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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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馥倖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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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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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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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0 22: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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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鸢馥倖挚于 2014-1-21 19:55 编辑

　　                   一
　　从南宁到崇左，火车花时两个半，快巴是整两小时，不过汽车要价五十块。现在是周末傍晚，挤上这趟火车委实不易。来到新学校工作已有半年，跟学生相处算是可以，毕竟离三十还是有两年。当时，读研时期的学姐找到我，新婚关系，她丈夫确定留在南宁，希望我来崇左这儿接班，这确实好事无疑，对于工作未定的我。
　　拽着票搂好包挤过站票的人们，找定位子坐下，瞄了窗外，傍晚六点的天一片浓重，十月下旬的天气稍凉，人多缘故，车里似乎有些闷热，我脱下夹克。拿掉眼镜，微眯揉揉眉心，睁眼翻看着手机。
　　陆胤临他们出泰国有两年了吧，同为男性，对于那如鱼得水还真是眼红。师范类的男性真的很少，读研出来的更是，身边的朋友出国的出国，北上的北上，而我，又回到这儿。
　　“你好，我是英语协会的陆胤临，负责外联部的，”说着，他微笑颔首，“这次英协跟书法协会的联谊活动……”俊朗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上架着细细的镜框——并不是时下大肆流行的黑色款，柔软细碎的黑发服帖地顺在前额，流畅的面部线条，并不算白的肤色，一一数下的这些都在告诉我，这位部长很受欢迎。
　　揉揉“突突”胀痛的太阳穴，站起来朝另节车厢走去，饮水处停下，这儿除了我另有两位三十五上下的男性，其中一位吞吐着烟雾，两眼微眯，另一位脊背紧贴着车厢内壁，拇指滑动时不时轻触手机屏幕，喝完水润润喉咙，习惯性掏右手边口袋时才意识：戒烟期。
　　有点浮躁。
　　坐回位置，抬手看看表，八点半，还有过半才到崇左。手机震动，掏出看联系人：靳慧明，滑了“接听”：
　　“喂，好久不见。”
　　“嗯，行之，上回碰面还是我和小六婚礼，孩子满月酒你没来，我和小六在想怎么让你补回红包呢……”电话那头女子轻快温柔的笑语，就像午后洒在窗台上的阳光，让人安心。
　　“得得得，这红包……满月酒那会儿我不也好好道歉了嘛，确实出外听课，至于后来，你们出国了，我还打趣‘省回一笔钱’，呐，现在你们回来，我是定了好好招呼你们的，时间，明天周一满课我是不行了，要不周二下午？”
　　“我们现在还在南宁这里呢，明天才开车回去，周二下午也行吧。”
　　“那说定了，记得带上你们宝贝儿子来拿我红包哈。”想到六年不见的朋友，心里一阵欣慰。
　　“呃……遗憾了，小孩放在外公那儿看，而且到时候还顺带办些事儿，带着孩子有些照顾不来。”
　　“这样……那你们打算在南宁留多久？我下次去看看你们吧。”
　　“就……两个星期，大概。”
　　“好，就这样吧，到时候见面聊哈。”挂了这通电话，心底的小小失落来电居然不是他。
　　到站。吃力挤过哄杂的人群，坐上出租车回校。
　　一夜无眠。
　　                            二
　　经过那次社联，以及之后活动相关事宜几次照面，我跟胤临混得挺熟了，偶尔两个宿舍的友谊赛，还有周末校外骑行，冷天还会去下馆子……好兄弟好哥们儿的事情我们一个不落地全了。
　　涮火锅时候，聊着彼此的“意中人”，他一边似遗憾地“啧啧”边说：“可惜是中文系的，这有点儿难，可这妹子身材是真好，咱们宿舍的三天两头就有人打饭回来感叹呐……”我接着话茬：“呵，你不是经验满满当当么，从长计议就实际行动啊，打听好，看中了就立马上，还有啥可说的。”“我没啥墨水啊，这中文系不都才女么，情书情诗，文艺清新，我怎哄？说球赛我还可以卖弄卖弄，演讲我也勉强忽悠忽悠……”我倒满了一杯纯生给自个儿，顺带给他续杯，似鄙视地开口：“你那卖弄，你那忽悠，呵呵……这副身板跟张脸皮还行。”“喂喂喂，说了今儿不是给我解烦恼么，让你帮出主意不是让你损我呐。”某人正不满地瞥一眼我。我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哎你不是经验老道么？”不待他回嘴我又继续，“好吧，我说咱们不是混社团的么，看下谁是中文系的，打听打听看，有男友了没，跟她熟不熟，了解校里常出没地点，不期而遇，美丽偶然……等等，女生不就好这口么。”“哟呵，小子你看呕像剧还挺多吧，看不出哈。”“老子踹你一脚。”
　　坚持不懈的把妹计划，胤临终于将口中的“中文系才女”拿下了，还带美女跟咱们一块儿聚，向咱们介绍，看向我时，胤临对她这么说：“我铁哥们，还学美术的咧，有才的很呐，目前空窗期，帮他留意下，省得他老闷画室。”
　　慧明是后来的，她跟胤临的交往我并未参与多少，至于如何结识也仅从胤临口中只字片语得知。
　　定好的周二下午，拨通她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她说校里教师公寓停车区，我走出6栋的大门：“我现在出来了，我过来找你吧。”
　　“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吧，一路开车到这儿，也累了吧。”
　　寻了校里一家茶餐厅，不到周末的缘故，还算清净。坐定下来，点了东西，我深吸口气，极力平复以让我口吻显得不那么特别而是随意，问：“哎怎么是你一人来，我还以为是胤临跟你一块儿，火车上接你电话就想问来着。”
　　靳慧明算不上是个美女——并没让人“眼前一亮”，衣服发型也无夺目之处，一张素面朝天，脸上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淡然。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无名指上的婚戒随着茶杯拿起放下一闪一闪。她的眼睛是漆黑的，目光深处一片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声息。但，有这么些女人，一开始目光不被吸引过去，久而久之，你发现了她的好，迫不及待想深入更多，当你恍然大悟决定跟她携手生活时候，对不起，有人比你更快一步了。
　　我拿起杯子轻呷一口清香的铁观音，良久，对面女子开口：“他让我跟孩子先回，说还有部分没忙完。”慧明垂下眼帘，羽睫遮住了瞳仁，在下眼睑形成淡淡的阴影，她低下头，耳后的秀发顺势滑下，我从杯中抬起头来看她，为她不平：“哦，这样啊，胤临这人也真是神经大条，让你一个女人跟孩子回来。”
　　“我很担心小六在那儿一个人，回到家没有看到我和宝贝会不会不习惯……”慧明苦笑地道出这些。
　　“其实，我跟胤临最近……不，该说好久没联系了吧，”顿了顿，“不仅是隔着两地。嗯，六年了吧。”用手磨娑着杯子，杯里的清茶映着我的表情，看不清。
　　“他跟我提的最多的就是你，他把你当朋友的。而且，”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小六跟我们在泰国时候，他晚上很晚回来，周末同样很忙……”
　　“嗯，他现在还是当翻译么？”
　　“对，在使馆里面。”
　　“福利还是很好的，忙些证明上司看好，多见识也不错。”
　　“嗯，我也清楚。只是，我跟他，总感觉我们之间少了什么。”
　　“别想那么多，胤临不会是那种人，这段时间忙，他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而已，闲下下来就陪着你了。”其实，我说这些话，是没足够底气的，因为这些是基于我对六年前的人所认识。时间慢慢地改变你我，轻轻浅浅，点点滴滴，后知后觉，千沟万壑，早已横亘你我。
　　“只是不安，想要说服自己不去多想。”慧明抬起眼，努力向我挤出一丝笑意，像要打消我的推敲，又像在安慰自己。
                                 三
　　陆胤临身边多了位中文系美女，生活一下从黑白灰跳到五光十色，这变化让始终身处单身营的我们不由“啧啧”感慨万千，重色轻友的小子。只要没课，陆胤临更多时候是围着女友转的，天天咧着一张嘴傻笑，早出晚归。而我本来就没几个好友，他跟女友约会，我更不可能瞎掺和，于是呆在画室忙着汇报展的作业。
　　崇左的十一月还是稍凉，晚秋的萧瑟，让夏天饱满鲜嫩的红绿，褪了色，蒙上一层凄灰，冷风重重，干燥明净。诗人将残忍写尽，生离死别诉尽，统统湮没在这个火烧的秋天，人在此时离开，是不显突兀的。
傍晚，我仍在画室里继续修改交去汇报展的作业，接下来贴好明天用来创作的纸张，这样就可以安心去吃饭了。
　　收起画架，将画以及颜料箱放回我位置，关上画室的门。掏出手机看，提示有两个未接，是陆胤临的，我拨过去。
　　来到校里的馆子，我朝他示意的那一桌走去，坐定下来，开始打量，发现他今天穿了一件绿色的连帽衫，罕见地没带眼镜。他笑笑：“嘿，等你到了再点菜，挑喜欢的，不用在意，我请客……”
　　“哟呵，是不是女友送东西送到心坎儿里了……还是这段蜜月关系又升一个高度了？”我挪揄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他一听这话忙打岔：“呐呐呐……这儿一打，咱们今晚使劲儿喝，不陪爷醉了换你请……”
　　一晚上的强颜欢笑，傻子都知道不对劲儿。
　　我不敢喝多，不然就没人扶这家伙回宿舍了。
　　“所以说……脸蛋儿稍微标致点儿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男人，要么可能是单身了……”到后来，他直接拿着啤酒瓶了，一边灌不忘跟我抱怨“女人不可信”“尤其身段好脸蛋更好的那类”“特别是中文系的”等等。
　　看着胡言乱语的这位，对于他选择今天没戴眼镜出来我是非常庆幸的，可以想象醉汉戴上眼镜应该很滑稽。
　　酒水顺着嘴角淌下，经过下颚，顺着脖子滑进领子里，微眯的双眼，泛晕的双颊。醉了。
　　他趴在桌上，含糊不清说着什么我已不去留意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想象着我那右手抚过顺贴的黑发，然后到额头，好看的眉骨，亲吻双眼，高挺的鼻子，因酒水而滚烫的双唇……
忍住这飞瞬的想法。
　　我也不懂自己怎么了。
　　费力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直起身见他并未醒来。
　　又是一夜无眠。
　　毕业时候，我还想着陆胤临那小子也许不会出现了，孰不知谢师宴时候到底还是来了。来了也好。
　　曲终人散尽。开学时豪情万丈，激情宣誓，如今仅剩精明干练，默契有余。是我走到他跟前，举杯：“回来都不提前说声，真丫不够意思，来喝了这杯。”“呐，咱这不努力到场了嘛。”见杯底，我听到轻轻的“不好意思呐”。
　　往后，回归平静，偶尔得到的只字片语，想来也是他必然按步就绪发展吧，挣钱娶妻生子房车兼顾，而我似仍滞在原地。
　　再见到，是身着笔挺西装的他旁立着婉然浅笑的佳人，崭新陌生的朋友圈，牵着新娘一一敬酒到我这桌，温谦有礼公式化的微笑，大家碰杯。作为朋友，我是真为他高兴，看着那对璧人被喜气熏红的两张笑靥，想回以一笑，却装不出来，仅是咧嘴示意。
　　剩下我一个了吧。
                              四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聚聚散散，离离合合，暗暗淡淡黯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来来去去，纷纷扰扰，忧忧怨怨幽幽。
　　　时光荏苒，“曾经”却已无足轻重，逐渐伸长的鸿沟无法逾越。也曾想过，一通电话，将内心如数倒出，劈头盖脸，求一酣畅淋漓，可每每掏出手机，望着屏幕上烂熟于心的那串数字，拨通，肆意横冲的想念却只汇聚成四字“好久不见”，原先满满的情动被生生吞进喉咙，像一块巨大又冰冷的东西，沉沉又缓缓地潜回心底。
　　　靳慧明跟我道别，已是黄昏，落日将天边染成暗红，火烧云从地平线上堆叠而起，连绵到视线以外的远方，街道边的树木楼房统统染成鲜艳的金红，此刻世界带上一抹绝望之前宁静的美好。
　　　回到公寓，草草弄点儿晚餐，洗澡后坐到电脑前，鬼使神差点进陆胤临的微博，看了最近动态，停在10月15日——也就一星期前。
　　　我跟学校请过假后，简单收拾些必备东西，坐车去昆明。大衣的贴口袋里是张明信片，熟悉的字迹，心里微微泛苦。
　　　丽江古城四方街，拥挤的人潮，揣着明信片，上边没有寄信地址，仅靠图片的街景辨出是这儿，穿过四方街，来到木府，“北有故宫，南有木府”，“云南诸土官，知诗书，好守礼仪，以丽江木氏为首。”
　　　游游走走，终于在一处咖啡厅停住脚步，进去想找位置坐下，可满目的双双对对，孑然一身的自己会突兀吧。收起这想法，在柜台问：“请问这儿有明信片么？”“有，稍等。”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我翻了翻，拿了张东巴纸的问了价，付钱再拿张邮票，地址栏是填了靳慧明在南宁的地址。“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这儿能代寄，不加钱。”“那好，麻烦了。”
　　　四方街的客栈，价格相当可观，不过仍是人满为患，一路寻下，终于安定了。
　　　华灯初上，红男绿女。掏出手机，拨了陆胤临的电话，对方已关机。转而换成讯息，我说我现在丽江。
　　　连着六天下来，陆胤临的手机都是关机，我实在没忍住，报去当地的公安。
　　　蒙蒙细雨，透过盖上一层薄薄水汽的玻璃，看到路上忘带雨伞的行人匆忙跑进附近的茶餐厅，出租车这时候生意出奇的好，一些打不到的的年轻女人皱着好看的眉头不停的招手，一辆辆载够乘客的的士飞驰而过，溅起一地的水花。
　　　几天后，靳慧明来到昆明，我接她到我在的客栈，对她说：“帮你订好房了，”见她欲言又止，“有什么事，等明儿再说吧，赶来也累了吧。”见她满是疲惫的神态，泛红的眼圈，想安慰几句，可到底生生咽回肚子。
　　　躺在床上，借着泛黄的灯光，来回摩娑那龙飞凤舞的笔迹，猜测他那时候大半像我这般坐在店里，或邮局，亦或其他地方，看着稀稀疏疏的人流，落笔是一串想必熟记的地址，一直好奇在他心里这名字对于他来说究竟还算不算朋友，哥们。
　　　想起谢师宴上那句“不好意思”，心里一番五味杂陈。拼命抑制的心意，跟他聊天时候努力使语气无异样……除了他醉了那晚。是醒是醉，都无足轻重了吧。
　　　往后，还能聚聚旧，抱怨下工作琐事，你若安好，我便心安。
　　　                            五
　　　犯人找到了，是位二十六上下的男性，面容清秀，给人感觉斯文安静。并没联想到是gay，骨子里带着疯狂。
　　　“就是你追来这儿吧？！那条短信，嘿嘿……”似是崩溃的笑声，狰狞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
　　　“你很喜欢他。这是肯定句。”他一副胸有成竹。
　　　
　　　“你成功瞒过身边人，自以为是瞒过了他是么。”
　　　“跟你说呐，每夜穿上他外套，就像被他拥抱，手机沾满他指纹，确实是样私密暧昧的东西，对于爱人而言，那是令人垂涎啊。”
　　　“你说手机？嗯……确实害我好惨，坐在这儿听你烦，不过老子不用死，听说我是精神分裂，哈哈……”
　　　“看吧，毁掉他，你们得不到，我也得不到，公平么？我觉得是的，不过，”他垂下头，用力嗅着那件黑色羊毛混纺大衣：“呵呵……他现在抱着我，他现在抱着我，他现在在抱我……就像跟喜欢的人做爱呢……”
　　　雨停了。
　　　慧明说，在这里火化后将骨灰带回贵港，“那里才是他家”慧明如是说。
　　　将明信片烧掉，我终于坐上回南宁的火车。
　　　

（终于撸完了，这篇写了半个多月的文。大三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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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美景，郎君相伴。巧手束髮，一襲紅裝。媚眼粲然，情陷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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