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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研究] 【转发】爱情小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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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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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7 09:5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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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_6 于 2013-8-7 11:33 编辑

by/淡豹子

读到一篇书评（在这里），让我读完后立刻就想找它所评的小说《质数的孤独》来读。书评讲到，很多小说看似是爱情小说，但实际上写的并不是爱情，譬如职场小说的情节以爱情为表，以权力斗争为里；因此，写爱情小说，关键是“先找到一个好的容器，再注入爱的动作”，而像“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我在房产证上写了你的名字、并替你多买了一份保险”这样生活中的爱情细节，如果放到小说里却和小说的核心情节无关，就反而会削弱小说中爱情的力度。这个看法耐人寻味。

我尤其觉得文中引的一位台湾编辑的说法有趣。他认为，作者列举的四个描述她心目中爱情的文艺作品，其实都不是写爱情的——大概他会说，《海的女儿》是关于付出和牺牲，纳博科夫早期的俄文小说《玛丽》是关于暗恋，《恋恋风尘》关乎失去，至于《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丈夫发现妻子出轨后的不忍与看顾，他直言，“哪是什么爱情，只是一个好前夫”。

6月5号以来，我好像除了以爱情为主要情节的小说以外，也没读其它的。再加上今年读的最愉快、激发想法的两位美国作家Lorrie Moore和Lydia Davis都主要写以爱情为核心情节的小说，我读的过程中就不得不想爱情这个情节，或者说情感，和那些小说的结构，叙事，人物之间的关系。这里趁机梳理一下。

那位台湾编辑的观点，看起来包含这样一种前提：
      a) 存在一种本体论意义上的爱情。爱情有其“本身”，而只有直接处理、甚至仅仅处理the nature of love的，进而，甚至只有直接描述、仅仅描述这一本身的，才是爱情小说。当然，在认为存在“爱情本身”的人中，有些人大概会认为这种本质及其特点具有超越时地的普遍性，有些人会认为每种爱情都是一种历史性的世界观，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两种观念各自激发的写作主题和手法不同，前者或许会更重视描述爱情本身，后者可能会将更多笔墨放在条件和限制与爱情本体的相互建构，爱情本体的历史性变化及其原因，条件/限制的微妙和偶然性下现实爱情状态与爱情观之间的联系和错位——当然，那位编辑或许会认为，后面这种观点的写作主题也已经不是爱情，而是爱情的背景或关于爱情的观念。

而假如一个人承认以上前提，
      b) 就可以作出某种感情是或不是爱情的判断，而且视这种判断为客观。他可以声称，“这本书写的貌似爱情，可并非真的爱情”，“是虚假的爱情”，“无非是类似于爱情的感情啊”。流传甚广的陈词滥调（久经考验的生活哲理）“时间长了爱情就变成亲情了”，实际上也包含有/基于以上看法。倘若如此，《包法利夫人》就不再是涉及爱情的小说，而是，譬如，涉及爱玛的迷乱和盲信，涉及对爱情观的想象和对爱情的追求，涉及夏尔的一根筋的类爱，鲁道夫的逢场作戏，涉及性，涉及性的祈望和凄妄，性的行进，性的缺乏，这些与爱情多少有关，但恰恰是那些关联将它们与真正的爱情“本身”区分开。
      虽然有以上爱情观的作者和读者未必认为一部情节与爱情有关的作品的责任和价值在于描写真正的爱情本身，但这不妨碍他们作出“这部作品并非描写爱情”的判断。
      c) 就也可以区分以下几种描述和叙述对象：对爱情本身的具体描述，爱情的条件，使爱情发生的语言、行为、氛围、环境（也就是书评说的“爱情的动作”），爱情中主体的状态、语言、行为，爱情的后果，爱情下的日常生活。等等。

换一种讲法就是，假如认定存在"the love", 那么在观看爱情小说时，自然就会区分开以下不同主题："the love", "loving", "to love", "lover(s)", "beloved", 等等等等。在以上前提导出的狭窄定义下，大概只有描写the love本身和主体的loving的动作,  能算得上是“真的在写爱情”。对loving动作还有一系列限制条件：第一，需要是现在进行时的，不然就成了想象、追求、追悔、回忆，第二，它构造的对象得是genuine love，而不能是fascination, hunger, etc，第三，它与genuine love的关系得是构造性的，而不能是朝向、表达、损坏、瓦解爱情.

那得是多么难写，不容易出新，又多么无聊的小说呀。倘若是其他非虚构体裁，比如经文，或者《爱之诫》这样的劝导书，或制订《爱的规章制度》，或者为虚无时代开药方，或许能少无聊一点（那些体裁也可以包含有虚构的成分，就像目连救母变文中故事细节愈来愈丰富）。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小说能彻底符合以上标准——虽然如果标准放宽，认为无论小说还包含其它的什么，只要也包含有爱本身和主体构建性的真爱动作，就算爱情小说，那有很多符合的。

我很喜欢的一位诗人——他直接处理时间、空间、数量、质量这些范畴，天马行空又讲逻辑，可以说他很SCI-FI——写过这样一句，“Can you imagine the consequences of the present tense?”

书评讲到“爱的容器”（我想可以定义为情节和设定）和“爱的动作”之间需要存在关系，才是好的爱情小说。正确不过。我觉得也可以说，无论情节主题是否和爱情有关，任何小说中，只要细节与人物情绪/行为间不存在这种有机关系，就根本不是好小说。比较好的小说所写到的爱情的条件与后果，需要与“这一个爱情”的具体特殊状态间存在关系，这种关系可能是物理过程，也可能是化学过程，而化学过程可能更符合一般大众对爱情所打开的可能性（人的自我更新、世界因素的重组、新伦理、不同的政治、一个人决定从此只穿布鞋、她觉得射到脸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的期待，使人物的性格与思想在爱情中（因为爱情而）发展，也就更容易让读者的心脏砰砰跳得响。

也就是说，“这一个爱情”如果能够打动人，它必须具体和例外，被充分地呈现为具体并例外。即使有些作者和读者在理想中苛刻的爱情观下，认为存在爱情“本身”且它有一种本质的、普遍的要求，这样的“一个爱情”——一个不同的、不符合理想的爱情——也仍可能令心胸狭窄的读者激动，只要它充分呈现例外与普遍的张力，也充分呈现了这种张力本身的例外与普遍。

而如果一本职场小说写爱情其实是写权力斗争，成长小说写爱情其实是写脱胎换骨，这大概不是因为他们写的不是爱情（爱情至少是其众多副主题中的一个，没有爱情则核心情节与人物无法成立，很可以存在充分的物理化学变化），而是因为，假如一部小说已经被有意创造成或不幸归类为类型小说，而不是文学小说，它就需要，或者只能，靠那个类型的核心推动力来勾搭读者。其魅力不来自于对读者想象力的激发，而来自于对读者现成期待的尽量靠拢。如果外企办公室小说没有足够的权力斗争和powerpoint sheets，一本当代英文成长小说缺乏酒和与父母的争吵和麻醉剂和长途旅行，一些读者就要退货，或吐奶。

虽然我们可以说，类型小说总是文学的，而文学小说总是类型的或基于类型的，不过，现在不妨认为，在分析小说中爱情情节的合法性和价值时，将类型小说与文学小说区分开仍有必要。结论是：如果说职场小说写爱情其实是写权力斗争，那么，这既可能是因为它唯物主义的作者认为爱情的背景、条件、限制是这个具体的爱情的关键，也可能是因为，作者认为反过来，这些因素是令这个具体爱情值得书写的原因（即这个具体爱情mediates or facilitates对背景、条件、限制的叙述而不是相反），或者，作者列了一个“吸引读者和/或书商的十五个情节”表格，而爱情与尸体一样位居其中。

如果类型小说有力，是因为在它之前读者已经读了另外五本同类小说，并且作者知道也打算利用这个阅读史。情节到来前读者鲁西西先获知情节的到来，针管进入皮肤前的那几秒，鲁西西已经瞳孔放大，威猛地哭了出来，护士说，“我知道你会怕，不要怕，你要咬颗棒棒糖吗？”

类型小说对读者现成期待的充分算计和靠拢（纳博科夫称之为imitation of imitations），倒和我个人的爱情观恰恰背道而驰。对，我的爱情观很大众，我认为，如同写作过程，爱情最好能开启一些东西，而不是闭拢，切割，重复。

假如我们权且认为写作与爱情类似，或者写作是爱情的镜像，就可以拿个人的写作观和爱情观比较。所有的作品不都是情书？可以说，爱情小说不是一种小说类型或主题，而是一切虚构形式。作者与读者双方共同与作品恋爱。木匠对病人的诱拐。书桌全是做爱台。

我比较喜欢读/写暗恋，思慕，对回忆的回忆。这和梦，和写作一样，是人构建一个世界的具体努力。这可以是，

1 尚未实现的野心昨天似乎可能实现

2 前排女生晃动的羊角辫在五月底的下午突然闻起来有花露水的气味。物体开始分出阴阳两种词性。这太奇怪了。不太喜欢这样。但别的一切确实闻起来都像汗... 或烤焦的螳螂

2.5 前排女生晃动的羊角辫在五月底下午突然闻起来有花露水的气味。物体开始分出阴阳两种词性。原计划成为一名鼓手，在这个下午，对研究山水画产生了兴趣。必须在节奏与线条间作出选择吗？那么火与线条呢，是否可以兼得？

7 思念不存在的故乡，认为故乡存在于某种已经失落或尚未出现的语言中，不依赖于国境线的划定。可好像又和国境线频繁重叠交叉？这和自己有关吗，自己该做什么？

8 第一次阅读摩洛哥菜餐馆的菜谱。回忆起初中时读三毛的爱情故事想象沙漠，大学时那个爱情故事受到解构，从此不知该如何对待它。绕过它的联想可能吗？有意绕过是否意味着绕不过？
菜谱有小豆子形状新奇调料的芳香，充满不认识的单词，会放电，但现在究竟如何点菜？有法文可以当辅助吗？卡萨布兰卡这城市名却是西班牙语的，似乎是。阿拉伯侍者危险吗？（——不应当这样想！）

9 买了一个IPAD

10 很喜欢买来的IPAD. 觉得应当送给爷爷一个，相信他有学习能力并能享受乐趣。三年没有见过他了。网络订购，送了爷爷一个

11 很喜欢买来的IPAD. 觉得应当送给爷爷一个，相信他有学习能力并能享受乐趣。三年没有见过他了。请父母付款，送了爷爷一个

11 很喜欢买来的IPAD. 假如爷爷还没有去世，他一定有学习能力并能享受乐趣。决定还是送给爷爷一个。浪漫，忧愁，充满感情，心悸。
想起“一切都不太晚”等格言。高兴自己有能力令回馈付诸实施，对比商业关系与情感关系，意识到信用卡可以吊销而人世间的善产生的信用可以无限循环，这是结婚生子的最高意义。把IPAD拿到家里的灵堂，供在香烛旁。感到幸运，生活在隐喻内并有账户将其变为现实。
想起“物尽其用”等格言。三天后决定取回来。取了回来，送给女友

2 学习一门新语言

5 没有学习一门新语言，为此遗憾。学了一个新词，它描述头巾被陌生男性撩起时的那种不容混淆的羞耻；意识到羞耻内部有不同种类，而同类羞耻内部有不同层次的阴影。世界变得不同，复杂，决定在跑步时顺便观察日晷周围光线的变化（需要先找到日晷，那么不如给见过一次面的那个男人打一个电话）

11 12岁... 做了春梦。意外！认为自己倾心于初三（四）班在《新蕾报》上发表《星星知我心》的物理课代表，梦见的却是高二年级的高飞，校篮球队中锋，脸模糊的铁塔起伏于梦境。此后这25年中，常发现自己困于类似的选择之间：约会第一个人还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约会，要去吗；选择老板或下属；给冻酸奶挑浇头；给冻酸奶挑浇头，应当挑奇数个还是偶数个；活或死

12 是女人，还是女孩子。小熊一样毛茸茸的头发盖住蜜瓜一样的耳垂。假如我是你，早把自己给吃光了。
   你是香甜的，女人或女孩子：你难道不会融化于自己吗？你应当享用你自己。
   身体与身体之间是否能有蚕食的关系？小学时老师让班里每位同学回家养蚕，观察小白虫的伸展写养育日志。在可以描述工口之前，我确认蚕是工口的动物。曼曼，我经常想起蚕动。
   如果我点一支烟，你会用闪电烧尽我，还是会散成气息呢。我听说明代文人间流传遇妖后自我保护的指南。
"You are delicious. You are like candy."

......
......
......
......
......

别扯了，你写这么一堆，其实是因为你打了一个电话。
给你姥姥的。
你姥姥是个神人。她擅长让人在现在这种因为昨天睡得太少，今天白天太困，补了太多咖啡因，而再度睡不着，就给她随便打个电话请个Hi安的夜里，彻底告别引人入眠的那一丝初生的困倦。你睡不着了。

她真是一位特别的老太太，特别之处是特别古怪。你们的对话是，

你说，“姥姥。”
她说，“你告诉我，你幸福吗？”

原文 http://www.douban.com/note/293264325/

只是论坛发帖没有强力的说说功能怎么涨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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