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晓见闻应当是这世上最普通的一群人之一了,毫无特色可言。 但别看他没特色,但性格还是有的。比如说,与世无争?不问世事?……跟夜射无关的事情完全不想管? 诸如此类的性格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懒。 他在家里的地位处于金字塔的顶端,夜射稍低,塔莉亚和叶翁是处于最底端的,不管是谁来了,都能塞在中间这段空当里。比如晓灯闻和安杰,又比如偶尔串门子的邻居撒杰。 不过晓见闻懒归懒,还是有所谓的自己的坚持—— 比如塔莉亚就是不能从窗户进来,出去的时候可以,进来的时候就会挨揍—— 比如叶翁负责洗碗擦电视机,但是洗衣服的活却绝不让他动手,那是夜射的专利—— 再比如—— 和夜射行房的时候绝对得大于等于三次才行—— 好吧,最后那一条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坚持那个的人是夜射。 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晓见闻,超级懒。 在死之前明明也还算是个勤快的人,死了之后却变成了家里最懒的人了,整天等着夜射来伺候。虽然夜射对此事的态度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塔莉亚曾经提过家务合理分配的要求,虽然叶翁勉强站在了塔莉亚这一边,但是这都不能阻止晓见闻往“懒神”的路上,越走越远。 综上所述,如此懒而且“地位崇高”的晓见闻,居然会伺候别人,这正是让大家所极其不能理解的。 那个男人正大喇喇的躺在沙发上,翘着腿还哼着歌,一边还舔着冰淇淋,“小贱人啊,这个冰淇淋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哎!” “将就吃吧你!”晓见闻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没有香草只有巧克力和奶油,吃哪个?” “奶油~~~~~”男人把一个油“字”拖的老长,语气欠揍,晓见闻的理智断了一下立刻又接起来,他拿起一盒奶油冰淇淋,放在男人面前。 “吃!” “哎……打开啦!” “……”默默地打开了盒子再次递到他面前。 “哎……胳膊好累哦,你喂我。”说着就张开了嘴巴。 晓见闻的眉头跳了跳,但还是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男人稍微抬头,咬住了勺子含掉冰淇淋,然后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享受着,不一会儿又起来吃第二口,然后继续躺下。如此反复进行到这一盒的最后一口的时候,门开了。 “小贱人你看我们给你带回了什——”叶翁提着一袋子东西先一蹦一跳的进来,看到晓见闻的动作之后,僵硬在那里。 “堵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塔莉亚随后进来,一边把着叶翁一边准备换鞋,抬头看到晓见闻的动作之后,同样僵硬在那里。 “他……他在干嘛?” “很显然他在……伺候……” 夜射这时候手里抱着刚从天台顺道取回来的被子,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另外一只脚还留在阳台上,定定的看着正在“伺候”着别人的晓见闻。 “见闻……” ******************************************* “哎呀,有客人来啦?”男人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台上的夜射,“请进。” 夜射跳下来一步迈到门口换鞋,然后顺手把被子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面。 “什么时候我们家小贱人也能交到这么多帅哥朋友啦?” “租户。”我说。 塔莉亚和叶翁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位是……?” “路边要饭的大叔。”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叶翁的笑点,指着我哈哈大笑道,“你给路边要饭的大叔喂冰淇淋吃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路边要饭的大叔”没理会有些无礼的叶翁而是把目光转向塔莉亚,注视良久,道,“是个帅哥。” “……谢谢。”塔莉亚莫名其妙,我也莫名其妙,但显然还有一个人更为莫名其妙。 “仔细一看这不是灯闻的女朋友吗?”大叔的眼光仿佛亮了亮。 “我的啦!我的女朋友啦!”我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把夜射拦在身后,大声的介绍道,“他是夜射!是我的女朋友!!啊不对……我们结婚了,他是我老婆!” 前面的话夜射并无反对,但是最后这一句他却不愿意了。他抓住我的手,“我是老公。” 这种时候你却跟我纠结这个问题?!难道最重要的问题不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路边要饭的大叔”吗? “老婆。”我叫他。 夜射沉默良久,就在我以为他妥协了而要开始笑了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明明我才是老公。”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并且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但他却捉住我的手腕,好像一直以来隐忍着这个话题这次一定要说清楚一样,他开始了我无法制止的说话,字数也开始爆表。 “做的时候我才是进去的那个,而且一直都伺候的你很舒服的不是吗?你也承认过了,上次在床上你也很爽快的叫我老公了啊,怎么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老公?见闻,这样子不太好,让塔莉亚和叶翁也笑话你说话不算数。” 夜射一本正经的说出如上的话,槽点满赛我却无从吐起。 是啦你是进去的那个!伺候的我很舒服但是闺房之乐就不要说出来了给外人知道了吧?还笑话我?看叶翁的脸已经红成猴屁股了啊谁还来笑说话不算数啊!! “这样说来小贱人你说话不算数就不对咯!” “闭嘴大叔!”我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但见他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却楚楚可怜,我心一凛,嘴却软了下来,“别、别人讲话……少插嘴!” 夜射眉头皱了皱,转过身,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爸爸,我是见闻的老公,夜射。” “你倒是嘴巴甜!”我自己叫他“爸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老爸注视了夜射良久,点了点头,道,“是个好姑娘。” “男人啦!”我大吼一声。 老爸终于把目光从夜射的脸上挪到我脸上,一脸的受伤加上不可思议捂着眼睛倒回了沙发上,“你……也是同性恋了?” 即使看到他这副表情我有点罪恶感,但我的耳朵和脑袋不容许我错过那个“也”字和“了”字。难道,他知道晓灯闻“也”是同性恋“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他的“痛心疾首”的表情再次打败了,我转过头去,装作什么也听懂。 “自我介绍完了,”夜射说道,“那么爸爸,您带走那些灵能力者的目的是什么?” “!!” 老爸嘴角一勾忽然笑了,撤开了手,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欣赏,还有三分的……冰冷?这样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我还在为夜射所提出的疑问而震惊,他现在的笑容却让我一瞬间就差点相信,夜射说的,是真的。 “目的?不想说。”他依然笑着。 “不想说?”我挑挑眉,“还是不能说?” “那就是不能说吧。” 这个臭老头子!!我在心里已经握成拳头把他揍个好几遍了,他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跑回家里来居然还给我来一个“不能说”!要不是他是我老爸我一定揍死他!……算了,他毕竟已经死过一回了。虽然他为什么没死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并不重要,但是有另外一个问题却非常重要。 “那大哥呢?” “灯闻?”老爸挑了挑眉,“你关心他?还是关心我?” 我拒绝和他交流!看他这么优哉游哉的样子,晓灯闻应该也没什么事。不如说,如果晓灯闻出了什么事他却在这里这么悠闲的样子,也太不应该了吧!虽然从小到大家里主事的人是晓灯闻,而这个老爸也确实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但他是我们家庭的支柱这一点却从来没改变过的。 晓灯闻爱着他,我也是。甚至没法拒绝他的任何无理要求,所以,我发誓我不是想要喂他吃东西,而是不得不!不得不啊! “啊小贱人,”老爸依然躺在沙发上,一只手伸出来敲着茶几面,“冰淇淋还没吃完呢,再来一盒!” 我默默地转身,经过一直看好戏的塔莉亚和叶翁,“你们小心点,这老头子好像能让对方法力全失,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不然你们搬出去住两天?” 塔莉亚正色,“他要想找我们搬出去又有什么用?况且,我也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趁着我说话的功夫,夜射已经拿了冰淇淋在手里,并一言不发的取代了我之前的位置,乖乖的给老爸喂起了冰淇淋。 ****************************************** 老爸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除了吃冰淇淋看电视睡觉倒是什么也没做,夜射在家陪着我“伺候”这个老爷子,塔莉亚和叶翁照常上学,每天带回来的消息也都是一切正常,那种灵能力者失踪的事情也再也没发生过。 我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却也不想多问。既然他不想说,那我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更何况,我是真的不想问。 让我略微放心的是夜射和他相处的还算不错,老爸除了对夜射是男人这一点表示了一些反对的意见还被我无视掉了,其余方面,他认为夜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儿媳妇。他也提起过安杰,给安杰的评价居然是“反骨太多,长的还行”——我倒认为以安杰的长相要想出道一定不比晓灯闻或是撒杰差。 提起撒杰,这些天却也没再见过他。我去隔壁敲过门,没有人。即使我想把我爸引到他跟前,也找不到他人了。我心里面是有两个猜测,第一,撒杰想找的人并不是我爸。这个观点我一提出就自否了;第二,撒杰……也已经被我爸抓起来了或是怎么样了。 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我坐在窗台上,使劲儿的嘬着奶蛋,恨恨的想。 夜射正蹲在他面前收拾刚吃完的冰淇淋的盒子,老爸难得的坐起身,抬手向夜射拍了过去—— 不要啊!!我脑海里大喊一声,甚至已经想到了他惨被过肩摔的场景,但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夜射身形一顿,一双巨大的羽翼瞬间从他背后张开,差点被羽翼扫到的老爸往旁边伶俐的一跳,离开了夜射的攻击范围。 攻击——范围? 夜射手里的杀猪刀在掌心一圈又一圈的转着,每转一圈就变长一点,转了大约十多圈之后,变成了武士刀那么长,夜射握紧刀柄,闪身就到了老爸跟前。老爸的速度并不比夜射慢,一瞬间来到我跟前,抓着我的肩膀把我送了出去。 夜射果然也瞬间来到我面前,挥刀从我的左肩砍下,将我的身体一分为二。我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漆黑一片,没有光芒,没有我。 刀起刀落不过一秒钟,我却再次体会到了死亡,还有比死亡更令人惊惧的事。 夜射的眼中,没有我。 老爸从窗口跳了出去,夜射也跟着他飞了出去,一根黑色的羽毛飘落在我面前,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它,却使不出力气。 没想到我死过一次之后,却还有第二次。被自己的嫂子分尸一次之后,居然还要被自己的老婆……好吧,这种时候争论这个也没什么所谓了。 夜射的刀够锋利,他砍的也够利落。所以我从右上到左下被一分为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刀伤——真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夜射会突然变出翅膀?为什么他会突然向老爸挥刀?为什么……他忘了我? 以前的伤痕因为防腐剂等的缘故已经断齐封好,而刚刚新被砍出来的刀伤,却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淌血,对,源源不断,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词了,我觉得我的大脑好像要停止运转了。一阵又一阵的凉风从伤口往里钻,疼,好疼!不光是伤口疼,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抽搐的更加厉害,那里更疼! “阿射……” 我念出这个名字。 第一次死的时候我想见他;没想到第二次,他把我砍完,我居然还是想见他。 “阿射……” 没办法,谁叫我爱他呢。 ****************************************** 虽然我觉得我可能就此血流干而死,我是说彻底的死,但是我并没有。这副残破身体的存活力比我想象的更加厉害,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月亮从窗口映入我眼帘时,我却还没死,甚至连困意都没有。 天晓得我到底在等什么。 我现在只是连抬起手这个动作都做不到,我甚至连低头确认一下我的身体发生了什么都做不到,但就是闭不上眼睛,死不了。 一片黑影出现在我头顶,我惊喜的喊出声——我以为我会喊出声的,但并没有,声音虚弱的从嗓子挤出来,“阿射……” 一声冷笑。 “他把你搞成这样你还想着他呢?”黑影从窗台上跳下来,并挥手在我身上撒了什么粉末状的东西。我动了动手指,居然可以动了。虽然很吃力,但我还是从地上爬了起来,靠着沙发,抬头看那个人,“……你谁?” “……”那人仿佛尴尬了一下,“好歹我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快就忘了不太好吧?” 救命?恩人?我的恩人本来就少要谈上跟“命”有关的……我也就死过那么一次,那次救我的人——我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纯黑的长袍滚着鎏金的边,看起来就做工很好的长袍子,打扮的这么另类应该在我脑中留下印象才对。我仔细的回想着,我认识的人中穿黑衣服的并不多但是都很帅,比如说夜射—— 突然一凛,我想起了这个人。即使是记性不好我也不应该忘记的啊,这人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第十三代魔王,一个穿黑衣服穿的跟夜射不相上下的男人。 等等现在不是纠结在他的黑衣服的时候。 我死过两回了,这次显然不比第一次,躺在地上不能动这么久,本身就是尸体的我产生了严重的尸僵。现在我关节好像锈住了,右上半边和左下半边完全断成两截,拜夜射凌厉的刀法所赐,即使刚才魔王在我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好像把我黏起来了,但切口处却还不断往身体里面钻风。我扒住沙发缓慢的绕过椅背,坐在了沙发上,深深的陷进去。 “那么魔王大人,突然的出现应该不是正好因为我又死了吧?”说话的声音好像漏气了,显然魔王撒的什么粉末没有夜射的黑雾管用,断掉的地方并没有完全粘起来。 魔王坐在我对面,不置可否,却也明白的用态度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跟我爸什么关系?” “秘密。” “……你不会是我爸的……”我想起老爸之前提起的对同性恋的态度,忍不住怀疑了起来,我竖起小拇指,弯了两下。 魔王的表情一变,我立刻收起手,“我想我无法置身事外了,那么你们的目的是?” “当然是——” “不过别骗我,再像我爸那么骗我的话,就会发生这种事。”我用手在自己刚刚被夜射切开的地方比划了一下,“下次说不定就是第十四代魔王来切我了,你还能再让我活过来一回?” 魔王笑了两声,虽然听不出他是嘲笑还是讽刺的笑——总之不是好笑。 “你根本不傻嘛。” “谁说我傻了?!”我瞪眼。 “你爸爸和你哥哥。” “……”在他们眼里我居然是个傻子吗?我无语问苍天。 魔王挥了挥手,“你一定不会像知道的。” 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我之前的问题,他们的目的。问道,“跟夜射有关?” 魔王点头。我也跟着他点头,“说吧。” 看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正要张口,我抬手,“不想说可以不说,但是我说过,别骗我。尤其有关夜射的事,我不想出任何差池。” 魔王一愣,嘴角遂勾起一丝微笑,“骗你无用,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是有合作的诚意的。” 诚意?表现在他一进屋就洒在我身上的药粉吗?除此之外他做了任何能够表达诚意的事情?我看着他,将脑海中所想用眼神表达的淋漓尽致。 他倒没在意我的话,径自讲道,“我的目的只有,幽冥界。夜射是撒旦,幽冥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邻人。”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显然,这个人虽然已经将幽冥界拱手让与他人,却并没有放弃对幽冥界的一点一滴的照顾。撒杰不顾一切的差点毁了幽冥界,连天堂都不得不得出手请出了米迦勒,不过天堂显然也并不打算将幽冥界合并,所以米迦勒也只是负责将“希望夜射能够接手幽冥界”这个想法传达给他,并没做其他的事。而眼前的十三代魔王,明显是不想让幽冥界落入他人之手。所以,他想要夜射做什么? “撒旦是唯一一个愿与幽冥界互通有无的地狱之主,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幽冥界过的很辛苦。” “所以,幽冥界之所以神秘,不是因为它想神秘,而是因为其他诸界故意为之?”我忍不住猜测到。 “天堂故意为之。” 天堂位于十界之首,虽然名义上平起平坐,但实权在握,实力在手,却也无可厚非。若天堂有意为之,幽冥界的难处倒也不难想,而从天堂堕落的地狱愿和他们互通有无倒也解释的通了——虽然不贴切,但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俗语来解释倒也明了。天堂想要孤立幽冥界的原因……这我就不太想知道了。 魔王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顺着原来的话题继续道,“夜射是撒旦转世……” “夜射是撒旦转世?!!”我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啊,或许我应该知道。不,我确实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无奈的摇摇头,夜射虽然不记得,塔莉亚他们虽然也从未明说,但夜射的身份,早在我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是确定了的。只是没说。 只是没说啊。 “阿射不记得。”我无奈的说。 “只有你信。”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犹如歌唱般婉转好听的声音,事实上,声音的主人也确实是个大明星。 我吃力的回头,发现原来站在我身后的窗台上的不止一个明星,还有一个名气更大些的明星,还有一个科学家和一个幽冥界上任魔王。 ***************************************** 晓灯闻,安杰,老爸,还有撒杰,四个大男人个子都很高,站在前面的两个人跳下窗台,另外的两个人才跟着跳下来,动作虽然不比奥运跳水健儿美,但好在落地姿势都极其帅气,脸也夺人眼球,就连平时见惯了的我,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们四个组合出道了?” “……”一片静默之后,晓灯闻走到我跟前,“又被砍成几半?” “两半。” “疼吗?” “嗯。” “砍了一刀?” “只有一刀。” 晓灯闻不说话了,目光转向安杰。 “他倒是手下留情。”安杰笑道。 “比起嫂子来还是差了许多,”我伸手比划着原来的伤口,“嫂子原原本本的给我砍成十份的恩德,我牢记在心。” “……”安杰一句话败退。 老爸刚要开口,我就看着他,“你把阿射弄哪儿去了?” 于是他闭嘴了。 我看向撒杰,撒杰却没有看我。因为他从进屋开始,目光就一直胶着在十三代魔王的身上。我也注意到左手回到了他的身上,想想他跟老爸是一起出现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估计是老爸见夜射暴走,于是将之前抓起来的晓灯闻,安杰一并带来了吧?毕竟我不觉得老爸自己会是这个魔王的对手,即使他隐藏着很多秘密。 而撒杰出现的原因,从他现在的目光中便可推测一二。 很深的……纠葛啊…… 我本想说过节,但是撒杰的目光中带着七分的恨意,另外的三分却是实打实的爱意。要不是见惯了叶翁如此坦荡荡的目光,我或许也读不出来这么隐晦的目光,毕竟,浓烈的怒火已经要燃烧出来了。 十三代魔王好像知道他们几个要来,反正他的反应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好久不见。”他对撒杰说道。 “我还以为到死也不会有见面的一天。”撒杰声音冷淡淡的,目光一转,眼中的感情消失殆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还没等到你君临天下,我还舍不得死。”魔王笑。 撒杰和他对视,嘴角扬起跟他一样的笑,“儿子无能,幽冥界一夕之间差点葬于我手,不敢当这个重任。请父亲另请高明。” 哦哦哦哦哦!儿子?父亲?!!我把目光转向安杰,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安杰用小声告诉我,“养父。” 虽然很小声,但由于气氛僵硬尴尬,却是突兀了点,大家都听到了。 “什么?你是我的养父?”我转过头看老爸,老爸干咳两声,显然我这个笑话一点也没有引起气氛的变化。 撒杰一声冷哼,对魔王说道,“夜射已经变回撒旦,你乐意了?” “恐怕不能,”安杰话中不无担忧,“撒旦重回地狱,见幽冥界现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对袖手旁观这个词是不是有误解?”我看着他,科普道,“应该是冷眼旁观。” “坐视不理?”安杰说。 “隔岸观火?”晓灯闻说。 “……成语接龙?”老爸说。 “夜射不会接手幽冥界,是因为他。”安杰瞥了我一眼,似乎考虑了一下我的感受,继续道,“撒旦不同。”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夜射是夜射,夜射是我的女朋友,一心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以我为先,保护我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但是撒旦不同,首先撒旦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其次,他把我一刀砍成了两半。最后,他走了。 “撒旦确实不会因为区区一个人类而丢下地狱不管,更何况还有幽冥界这么一个肥肉唾手可得。”撒杰说。 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发出咔咔声,然后动着唯一的右手,看着他撒杰。 “你这话我很不喜欢听。”我沉下脸来,从夜射离开我一直想沉下脸来但气氛却需要我调和所以我忍着。但是,这句话我真的非常不喜欢听。“既然撒旦就是夜射,凭什么不会为了我这个区区人类……?” 撒杰没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了另一层僵局。这次我没有调节气氛,硬是僵持了许久。 *************************************** “贱人,这次是我不好。”老爸开口说道,语气中难得的真诚,从他对我的称呼就能看出来,这次没加“小”字。我没说话,等着他解释下去。 “我原本只是想打通他的灵脉让他恢复堕天使三分之一的灵力,却不想……被他坏了事。”他望向十三代魔王,语气中带着愠怒。 十三代魔王耸肩,解释道,“我和夜射交手之时曾助他打通了一次灵脉,怪就怪你没探出来吧?两次灵力灌输却让他的灵脉整体通了,彻底变回了撒旦。” 我狐疑的看着十三代魔王,“你不是说撒旦才是幽冥界最好的邻人?” 他自嘲的笑笑,“去确实没想到恢复之后的撒旦会大开杀戒。” 我指了指自己,他点点头,“以前的撒旦,绝不会亲自动手杀一个人类的。” “……嫌弃?” “……懒。” “……” “阿射倒是勤快。”我心里想道。 ******************************** 晓灯闻和老爸齐齐给我治疗伤口,虽然并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但看他们那么努力,我也不好意思推辞。等他们忙活了一阵之后,把撒杰和十三代魔王送到了隔壁,又把我送回了房间,才各自回了房间。 事情陷入了僵局。 老爸没有给我解释为什么他没死而且又突然回来,就像晓灯闻一样,我死而复生的原因他们知道,却留给我一堆秘密让我自己猜,虽然我懒得猜。 这些事情,他们若是想说,早就解释了。现在还不跟我说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不管是哪个,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大抵就是我不能知道就是了。我不会多问的,就如同当初一样。 我坐在床上,面前摊着一本书。 咒语一句句念起两手心慢慢升起一股不浓不淡的黑色雾气,随着咒语的引到逐渐往我身上的伤口处飘去,渐渐钻进伤口里,好像慢慢的开始融合了。果然,学会了地狱魔法的我,还是多少有一点用处的。 突然一个黑影挡在了窗前——别看是黑天而且房间昏暗,但是月光充足,那么大的一个黑影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一个人漂浮在半空中,身后事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黑的比夜色还黑,仿佛把夜色的黑暗都比了下去,硬是形成一个更黑暗的区域来。 即使看不清脸,我的心脏却开始乱跳——死了,我死了还跳什么跳啊!我这么告诉自己,但是胸腔里的剧烈共鸣却让我无法忽视。 那人离我有十几米远,我从床上跳下去一步蹦到了窗台上,十三楼的高度加上半夜的强风让我晃了晃,我扶着窗棱,站好。 “上午才把我砍成两半晚上就来道歉了吗?!!”我大声的喊。 那人似乎并未听到我的话,扇动翅膀转身离开。 “站住!”我咬牙,甩开鞭子往他的方向袭去。 想当然鞭子是不够长的,由于甩出去的时候用了蛮大的力气我的身体失重,反而从十三楼的高度摔了下去,这个时候脑海里却是一句咒语都没有的,一片空白,但又一片漆黑,漆黑的黑,想也知道是谁的颜色。 一只手牢牢的抱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拖住我的腿,那个人把我抱在了怀里。 “你……”开口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带着一丝疑惑。 我紧紧的搂住他的背,虽然手抓到的地方是他的翅膀,但是我紧紧的搂住他不敢轻易放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阿射!我以为你又要砍我一刀!又要不见了!” 说话间眼泪居然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我没时间惊讶为什么死人还会掉眼泪,只能用手来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存在的,而且,还抱着我。 “阿射。” “……” “阿射阿射阿射。” “……” 我抬头,看着他,继续叫着他的名字,“阿射,阿射阿射阿射我想死你了!” 他眉头微微一拧,抱着我,振翅飞远。我来不及跟家里的哥哥和爸爸说一声,对不起,我被人劫走了——心甘情愿的。 我靠在夜射的怀里,心里很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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