,她给了我宿舍楼号,让我往西走,事后证明往西走怎么也走不到我的宿舍,我的楼号在东边,西边是女人住的。问路的时候,我的一腔热血和夏日的风一起蒸发在绿草的微醺中。那天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综艺节目,蚊帐碍着眼睛心里烦躁,索爱手机随机放着歌曲,看看QQ列表里大学那一栏里空空荡荡就一个尚未谋面的同学,思绪飘回到好几年前。 我每个成长阶段都会遇到一个胖子,他们大多在某方面天赋异禀,数理化,智商高,还有我最近遇到的二者皆不沾边的,不要脸。我会习惯性的摸他们的肚子,他们或报以老拳,或嘴里说去去一脸嫌弃,最最不济的也会说你能不能低调点,只有一个胖子我不敢摸他的肚子,那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胖子,对我的成长有极为重大的影响,我认定他是我大哥的那个下午,他给我讲了他在宝山区上学带了一伙人遭遇埋伏打群架进局子里的故事,他在我面前舞了舞他的拳头, “看到什么了?” “像我早上吃的肉包子。” “孙斌,我练过拳击,你不要把你和楼道里女孩子玩大富翁时的嘴脸来和我贫,我明天就和她们说你不是个好人,你要不要试试我沙包般的拳头,昨天刚练了个新招式。“ 我频率快捷的直摇头,支支吾吾的连说了五六个不,那拳头真是像我早上吃的肉包子啊,又大又肥,我的小嘴咬了好几口吃了好久呢,打上来我一定就没了,我Fifa04还没有装机开始玩呢,我还不能没有,一定要摇头,我年纪小的时候胆子特小,比现在看到漂亮姑娘眼睛对视的胆子还小,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我现在一紧张别人一恐吓我,我就直摇头嘴里机关枪似的“不不不不不”,其实我想说的是“不要啊”,不是黑帮谈判时老大拒绝要求连续说几个“不”字表态度强硬啊,我从不惹事生非和人挑衅抬杠啊。 “不想是吧,过来,把这包烟送到3号楼去,不要被人看到,也不要多说话,否则,三号楼那扇破门就是你日日夜夜睡觉的地方,懂吗?拿个绳子挂着你啊!” 我送完烟回去的时候,他给了我一杯倒好的冰镇可乐,“好了,继续打球。”这是我印象里第一堂管理课。 胖子的名字叫俞剑,上海话念起来音类似”娱记”,他掌握了小区附近所有姑娘的声态体貌,所有文具店的打折会员卡,所有小吃店都留有他曾经花过的硬币,他带着我们去买足球,和老板拉拉家常,左看看右看看,就这个了,“20吧,大家那么熟了。”从此我们踢球的那几年足球的售价一直是20元。我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对着隔壁修车厂的破墙踢球,我站在后面看他踢了十几分钟,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发力射了一脚,球滚到我的身边,他转身,对我说,“踢球的中间,容易发力,你试试。” 秋老虎的余威还在,我来到南京的第一晚就被蒸的难以入眠,黑暗里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短信息,下午之后就没有信息了,现在大半夜的能干些什么呢,发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还是起床读几页《追忆似水年华》,下床太累了,翻个身,趴在从朋友家里抢来的熊猫抱枕上,QQ大学分组里的头像还是一如既往的黑着,这个列表有一天会满起来的,你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黑着呢?后来“IphoneQQ在线”破坏了这样的美感,我时常在半夜里想资本主义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桌子上的苹果手机显示正在充电,有微信消息,我要睡了,半夜你应该是黑着的,白天,我应该是黑着的。 我躺在俞剑家的地板上,俞剑戴起耳机启动了Fifa04,他压低声音对我与袁杰说,“还好你们早几分钟来找我,你们现在来叫我,让我女朋友发现我在家,你们就死定了。”他把短袖往上一掠,二头肌展露在眼前,熟悉的语句,“沙包般的拳头。”窗外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叫俞剑的名字,我躺在地上,静静的听着,祈祷声音的主人快点离开,我赶着玩Fifa04,我的范尼斯特洛伊今天一定要来个帽子戏法,几分钟后,窗外的声音消失了,俞剑示意5分钟后警戒解除,他暂停了游戏,趴在门上的猫眼往外看,5分钟后,他从冰箱里带着冰镇可乐回来,“好了,可以发声音了。” “为什么要躲她啊?” “我和她说我出去有事,但我今天不想出去,大热天的出去脑子有问题,就算出去,也不一定要和她出去,你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早一点我可能还在睡觉,晚一点就可能撞个满怀,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味道。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就好像你上次拍球,早一点晚一点都不会有事,偏偏在人家姑娘拿着球和我争论的时候去拍那个球,球没拍成,拍成了对人家小姑娘耍流氓了,对我那是小姑娘,对你那就是大姑娘了,这就是你拍球的时间点不对,但你的成长的时间点很对,你还没生长发育,她已经生长发育了,从我对你的了解,你一直不是个好东西,我的视角里你是对她袭胸,你脸红的不自然,一看就是装的,我们学校里很多你这样的人,你别摇头,还好人家姑娘以为你无心之失,而且你还未发育看起来天真烂漫毫无淫念,权当你是擦胸而过了,这就是你时间点对了,早了你身高不够你有拍球的念头,晚了你的脸上就得多两巴掌被当流氓处理了,我一定大义灭亲,沙包般的拳头。好了,懂了吗?喝可乐。” “怪不得你后来总是把球踢给她,原来是这样啊。”袁杰在旁边就着吸管听的津津有味,“时间点你懂了吧。” “那是俞剑让我踢给她的。”我一口喝了半杯可乐回应道。 “我叫你踢给她,你就那么自觉的这样做了?我看的很开心,下次有机会你还是要这样做,大富翁,斗地主,反正你楼道里的小姑娘我都懂的,你都熟,看到她们妈你阿姨阿姨叫的特别熟络亲切,用什么词形容你好,一时想不起来了,算了,我用曼联,你不准用曼联,开始。” 当我也已经生长发育后,切身的体会到了时间点的重要性,但就好像那年的可乐气泡的消失和已经退役的范尼斯特洛伊一样,我再也没如那次一样找准过时间点,不早不晚,“你才醒来,没人找你,我来了。” 我开启电源,快凌晨两点了,背上的汗粘住了衣服,又白换了一件,真麻烦。定个闹钟,早起要去报道。把手机放到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前一片漆黑,我有夜盲症呐,心里暗暗地发笑,“这次的时间点还是没抓好啊。” “还有一个布丁你吃了吧,不好吃。”姐姐把器皿推到我的眼前,“不用这样吧,我还没开始吃呢,你看,那个蛋糕不是挺好吃地嘛,点那个吧。” “不要,会粘牙齿。” “布丁不粘啊。” “它不是布丁,你可以当它是果冻。快点吃,吃完我还要去买杯子。还有那个词是谄媚,嗯,就是它。你朋友说的没错,你不是个好东西,你的嘴巴和你的脑子尤其不好,想的太多,多的还都是坏念头,你袭胸的姑娘是什么size的?” “什么?我不知道,我那时候还小呢,不过感觉上应该不能说,”姑娘,你的胸部好像boy,是不是B cup?“感觉上,更好一点。我次奥,我在说些什么!?算了,还有,我想的不多,我才开始想呢。” “快点吃!还有袁杰是谁?” “先埋单,我们路上说。还有我拼错单词了,是Beatles,我前面说成Battles了。” “渣渣,渣渣。” 印着餐厅的灯光,我一勺一勺的磕着布丁,想着时间点的问题,兜里手机震动,点亮屏幕,又是邮箱广告,打开微信,下午之后就没有新消息了,手指击着木桌,脑海里响起保罗.麦卡特尼写给约翰列侬的儿子的那首《Hey Jude》,“Hey Jude,don‘t make it bad.......” “姐姐,你说明天早饭吃肉包子,可好?”嚼着布丁,看着手机,漫不经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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