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一）.红妆剪

    又是一个炎热的正午，大街上的人热得直吐舌头。超过40度的柏油马路蒸腾起热浪，熏得人眼睛发酸。

    秦樱樱还没有吃午饭，刚从某移公司拿回导师催的文件，风尘仆仆地往学校赶。

今天真的是太热了，人被头顶的烈日和地面的热气两面夹击，像是架在火炉里炙烤的烤鸭，滋滋地直从皮下冒出油水。

    想到烤鸭，秦樱樱不觉咽了咽口水。从早上睡懒觉被导师骂起来，到现在她滴米未进，真的是饥热交迫啊。她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嘶～"，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最近似乎总是受伤，她凑近手臂仔细查看，左手食指一道，右手手臂两道。也许是昨晚洗衣服被哪划到了吧。伤口都浅浅的，微微见血，除非沾水平常也没啥感觉，加上夏天新陈代谢旺盛，一般一天就愈合了。

    身为一个女汉子，秦樱樱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她轻呼一口气，准备继续赶路。可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刚才穿过的应该是学校的南门小吃街，现在正是饭点，可是自己身旁，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可能被热傻了，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就没有人的。站定仔细一想，突然发现人声，车笛，蝉声也完全没有！世界安静得可怕！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蔓延。。。

    "叮铃～叮铃～"清脆的玉瓷声打破了这片死寂，秦樱樱循声望去，一旁的偏巷里，红墙青瓦的小屋此刻显得那样亲切那样温暖，面向她的镂花小木窗前挂着的洁白风铃正轻轻晃动，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清脆之音，虽然此刻的巷子里，一丝风也没有。

    秦樱樱记得这个地方，这间小屋原来是家名叫"游园"的淮阳餐馆，装修雅致，菜品精细，是秦樱樱私下最喜欢的私房餐馆之一。可惜后来因为大厨流失，本来就偏僻的小店更加没几个人来了，早已闭门停业大半年了。

    可是如今，"游园"的招牌还在，小屋却明显更有生气。

    至少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秦樱樱唯一感到安全的，就是这间小屋。她咬牙走上前去，轻轻扣响了小门。

    没有人回应，小门径自打开，无声无息。入眼是一道巨大的屏风，上面绘有山海经、聊斋里的神怪，妖娆的红狐、清俊的书生、张牙的树妖，层叠起伏，栩栩如生，一个个故事次第展开。小心绕到屏风背后，摆设完全不似当初餐馆里的模样，右手边成了榻榻米似的地板，随意堆叠着大小靠垫、斑斓毛毯，还散落着书本、CD、毛笔及宣纸。左手边是开放式现代厨房。一左一右，两种风格两个世界各成一体。

   
      而也许是房屋如今的主人，白衬衫卡其裤的男子，正背对着秦樱樱捣鼓着什么。他哼着老掉牙的《红日》，欢快地赤脚在地板上打着拍子。秦樱樱侧头望去，男子佝偻着背，正用小滴管，往吧台上一溜小玻璃瓶里加着什么绿油油的液体。如果不是那修长的背影，秦樱樱真的会认为自己是误入了什么巫婆的制药现场。
   

      这时男子也终于发现了她，"哟！"他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的双眼狭长，瞳色棕红，像极了狐狸。他拿起一个小玻璃瓶，一个小木勺，好整以暇地递给秦樱樱，"来，尝尝～"

    秦樱樱抬头望着狐狸眼，他大概高出她一个头，站直身体的时候也有些驼背，皮肤略显苍白。鬼使神差地，她乖乖舀了一勺玻璃瓶中的东西送入口中。。。

很好吃！非常好吃！是入口即化的奶酪布丁，奶味非常浓，弥漫唇齿久久不散，后味清凉，刚好化解奶味的腻，大概是之前加的那些绿油油的薄荷汁。秦樱樱一口一口，慢慢把整瓶的布丁吃的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地刮刮瓶壁，舔舔勺子。

    狐狸眼开心极了，两只眼眯成了缝。他把秦樱樱拉到榻榻米坐下，展开一个简易木头小桌，一阵风似的，摆出慕斯、曲奇、乳酪蛋糕等各色点心，秦樱樱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她二话不说，低着头把点心们一扫而光！

     狐狸眼煮了两杯咖啡，浓香四溢，他递给秦樱樱一杯，盘坐到她对面，以手托腮，"呐，所以你的困惑是？"

     困惑，我有什么困惑？秦樱樱心里暗想，除了今天没吃上饭，不过现在肚子已经填饱了。
  

"没有？"看出她的茫然，狐狸眼微抬下巴，双眼望向虚空，"能进入这里也挺不一般的。不过看不见呀～"他背过身在角落里翻出一顶掉漆的香炉，倒了一堆香进去，点燃。

   缕缕青烟，识人似的聚拢在秦樱樱周围，味道淡淡的，有点像奶奶家的衣柜。
  

    一双苍白的手渐渐显露，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而细长的手指，轻轻地覆在秦樱樱的手臂上，沿着手臂望去，一个银色头发的美少年，头枕在秦樱樱的肩膀上，从背后环绕住她。   少年两眼微合，长长的睫毛也是银白的，在眼角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秦樱樱心中震颤，手臂抖了抖。少年的指甲立刻在她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渗出两滴淡红色的血珠。
   

      小屋内突然阴影大盛，将窗外泄下的日光逼退了几分。秦樱樱后背发寒，一动也不敢动，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咚！"狐狸眼从身后摸出一把菜刀狠狠地扎进了桌面里，不过相比与菜刀，刀身更窄更长，更像是……杀猪刀。
  

      屋内的阴影畏畏缩缩地退了下去，寒意也消失了。秦樱樱后背的少年也在此时睁开了眼，低头专心致志地吮干了她手臂上的血迹，才正对上狐狸眼的眼睛，一脸平静。
   

      没有预兆地，狐狸眼高举杀猪刀，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劈开了少年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秦樱樱还来不及震惊，害怕，少年的身体就如香炉里的青烟，慢慢的散开。散去的最后，他低头亲吻了秦樱樱的额头，那里，有一颗与生俱来的淡淡红痣。

      回过神，地板上徒留一把银色的小纸剪。不过，小剪刀的悲伤，似乎也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底。

      年轻有为的公子为了心上人，寻遍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把独一无二的红妆剪。剪刀头是相依的一对鸳鸯嘴，手柄嵌以金丝，勾勒出繁复的花朵与缠绕的并蒂莲。姑娘爱不释手，每天用剪刀剪出新颖的花黄，贴在额间，只为悦己者容。后来公子入官为仕，姑娘过门成了夫人，红妆剪装入梳妆匣算是一件陪嫁。转眼春去秋来，公子不知在朝堂得罪了哪方大人物，打入宗人府，受尽酷刑，冤死狱中。大人物仍不死心，上表皇帝，说公子家族结党营私，妄想复仇。于是定罪，抄家，男为奴，女为娼。已有三月身孕的夫人不肯入娼门，放了一把大火，自己在火中用最初的红妆剪，狠狠地扎进了心头……
   
     小剪刀食了心头血，渐生了魂魄，茫然地在人间游走。时间太长，刀口钝了，金丝掉了，花纹也磨平了。不知是命运还是阴差阳错，一个月前，秦樱樱与朋友逛琉璃厂的古董街，一眼看中了小剪刀，似乎也说不上理由，只觉得它浑身上下暗暗流光，令人移不开目光。老板鄙夷小丫头没有眼光，随意赚了点钱就卖给她了……

     "哎！吕老头也带你？"突如其来的呼呵换回了思绪，秦樱樱被凑到面前的狐狸眼吓了一跳。她的导师的确姓吕，业界泰斗，只是没听说有人敢直呼他"老头"。

狐狸眼坐回身，将一旁的档案袋递给她，正是上午她替导师取的文件，"抱歉，刚才翻了翻里面的东西～"语气懒懒散散，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接过印有"保密"红章的档案袋，袋口的封条还贴得好好的，没有动过的痕迹。

     
     狐狸眼也不解释，他正了正身，伸出一只雪白的手，咧开嘴微笑着说，"你好，我叫苏扬，是这家"游园"的老板，也算是你的半个师兄。"
  

    到现在才自我介绍似乎有点奇怪，秦樱樱迷迷糊糊地想，另外，也想起了实验室里的确有一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博士师兄，他的座位上贴的大名似乎就是"苏扬"。于是她也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与之相握，诺诺地说，"师，师兄好，我叫秦樱樱。"
  

     "名字不错。"苏扬又眯起了他那双狐狸眼，"呐，樱樱，你的血对有些家伙来说太过香甜，为了你自己的健康及安危，希望你能考虑来给我当个助手？"
   

     似乎是为了回应苏扬的话，小屋内再次阴影大盛，几条阴影就从苏扬背后探出，在秦樱樱脚边摇曳。

  
     秦樱樱抖了抖，她感觉自己被逼上了一条贼船……

                                                            
*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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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写的呢，一直不好意思发。。。
可是为了第二章，先把第一章发上来吧~~~
自己果真也是情节渣啊~~求拍砖
从来没有艾特过好基友。。@子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