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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元] 【剑三】千夜(唐x藏/唐门内部消化)By:幻翼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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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听到城外春风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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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25 21:34: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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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幻翼皙若 于 2013-7-28 14:03 编辑

状态:连载完毕,已完结

-原创首发。

致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狮虎!!!【闪亮亮

正文二楼开始行么。我只是有强迫症觉得正文要正经而已=-=。。。【抹汗


[fold=【+传说中の大纲+】]
【同人背景】:
基三,剑网三。唐朝大背景。古风。
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七星战十恶。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
何谓江湖?有人说过,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出场人物】:
叶离:唐门天罗炮哥,和唐珏为同门师兄弟,和东方是曾经的师兄弟幼年玩伴。莲夏的狮虎。
莲夏:先为藏剑LOLI,后跟着叶离入了唐门。
唐珏:唐门天罗炮哥,与叶离东方栎一起长大。
东方栎:与叶离唐珏一起长大,后投入藏剑门派之下。
洛师父:唐门教习琴师。似乎有所隐藏的存在。

【故事主线】:
少年的东方栎因为需要为母亲治病的钱投入藏剑学习铸剑之术,却在追求的道路上渐渐迷失自我,以至于发展了后面的故事。到最后叶离和莲夏让东方栎醒悟很多事,并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到最后主人公的单纯生活。全文偏向小白文,主欢脱意味。纯娱乐无其它作用。

【故事卖点】:
呃,大概是情节的转折吧。喜欢把一些有趣的情节隐藏起来。慢慢写,然后转折,虽然剧情控制还不一定能达到特别好的转折效果不过。卖点来讲应该就是这个。欢脱向气氛,缓慢展开的节奏。(也有可能是拖沓的节奏。=-=)。

【分集详纲】:
这个……因为说到底再怎么连载它也是个短篇,所以分集什么的就直接放文吧咩=-=!呃,再不成的话……给一句话概括好了!【认真脸[/f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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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听到城外春风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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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6-25 21:34: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幻翼皙若 于 2013-7-28 16:03 编辑

【千夜°】


                    - 他一脸嘻笑:“你这么笨,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我的徒弟吧。”
                    - 她满眼欢欣:“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不知道,几年后的劫就来自自己收得这个“傻徒儿”。
                    她也不知道,几年后自己会真得变成他口中的“小笨蛋”。




【壹】


  叶离从成衣店里走出来,理了理衣襟嘴边的笑容淡淡漾开,一如那些温雅的公子。谁说,杀手不能好好活在太阳下?笑话,只有那些没有胆子的弱者才会这么说。他不就活得好好的么?活得正大光明,看起来坦荡得如常人无二。就算现在长安城里最好的捕头站在他面前,他也能神色淡然地从人家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如果他不是杀手,凭他的样貌也能在长安城里最繁华的街上得到一个不错的房间。但他的样貌,有多少人能知道呢?唐门杀手里也会分为两派,一派专司刺杀一派专司机关制造。叶离便是唐门里专司刺杀的杀手,一个人活得倒也是极其自在。其实他也不是那样肆无忌惮的人,只因为他手上有他自己最拿手的东西--易容。
  “唐门里去叫叶离,也许不会有几人想起来,但叶千颜这个名字,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而你的任务就是无论用什么手段。让他从唐门消失。以他一人打乱唐门的所有计划。你,清楚了么?”天街柳树阴影下的面容已经辨析不清那人的模样。唇角的笑却能教人不寒而栗,身边只听见轻微的悉悉索索地衣服发出的声音。
  叶离从来不知道,真的会有这么二的人……长安街尽头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丫头被卡在老榕树上张牙舞爪折腾着。本来也不在意的。以为只是小孩子家爬树上掏鸟蛋结果卡在上面下不来了而已。谁知再走近些方看清小娃娃身后背着一把与她的个头极不符合的巨剑,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藏剑山庄的重剑。这丫头,看起来还不大啊,却是……来头不小。于是叶离的步伐一偏向着那条街上走去。
  “啊!疼……可恶,连树叉也欺负我。唔……那边那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你有没有空帮我一把啊?!”小丫头涨红了一张小脸,高声呼喊着路边佯装悠然走过的叶离。
  叶离的耳朵一向好,尤其在捕捉到“玉树临风”这类的词之后更是异常的好用。打着折扇就晃了过去。细瞧之下,这丫头长得也不难看嘛,嗯,没错,不是好看,只是不难看而已。
  “那个……能不能帮帮我?我……我轻功下来的时候,卡在树上了。”小丫头一脸不好意思又略带讨好地笑着。小脸红扑扑地有些尴尬地又补了一句道:“主要是我的剑它太大了,卡住了。呵…………呵呵。”
  叶离抿着唇一脸淡然地笑,“嗯……哦,这样啊,那把你身上系着的剑解下来你不就能下来了么?说不定,剑也就下来了呢!”他晃着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脸上的变化,观察别人是他的职业,也是他的兴趣,嗯,恶趣味的兴趣。
  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没有料到还会出现这样的一种回答,心下着急觉得眼前这人大概不会帮她,眼里就不禁泛起了泪花,声音也带了些许呜咽:“那,那万一我下来了剑没下来呢?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离身的。”
  “这还不简单,那就用你身上的轻剑扔上去把你背后的重剑给戳下来~”少年一脸不以为意,神色轻松地摇着手中的折扇。“那万一轻剑也上去了下不来呢?”听到回答的女孩显然并不满意他的态度与他的回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诶……那就……!诶不是,我说,你哪来这么多万一啊!”他有些烦了,但抬眸对上那对含着泪水的眼睛又有些愧疚,说也奇怪,他见过太多相似的眼神,却不知道这个丫头的眼神为什么会让他在心底里默默赞叹。“真是双清澈漂亮的眼睛,漂亮地让人不知所措。这双眼睛,甚至让人觉得不该在这张平凡的脸上埋汰。”
  “好啦好啦,那我问你些问题,你若都能答上来,我便是帮你一把也不算什么。你看如何?”叶离轻轻笑开,眯眼用折扇轻轻点了点丫头的鼻尖。
  “你问便是了。但凡是我知道的,定会细细答来的。”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叶离心下滑过一丝轻轻的嘲笑。“莫不是藏剑山庄的都是如此轻信他人的家伙?”
  “看你的样子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藏剑山庄的重剑便是你身份最好的象征,但你这般年纪的丫头又何以一人在此无人看顾。甚至……挂在这里半天没有一个人来帮你一把?你的同伴呢?”叶离把心里的疑惑毫无避讳地问了出来,说实话他不信藏剑山庄会如此大胆地把这样一个小丫头随意丢在长安的大街上。要么,他们安排给了她什么特殊的只能由她完成的任务,要么,就是……弃子。
  “唔,他们……不管我。没错啦,我确是从小在山庄长大,他们说,我是山庄收养的孩子。可是我也与别人不一样,我学什么都学得慢,更严重些不如说是……我什么都学不会吧。然后他们说这次要来长安有些事情,说带我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许就会开窍些了。所以才把我一起带上了,可是……他们都驾了轻功走了,留下我这个半吊子。你应也看得出,我的轻功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然后就被落下了。”小丫头说得委屈,叶离倒是听得越来越安心。果然……是因为没用而被故意丢下的弃子么?看着这被卡在树上的小傻样,确实不像是假的。
  叶离伸手把小丫头从树上抱下来,又顺口问道:“那既然如此,看这般境况,他们应也不会再回来了,怕是故意把你丢在此处了。你也不必哭了,我看他们待你也着实不怎么样,瞧你这么笨,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我的徒弟吧。你看如何?”
  她眼里闪动着的泪花和希望让人看着就想护着,那是如何耀眼的神采,欣喜地对着眼前这个俊朗不凡的少年深深作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时候到眼前的小人儿倒也算得上识相机灵。
  “嗯,不错不错,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你,可有姓名?”叶离轻笑将她扶起,细心地将粘在她发丝上的枯枝拾出来。小丫头迟疑了下,摇了摇头,想来也是,对她那般不上心的人,对她的称呼自然也是随口招呼两声吧,就算有名字也定如阿猫阿狗般并不能算得什么好名字了。
  叶离抱起她,笑着捏她的鼻子:“我叫叶离,你须得好好记住。今儿日头不错,江南家乡那处……想来也已经算是初初到了炎夏了,那片莲塘定已飘香,我便为你取名叫作莲夏吧。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没名字的小家伙了。”她亦是灿烂笑开,一如江南莲花绽开时的模样,娇憨俏丽,原来,再怎么平凡的人,笑脸都是这般美丽的。“莲夏谨遵师父教导!”






【贰】

    叶离带着她回到了唐门,一路上地跟着叶离,一年半载的,小小的人儿倒也长了些个子。如今的个头儿已经能和她身后背的重剑比上一比了。就这一点足以让叶离欣慰,因为他知道,这丫头,如果再奢望她些什么的话绝对是自己的失望来得要更快些。这一点,他已经多次领教过了。往后,还当真是要一点儿点儿地教她了。
  “叶离,你几时回来的?”唐珏倚在门口望着低头整理包裹的人,不等叶离说话就继续问道:“听说你带了个藏剑的小丫头回来?你打算做什么?还嫌自己当年输得不够惨么?”
  叶离没有抬头,仍旧低眉垂眸理着包裹里的衣衫,半晌才轻叹一口气道:“小丫头长得不像是那样有心眼的模样。唐珏,不是所有藏剑出来的人都如东方一般。你莫要再执著于他的事了。呵,我都快要忘记了。你倒还记得。”
  倚在门边的人目中的戾气在一瞬重得让人压抑,口气却是意外地轻佻带着些许自嘲的语调:“可怎么敢忘,他给我们留下的切肤之痛。师父一再说过,杀手最忌讳的便是‘情’之一字。你就是说不听。我瞧你也不聪明。哼。”说着竟拂袖离去,声音也渐渐在深秋的凉风里散去。
  那个关于少年们的故事,还须得从他们幼时说起……
  唐珏、叶离、还有一个叫东方栎的少年从小在一起长大。
  那三人极为要好,形影不离,一起逃课,一起捉弄私塾里的小先生,并且在稍稍懂事之时,跟着当时极负盛名的师父共同习武。他们,一直是相互间最好的玩伴。
  直到那年冬天,再如何形影不离的三个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东方栎因为母亲旧疾难医四处求人借钱,本就没有什么关系的孩子,又能借到什么钱?只会让亲戚们愈发疏远他们母子二人罢了。他也不能向本来就不宽裕的师父张口,面对着两个一般年纪的朋友,顶多也只能是发发牢骚,并不指望他们什么。
  天可怜见,藏剑山庄招贤纳士,却只招极少的几个人,若要谋得那仅有的几个席位,他只能瞒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独自前去。最后,他只留下一封书信,便走了。这,若要认真算起来,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严重的事,那时年纪小,也不会多记仇,过个几年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了。
  几年辗转,叶离和唐珏也就安心地沿着命数轨迹一路走了下去。成为了师父门下的得意门生。再随着师父的门派,拜入唐门。
  可谁又会知晓,约莫两三年前,东方栎竟为了在江湖上得到更高的地位,连当年教导自己的师父和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忍心下手杀害。这就真真教人恼火了。可执拗的叶离却一直不信,打心底里抵触那个真相。逮住了前来刺杀的人,依旧是不肯死心,一遍遍问他究竟是何人派他来的。那人只说:“主子说过,阻挡他的一切,他都要清除干净。其它他都可以丢弃不要。”
  真好。一句“其它他都可以不要。”就可以把一切都扔掉,为了所谓权、利,杀了幼时的玩伴、兄弟,真的,值得么?如果他叶离也能轻易做到这样一定是另一个样子吧。只可惜他就是做不到那些人口中所说的“杀手无情”。一口气赌在胸口闷得人难受,也正是年轻气盛,一人单骑快马加鞭便直冲去了藏剑山庄。待那天半夜子时赶到时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却仍是一门心思要潜入藏剑山庄找那人要一个答案。要进入一个安静有序的山庄并不容易,待他杀到他面前,身上已经带了太多伤口,脸上是掩不住的苍白。但他只是想要听他亲口说上一句“我也不想的”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只是面前的人即使被他揪住衣襟都仍旧淡然含笑,泰然自若,他说:“我要的东西我从不否认,而挡在我面前的东西,我也一定会让他消失,不管那东西……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消失。”
  他唇齿间的腥味比不上他心口的疼痛,却是恸极反笑出来,“哈哈哈哈…我叶离……与你东方栎,再无半点关系。他日若再见面,我不会再与你讲半分情面。”他眼里一片冰冷,千机匣在手里喀喀作响,成片暴雨梨花针冲着东方栎刺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刺中,似乎只是一记障眼法,叶离无心恋战,转身就一个飞跃轻功离去。
  情伤,且不论是世间情爱的哪一种,皆是伤人四分伤己六分的蠢事。回到唐门叶离只剩沉默,把满身是伤的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整整七日。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挨得过来那不吃不喝的七天,最后要不是唐珏破门而入,他也许就不能活到今日了。然而这样的事,给唐珏也留下了一定的阴影,他总觉得藏剑山庄的风气是东方栎变化的主原因。当然,如果一个人心思歪了当真要变化,是和环境没有什么大关系的……只是那个人他长大了,野心也跟着他一齐长大了而已。
  时至今日,若不是唐珏再提起,他也许就能忘记。或者说,他以为只要没有人再提,他就能忘记。没有人告诉他,怎么样让心里空出的那一块填满。一同长大的人,叛离自己,曾经对他的种种,彼此间的约定,共同的志向,何去何从?每每想起,心里就像被人剜去一角般的疼,生生的疼。
  叶离晃晃脑袋甩去那些往事,深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叹出,似乎是对自己的一种解压。床头枕边是叠放整齐的一套新衣,想来是唐珏那厮刀子嘴豆腐心的一早就为他备下的,一身风尘仆仆地味道不是他惯有的形象,转入后室好好沐浴打理一番,顺道归整心绪才是正道。勾唇浅笑间似又恢复成了那个风流乱世里永远带着笑的杀手。




【叁】

  莲夏看过了师父让人给自己安排的住处,心满意足的在布着微醺晨光和低低白雾的唐家堡里乱转悠,她依旧背着从藏剑山庄就跟着她到现在的重剑。她兴许也是个念旧的孩子,那把重剑从不离身,即使到了唐门也不愿取下来。
  百无聊赖迈着悠哉的小步子,东看看西瞧瞧,指路的机甲人说的她师父的房间确实就是在这个方向啊,这边总共也就这么几间房舍,却让她略微烦恼起来,究竟哪间是师父的屋呢?
  其实,莲夏没见过他师父真实的样子。长安街上见到伪装过后的师父叶离就已经觉得那个人的那张脸当真是挺好看的,当得上是“俊俏”二字。可那到底也就是张惑人的假面。如若小丫头看到叶离真正的样貌,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当莲夏“闯”进叶离的房间时……就成了一段被叶离在多年后仍然不断嘲笑的笑话。
  莲夏进了房门,叶离将将好换上了唐珏给他备下的新衫。听到开门的声音扭过身子向门口望去。衣襟正开,直直从锁骨开到胃腹,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混着刚刚沐浴完的热气薄汗,从白皙的脖颈一点点滑下慢慢到诱人的锁骨,再掠过胸膛顺着腰线时快时慢地滑过坚实的腹肌……最后慢慢没入到衣衫面料上,洇开一些星星点点的水迹。此时门口的小丫头已经看直了眼,就算再年少,身为一个与眼前这人性别不同的人来说,欣赏是最基本的,而贪恋亦是无可厚非的,在这样的美面前,她其实也不算过分。
  而那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在别人眼里会有怎样的感受。点绛般的软唇和贝齿轻轻咬合叼着束发的带子,额前的刘海和些许发丝仍然微微湿濡顺滑地贴在脸庞上,双手高高向后束着发,眯着眼迎着光看那个小小的人影呆杵在自己面前,然后轻慢地转过身一步步缓缓走向莲夏。人影已经覆到面上,看着那不似凡人的男子带着浅而迷人地笑意向自己靠近,莲夏吸了吸鼻子,仍是一个没忍住让鼻血顺着人中流了下来……男子束好发看到莲夏这模样生生一楞停住脚步,眨了眨眼,忍俊不禁地大笑出声:“噗哈哈……你就这么没定力么?!你这丫头,从小就这般好色!以后可怎生是好!哈哈哈哈……不过……也着实有趣噗哈哈……”
  听到这声儿,莲夏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人间的妖孽,不正是她那个师父么!先不说心里那小小的震惊。她颇有骨气地抬袖子抹了一把鼻子,扭头哼了一声。辩驳道:“若不是师父长成这个样子!徒儿怎么会这么没骨气地掉血!”
  叶离看着她眯眼一笑转而问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找为师可是有事?”边说边洗了洗手,从清水里轻而小心地捞出一层薄到接近透明的皮膜之类的东西轻轻敷在脸上,仔细地对着铜镜贴弄,并且用指腹缓慢揉移,再加上偶尔的轻敲拍打,不消片刻,那张脸再也看不出眼前这人原来堪称妖娆的样貌。
  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的脸,温文尔雅的一股书卷气由然而生,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气质让人无法联想到前后二者实为一人。铜镜没有问题,人眼没有问题,只是那神奇的易容手法着实让人咂舌。小丫头看得入神,眼睛都直了,早忘记她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叶离的大腿,面带笑容,眼里闪烁着期盼的神色眨巴眨巴眼睛抬头“盯”着叶离,巧语讨好道:“师父最好了,师父最厉害了,教教徒儿,怎么易容嘛~!好不好啊~”莲夏此人也许放在别处确实是一无是处,但是这磨人的功夫却绝不是吹的,她想要的就死皮赖脸软磨硬泡追着人要。于是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叶离深受其害,迫于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但……我也有个条件。”叶离又怎么会是一个让自己吃亏的人?在好看的外表之下,他也是一匹狼,让他有所退让自然要用你有的东西来同他交易。“你除了要学你喜欢的易容之外……还要学别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枪剑棍弩,机关制毒。这些,一样都不能缺。啊,对了,既然入了唐门学习唐门的功夫技能,那你最好还是把你身后的重剑卸下为好。”叶离笑得灿烂,小丫头本来笑得像太阳花似的小脸却在那个不断放大的笑里僵住了。
  瞬间一张小脸皱成了一个打着褶的小包子:“剑什么的也就算了,可是……”
  那边那个端起一杯茶,用杯盖刮了刮水面,撇开了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和茶叶,轻轻抿了一口“可是什么?哦,对了,这茶道,也需得好好研习,为师喜欢闲时品个茶什么的,所以你也得学。”
  “可是师父啊……一下子学那么多我会死掉的!学那么多记也记不住,会一样都学不好的。”莲夏扬起小脸,水灵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企图以此打动她家师父,但结果是他家师父放下茶杯继续维持着优雅的笑容,谦让得像是识礼文弱的书生般道出了戳人心的话来:“哦,放心。堡里的师父和研习对象都很好很齐全。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若是担心学不好的话,定是他们教的不好。嗯…………那样的话,为师啊,亲自来教你。”
  只这一句“为师亲自教你。”就把莲夏的最后一点点点点,小希望给无情地灌在玻璃樽里摔了个粉碎!之后任莲夏如何苦苦哀求叶离都无动于衷了。
  于是乎,曾经欢脱无比的莲小夏每日每日都陷在了各种各样的课业里。而她的师父只要他在,就会在她身后“陪同”着上课,在莲夏偶尔扭过头投来求救的目光的时候,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看他的书品他的茶。莲夏就只能含泪磨牙啊,然后恨恨地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肆】

  这日,莲夏努力做着草木课的师父交给她的课业,看着碗里的奇怪的汁液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泛着稠稠的绿色泡泡,眨眨眼再看看走过来检查的师父,教草木的师父满眼欣慰,连连点头:“嗯,不错不错,这副药总算做得有些样子了。成色和气味还算是不错的。”说完还用指尖轻轻点了下液体放到口中尝了尝味道,一瞬间老头子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的难看,眼睛睁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莲夏,嗓音沙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像是在陆地上的鱼一般张口急喘,伸手想去够到什么东西,踉跄着倒在了地上。莲夏张着小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心虚手软不敢动一下。碰巧这时候叶离打算来接莲夏回去,一进门就看到莲夏眼眶红红的,握着小拳头直着身子缩在旁边,教课的老先生状态难看的倒在地上。一个跨步上去蹲下身将手指放在先生鼻子下面探了下气息,转头对莲夏眯眼笑道:“咦?断气了?小笨蛋,你都做了什么?把草木课的治疗药配成了毒药不成?还是快速发作的烈性毒药?”
  莲夏整个人又是一呆,连连摆手嘴里只有一句话:“我……我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看样子小丫头是吓得不轻,叶离只轻轻笑笑,起身揉了揉莲夏的脑袋,“为师怎么会为这种事怪你?唐家堡里的人,生命轻如鸿羽,也都是从刀尖上、剑影中贴着墙缝活下来的人。你杀了他,是你的能力,他被你杀,亦是他的能力。不用愧疚什么。”莲夏看到师父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然后轻叹一声极为认真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记住,杀手,不能愧疚。不能,也不该手下留情……”
  莲夏不知道是当真吓得不轻还是怎的,自那日起便风寒侵体,病了一场,窝在榻上裹着薄被病了好几天。
  于是莲小夏过上了每天睁眼一碗药闭眼前又一碗药的日子。闭着眼在睡梦里偶尔还能想起师父说过的那句“杀手不能、也不该手下留情。”
  就这般一连躺了好几日,脸色方有些好转,白里透了些粉嫩的红。叶离端着药碗跨进来,坐在床边单手替莲夏理了理因为汗水粘在额角的发丝,轻声唤她:“莲夏,莲夏,乖,起来喝药咯?”莲夏现在听到要喝药就头疼,鼻尖嗅到一丝丝药味就觉得胃里一阵泛涌,喉头粘腻得直想吐。直觉的皱起眉蒙在被子里闹脾气地乱扭。
  叶离只是笑笑,把药碗搁在床头就出去了,他这几天好像总在忙,转眼人就会不见掉。天知道是去做什么了。莲夏扯下蒙在自己脑袋上的被子,鼓着腮帮子瞥了眼冒着缕缕热气的药,蹑手蹑脚踩着还没完全穿好的鞋子就跑去外面,瞥了两眼四周跑近小院里的花盆,沿着盆边把药倒进了花盆里,再蹑手蹑脚地回去躺回到床上把碗放在床边小桌上,继续睡。
  之后几日莲夏又开始了她的各种奇怪的课业,唯独一门,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在这一堆不正常里这个正常的课程才最不正常。所有她所学习的课业,都以暗杀之类为首要条件。但是这些课业里最不正常的就是“琴棋书画”里的琴课了。书画,可以说是人人必修,看不懂字总是说不过去的。杀手也都该有修养不是么?棋,如何布局如何制造机关,可谓是逻辑思维上的训练。但这琴,如何解得?当真修身养性?一双沾上血污摸着武器长满粗茧的手,如何去对着琴弦精准地勾抹滑勒?这着是是让莲夏想不通的一处。也是她最头疼的一处。可恰恰巧,还是叶离最重视的一门课业。




【伍】

  这天叶离牵着莲夏的小手将她带到了一座屋舍前,还没到门口就早早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袅袅琴音。听着这琴音像有说不尽的缠绵一般,一如江南小女儿家的心事,莲夏抬头望了望叶离,那个师父平日里笑得再灿烂,又有几时流露过如此时这样的眼神,除了一种对于某处的思念之外好像还有些眷恋,莲夏也不知道师父究竟是在眷恋着什么,只模糊地觉得他有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藏着,深深地藏在他自己的心底里。
  “莲夏,这位,是你习修琴课的导师。她是唐门专门从江南请来的最好的琴师,教出了唐门里许多好手。你虚心向她学习琴艺,师父傍晚来接你。”叶离说如是。说完笑着对那女子点头。女子,是的,是个漂亮女子。一身白纱衣裙,头戴瑰丽珠钗,黑缎似的长发轻轻挽束,再直直垂到腰,顺着瞧下来那纤腰也不盈一握的样子,水葱般的皮肤,纤长的手指漂亮干净,还有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但是好像总有哪里让莲夏觉得不安。例如她的指尖上有茧是没错,可为什么虎口上也会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拿剑的人才会有的。像是藏剑的各位师兄师姐就有,而师父成天拿千机匣的人就没有,她清楚地知道她师父的茧在中指和食指的第二指节处,那是经常拉弓发箭留下的痕迹。
  但是无论如何,作为一个不笨的人都知道第一次见面就和人翻脸是一定有违常理的,更不要说是一个自家师父会用欣赏的眼神来注视的女人--绝对,不能惹恼了她。莲夏乖乖躬身抱拳“美人师父好,莲夏的琴技就承蒙美人师父教导啦。”说着眯眼笑开望着对方。
  那女子亦是笑吟吟地打量着莲夏,掩唇轻笑:“什么样的师父有什么样的徒儿,瞧你教出来的徒儿,如一般地嘴甜没个正经样子。上来就唤上了‘美人师父’还不知以后会说出什么样不知羞的混话来呢。莲夏呀,可不敢跟着你师父学坏了啊。”好一副小女儿家的娇俏温婉。约莫师父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子吧,嗯,倒也是配得上师父呢。叶离却只是眯眼打着折扇笑笑,转头就走,“好生跟着你美人师父学琴吧,放课为师自来接你。”
  美人师父来牵莲夏的手,莲夏感觉到她的手掌微凉。莲夏抬头望她的脸,她温雅地浅笑着,另一支手轻轻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偏头看着莲夏说道:“以后唤我洛师父便是了。可不敢学着你那师父油嘴滑舌。知道了么?”
  入夜后,薄雾又在唐门慢慢弥漫开来,师父在小楼下慢慢擦拭着千机匣,莲夏一步一步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低头看着指尖上微微红肿的地方,心里暗暗嘀咕,如此以往下去她的爪子还会有一处好的地方么?是不是会是满手是茧?还有屋里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迟早会把她那张漂亮脸皮下的阴暗表露出来,那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这天下,到底,是没有多少阳光的啊。
  “今日都学了些什么?五音可都学会?”叶离轻轻的话语声把莲夏的思绪扯了回来。莲夏却没反应过来,眨眨眼望着师父擦拭千机匣的样子。叶离没听见声儿,回头看过去。莲夏这才算是彻底醒过神儿来。对着叶离点头。仔细放好千机匣,叶离站起身来伸手揉了揉莲夏的脑袋。“傻瓜,你不出声光点头。我哪里看得到。下次要记得回答我知道么?她教的可好?”
  “嗯。好”莲夏眯着眼笑开,忽又不笑了。“师父。怎么我见不到除我以外的孩子同我一起学琴呢?”
  “这个么……有的人不用学,就算要学琴的,也会刻意把时间和导师都错开来,这堡里啊,是专门培养杀手的,那堡里的花销你可知道如何来?”叶离拉着莲夏的手,莲夏仰着脸看着他,摇头示意。小手抓着叶离的手,慢慢对比着和那个女人的不同来。
  “堡里替各处培养杀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只要有利有钱。就会分配唐门的杀手过去。那么,势必就会出现各为其主的事情发生。这又要怎么办呢?为师告诉过你,杀手不该有情。一旦有情有羁绊就会有弱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人用不同的教养方式以及不同的时间、地点都错开。这样,是避免唐门杀手出现弱点的最好方式。与此同时。也正因为唐门的杀手最难出现弱点,找上门的利润也就更大。杀手界的声誉便是这样来的。忠心、冷血……踩着无数尸骸血路而来。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莲夏随意地应承点头,其实她只模模糊糊地听了三分之二,其它的脑筋都在师父的掌心上。师父的手比洛师父的手更分明更有力,没有那么柔软也不比洛师父的薄凉,却是恰到好处的舒服。
  叶离看着她的样子也不管她听进去了多少。能听进多少也都是好的。这丫头也不似真的多笨。只是心思散漫了些。瞧着上次一个不小心就毒死了草药导师的阵仗上也许天生就是个小杀手也说不定?“为师要离开堡里几天,你同洛师父还有你唐珏师叔好生学习着。乖乖听话。知道了么?师父回来可要考你呢。”叶离紧了紧手心里的小手用深墨色的眸子看着莲夏,莲夏被看得有点发毛。难道师父知道她没认真听他说话恼了?赶紧乖乖点头应声。
  “师父你要去做什么事啊?告诉徒儿可好?”莲夏浅笑着抬头看着叶离,似乎直接忽视了后面的回来要考她。只一味的好奇叶离要去何处。



【陆】

  叶离耐下性子慢慢给她说起来:“唐朝如今虽是繁华,朝中暗流……哼,却仍也是波涛汹涌,为师不怕与你说这些,你也迟早是要知道的。为师在唐门是个特殊的存在,唐门看起来与别的杀手组织无异,但你可知道唐门杀手即使在外也难有仇家敌手么?原因很简单,水准。水准包含着素质,素质牵连到杀手的能力以及对任务的判断。接与不接这个任务,这个任务所有的利弊都要判断分析。为师极少出任务,但如果需要我这个常年在出谋划策作任务判断的人出唐家堡,那一定是局势事太瞬息万变的任务。这些基础判断之下,就是事先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也知晓此事定有唐朝根基社稷牵连的事。”叶离轻声平淡地叙述着这些复杂的事,仿佛在说着什么邻里琐事家长里短一般,莲夏却是听得一脸诧然,不禁景仰地赞叹道:“师父果然厉害,分析判断好快呢!”
  “小傻瓜,若连这些都不会,要如何存活呢?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嗯……你是比较笨。对,要是哪天因为你不明白这些小事死了,为师肯定连收尸都不会去给你收尸!”
  “师父!你净瞎说些什么呢!”莲夏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
  “你呀。就会对着师父撒娇。回来后若考得结果不佳,你就别出门了。在屋里好生呆着练习吧。”叶离在莲夏脸上捏了一把,那边立刻眼里包了一包泪,哀求道:“哪也不能去么?少出去些就成了好不好?”
  “不~好~就是哪里也不许去。别和我讨价还价。”叶离笑得越发灿烂,根本不吃那套。拖着满脸不愿意的莲夏走回屋里去了。月亮高悬,总也会有些人被这月光照得不得入眠。
  唐珏在自个儿屋里静修打坐,阖着眼却蹙着眉,心里不断着如何是好。这次的任务堡里选出来的都是最顶尖的。可想而知的险峻。他却未被选中,只得留守堡中,如今真真如坐针毡,心里乱得很,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却在此时听到屋顶上的风声有些异常,以及动作依稀听得出是刻意为之的轻缓。唐门里的杀手就算习惯性地动作轻也没必要刻意放缓动作来保持动作地轻。另外唐门里擅长机关制造的好手多得是,故运起轻功也一定有机甲翼发出的声音,如此判断房顶上的这人并不是用的唐门轻功,那不是唐门的人,那便只能是潜入堡里的奸细?看来此番留守堡中的日子也不会那么无聊了。
  翌日清晨,鸟雀未啼,唐门的杀手们已将第一步完成。照事先安排好的,向各处暗哨影卫以信使机械猪从各个驿馆出发派出任务内容。每个人接到的都只是大致安排以及自己要做的那部分任务。叶离接到的任务只有一段话:“刺杀目标,大理寺卿--石维祯。限七日之内到达洛阳,赋生杀予夺之权。”仅仅两句,却是交托了一副多重的担子,叶离不禁轻笑,当真是看得起他呀。回身给莲夏掖好被子,将一副新的千机匣放在了床头,把信笺置于千机匣上轻悄地带上门走了。
  “莲夏吾徒,好生练功习琴,为师归来验收结果,送予新衣新匣一套,愿安好。”信笺上写如是,墨香未散,天色微亮,唐门的各处已掠起风声机甲机械声,只一转眼,堡中又陷入一片安寂。
  叶离带着百余唐门天罗亲卫赶去洛阳,大唐各处接到任务的部分惊羽、天罗也正在去往洛阳的路上,七日后,洛阳城内必有动荡。
  唐珏一晚上没有睡好,眼角下微微乌青,听着外边的声音一夜,实在是熬不住了,于是他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决定去做件坏事来发泄下!--揪他家师侄起床!所谓“我不入睡谁人能睡!!!”
  走到叶离的屋门口,却仍是忍不住轻叹一声,心里有多担心他自己最是清楚。门如他预料那般关着。步伐悠哉地走上前去。要开叶离的家门就像是要开自己家的家门一样。轻而易举便打开了门,小心地带上门,走进内间瞧见睡在小床上的莲夏笑嘻嘻地凑上去,本想伸手掀被,后又思忖着虽是个黄毛小丫头,但到底是个丫头,男女有别,还是别失了分寸的好。于是坏心又起,伸手捏住了莲夏的鼻子,让其不能通畅呼吸。本以为这么一来莲夏总该醒了吧。谁知人家四仰八叉飞起来就是一巴掌打在了唐珏额上,张着嘴翻身继续睡了。唐珏只觉得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手也不松花了力气拽着莲夏的鼻子把她拎出来。莲夏吃痛皱着眉咿咿呀呀颇为不满地坐起身来。眯着水灵灵的眸,蓄着水雾无辜地望着唐珏,颇奶声奶气撒娇似的闷闷道:“师叔早呢!鼻子好疼。师叔快松开呜!”
  “你还知我是你师叔啊。”唐珏受不得女孩的眼泪立马松了手起身理了理衣服,冷哼了一声,“如今你师父不在堡里,你就敢伸爪子打你师叔了?我瞧着是平日里你师父太过宠你了!今儿你去习课,我去旁听!我盯着你!免得你师父一不在你就躲懒偷闲。”唐珏心里琢磨着总算找到了件事儿做,况且不用唐门机甲翼的人还在唐家堡里,唐珏知道的便是只有这丫头一人不用唐门轻功,便不是她,从她这里和与她接触的人入手,也总会有些线索吧。




【柒】

  莲夏心里委屈,一早睡得好好的,却无意得罪了师叔,偏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垂首点头,低头看到师父送的千机匣和衣裤,想到师父已经外出执行任务去了,心底又有一阵莫名的失落。
  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的,就会染上他的气味,他的习惯。有意无意地模仿他并且向他同化。甚至连喜好都会出乎意料地相像。有人说这是默契,实则也是一种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地生活习性罢了。
  但正是这些习性,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让人对人产生信任,甚至……依赖。而莲夏,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向依赖过渡着。
  莲夏换好新衣配上新匣,将将打开门就觉得面门几道寒意,凭着直觉侧翻躲过。小腿却仍是躲避不及吃痛中了一记,蹲身护着腿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笃”地扎了好几枚六角寒镖。肢边没有寒镖,石子倒是有几颗,看来最后一记石子是师叔偷袭后没打着补上的一招。也知是刻意手下留情才打出了石子,若再是寒镖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莲夏抬头,看着悠哉坐在树枝桠上打着呵欠的唐珏,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子:“让师叔久等了,可是……也犯不上偷袭吧!”
  “哼,你知什么?我这是在替你师父教导你。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可放松警惕,一切若都溢于言表,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唐珏从树上下来,揉了把莲夏的脑袋,“这次还算不错,反应挺快。”
  只这几句,莲夏心里对这个师叔又有了新的判断。
  师叔只是比师父更不懂得如何表达的人,偶尔会小闹一下,却是极善良的人。这大约也是师父一直愿护着他且特向堡里请求不让师叔同去任务的原因吧。师叔有能力,却过于善良同时更易感情用事,比莲夏自己还不适合当杀手。
  于是莲夏就顺着想下去,若不当杀手,师叔能做什么呢?他这样的人,当发一比小财,用他的小聪明赚些钱,做做小奸商安稳过日子才是。
  杀手,比奸商难多了。商,一招棋错输些钱便是了,到底安稳些,不易赔命。而杀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不仅自己的命,兄弟的性命都笈笈可危。这样想来,能看出些门道的莲夏也不算笨,但和她那个将天下世事看在眼中的精明师父比,她就像是青空白去下的小小沙砾了。
  唐珏带着莲夏翘了一天的琴课,教她暗器飞刀之类,唐珏也一直觉得叶离之前太过宠她,什么正经物什都不教她,今日瞧她躲暗器的射手却觉得小丫头底子还成,是块还不错的木头,敲凿个两下兴许也能有些样子。便着手教她耍些小招。倒还真不是故意翘了这一天的课。
  结果就是,莲小夏于第二日被洛师父打了掌心,还要辛苦练琴。何其委屈。
  唐珏一旁听着默不作声地望着洛师父,心里总觉得这厮是故意在给他下马威看,颇不舒服,一双眼睛就紧盯着她,像要把她盯出个洞来。盯着盯着突然想到,这厮是从堡外请回来的教习琴师,也是不会用唐门轻功的,她有没有可能是屋顶上的那个贼子?转念又想她好像只司琴艺擅茶道,这样的女子在江南的城里必是大家闺秀,怎么看都只是一介弱质女流,并不会武的样子。她的动作轻柔地让人觉得像绵软的空气一般,或许江南女人都这般柔弱无骨吧。
  但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他漏看了什么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心烦得紧,拍了面前的桌案就出了门了。
  而洛师父似是不在意,浅抿了口茶理了理衣袖缓声道了放课。
  莲夏本就不擅琴的,师叔莫名其妙的拍了桌又没好气地拂袖离去,洛师父又是这般冷淡,在她想来只以为是自己的琴艺实是差得让人听不下去了,心里好一阵难受。洛师父瞧见了莲夏的表情,也没多说什么,只因事实也差不多就这么个情况,她天天听莲夏练琴,小半月来无一点长进,她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至于唐珏的反应……她敛了敛衣袖微微蹙了蹙眉。莫不是他真个看出了什么?




【捌】


  洛阳城斜阳脉脉洒在屋宇之上,一派和谐景象,黑衣蓝带的人坐在客栈阁楼里抿茶沉思,偶尔想起些什么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轻轻比划着什么。眸中的光芒转瞬即逝。这场暗杀必须做得干净利落,若留下一丁点痕迹都有可能让整个唐家堡覆灭。上头的人,打得如意算盘当真是不错,拿了钱财不说,还能再利用暗杀佞臣驳得一个好名声,再怎么说这样的暗杀任务只有唐门敢接吧,说不定还能捞一批军火,大赚一笔。做得好或做得不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其实,世上大多数事都有极大的危险性与极端性。但同时,也无法避免这样的情况。这些事对叶离来说诚然是没什么所谓的。看多了,想多了,明白了。不过也就那么回事了。他见过太多的黑暗,所以他也在黑暗中慢慢习惯了,突然想到莲夏。
  那时候……收她为徒时……她笑得干净。是那样的笑容让叶离觉得温暖,所以即使她看起来不一定算得上是聪明过人的孩子,他也很乐意在不知她底细的情况下冒险收她为徒将她带回唐门亲自孝习。有时候,尽管叶离嘴上总说她笨,心里却是对她这些单纯简单的行为甚为欢喜的。莲夏于他而言,有时就像是耀亮黑暗的一道暖阳。叶离微微勾起唇角,轻舒口气,食指轻敲桌面,这次回去,他想再看看他的“阳光”。
  可,这次的任务……漏洞,在哪里呢?
  思绪慢慢牵引回来。刺杀对象身边总有高手存在,时刻护卫,难以涉足其中,就算易容混入护卫队中,也只可能造成局部混乱,再者,出于手法,出于相似度和被查觉怀疑的时间来讲,易容所能维持的最佳时间,很短。若换作夜袭的话,主客场的地理不利因素也不小。漏洞,到底哪里有可以钻入攻克的漏洞呢?
  叶离心烦地皱了皱眉。
  “下雨啦,唉呀这天气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天灾似的。”外边传来妇人不耐烦的抱怨声,叶离打开窗想透透气,微凉的雨丝飘落到脸上,对于这些织布的妇人来说,突如其来的雨倒真是场“天灾”了。瞧着她们忙碌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朴实安宁的小老百姓生活是当真舒心,不过这场雨对于那些个伞商,卖竹笠蓑衣的,无疑是一场及时雨,又可以捞上一笔了。
  这场“天灾”倒也是有趣地映射了事物的两面性呢。
  “天灾。嗯。天灾……吗?”叶离笑着摇头,手指捻着千机匣上的流苏轻轻念道。看来,这三日后,大理寺卿南下之时,必有一场“天灾”要降于洛阳城外了。这是叶离今日撂下的预言。
  第二天夜里的雨越下越大了,灯烛的泪蓄得多了,偶尔能听见细微的“噗噗”声,叶离想,唐家堡里是不是……也在下雨呢?
  有些事,却在这样的天气里变得简单易行很多。例如,在下着雨的凌晨安静地将大批天罗的机关埋在离城外大路有些距离的山头上,雨声,很好的成为一种自然掩盖;又例如在雨天让惊羽在山泉的源头用追命夺魄将源头扩大。然后再在中间某平面处以粗树拦住部分,蓄成小塘。小塘下往下路去,自然也埋有机关。将两把轻铁剑用铁丝绕上插在树上。叶离记得曾经在哪处见过有记载,引雷,是可行的。但并非人所能承受的,足以让道路崩阻。如今用在此处,倒是能意外干净利落解决不少棘手的事呢。只要引到雷根本无需自己动手便可将泉路封住,完全没有一丁点人为迹象。
  届时,只要在树下安排好机关摧毁阻泉的树干便可让水冲下山崖,直直冲击到崖边的巨石之上,滚石自然会沿着一定抛物轨迹下落到大道之上。无论是冲下山崖的水,抑或是滚下去的巨石,都足以让那一队人马丧命而不被他人知晓。恐怕在这样的安排下。那个大理寺卿想要躲过这一劫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那天雨还在下,洛阳府衙内收到线报,大理寺卿的仗队在城外被滑下的山体急泉埋在了地下。
  这下好了,连安葬都一道免了。晚些时候修修路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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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听到城外春风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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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7 22: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幻翼皙若 于 2013-7-28 15:26 编辑

【玖】


  七月,黄梅刚刚过。小暑将至。叶离终于是回来了,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脏乱模样,而是一如既往的像个翩迁君子。这让唐珏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微微有些不爽。明明自己每次执行完任务回来就算是安然无恙也免不了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面前这人却从来都干净得像富家公子,让人忍不住想挫后槽牙。
  叶离轻轻一笑,收起千机匣别在腰后。伸手揉乱了莲夏额前的碎发。“近日可有好好习琴?可有好好修习课业?唐珏你瞧你都把我徒弟带坏了。脸这么脏,走师父带你去好好洗把脸,像花猫一样。下次再这样出门千万别说认识为师啊。”
  唐珏听到这里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磨着牙嚎道:“你才是要好生瞧瞧你自己都教了她些什么!半点用也没有的你倒着实是教了一堆!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杀手不用那么精致好看!屁用没有!”唐珏本想跟进去继续说道两句,顺带给他说说他的那些发现,结果越想越气不过,最后还是甩了袖子走了。嘴里还嘀嘀咕咕不曾消停。
  莲夏则一应都乖乖地点了头,然后心里默默点了一遍这些日子自己都学了些什么。像是……什么呢?啊对了,像是什么都不会的孩子编谎,心虚准备着草稿。
  叶离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纸页,手指抹了抹案上的琴弦,瞧了瞧琴边的飞刀暗器袋。唇边勾着好看的笑。满意地点头顺手又把莲夏捞过来揉了揉脑袋。“还不错。看你如此用心,为师明日教你种些花草,也算调节下近来的学业。”
  莲夏灿烂一笑一个劲儿地点头。可接下来叶离又接了一句话,这让莲夏觉得,果然很多事情不能高兴太早。叶离坐在桌边轻轻抿一口茶水道:“三日后带你出去瞧瞧外面,顺带着考考你罢。啊,对了,一会儿我会去问你洛师父你的一世究竟修习得如何了,可不要骗为师哦。真的有好好练习?”
  莲夏想着洛师父那不露声色的样子,一脸委屈地嘟起了小嘴,“洛师父,好像并不喜欢徒儿,无论徒儿怎么努力,洛师父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所以,徒儿自己也不知道徒儿算是修习得如何。洛师父从来只一味浅笑着望着徒儿。”
  如此?叶离微微蹙了蹙眉,她对别人和对待自己时的态度不太一样呢?在叶离的印象里,洛一直是一个温柔的江南气质的女子,会带着温婉的笑。而莲夏所说的那种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冷淡的态度,叶离倒是真没见识过。心觉这样的女子和他对洛的感觉未免有所偏差,看来,自己对于洛的了解并非彻底的全面呐,那莲夏交给洛来教习是不是最好的呢?
  这事,还是再斟酌斟酌为妙。叶离不喜欢在他身边有不了解不熟悉的东西存在,那会让他这头“狼”不安。






【拾】


  是夜,星空被生长茂盛的树挡住,些许酒香在夏的夜风里低低缓缓地流转。
  叶离循着酒香走到问道坡,向树上望去,果然是唐珏,卧在树粗壮的枝干上,每两个酒坛系在一起挂在了树枝上,叶离数了数一共四组八小坛子的酒,夏天空气的流动速度较快,难怪这会儿酒香四溢老远就闻到了酒香呢。叶离一个鸟翔碧空跳上枝桠凑近倚着树干的唐珏,轻轻撩起他的刘海,呵,原是喝多了睡着了。叶离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唐珏,右手拈起兰花指般的手势,在嘴边呵了几口热气,眯起左眼对着唐珏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啊--哪个不要命的臭小子!老子睡觉呢是瞎了么!敢招惹老子!”很好,清醒了。叶离眨眨眼瞥了瞥他,挑了挑眉。唐珏噤了声,理了理刘海轻咳,又揉了揉额头“哪里会知道是你。怪你自己不好,这声臭小子也当得,活该嘛。怪不到我这里。”
  “算了算了,本来也不想追究你什么。我说唐珏你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妇人一般扭捏了?我一回来你就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怎么着?喜欢上我了不成?”叶离自认为察颜观色是他的强项。所以他一回来就立马发现唐珏有点不对劲,但他还没神到一眼就看穿唐珏心里琢磨了些什么,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唐珏低下头蹙眉思量着要不要把他的怀疑说给叶离听,可他的那些想法一点证据都没有,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何况看得出叶离对洛似乎有点看重的样子。说给他听他真的会信他么?
  叶离有点儿急了,这厮这个状态不太对啊。“你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叶离自己说完,越想越不对劲,嘴角抽了两下,逼近唐珏。“你小子倒是说啊,小爷都急死了。”
  “呸!谁喜欢你啊!你一大老爷们儿!我……我有别的事儿。不是烦这些乱七八糟的。”唐珏把腰后的千机匣卸下抵着叶离的胸膛逼着他离自己远点儿。“那个,叶离,多的我也不说,说了你也不一定信我。只劝你一句,以你的脑子迟早会发现不对劲的。你,小心着点儿洛。我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不太对。”
  味道?唐珏的直感向来很准。这也是他以他那点智商以及溢出的情商还能活着混到现在的“武器”。
  叶离忡怔了片刻,“噗哧”一下子笑了出来。“啊哈哈…你,你就为这事儿从我回来扭捏到现在,还烦得一个人喝闷酒?”叶离手支着腰笑得好像要背过气去,又突然一下子收住笑声,一下揪住唐珏的领子,用一种极危险的眼神盯住了唐珏的茫然甚至有点关键慌乱的眼睛“还说我臭小子?你这样的笨蛋才是啊!嘿,你觉得,我为什么不信你?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叶离松开唐珏的领子,替他将衣领拍拍整齐,“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果我们都不能完全地相信对方了,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别让你自己陷入那样的幻想里,你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扼住咽喉死去的。傻瓜。另外,你说的那些,似乎我家那个小徒弟也有同样的感觉呢。也许是真被你教出来了,笨蛋一样的只会用奇怪的直感来描述这天下。一样笨。……叫我怎么放心。”只最后一句叶离说得极轻,他坐在树枝上,将一个挂着的小酒坛捞起来,揭了封,对着唐珏释然一笑,牛饮起来。唐珏反应不过来似的瞅着叶离,突然一下叫出声,“啊~!该死老子私藏的好酒!给我留点!混蛋!别喝了!……”





【拾壹】

  叶离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既然,洛极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让她尽量多的接触自己,同时也把莲夏带在身边,这样,她的态度,她对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自己都能尽快察觉到。于是,叶离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莲夏的试炼,他要带上洛一起去。
  他想,也许他会发现一些什么也说不定。
  几日后,叶离带着莲夏同去洛师父那处,莲夏这一课交的极顺,洛师父嘴角浅笑吟吟频频点头,温婉的眼眉却时不时飘向莲夏身边的叶离,叶离其实极少来听莲夏的琴课,莲夏紧张得紧,一曲下来,指尖都在抖,心里一个劲儿嘀咕,这琴可比别的课难多了。既要定下心性,又得一音不错,指在弦上差了一丝一厘就差了不少。偏偏今儿个师父还要在身边旁听,不得不说又更是紧张了几分。好在方才没有出什么差错,不然像平时那般洛师父又得冰冷以待了,那般一来,师父对自己也会失望吧。莲夏从心底里害怕听到师父失望的叹息声,在很早以前,她听过太多了,她不想再听了。
  曲罢,琴案上的香袅袅飘出。男子好看的薄唇被茶水润湿,搁下茶杯,眯眼笑着轻缓道:“这琴,学至此处也算是差不多了,后面的,为师亲自来教。明日带你出去且考考你的武艺。啊对了,洛师父可愿同行?若是明日得手,莲夏也算是教出来了。”
  洛轻轻提起衣袖遮挡唇角温婉地笑,点头示意愿与他们同行。
  叶离嘴角笑意更深,端起茶盏浅抿。莲夏微微蹙眉,她觉得今天师父这对话好像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叶离瞳仁偏过瞥着莲夏,笑意更深。这个徒弟真是深得他心,虽然还不足够聪明,但那点子对事物的敏锐感受当真是不错。
  他看到,在洛提袖的时候像是不甘心般的咬唇。是在焦急不甘什么呢?不能再接触莲夏?不能再以教导莲夏为借口接触自己?又或者,两者都有?不着急,慢慢来。今天这一试探好像又找到了点什么线索的样子呢。没想到在身边还能找到这么有趣的事啊。真是不错,闲暇时又有事可以打发了。
  翌日,莲夏腰后别戴上了千机匣,绑起高而精神的马尾,穿戴起简单的上衣护腕以及方便行动的萝卜裤,利落地站在她家师父面前,俨然就像是一个小杀手。
  叶离揉了揉她的额发,捏捏她的脸。浅笑开来,嗯,手感一如既往的不错,软软的。
  “笑一个?今天是最后一试。后面的东西都由为师亲自教你。技巧性的东西学够了,该学的就是如何做人了。今天,杀掉那个可恶的恶霸,我家爱徒就可以算是从那些修习课的老师那里毕业咯。之后就只要跟着师父就好了。”
  “恶霸?师父放心,应该,不成问题!”莲夏灿烂一笑,淬了毒的针早就备好,她不能让师父失望。而最让她动心的是……师父终于,要亲自教她了。还有,是不是以后,都不用习琴了呢?想到这里就让莲夏觉得打心底里的舒服。






【拾贰】

  小巷的拐角站着一个人,叶离对莲夏说,那就是目标。莲夏细细瞧了瞧那个人。长得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粗鄙,看他倚着墙左右张望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莲夏回头咧嘴一笑,“洛师父还未见过我用千机匣的样子吧?师父也没见过呢,千机匣是师叔教的呢。就那天还没去上琴课呢。”
  洛淡淡地盯着她,眼角瞥到叶离,轻轻笑开,“只一日你能学多少?别丢了你师父的人才好。”
  莲夏卖乖,但也知道见好就收,她总觉得这个洛师父对她并没有好感,就像她对洛师父也没多大好感是一样的。所以她回头深呼吸一下,飞跳下屋顶,先在对方身边小心放上多个暗藏杀机机关,然后在自己身边放上天绝地灭,然后一个响指引爆所有的暗藏杀机,趁对方过来的同时读一条蚀饥弹和暴雨梨花针,最后淬了毒的孔雀翎直接钉入对方眉心。连别的多余的招都没用,那个人就倒在自己的毒刹下,在差一点就碰到她的距离里……死去了。
  莲夏其实并没多想,甚至动作仍有生疏之处,完全称不上连贯,但她凭借感觉,和对距离的控制,杀掉了那个人。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莲夏回头对着屋顶上的叶离笑得一脸傻样,叶离看着她那可爱的傻傻笑容却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叶离转过身背对着莲夏,道:“走吧。算是合格了。为师带你去挑配一副暗器。
  洛眨眨眼背对着叶离,面对着莲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出声只动动唇形笑道:“恭喜啦,离……殃……。”
  莲夏一楞,瞳仁骤缩,呆呆盯着屋顶上在傍晚的夕阳里美得如仙谪一般的洛师父。
  直到叶离见她呆楞在那里并未跟上,绕回来赏了她一个栗子,训斥她笨,在这里傻站着等人来逮她时,她才回过神来,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跟上叶离。
  可在回去的路上,莲夏的脑子里一直是洛师父仔细咬在唇齿间的那个名字--“离殃”,有多久没有听过那个名字了呢?从小耳朵里就是师兄师姐们嘴里不断念叨的“名门之后?”“难以置信你父亲竟生出了你这么个武艺不精的蠢丫头。教什么都学不会。若不是因为将门虎子这样的话,谁愿意收留你这吃白饭的。”还有师父离去的背影和无奈的叹息“唉……离殃,用心些。再用心些罢。”
  她不喜欢那个名字。殃,像是在说她永远是个灾祸、永远是个累赘一般。她一度想忘记那个让她厌恶的名字,那个名字除了带给她太多不好的回忆。藏剑,不是冷血之处,却也不是没有那些让人觉得糟心的人,他们会自以为是地丢给你冰冷的话语或是刺人的眼神。
  从小,她就一直是被藏剑山庄的人抱回山庄收养,听说是名门之后,听说他爹也是是出藏剑,才会在死后托人将她送到藏剑山庄的门口。只因为,名门之后,大家都对她抱以不低的期望,以为她也会有不错的根骨。但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在藏剑的那几年,她几乎像是一个低能儿童一般,什么都不会。其实,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想学,她讨厌背负着那么多的期望,她是故意的。她知道即使她学会也不会有人来摸摸她的头,不会有人来夸奖她。因为,名门之后,理所当然的吧。所以,她不想学,自然也都学不会。
  于是,有人提出,让她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潜入唐门成为并不知情的,最特殊的那颗棋子。
  当然,这些,莲夏都是不知道的。她并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东方栎手中的棋子,从他抱起她,为她拟名的那刻开始,她就是他的棋子。像是一把最简单同时又最有力的薄片飞刀,指哪打哪。只是,他的指挥从来都喜欢用暗线。慢慢地用别的棋子布局牵线,轻轻把这颗最关键最简单毫不知情的小棋子推入轨道,让她按着一早拉好的线走下去。
  一步一步,精细安排。竟毫无差池走到现下。莲夏好歹也是跟着叶离这么些日子了,她突然想到,也许她和叶离师父的邂逅是东方师父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在现在看来,洛师父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洛师父知道她那个该死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她跟东方栎,有关系有联系。
  突然觉得心寒,本以为丢下自己东方师父已经足够狠心,却不料,她一直被算计其中。如今洛师父会喊出她的那个名字,那就表明他们的计划开始接近谜底了。
  那么……也许同时的,她会是东方师父对付叶离师父的最有利的武器。可她也知道,现在如果不按照东方栎设置的路线走下去,叶离的性命只会更早的折损,她不能让叶离有危险。她知道叶离对她来说是怎么样的存在。在自己伤心的时候他抱起她将她带回唐门。即使她没有表达出来,但那是她最无助的时候。那就好像是在自己最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来将你拥入怀中,抱着你,暖着你。所以她对叶离并不是最简单的师徒间的依赖,而是掺杂了别的不同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在最后这个谜底揭晓的时候,自己替叶离走掉本该叶离踏前的那一步。只有这样才可以完美地保证叶离的安全。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应该要怎么应对,却知道,这时候自乱阵脚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她应该学会成长才是。
  回来后,莲夏缩在床榻上想了很久,害怕了很久,但她累了,她想……什么时候,这些人,能够都好好的不要互相算计地一起快乐地活着就好了……想着想着便慢慢入睡了。





【拾叁】

  深秋,其实是不适合种花草的季节。但叶离告诉莲夏,有一些花草是可以在屋舍里养活的,于是交给莲夏一盆土给了莲夏一包种子,莲夏瞧了瞧,总觉得眼熟得很。
  叶离一步一步教莲夏,可称为手把手教学,叶离示范一步,莲夏做一步。但莲夏手小力气小,做得自然就慢,叶离一个人照顾了三盆花草,莲夏只好慢慢的一点点来,认真做好她那一小盆。
  “小笨蛋,你给种子浇这么多水,这南方天又湿,你不怕它闷在里面发霉了啊。蠢。到时候从里面种出一只虫子,吓死你。”叶离眯着眼脸上的神色极生动地吓唬着莲夏,莲夏眨巴眼睛望着师父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这样的师父倒是第一次瞧见呢,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这样会吓唬自己师父,会仔细教导自己的人,突然觉得很温暖。
  小爪子抱着土盆倾斜下来把爪子放进盆里压着土,将水憋出来些许,抬头看看叶离,灿烂笑道:“师父师父!这样差不多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算是像你师父。下面把土拨开些,再把给为师你的种子放进去,埋起来。如今天气转凉了,种子没有衣物取暖,得用土掩起来帮她保暖,可明白?”
  莲夏点点头一步一步仔细照着叶离说的去做,土盆里真的会长出一个小芽么?到哪天能看到呢?莲夏突然就想到也许以后,以后的以后,可以和师父一起看到那个小芽儿冒出,甚至开出红嫩的花骨朵儿。也许指尖碰到那花瓣都会被那种软软的细腻触感所震撼。想想都觉得惬意舒心,说不定在某一天,可以牵着师父的手,笑着和师父一起欣赏自己种出的植物,春暮秋朝,庭前落花,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可以一直一直和师父一起。
  “小傻瓜,想什么呢?发什么呆呢。来来来,把爪子伸出来。”叶离拉过莲夏脏兮兮的小手,用细绢轻轻擦干净。“怎么种个花都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啊。脸上都有泥巴了,像……小花猫一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笨死了。”
  “唔唔……才没有像花猫呢。唔……只是,呀轻点鼻子要揉没啦。”莲夏眯起眼睛任着叶离给她擦脸,后半句话硬生生被揉得吞了回去……她只是想时光再久一点,她可以多看看师父,看各种不一样的师父,可以在以后的以后和师父都在一起,一直都不分开。什么时候起,这种依赖已经超过依赖了呢?
  “莲夏,你对洛师父怎么看呢?”叶离低着头突然用很深沉很低的声音问道,却并没有抬头看着莲夏,只认真地摆弄着手上的细绢和花盆。
  莲夏楞住了,低头想了想,觉得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蹙了蹙眉道:“嗯……师父,洛师父挺好的啊。长得也漂亮,琴也弹得好,就感觉是那种几乎娶妻标准的……”
  “你又不是男的……你管那些做什么呢。小笨蛋,你应该知道为师是想问你什么的。装笨蛋装太久会真的变笨哦。再加上你本来也不聪明……”叶离轻笑眯眼望着莲夏,那笑不像是嘲讽,而更多的让人感受到的是轻曼抚慰,就好像在说,即使说错了也没关系,莲夏一下子明白他想听真话。
  “洛师父……很奇怪。师父都没有发现么,洛师父手上的茧子虽然是已经很薄了,但却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那是长年持剑的人才会长的薄茧。就像是……藏剑的那些师兄们一样。虎口也有浅痕,大约是时常换重剑留下的。而且,她……很少对师父以外的人笑呢。”
  “哦?你在意到了一些有许的事呢。”叶离嘴角右挑轻笑,一双手揉上了莲夏的脸,“怎么不早和为师说呢!啊,还有还有,我们莲小夏口气很酸呐,这么小就会吃醋了?以后可要怎么办呐。”
  以后……以后怎么办?能不能就这样一直赖着你?能不能就这样一直对着你撒娇?能不能就这样一直依赖着你?能不能就这样一直被你保护?能不能就这样一直到以后?莲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今天想这么多,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脸颊被暖暖的掌心捧着,就觉得这样也很开心。是的,即使被师父开玩笑般的数落,也很开心。
  莲夏被揉得晕了伸手抹了一把泥就往叶离手上糊,促使叶离一下子把刚刚才擦干净的手从莲夏脸上缩回去。无奈又僵硬地弯起嘴角,低头看看手上的泥印,复抬起头盯着莲夏,自己也抹了把泥……大声喊道:“逆徒!别跑!站住!”
  ……两个人可以这样欢喜地嬉闹一下午。可以在夜色里一起坐在门槛上,盯着花盆发呆。可以指着对方一脸脏乱齐齐傻傻地笑。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能够维持多久?





【拾肆】

  那个秋天,莲夏好像长大了很多。仿佛连同长相,也好像一下子长开了一般。曾经,那张小苹果一样的脸上的光彩全被齐齐的刘海挡去了一大半,只觉得那双眼睛亮闪闪的动人得紧。如今,刘海长长了,分向脸颊两侧,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以及那双仍然让人无法移开眼的漂亮瞳仁,让人觉得她一下子长大了好多。在岁月的长河里,水流冲去了掩埋她的小沙砾,她即使只是很小块的一颗金子,但也有了她本该有的颜色与光亮。
  当冬天的风缓缓地刮来的时候,莲夏把秋天种下种子的花盆一盆盆小心地搬进了室内,她担心还没等这刚刚露出的小芽长多高,就被冬天的风雪冻坏冻死了。
  小芽发芽那天莲夏盯着花盆半晌,还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真的是在深秋凉风里发了芽了,开心地跳起来,直接撞在了半开的窗户上,抱着头蹲着眼里蕴着泪花嘴角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上弯翘。
  晚上还扯着她家师父一起盯了花盆足足半个时辰。当真是欢喜极了的样子。
  “冬天,应该不会开花吧。嗯……冬天来了呢,也许来年春天就可以看到你开出漂亮的花朵了哟。会是什么颜色呢?师父说你是芍药,会开出血红的花朵的芍药哦,芍药我还没见过呢。”莲夏蹲着,左手支着下巴,右手轻柔地抚过小小的叶片,笑得一脸温柔。“春天,是不是真的可以看见你开花呢?要是冬天就能看见就好了。”
  芍药并没有成精,世上也从来没有真正的精怪,所谓精怪不过人对于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找了个托辞借口罢了。然而在这年冬天,却如奇迹一般,那盆小小的芍药像是听懂了莲夏的话一样,在某个夜晚长出了一个小小的青色的花苞,又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天气里,褪去了青色的萼瓣,露出了鲜血般艳丽的花骨朵儿。
  “嘶……奇了。许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冬天开花的芍药。”叶离和莲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偶一样,双双支着脑袋盯着花盆发呆。
  “嗯。如此说来它是独一无二的!它是特别的!”莲夏的眼里染透着兴奋,亮晶晶的光彩让人难移开眼。叶离看着莲夏的眼睛,一个不小心好像跌进了那双眼不断变幻的神色里,流光溢彩,变幻不断,叶离不禁凑近捧着莲夏的小脸,莲夏眨眨眼看着越凑越近的师父略微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然后她感到微暖柔软的唇瓣轻轻覆上她的眼睑,脸颊升温一片绯色。
  叶离淡淡地安静地笑,揉了揉莲夏的脑袋:“是呢。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像我们莲小夏一样的。”看着莲夏的感觉在慢慢变化,如果说对洛那种奇妙的感觉是欣赏的话,对莲夏要更为亲切些,大约可以称得上疼爱?像是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越来越像自己,也最为了解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已经在长大了……长大到也许不适合再把她当作孩子来看待。
  像是叶离捡到的珍宝。超过对别人的疼爱都灌注给她。希望以后的时光里也能有她陪伴。渐渐和她一起成为习惯。
  叶离这一刻才突然明白,如果,当一个人已经成为自己的习惯或者习惯的一部分,那也许就该考虑那个人在心里的位置以及份量了。
  而这时候的莲夏脑子里全是暖暖的感觉,从很早以前师父带给她的温暖到现在的这些种种细微的举动差异。突然想起,这盆土难怪从接手就觉得分外熟悉,曾经,她的那些汤药正是被自己偷偷倒在了这盆土里,如此说来,也许芍药在冬天盛开,且开得如此鲜艳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了。想至此顿感自己是何其明智的,如今还能替自己圆了这么一个愿。当真机智!嘴边的笑再次荡漾开来。
  “小傻瓜,又傻笑了。”叶离宠溺地揉了揉莲夏,莲夏笑得愈发灿烂。
  谁也没发现,屋外的风刮出了节奏。像是,刚刚有人离开运起轻功的……样子。





【拾伍】

  春天来得比预计地要快很多,南方的雪本就存不住,再冷的冬天也都能被雪捂暖。但雪化的日子,那才是真的寒冷呢。
  这个春天里,洛收到封书信,拆了信,看到信的抬头以及那种熟悉到让人厌恶的笔迹,她就已经不想看下去了。耐着性子看着信,指尖都在发抖。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等。可是她等的却从来不是她。而是莲夏,准确说来,该叫离殃。
  笑话,当真笑话。两人都是她的师父,却都在等她?虽然一个无情,只等她完成洛完成不了的任务;然而另外一个,却好似是对自己捡回来的这只小野猫动了情一般,他在等她,在等她长大。洛咬着牙将信放在了快要燃尽的灯烛焰上。
  洛忽然笑开,“东方栎,你最‘得意’的徒弟,一直如你所愿的棋子,我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到最后,也能如你所愿。离殃,但愿,你真的能有完成东方栎任务的那一天。”
  而这封信的内容让洛觉得周身的气压低得难以喘气。她一直完不成的任务,一直下不了手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她终究会亲手把她喜欢的人推上那条路。即使……只是间接的。
  那天早上洛抱着琴,告知叶离她要离开唐门了。要回江南了。
  叶离淡淡地笑,那天他没有戴任何人皮面具,他用自己足够惑人的面目浅浅噙着望着抱琴而立的洛。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别称叫做叶千颜的人的真面目,至于为什么她知道,因为……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从眼底透出来的暖意的笑,在他的脸上也能轻轻漾开的暖人的笑容真是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往日的笑,像是还没透出来就被什么挡了回去一般,她那般在意他,他的笑他的怒,不用多说即使隔着一层人皮面具她也知道,观察入微,不过如此。然而,今天这一面,却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她张口想说什么,可终是没有说出来,抱着琴低头道:“能不能,送我到堡外,送送我吧。”刘海遮着她的眼眸,她累得很,她纵然对莲夏多有不满甚至嫉妒,但她累了,累得不想再多说什么,累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了。所以,她想,只要把叶离带到堡外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是的,她钻了空子,她真的不想让叶离就这样死去。就算,她没有可能一直在他身边,她也不希望他太快死去……
  可是她算漏了一步,既然东方栎已经能让人把信直接交到她手上而不是用信鸽,那么,他自然也会知道她的一切动向。只要她能带叶离出唐家堡也就足够了。而洛也算漏了一样,莲夏,会偷偷跟着洛和叶离一起出唐家堡……她只以为莲夏只不过是被叶离宠爱的徒弟,她只以为莲夏对叶离只是尊敬景仰。却不知道……莲夏会因为担心偷摸地跟上他们。于是……就发生了只会在话本子里出现的段落。
  叶离见到东方栎的时候,手轻轻搭在自己腰后的千机匣上,指尖在匣弦上摩挲。东方栎负手而立,站在断崖边。洛被另外两个人按着跪在东方栎面前。东方栎歪着头像是不认识洛一般看了她好久,然后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许久不见,我都快不认得你了。洛,你几时也学会心疼人了?你几时学会蹙眉了?这些……都不是你该有的表情吧?你在心疼他?”东方栎指着叶离,叶离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你的任务,我在长安就告诉过你。你那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以为你从不失手这次也不例外,但你终究被我猜中……终究是让我运用了第二支棋子。看来……若没有离殃,你连最后这一步都不愿走吧?这样不听话的人,我不需要。”东方栎用轻剑挑起洛的下颌,手腕轻轻翻出一个好看的剑招花式,洛的喉管就被挑断,软软倒下,而她倒下后,看到的却只叶离复杂的眼神。那复杂的眼神里,有内疚却没有心疼。她想……这样,也足够了。只求他不死便好。
  东方栎本想对叶离说什么,但被叶离的暴雨梨花针截去了话头:“东方栎,我们之间的帐,是该清算的时候了。呵,没什么好说的。你那些客套又奇怪的开场白就省了吧。”
  东方栎示意另外两人不要动手,轻剑在手中灵活的翻起,一个剑招直直就向叶离逼去,叶离起初挡得并不吃力,但当东方栎使上重剑时,他便觉得这家伙有些难缠了。藏剑擅长近战,然而起初没有与他拉开足够距离以致于如今难以摆脱他的些许刁钻招式,实是失策,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叶离算了算,顶多弄得两败俱伤然后回家养伤便是了。
  而此时,躲在暗处的莲夏似乎有些急了。直接架起千机匣一发孔雀翎干掉旁边两个随时都可能出手的威胁。而这一下,也让东方栎和叶离发现了她的存在。叶离瞳仁骤缩,只有他一人对付东方栎不成问题。莲夏在……那无论是她被东方栎盯上还是自己要照顾她,都是自己吃力,东方一下子就能占上风,自己转眼就会成为失利的一方。
  “啧。我以为你不会来见师父呢。离殃,快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你。”口上是这么说,却趁着叶离还在反应他的话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去把莲夏揪了出来,叶离一时着急张口就是一句“住手!”东方栎更是明白莲夏在叶离心里的分量,转手便拿莲夏当人质以作要挟。
  “东方师父,我最后一次敬你为师父。但离殃那个名字还请你忘记吧。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被记得。我从一开始大概……就是您要对付师父的棋子吧。你回答我吧。算是还我一个愿。一个,你从来没有真正想教过我什么的补偿。”莲夏手里攥着两枚梅花钉,一发淬了毒的暴雨梨花针。不论他回答什么,只要抓住他放松紧惕的空隙往他腿上扎就足以给叶离制造机会。
  莲夏的这点小脑筋确实成功地帮了叶离一把,且她那一下,能让东方栎的那条腿残废。但她没料到东方栎吃痛一个甩手竟直直将她甩下山崖。她被高空下落的离心力冲击地心脏都好像要跳出来一般。那种空洞的单纯的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很多啊……以后再也看不到师父了。以后再不能牵着师父一起坐等花开了。以后再也不能……
  但想到最后,师父不会死了。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不是么?她一早就想好的,自己会替师父走这最后一步的。如果因为她师父不会死,那么,她也就满足了啊。这样,足够了。
  叶离眼睁睁看着莲夏被甩脱下断崖,瞳仁里的是谁也未曾见过的杀意,他咬着牙却极为精准地用千机匣一下下打在东方栎的四肢上,直至他再无法爬起来,叶离冷笑。除了一句“残废。”之外,依旧什么也没说,将他一个人留在那。架起机甲翼就朝山崖下飞去。他要去找莲夏,即使,找到活着的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不愿放弃。
  莲夏掉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的,他看见她眼里的害怕的,那么浓郁的害怕……让他心疼。所以……即使是尸体,他也要把她带回去,带回唐门,他总会有办法留住她的。总会有办法的…………
  ……



  五年后。
  四月清明,样貌俊朗的年轻男子,拎着一壶酒,三串糖葫芦到城外茶亭边坐了下来,向茶摊讨了杯茶。老板瞧了瞧他,轻轻叹了口气。男子也只是温婉地笑笑。
  “啪!”一架千机匣重重拍在桌上:“你每年来这儿烦不烦啊!还一个人就带这点东西就来了。”
  “我念她罢了。”男子不理会边上那个风风火火没个消停的人,浅浅抿茶。
  “那你不是没找到她的尸首嘛!你找了她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又何苦年年都来此祭她!”男子夺了他手上的茶壶端在手里就一个劲儿地灌。
  “连她的名字,都是为我而存在的。离殃……我怎么能不祭她。她曾是我的阳光啊。若她真已亡故,我哪里能少,少一年的祭拜我都会怄死自己的。而正如你所说……我放不下她,我没找到没看见过她的尸首,我不信不愿信她已死去。”
  “你常道我蠢。真蠢的是你叶离!瞧你什么样子了都!算了算了,告诉你算了……前几日去江南听到点奇怪的风声,说有个左腿残了的小丫头,以一把琴杀了一个恶霸。我觉着新奇,就去查了查,不想,有些像她……诶!诶!你去哪!不是要祭她么!”
  “自然是江南了蠢货!”





【终°】


哟西~全文共计25569字

[fold=完结的时候一定要召唤一些基友一起来围观]
@蘑菇不开花菌 @教父不开会菌 @君三思 @叶君颜 @我爱犬科 @Mslife_璟Yi @梦幻的露露缇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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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7 23: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是来挽尊的··话说你这几天都是在撸这个怪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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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7 23:26:15 | 显示全部楼层
梦幻的露露缇亚 发表于 2013-7-27 23:18
我只是来挽尊的··话说你这几天都是在撸这个怪兽吗

哪里是怪兽啦喂!!!【摔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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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7 23:3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幻翼皙若 发表于 2013-7-27 23:26
哪里是怪兽啦喂!!!【摔双剑

已经大道我不想看了还不叫怪兽吗?!【摔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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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7 23: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梦幻的露露缇亚 发表于 2013-7-27 23:31
已经大道我不想看了还不叫怪兽吗?!【摔大剑

你那个学术名叫重剑啦……
怪兽……才不是。明明它是这么的萌软易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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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7 23:3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幻翼皙若 发表于 2013-7-27 23:32
你那个学术名叫重剑啦……
怪兽……才不是。明明它是这么的萌软易推! ...

他很大所以叫大剑【来自XX猎人
当然你也可以叫巨剑
叫重剑也无所谓了,他很重,对吧
所以呢,她很大,所以叫怪兽也没什么是吧~【话说为神马要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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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7 23: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梦幻的露露缇亚 发表于 2013-7-27 23:35
他很大所以叫大剑【来自XX猎人
当然你也可以叫巨剑
叫重剑也无所谓了,他很重,对吧

学术名就是叫重剑嘛【摊手
然后……“她”本来就很萌才不是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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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最喜欢我家CP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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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8 12: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QAQ
叶离是坏人,腹黑鬼畜但是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坏人!!>X<【其实明明就是你自己吧,若若~
然后……
这个小丫头……噗……好萌的性格。。。【嗯,似乎……不,一定是错觉】
喂喂,小莲夏,你不要这样子啊,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就被某只拐走了?!!!
你不知道试图很可能CP的么?!
QAQ东方……东方不败?!!【←∩ ←泥垢】
喂!你,你,不要用美男计啊魂淡叶离!【扶额,捏住鼻子。。。】
QAQ小莲夏跟我一个反应?!哦,不……
“还要学别的。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枪剑棍弩,机关制毒。这些,一样都不能缺。”喂,莲夏的表情一定是∑(OAO"这样的吧?
噗,果然……233333“小丫头本来笑得像太阳花似的小脸却在那个不断放大的笑里僵住了。”
“一下子学那么多我会死掉的”好委屈啊~~小莲夏,不要跟叶离坏人了,喵喵疼你,摸摸头~~
“为师亲自教你”QAQ小莲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杀手,不能愧疚。不能,也不该手下留情……”似乎……叶离也是满怀痛苦的样子呢,杀手什么的,无情什么的,哪那么容易做到啊╮(╯▽╰)╭
“一个不小心就毒死了草药导师”噗,叶离对小莲夏这种评价,喂喂,人家会忍不住不睡午觉继续看的啊……
好吧,还是要睡午觉去╮(╯▽╰)╭
若若午安~【回来继续看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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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8 12:16: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蘑菇不开花菌 于 2013-7-28 12:26 编辑

昨天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看完了结果就被掐网了TAT
于是以下是在阅读过程中发现的槽点
“唐珏:唐门天罗炮哥,与叶离东方栎一起长大。“
我:唐珏(yu)?还唐钰小宝类噗哈哈
若若:LUO、=、=没文化真可怕
。。。。。。。。。。。。。。。。。。。。。。
”边说边洗了洗手,从清水里轻而小心地捞出一层薄到接近透明的皮膜之类的东西轻轻敷在脸上,仔细地对着铜镜贴弄,“
我:卧槽!古代也有面膜这种东西吗?
若若:面膜你妹!那个叫人皮面具【摔千机匣!你妹的面膜!你家用面膜易容啊!【摔双剑!哼唧!鱼唇!鱼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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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8 12: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黑猫小丫头 发表于 2013-7-28 12:10
QAQ
叶离是坏人,腹黑鬼畜但是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坏人!!>X

还真是认真的长评呢!

点评

来看第二部分长评。。。【这真的是长么?好吧,就是长,酷爱把圣代教粗来!【笑眯眯蹲好晃尾巴  发表于 2013-7-28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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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8 13: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好了!!我等了“十几年”的文终于完结了~\(≧▽≦)/~啦啦啦【蘑菇说的。。】莲夏好萌~~O(∩_∩)O~~,爱死了~~。【话说,看第二章的时候老是有一种叶离和东方市好基友的赶脚=。=】。还有还有,最喜欢帅哥出浴那一段了~~【鼻血。。。】【最后,有一个问题,那个教草药的老爷爷是真的死了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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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8 14: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君三思 发表于 2013-7-28 13:40
太好了!!我等了“十几年”的文终于完结了~\(≧▽≦)/~啦啦啦【蘑菇说的。。】莲夏好萌~~O(∩_∩)O~~,爱 ...

咩喵……他们本来就是好基友不过最后还是被我虐恋虐掉了【喂!
然后……辣个老吉酱素尊的挂机了……%【远目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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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7-28 14:01:28 | 显示全部楼层
蘑菇不开花菌 发表于 2013-7-28 12:16
昨天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看完了结果就被掐网了TAT
于是以下是在阅读过程中发现的槽点
“唐珏:唐门天罗 ...

阿毛毛你太鱼唇了。
尊的QUQ
不想说你什么了!不能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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