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茶圃记 宅前西南角有隙地,不方不圆,约扇形,夹余角,径长七尺许。初,母植山茶两株、红花檵木一株于此,甚爱之。当其时,余求学县城,常月余不得还家,花木久疏不治,遂为裨草所夺焉。近日返家无事,余怜其衰弱,遂辟之。 虽值寒冬,杂草犹繁。山茶檵木杂然乎其中,锄之甚慎。其土为昔日筑宅所遗,多有砾石,锄石相击,其声铿然。料其地贫瘦不足养,乃沃瘠溉枯,以增地力。又刨土挖坑,半埋砖石,围以为界。自日中至日影西斜,忙乱半晌,终成之耳。 于是枝叶愈葱,花苞愈艳,生机愈勃。余观之,有欣然自得意。又立石于其边,高不盈尺,宽不足五寸,欲效古好事者勒石以铭,然无刻石之力,遂罢之。唯见圃中只山茶两株绽放,故以双茶为名。 余少即意绪纷然,常作好高骛远之思。初欲投身军旅,执干戈以卫社稷;后欲精研史书,埋首于断碑残碣。凡此种种,殆不可数。又好杂技百家,未尝有一技而不欲求之者,更以游戏为名,浅尝辄止,终未习得一技以安身。虽出身农家,却未尝从于农事;虽好养花植草,却止于栽种未及于修剪培育之术。至若于方寸之地,穷一人之力,巧虑精思,以尽造化之功,虽谋之久矣,终不免蹈之前途,流于空想耳。今辟双茶圃,亦思之半日,方执锄为之。及己亲为,于挥汗之间方知百思不及一行也。 嗟乎!感之而作此文,时庚寅年腊月十三。 其后一日,余于田间觅得忍冬一株,移之于宅前东南角,此处旧时有屋一间,筑宅时拆毁泰半,止余东墙、南墙各一段,遮于宅前,有“以残墙补远山”之意。植忍冬于此,以葵花茎杆引其藤蔓使之攀附矮墙之上,待来年盛夏之时,料应郁郁葱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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