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坚守之梦
梧轻哼着歌，在前院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动扫把，扫着地上并不多的落叶。早晨的气味闻起来使人放松，好像身体能伸展成无限的大。
隐隐约约，梧眼角的余光中闪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立在院前一棵树的旁边，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雕塑一般。他慢慢走近，看见是个束着双马尾的女孩子。孩子用手扶着树干，望着旅馆的方向，忽然有泪水从眼中溢出，好像某种晶莹的泉水，很快将井口浸满，哗哗地流下来。
“你先别哭啊……”梧手忙脚乱的安慰睁着眼睛流泪不止的孩子，孩子却毫不领情，依旧不动声息却一刻也不停地哭着，脸上的眼泪如同小溪流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空洞的眼中冒出。“啊啊……店长！络！快出来！”梧只好将窝在旅店内的二人召唤出，共同寻求解决方案。
络和绮先生很快就梧的呼救声被引了出来，赶到大门口一探究竟。“店长……她……”梧无措地向绮先生投去求助的目光，而绮先生早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泪流满面的孩子身上。他半蹲下来，用抚慰的语气问：“怎么了，跟我说说吧。”孩子仿若无人般兀自流泪，眼神没有一点焦距，听见绮先生的话以后才微微回过神来似的，眼珠盯着绮先生看了一会，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梧和络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把鼻涕眼泪抹在绮先生平时最喜欢的衬衫上，糊出一道道透明的痕迹，而绮先生则是用手不停地抚着孩子的后背，一时间相对无言。
孩子在绮先生的温言劝说下进了屋，她的身高刚刚好到绮先生的衣角，于是便抓着绮先生的衣角不肯松开。进了会客室，绮先生在沙发上坐下，孩子也马上七手八脚地攀上绮先生的腿，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安心地坐下。
络看到这一幕，毒舌的毛病又开始犯了，不怀好意地笑道：“这莫不是你的私生子吧，先生。”绮先生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而是端过茶几上的水，亲自喂了孩子，又拿过纸巾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温柔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嗯？”“……画策。”孩子停顿了一会，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带着些沙哑，但肿起来的眼皮并不妨碍黑亮的眼珠防备地盯着众人。这一改先前对一切无动于衷的模样，有着婴儿肥的脸看起来讨喜得很。
络看着没人回应，只好闷闷地闭嘴，用手把玩着那一缕挑染的头发。绮先生又开口道：“画策是吗？你刚才为什么要哭？”此言一出，画策的脸马上就揪了起来，眼里仿佛在深思熟虑，半晌后才经过一番纠结道：“找你……我想找你绘梦。”
络和梧对视了一眼，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孩子。绮先生也不在意，问道：“你想画什么？”画策道：“家里。”“你的家在哪？”绮先生顺口问了下去，而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络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便走上前想将那来路不明的孩子从绮先生身上扯下来，而画策犹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我忘了啊。”这个回答明显让络十分地不满意，伸手就要抓住孩子的后领，却被绮先生用眼神制止了。
“要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好了。”绮先生大方道，末了还加了一句“别怕。”
画策防备的眼神因为这些话而略有放松，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看起来也就像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她转了转眼珠，道：“唔……如果我想不起来，你们会吃掉我吗？”这种发问方式像是某种嗜血兽类部落，梧绞尽脑汁地回想她身上灵力与其他妖怪的相似之处，但最后也以失败告终。画策略带担忧地看着梧和络，络威逼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刺了过来，梧虽然没有络那样的凌厉，但也是防备的神色。画策往绮先生的怀里缩了缩，绮先生捏了捏画策的脸，笑道：“不会的，叔叔会帮你打跑他们。”“才不是叔叔，是哥哥。”画策有些不满地蹙眉，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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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古时的城镇，但却有些偏僻荒凉。即便如此，戍城的士兵却比其他的地方多上好几倍。士兵们巡逻着，观望着远方，城墙上的「镶城」二字被风雨斑驳得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
变化突起，大地开始震颤，所有的房屋都在坍塌，地面甚至也开始倾斜，落下的石块与连根倒塌的树木所掀起的巨大气流，携着烟尘将女孩小小的身体卷到半空中。
在翻转的间隙，女孩冷淡地张开眼睛，羽睫轻颤，清澈的双眼穿越重重烟尘，清晰地映出裂开缝隙，并且弥漫出黑色烟雾的蓝天，所有崩析分离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像在演奏着一场恢宏庄重的哀乐。走在路上的人们仿若无知，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即使石块将他们击中，开出一蓬蓬的血花，也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女孩的身体砸在地面突起的石块上，发出沉闷的碰撞之声，一声轻咳从她的嘴边逸出，而她的眼神却毫无变化。
猛然钟声大作，仿佛万物终结。时间随着钟声飞速倒流，三声响毕，场景已经切换到了一个古城之中。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执长矛，眼神明亮，面容一派肃杀之意。击鼓进军，杀伐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气壮河山。
顷刻间已是残阳如血，大漠孤烟，刚刚经过战争洗礼的沙场却是寂静无声，独留风声呼啸，多少人客死异乡。点点星火从倒下在血泊中的人身上浮起，交汇在离地四五米高的半空中。温暖的光芒渐渐取代了落下的夕阳，成为无边黑夜中唯一的指引。光芒闪烁，恍若一个婴儿的心跳，虽然弱小但从不缺乏生命力，可惜无人观望。
光芒突然间大盛，并向高处快速移动，化出一道绚丽的轨迹，最终与夜空中的明星融为一体。黑夜降临在这片厮杀过后的大地，万物俱静，远处军营灯火如豆，死亡的人们不再有温暖的呼吸，但从未更改的画面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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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先生已经有相当久的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但今夜他却惊醒于一片寂静的充斥着亡魂的沙场之间。他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舒缓着午夜梦醒的晕眩，同时习惯性的回忆着梦中的场景。
“这还真是……”绮先生轻叹着，回想到了白天时络的问话：“那孩子来历不明，行为怪异，先生为什么要留下她？”虽然但是略带敷衍性地回答了“旅馆当然要留下客人”这样的话，但却不能否定自己还是存了一定的私心。
门突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绮先生却完全没有受到惊吓，而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对门后的人和蔼地说道：“画策，进来吧。”
画策的身影从门后闪现，她身上穿着梧从二楼的客人那里借来的小碎花裙，手指绕着裙角，有些窘迫的样子：“绮先生……我睡不着。”绮先生不是常笑的人，但对着这个女孩却总是温颜善目。他对画策招了招手，画策走到绮先生的床边，踢掉脚上的鞋子，钻进绮先生的怀里，看起来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无害。
“绮先生……”画策将尾音拉得很长，仿佛在考虑着接下来的话，“……绮先生能不能帮我赶跑噩梦呢？”绮先生不语，而是条件反射般抚着画策的背，良久后才回答：“别人可以，但画策不行。”
画策的眼睛很大，恢复了初见时的样子，看起来却没有焦距，只是像一块镜子一样映着绮先生的脸庞，没有任何言语。半晌后，她才渐渐反应过来似的，将头埋在绮先生怀里，沙哑地说：“你都知道。可是我撑不住了啊……”
“也许络和梧不能发现你的身份，但对于我来说，你身上的灵力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绮先生答非所问，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画策的身子突然紧绷起来，两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从她手里翻出，架在了绮先生的脖子上，她的眼里透着威胁：“为什么啊，只是一个小小的忙而已，不会伤到你，最多是借你灵力一用，何必如此吝啬。”
“梦境很可怕是吗，画策？”绮先生没有畏惧，依然是抚着画策的头发，“画策，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但却让画策的眼神动摇了起来，架在绮先生脖颈上的匕首也在轻轻晃动着。
“听我讲一个故事吧，画策。”绮先生突然开了头，“从前我是个很孤僻的孩子，没有什么人跟我玩，但是我和街上的野猫野狗们的关系很好，因为我会给它们喂一些吃的。其中有一只灰色的小猫，天天跟着我，很可爱也很乖巧，最后我把它偷偷地带回了家。它很聪明，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发现，我和它也相处得很开心，只是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突然有一天，它对我开口说了人话，它说：‘我其实是一只妖怪，快要死了，你能帮我吗？’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还是答应了它。它告诉我它实际上是由执念化而成的，他能够在时空的缝隙中建立一个世界，让那些执念能够实现，当那些执念不再执着于人世的时候，亡魂就能够被超度。然而执念却不是能够轻易被化解的东西，他所创建的世界由于灵力的周转不足已经开始在日渐崩溃，我所做的那些奇怪的梦就是受到这个的影响。它说，只有我能帮它。”绮先生突然停下了叙述，有些发愣地看着画策的脸，问：“你知道它要让我做什么吗？”画策看向他的眼眸深处，轻轻地点了点头。“它说，只要我将梦中的所见绘到用灵力织成的画卷上，就能解决了。”
画策的眼里闪着一些小光亮。绮先生又继续道：“它给了我用灵力编织出来的画卷和笔，我的绘画并不好，但是那时却意外地画的很还原，梦里是猫的视角，有些奇怪，但是我依旧将它画了出来。它跟我道了谢，我那天晚上没有做梦。”画策的眼里泛着一些欣喜，像是看见了希望的孩子。但绮先生却并未结束他的叙述：“后来的一个星期里，我没有再看见它，而它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却是一副垂死的模样。它说：‘我恨你。’我很不解，就在我打算将它抱起的时候，它死了。”言毕，绮先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画策听到这个结局，眼神里充斥着惊恐，却又马上反驳道：“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绮先生反问道。画策顿时气弱，却还是说：“只要将那东西封起来，它就不会死。”“那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东西会将它所创造的世界吃掉。”
“画策，它创造的世界是什么？”绮先生突然放正了口气，道：“它真的有创造出一个世界吗？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画策突然没了下文，绮先生也缓了口吻：“那不是世界，而是执念本身啊，画策。你知道它为什么会死吗？带有灵力的画卷可以封印梦境，而它就是梦境本身。它快要消失了，那些吃掉他的东西是他恐惧的念头所制造出来的。他本想将那些开始崩坏的执念封存，却忘了它就是执念本身——不，是它并不承认啊。”说完了一大串内容，绮先生又将话题绕回画策身上：“你和它，也是一样的啊，画策。”
画策收回了闪着寒光的匕首，埋下了头：“我知道，只是我还不想消失，那些人的愿望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掉，还差一点就能完成那个梦境了。”
“画策，说说你的故事吧。”绮先生转移了话题。画策迷茫地看了绮先生一眼，缓缓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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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庆！快来接客人的茶水！”掌柜在后台喊着他的名字，阿庆从浑浑噩噩的瞌睡里清醒过来，屁颠屁颠地去盛了客人的茶水，回到后门继续发呆。
这里只是一家相当平凡的小店，店里只有三个人，老板、厨师还有阿庆。阿庆原来不是阿庆，是阿磬，但是老板嫌写得麻烦，就都写成了阿庆，反正读音一样，要写名字的时候也少到不行。
阿庆一直都在等人，他在等一个养他长大的大叔。那个大叔几年前被几个看起来官很高的人叫了出去，于是就去参军了，留下他一个人。现在他在一个被大叔叫做“熟人”的人的小店里混吃等死。
其实他还是比较希望那个大叔能回来的，因为他总是向阿庆吹嘘他以前经历的事情，虽然一听就知道假得不行，但是总比没有好。
但是阿庆等了很久，老板新买的筷子上都长上了霉斑，大叔都没有回来。但是那群官很高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没有把他叫出去，而是直接押了出去，他离开那个小店的时候只听见掌柜在后面叫：“诶诶……你们把人都带走了我还做什么生意啊……”
阿庆被迫着穿上了有些厚重的铠甲，拿起长矛，被逼着统一规划地练习阵营战，然后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战场。那里的人很多，敌军的挥舞着大刀向他砍来，战友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黏糊糊的带着腥热的味道，恶心的不行。他按着军营里那些人教他的方式，划动着手中的长矛，将敌人的血肉分隔开来，那些人逐渐在他面前倒下去，带着不甘的眼神。
阿庆勇猛杀敌的名气在军营中大噪，很快他就被一级一级地往上提拔，穿的铠甲也越来越厚，以至于他每次想抬起手都有些困难。但后来他发现，即使不挥舞着长矛划开眼前的人，他们的武器也难以伤到自己了。
他被调转到一个叫镶城的地方去戍守，原本那里不会有很多敌军，所以戒备也没有那么森严。但是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从这个地形险阻的地方强行突破，想要获取到达都城的捷径。这让阿庆很是头疼，即便调来再多的人手，却都不是经过训练的战士，一战下来总是伤亡惨重。
这里保不住了。阿庆想，明天那些人就会对这里发动总进攻，然后自己身为将领会被第一个抓去砍头，用以激励士气。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遇见的一个小兵，跟他聊了几句。小兵说原来镶城也没有这么萧条，只是最近战乱频繁，这里又算半个军事重地，才落得如此模样，真想回到过去的镶城，后山有溪流可以抓鱼下菜，还可以和对街的姑娘嬉笑，小孩子高高兴兴地走在街上，多好。
他突然想回到那些有大叔的日子了，起码还有瞎编的故事听。大叔说什么来着，其实他是另一个国家的大将，来这里刺探情报，丈量地势，以便攻城。真是假。
第二天的厮杀果然惨烈，敌方士气旺盛，这里的人已经不抱希望，只交战了几个来回便弃甲而逃，只可惜他们最后都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阿庆应该是军队里最后死的一个，他身上厚厚的铠甲也不能抵御那些进攻，身上有好几个破开的口子。给他最后一击的应该是那边的大将，因为他身上也穿着厚厚的铠甲。可是他却看到了大叔的脸，眼泪就突然涌了出来。
“大叔……”不知道血有没有堵住他的喉咙，眼前一片黑的时候他就发疯地想要回家，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家。
当他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一个小村庄里了。那里有很多熟人，他扫视了一遍，跟他聊过天的小兵也在其中。小兵跟他说现在已经是太平盛世了，大家都可以过幸福日子了，现在这里很好，什么都有。
阿庆下意识地找，没有那个大叔的影子。有些失望地摇头，安慰道总之是捡回了一条命。他又开始了混吃等死的日子，但他发现自己死不了了。时间过了很久，他突然醒悟过来——这里没有人发生过变化，而且大家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日复一日地过着那些“和平”的日子。阿庆觉得很奇怪，而且他知道一定有人跟他想的一样——那个唯一的陌生人，画策。
那个小女孩是唯一一个阿庆不认识的人，连画策的名字也是阿庆在不经意的时候看见她写下的这两个字，而且她总是不说话，大家好像也完全没有在意过她的样子，但是阿庆却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看见了这个女孩复活了一只死去的兔子。
阿庆跟踪了那个女孩，他又发现那个女孩在众人砍过树的地方轻轻吹了个口哨，树木猛然拔地而起的情景。就好像，这个世界是她的一样。
阿庆不是很聪明，但是却比任何人都更早明白了一件事——他活在别人的梦里。
最近的情况很差，梦境开始崩坏，画策也很少再出现，虽然她竭尽力气在补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空间坍塌得越来越厉害。他看见画策被飞来的流石砸中，突然间就有了不管不顾的心情，上去扶了她一把，这是他第一次与画策正面接触。画策对于他的帮助有些惊恐，却没有多说，拉着他的手就开始飞奔，念叨着“又来了”之类的话。
阿庆大概是知道画策说的是什么的，因为最近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失踪了。大家都传言是妖兽叼走了他们，但只有阿庆见过那怪物的样子，是只狗的外形，却大得恐怖，浑身漆黑，眼神锐利得像刀。那怪物吃掉了正在田里干活的人们，后来那块地就变成了荒地，连画策都没法恢复。
有时候阿庆就会想，画策是这个梦境的主人，那么是不是那只怪物实际上也是画策所创造的？只是他找不到画策这样做的理由，于是不了了之。画策自从那次逃命之后就和阿庆渐渐熟络了起来，阿庆有时候会给她讲自己过去的事，就像当初那个大叔一样。他告诉画策自己其实在等人，他问画策：“这里是你的梦境，你能让我再见见他么？”画策沉默了一会，回答他说：“好。”
但是阿庆终究没有等到画策兑现诺言的那一天，那条大狗在上一次的进食之后再一次来到了这里，而且它选择了阿庆作为它的主食。说实话，阿庆感觉不到痛，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没有再痛过了，但是他却觉得恐惧，他害怕自己等不到大叔，也看不见画策。但是黑暗最终包围了他，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又感到了画策独有的气息，但是他竭力张开眼睛，四面却皆是密不透风的黑暗。
从那以后，小城的城墙边就多了一个眺望的背影，而不见那个看起来憨傻的阿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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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愿望，只有阿庆……我答应过他要让他完成心愿的，可是为什么……”画策眼眸低垂，用像是在抽泣的语调说出口，但一旁绮先生的脸色却有些沉重。
“画策，你有想过为什么他注意得到你吗？”绮先生将话题引向正题：“他不是执念的一部分，他是真正的亡魂。”画策的背直了直，又弯了下去：“那又怎么样。我杀了他。”
“画策，执念为什么会存在？是因为它们终将消失。”绮先生低哼似的说话，“它们代替那些没能完成心愿的人延续自己的生命，但生命终究是要消亡的。你一直以来都困住了阿庆的魂魄，所以你存在的时间比其它执念多了很多。阿庆不能完成心愿只是因为他不是执念。如果我将你的噩梦画入绘梦卷，你只会被封在绘梦卷里，那些执念就永远不能被消逝了。”
“那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我也不想放弃啊。我吃掉了我自己做出来的人生，我想对他们有所补偿，但是我无能为力。”画策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是不是我当初没有出现就好了？”而绮先生却笑了笑：“把那些画进绘梦卷里就可以了。”
画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样的话……”“梦境本来就是一种执念，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美梦，不过这幅画要你自己来完成。”绮先生若有所指地看了画策一眼，画策考虑了一会，恍然大悟，笑道：“绮先生，你说会把想要吃掉我的人打跑的。”
绮先生摊开绘梦卷，用笔在画策的手上轻轻描了一笔，画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如果是美梦的话，我可以用自己所剩的力量来完成他们的执念。到那时候，也许我会消失吧？”
“执念本身就是为了化解而存在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依旧安慰着画策，画策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
绮先生看着画策的身体化为一点点黄色的荧光，渐渐汇入绘梦卷中，墨色慢慢浮了出来。里面的画面是个小城，上面的「镶城」二字不甚明显，但画中的人物花鸟却都十分富有生气。画面中间是一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男子，他穿着厚重的铠甲，而他旁边的，则是一个比他矮了许多的小女孩。远处还有一个渐渐走来的人影，向他们挥了挥手，仿若故人归。
画卷的右上角浮出了两行娟秀的字体——
画得万水千山在，策马为谁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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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2 16: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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