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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元] 【火影】天空冢(佐鸣 校园)【连载】By:羽飒玥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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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 17: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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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冢】


【楔子】

他走在被重型卡车压得破碎不堪的路上。前方昏黄的路灯和雪亮的白炽灯一同折腾着他的眼睛,身后刺耳的警笛声提醒他火车将要通过。

这个地方的天空已被埋葬。

天空冢。



【员工守则一:进入一线要带安全帽】

佐助穿过整个厂区回家。学校离家不远,有公车,只是需要走一段路才能乘上,但他厌恶等车的那段时间。轰鸣着路过的卡车,违反规定的柴油味,叽叽喳喳的人群。他并不是有多么热爱学校,而是在教室呆到灯都关了后再走,就可以安静地一个人穿过厂区。

门口警戒线的大叔已经认识他了,所以也没多说就放行。暮色已经暗沉沉地压下来,绿色的钢板压着的厂房还在轰鸣,一团又一团的白气从冷却炉中腾起,在天空凝成永远散不去的云。

路不是很好走,时常有铁轨通过,他要小心有没有火车。所以佐助走路时从来不戴耳机,即便在全班将近一半的人都喜欢套着根线哼哼唧唧的时候,他也不会戴,反正走在厂区什么都听不到。

所以那些说戴耳机有害听力的人都该来这里走几圈,现代重工业比任何事物都能摧毁安宁。

佐助回到家,轻轻开口,然后又闭紧了。

他脱了鞋,解开鞋带并靠墙放好,把外套搭在门边的椅背上,书包放进书房,打开煤气灶烧了水。

他走进自己房间。非常干脆整洁,没有多余的东西,连书都不会超过三本地摞在一起,而是在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放好。窗户是木框的,把厚重的猩红色窗帘拉上后就微微隔绝了马路的喧嚣,同时也在这个房间投下了暗红的影子。

书桌上放着一层玻板,底下没什么充满了回忆的照片,只有一张去B市的儿童火车票。

他凝视了那张火车票几秒,又走开到厨房下面去了。

他还有个哥哥叫宇智波鼬,天才,高材生,谁家有这么个孩子就三生有幸,都是这么说的。鼬大他几岁,具体的他压根不想去算。反正现在这位“宇智波的骄傲”在美国工作,他们之间从不联系,除了定期打到他账户的钱,不算多,但足够一个高中生富余地生活。他从不矫情地不要,只是一笔一笔把帐记好,就像一个交代。

什么“三生有幸”。

倒霉透顶才会这样吧。

佐助从锅里捞起面条,有些淡漠地想,十年过去了。

--------------------------------------------------------------------------

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三号,他的生日,然而在美国的鼬有事去一趟欧洲,中途会在B市停一下,父母就急急忙忙地买了火车票赶去。他才八岁,闹脾气地缩在床上。母亲好说歹说也不肯去,父亲只说了一句“别管他”就带着母亲出了门。

他在床上躺到天黑,觉得肚子饿得不行,所以就自己下来找吃的。

然后他看到了,在饭厅上,放着一张去B市的火车票,是当天的。还有母亲的便签纸,上面说想带佐助去和鼬聚一聚,毕竟他们很久没见了。他想谁稀罕,把便签撕了而火车票留下来,毕竟一张火车票代表不了什么。

第二天他去上学时才知道有火车发生了脱轨,人员伤亡惨重。

而很狗血地,他的父母也在其中。

于是他固执地恨着,觉得如果不是鼬,父母也不会登上那列火车。

之后他才知道,从美国有可以直达欧洲的飞机。

之后他才知道,鼬是特意转了本已订好的班机,就为了在他生日当天,在他所在的国家落一下脚。

然而恨意已经产生,就算感觉愧疚,也再难以消去。

十年已经过去。

-------------------------------------------------------------------------------

佐助想自己该报什么大学呢,距离近些或远些,专业要好还是学校最高,以后又干什么,混个文凭找个工作还是从此下海。

那么多的不确定,他要一个人决定,这样就可以一个人走。

是时候赚点外快了吧,他想。一直接受着那个混蛋的资助他会吐的。

于是他改天就在学校公告栏那里贴了租房启事,规定只招一个学生,而且只能是男生。

于是一帮女生流下了伤心泪,另一帮激动到失血晕厥。

佐助耸耸肩,想,与其莫名其妙地跑进教导室,不如在那帮女人脑袋里过几圈,反正没人敢求证。

男生表示这一定是噱头,宇智波佐助你太可恶了看着不声不响地就这么夺走了好多MM的芳心,你知不知道一个忧郁气质的小攻在她们眼里是多么比高考更美好的存在。

佐助默默看他一眼,自己走自己的路。

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美好,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在嚎叫羡慕嫉妒恨之前,先看看自己的样子吧。

但还是有头脑正常的人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打电话询问,一板一眼,非常正经。佐助跟他讲了价钱,对方表示没有问题,佐助说各自开伙,对方说那是自然,佐助说如果我不想租了你要立刻搬走,顶多一个星期缓冲。对方沉默许久,叹着气说,宇智波君,其实你只是想体验一下包租婆的快感吧?

佐助把电话挂了。

之后也有一些电话打进来,仍然是那三个条件,灭杀无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首位那样温文尔雅地损人,佐助通常在第一个音出来前就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反正他不急。这是他的家,他得有权利做主。

直到高二上学期结束,冬天要进入最寒冷的时候,那张启事飘飘摇摇地破烂不堪,佐助又重新去糊了一遍。他松开手倒退几步看成果,有人在身后问:“你招租?”

被冻到发抖的声音,哆哆嗦嗦地,然而清澈。少年的刺还在,就算寒冷也依然阳光。

佐助谨慎地打量他,金发蓝眼,可惜发是蓬的眼是亮的,完全没有金发碧眸沉郁美人的气质,不过他也不稀罕一朵外国蘑菇缩在家里:“是。”

少年笑笑:“我叫旋涡鸣人。”

佐助默然不语。他想说你是白痴吗,瞧这哆嗦样,不会多穿点衣服吗。这个时候来找房子,肯定是之前的房子太冷了过不下去了吧,不会早作打算的家伙,你真的要成年或是成年了吗。

鸣人在雪地上来回跺着两只脚,很快脚下就出现了黑水聚集的痕迹,他边跳边搓着手说:“下下个学期高三。文科。符合你这家伙的条件吧。”

佐助再次坚定了对方是白痴的想法。高中都过了一半才来换房子,不怕不适应吗。早干什么了。但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他说:“第一,一个月三百;第二,各自开伙;第三,我说走你就要搬,最多一个星期缓冲。”

“哈?!”

鸣人瞬间炸毛,他早听说过宇智波佐助是何许人也,如果不是那小破屋子实在太冻得受不了,他绝对不会来找他,如此恶劣,简直让人想抽。但毕竟他总会高三,每天冻得睡不着还是不行的。他不在乎能上什么大学,反正自己也就是个二本三本的命,去参军是最好的选择,但伊鲁卡担心他的身体,而那小小的教职工宿舍是决计不能再多一个人了,否则他绝不会上前搭话。

鸣人冲佐助愤怒地嚷嚷起来:“太没道理了吧,好歹定个期限什么的,一个星期怎么找房子!”

佐助发现这人很有意思,他嚷嚷着不赞同,实际上却已经把接受合约作为反驳前提了。于是他又说了一句,之前从没跟别的求租人说过的话:“那是我家。”

他想了想,又说:“我一个人住,不爽了你当然得走。我也要高三。”

鸣人抿紧嘴唇瞪着他。大概成绩好的人就是不一样,明明才高二下就说要高三,简直无理取闹。不过“家”这个字眼撼动了他。鸣人想,也许宇智波是在把“家”的一部分空间租出来,他把那当成自己家,而不是什么赚钱的道具。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家有决定权,不管别人说什么,那是我家!

于是鸣人决定再为自己争取一点权益:“一个星期太少了,至少十五天缓冲期。”

佐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还以为他会骂出一串脏话,就像那些一天到晚浪迹在恋爱和酒瓶中,实际却什么都没拿到的人,然而这家伙在渐渐出乎他的意料。

鸣人恼怒地想我都这么让步了你这家伙都没点表示吗怪不得你房子租不出去果然活该!他加重语气道:“十五天。十五天就成交。”他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嘟嚷着:“那是你家。”

佐助在心底愉快微笑,他其实也不想有这么刻薄的条件,但是对方必须得知道那个空间的所有权归谁、那个空间意味着什么,而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只有这个人知道他真正想说的。

“成交。”


【员工守则二:员工应当身心健康,具有学习能力】

鸣人一上来就交了一千五,也就是五个月的房租。佐助看着钱包如此华丽的厚度,忽然有些想去犒劳一下自己。但他翻了翻汇款单,又把那些钱压进抽屉底部,转身进了厨房,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套上围裙时,佐助不期然又想起鸣人初见自己这身装束时目瞪口呆的蠢脸。

——你那是什么表情,大白痴。
——我靠你什么意思!大混蛋!

从那以后他和鸣人就经常混蛋来白痴去地怒骂,骂完了继续住在一起,心里也没什么不适应。

佐助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他发现那家伙的饮食习惯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早上是杯面,中午是学校门口的一乐拉面,晚上还是一乐拉面。

简直像是生活在拉面星一样。喂喂这可是地球啊宇宙人。佐助在心里吐槽,然后平静地持续着做饭——热剩饭——热剩饭——做饭的过程。但没必要管不是么,个人有个人的喜好,肆意干涉别人的自由是多么令人讨厌的事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今晚做冬瓜汤吧,切几块放水里放盐放肉就可以了,早上还能顺便下面或者泡饭。

佐助从冰箱里翻出食材,在砧板上熟练地切分,起手轻快落手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规律的声音在厨房里笃笃地绵延。他目光瞥到旁边的抽油烟机,不觉皱了皱眉。

那机子大概已在这里服役十年以上,他完全不记得它干净的样子,油污结在盛油盒,发黄发黑,一直没拿去清理,而且噪音很大,每回做饭都像一场战役,不过总算功率不错,他也就没起过替换的心思。

鸣人端着杯面靠在厨房门口吸溜吸溜地吃,模糊不清地说:“难以置信。”

“没去吃一乐么。”

“你眼睛怎么长的,一乐今天不是关门了吗,手打大叔要去参加个比赛。”

“是吗。”

佐助漠不关心地应着,伸出筷子蘸了蘸汤,再稍微舔了舔,觉得很腥,明明冬瓜没有煮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味道……不过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鸣人从他背后探出头:“放点葱花。还有姜。”

“你会做饭?”

“伊鲁卡老师告诉我的。”

佐助从善如流,从冰箱里拿出葱砍成几块丢进去,姜洗净后片成数片沿锅边滑下,泛白的汤中咕噜咕噜地冒起水泡。几分钟后,他直接把这个锅架到了桌上,轻描淡写地说:“还吃得下吗。”

鸣人大大方方地拖了椅子过来坐下:“不是说伙食分开?”

佐助喝了一口汤,觉得确实没有腥味了,才敷衍着说:“这顿也算有你的功劳,下顿继续。”

“是吗!”鸣人笑眯眯地双手合十,“那么,我开动了!”

佐助仰头喝完那碗汤。

就是这样,和他说话不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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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时,佐助听到隔壁的床板咯吱咯吱地响,不过他只朦朦胧胧地睁了一下眼,就又无可抗拒地睡过去。

鸣人躺在床上,虽然是他自己带过来的旧被褥,不过因为有暖气,所以即便春寒料峭,他也不觉得怎么冷。佐助家的窗外是和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样的喧嚣。以前那里,天天晚上都能听到男孩们大笑着踏过街面,时而还有走调的歌声,突然被打断时飙出几句国骂,脏得连他都要皱眉。

佐助这里不一样,夜半没有多少人在街上游荡。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他发现这栋楼里已经不剩多少人,能看到的都是些老头子老太太,年轻人只有他和佐助,面容淡漠地出入黑暗的楼道。夜晚的噪音集中在卡车呼哧呼哧爬坡的声音,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他总是担心那是车祸的预告。

还有天空。

即便是夜晚,也红得那么耀眼的天空。

就在白天腾起雨云的地方,夜晚闪耀着朝霞也难及的纯粹红色。

啊啊,睡不着啊。鸣人把手臂搭在眼睛上,太亮了。

第二天起来,他问佐助:“感觉这栋楼很安静。那些老奶奶的子女呢?”

佐助站得离微波炉很远,在“滴——!”响起的时候冷漠地回答:“都买房去市中心了吧。”

“晚上那边为什么那么红?”

“倒铁水。连这都不知道吗,白痴。”

“你说什么?!混蛋!”

又来了又来了,这样下去真是没完没了。佐助觉得市图书馆要清静些吧,难得的星期天,绝对不能让某个白痴打扰了。他换好鞋,关门的时候说:“八点之前一定要关窗子。”

“哈?”

“要喷灰。”他关上了门。

佐助走后,鸣人无所事事地瘫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还是老样子,男女们述说爱恋然后痛告彼此我们不应该在一起,鸣人想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在浪费生命,如果喜欢的话就要上,彼此喜欢就更没什么不可以。

他在整个屋子里转了几圈,佐助并没有说自己的房间不准他进入,但佐助也从未进过他的房间,就算大扫除也是扔给他抹布扫把拖帕让他自己去干。

他也该礼尚往来。鸣人挠挠后脑勺,离开那扇紧闭的门。


佐助在市图书馆写作业到太阳西下,他看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就搭上公交回家。他很放心鸣人在自己家里,并不担忧他会做些小动作或是偷窥别人秘密。

会做那些事的,大概不敢喊能“我要你走你就得搬”的房东“混蛋”吧。

所以礼仪有时得见鬼去,佐助翘了翘嘴角,为自己戴上虚伪而美好的面具,除了能变得圆滑,就只能让某些人想去打破它。

回家吃过晚饭,佐助背起书包:“你不去上晚自习?”

鸣人挥了一下手机:“发过短信了。”

佐助点点头,转身离开。

鸣人捧着历史书,念叨着明治维新多少年幕府倒闭又在多少年,历史意义战略意义大和民族要站起来XXXXXXX……外面漆黑一片,家属区对面的办公楼里没有一盏灯亮着,房前的树木郁郁葱葱,于是从外面看,就有个少年的剪影被橙黄的灯光映刻成黑色,微微侧靠着窗户,在摇曳的树枝间低着头,风狂乱地刮过而他的发丝不动。

然后鸣人抬起头,看向山那边的天空。

开始了吗。

一大片灰卷起来,慢腾腾地往上升,就像苟延残喘的人在别离这世界,不肯离去而不得不告别,像龙卷的漩涡,沉重地阴霾着深深的湛蓝。

鸣人瞟了一眼较为晴朗的地方。

这里看不到多少星星啊。

于是他又盯着那片灰缓慢地在天空铺平,然后变成稀蒙蒙的薄雾,看不清楚,然而明天,那里一定会更加阴沉吧。

还埋葬得不够吗。



【员工守则三:员工不得以权谋私,例如职工体育馆只可职工进入】

时间由初春快进到初夏,学校四周满山的树由黄青浸成了亮绿,箍住满山灰白的石头。天色开始亮起来,难得的晴天有蔚蓝的天空,离厂区远一点还有无云万里,仰头看见寄托了多少梦想魔幻的天空,会想到诗意栖居在这里。

不过高二下的学生们可没那么开心,学校的运动会两年一度,高一那回兵荒马乱,结果打算一雪前耻的时候就会是高三了。

篮球打在篮板上跳回来,在渐渐蒸腾起水气的地面击打出沉重的声响。

鸣人觉得遗憾。

六月十多号,夏天的气息还未完全吹入这所被包围在群山中的学校,然而不时响起的蝉鸣和逐渐绚烂的日光已经宣告这个象征着热力的季节的到来。不知是何时兴起的风潮,女生间热衷于打羽毛球,兴致来时男生都会去凑一脚,像模像样地拉起一道网,雪白的球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过,羽毛模糊成白影。

这种跑来跑去的运动对于平时习惯静坐的女生来说无疑是个考验,例如春野樱,兴高采烈地打败了井野的下场就是第二天肌肉酸疼到走路都踉跄。

她经过那狭窄的桌椅间的通道,被椅子脚绊了一下,趔趄地扑出来时不小心狠狠踩了某个女生一脚。

“啊,实在是非常抱歉……”
“不,没关系的。”

然后,佐助听到,被踩的那个女生以低低的、却恰能被当事人听到的声音说:“装那么痛是给谁看啊。”

小樱的背影僵了一下,但仍旧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她很努力地想要走得和平日一样,然而神经如实地反映了乳酸过多的状况,她走得更加艰难了。

佐助看向窗外。

他不认为春野有装的必要,不过……

就像那片天空,就算只是水气过重而已,也会被心情糟糕的人附会成在哭泣。

会觉得别人在装腔作势的人,大概也是从那些人身上,看到了装腔作势的自己。

只要自己获得了优越感,就算是朋友,也是可以毫不留情地在心中践踏的。所谓的友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如同两只野鸡,没事可干时相互搂着说一下友谊地久天长,看到一只虫子就把对方啄得头破血流。

真是太丑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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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路过理一时,看到井野皱眉抱臂靠着教室门:

“真是太逊了,宽额头。看来你今天输定了。”

小樱咬牙笑着走上前——她的走法还是很艰难,然而速度和平衡已经好了很多:“说什么呢井野猪,今天死得很惨的人不该是你吗。”

于是鸣人笑着嘀咕,小樱果然彪悍。

然后又想,小樱和井野的关系,果然很好。

-----------------------------------------------------------------------------------

鸣人还是不习惯默不作声地吃完一顿饭。没教养也好太散漫也罢,他自认自己就是在吵吵嚷嚷的环境中吃完了他十七年的饭,从不觉得有何不妥,那些高雅和矜贵离他太远,他够不着,也不想要。

佐助很长时间都是安静地吃饭、学习、睡觉,猛然有个人闯进这个寂然的世界他不免被打乱阵脚,虽然恼怒却无奈何是自己找来的麻烦,忍受下来后渐渐欣喜于开始热闹的世界。

那家伙还在抱怨。

“我们学校真是太抠门了有没有,运动会上居然没有篮球赛!好不容易今年要有了我们又高三参加不了,那个策划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地……”

他心下一动,想起了某个非常久远的记忆。如果没记错的话,钥匙还在那里。

“要去吗?”

“什么?”

“我知道个好地方可以打球。”

“诶~”他看见他眯起眼,窃笑着靠过来,“没想到宇智波佐助也会参与体育活动啊。”

他平静地把那颗热烘烘的金色脑袋推开一点,手的触感并不柔软,如同毛糙的稻草一样,带着鲜活的热力:“比你强。”

于是那家伙哈哈大笑,挑衅为那双蔚蓝的眼睛染上了近乎于妖娆和性感的色彩,而主人不自觉,无比恣意地挥洒着那份骄傲,就像有荆棘在他的眼中生长,开出蔷薇色的花。

蔚蓝色的,绝艳的,蔷薇。

“谁怕谁!”

---------------------------------------------------------------------------------

佐助走在前面,运动鞋柔软的鞋底碾压过坚硬的石块,鸣人步履轻快地在积了黑水的路上跳跃,路过铁轨的时候佐助规矩地离开铁轨一步,一板一眼地往前走,鸣人看看自己,仿佛是刻意地踏在枕木上,那些腐朽的木头沁出微少的水包围住自己的脚,然后分离,他踏上另一根,金发在空中舞动。

天色已经很晚,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怎么舒服的味道,那是矿尘,是灰土,美人蕉亮橘色的花瓣掩在路灯下,幽幽地伫立着,绿叶闪闪发亮。

“你要去哪?”

“跟着就是。”

“切,真让人不爽!”鸣人扭过头去打量那些黑灰色的墙壁,它们黑得那么真切,让人无法怀疑是否从一开始就阴沉着一张脸还是曾有过白灰色光鲜的样子。

鸣人不知道这个叫宇智波佐助的人在搞什么鬼,他们从十二月开始住在一起,算起来过了半年,一直是那样争吵不休的状态。本来就想看两厌,加之他习惯三餐都泡在拉面里,而对方会老老实实做饭带便当,从而彻底交错。交集多起来是因为那天一时口快指导了某人做冬瓜汤的手艺,于是莫名地坐下来一起吃饭,像彼此熟稔很多年。

他有些想笑。

这算什么,一碗冬瓜汤引发的JQ?班上的女生一定会这么说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明白JQ是什么意思。

但毫无疑问,他熟悉对方身上那种尖锐的气魄,熟悉到可憎的地步,那是长出了荆棘把自己包围,刀光闪动于是一切无可靠近。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


佐助怎么了?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想去看看,他沉默旁观过的地点,这回,换他成为主角。

和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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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佐助在高大的厂房和低矮的房屋的迷宫中停下脚步,这条路是沥青铺就,煤灰把四周的墙壁也糊上了一样的颜色,空间在黑色里延伸。

鸣人闻到垃圾堆腐臭的味道,他转过身,远处的山黑压压的一片,他看到有扇伸缩门就在自己身后的路上,颇为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不从这走?”

佐助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坏了。”

鸣人定睛一看,真的,合金支架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尽头被发锈的铁丝绑在粗暴的石柱上,银色的凹凸不平的表面哈哈镜般扭曲了暮色中的人脸。

佐助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过来。”

“哦!”鸣人应了一声,跑过去打量这灰头土脸的屋子。

真的不高,玻璃七零八落地耷拉在窗框上,模糊了黑色界限的墙壁和门,隐约还能看出原本的绿色,大约原来是仓库一类的地方,门上用白漆写着潦草的字,认不出来。倒退几步仰头看着它沉默的姿态,恍惚就会觉得有橙红色的火焰从那些黯淡的窗间探出头,肆意地飞舞,辉煌而盛大,就像铁水倾倒时一样,粘稠的红色从山坡上滚落……

鸣人摇头甩开幻象:“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佐助使劲一拧:“爸妈留给我的。”

-------------------------------------------------------------------------------------

佐助已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钥匙的了。它安稳地躺在父母上锁的抽屉里,翻检遗物时被阳光轻吻,然后被灰尘拥抱。他已忘记何时去过那个职工体育馆,也许鼬也在,父亲和哥哥打着球,母亲抱着他在旁边微笑。白炽灯的刺目的光打在包住梁柱的锡纸上,四处反射,篮球区便明亮无比,而隔壁的地面沉默地隐匿于暗色。

鸣人抬头打量着空旷的这里。他没想到外面看起来明明那么矮,在里面却是会发出回音的宽大空间。暗红色的地板被磨得锃亮,看来有相当多的人曾在这里滴下汗水,然后用脚踏过。

鸣人凑过去看员工守则,向佐助挥挥手:“嘿,这边说不准带无关人进入哦!”

佐助捞起在地上沮丧的篮球,向不识趣的家伙砸去:“你是白痴吗?”

鸣人跳起来勾住球,狠拍一下背后换手用更大的力道回敬:“你个混蛋!”

佐助勾起嘴角,白炽灯耀眼的光辉只照着他们两个人。

他和他。

他微躬下腰,篮球在水泥地上拍出密集的声音:


“Let's play?
“One on one.”


鸣人用手背蹭过飘到额前的金发,佐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走,缓慢的定格,就像热血的电影,汗珠滴在地上都能发出声音,佐助觉得那丝金发扬起又落下的时候一定也带起了风。

鸣人咧嘴一笑,压低重心,目光灼热,脚蹬在地上像狼一样冲出去:

“满嘴鸟语。”

-------------------------------------------------------------------------------------

“怎么,不行了吗?”佐助拍着球,同时密切地注意着鸣人的行动,他觉得血在喧嚣,就像心跳也随着那变幻无穷的拍打声变动,就要狂啸。

鸣人狠狠抹去头上的汗,沾了灰的手在额头留下灰色的印记:“别小看人!”

“小心明天肌肉酸痛走不动路?”佐助想起那句话,不知这家伙听到会怎么样呢,是嚷嚷得整栋楼都听见还是跳起来和人家大干一场,还是——忍耐?

“小樱都那样了今天还不是跟井野大战三百回合?!”鸣人随心应着,试图从佐助手中抢过球,不过被灵活地闪过去,“男人怎么可以输给女孩子!啊!可恶!”

佐助也有些气喘,不过这不妨碍他绕过鸣人的防守把球扣进筐里。他在落下的间隙扭头看向鸣人,那个声音中充满了懊恼的人,他忽然觉得肌肉酸痛什么的都不会是这个人的问题,他是那样直白地表露喜悦和不甘。

——打破南墙,往前奔跑。

——不需要同情。

然后他看到,鸣人站在他身后,双手撑在膝上,汗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淌下,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因为头微微前倾的缘故,眼睛藏在阴影里,他笑得开心然而不甘,所以绝艳的蔚蓝蔷薇燃烧起来,深邃的夜空中的明月和在狂风中蓬勃的篝火。

你要多长时间对一个人产生兴趣?

——一瞬就够了。

那瞬间他的站姿眼神容貌声音气味刻在脑海里,忘也忘不掉,时间拉得无比漫长,在寂静中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鸣人看见佐助从半空中落下,漆黑的头发和双眸,在冷漠后有撕裂的犀利直白地投向他,挥舞着旌旗和长枪,他的衬衣边角扬起,像飞鸟的翼,他倨傲的眼神带了温度,却因此像磨利了爪牙的狮子。他的面容是瑰丽的,毫无疑问是王子的风范,但鸣人觉得他更应该站在某个残酷的修罗场而不是辉煌的宫廷。

——啪。

他听到佐助的运动鞋叩击地面的声音。

“回家吧。”


【员工守则四:员工不应听信、传播不良言论】

那天从职工体育馆踏着月影回家,鸣人烦躁地拉扯着领口嚷嚷热死了热死了,偶尔倾身摸一把佐助的额头,讶异得像UFO降临地吼佐助你都不怎么出汗的?!

佐助挥开他的手,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步调,心静自然凉,不过他真不指望鸣人会懂这个。

门已经锁了,想回去得绕路。

他们在修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被重型卡车折腾得伤痕累累的沥青路上行走,旁边的草地被铁丝网围着,里面有大捧金黄的紫阳花,朝向高高挺立的路灯,背后是密簇地挤在一起的万年青。有几根路灯站在垃圾桶旁,于是路过时嗡嗡声就格外明显,黑色的小点在橙黄的光下倏忽来去。

佐助想扯凑过去看那些蓬勃生长的花朵的鸣人一把,这种夏夜的天气,草木阴湿的地方最易有蚊虫聚集,尤其是他一身热气,简直是招呼着人家赶紧上来饱餐一顿。然而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贴在了裤边。

鸣人走过来,说:“果然篮球还是要大家一起打,下回把那几个也叫来吧?”

佐助斜眼看他:“你是白痴吗?”

“你说谁啊你!篮球当然要team!”

瞧这家伙理直气壮的模样,如果不是认识了不算短的时间知道智商大神还没眷顾笨蛋到让他知道何为“得寸进尺”的地步,佐助都要把这人拉入永不来往名单了:“那里是职工体育馆。那几个是职工吗?”

“那佐助也不——”鸣人目瞪口呆地愣住了。他一时思维混乱,佐助显然不可能是职工,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

佐助放弃似的吐出一口气:“我爸妈的钥匙。”

“哦,哦——”鸣人不知所措地应到,这个答案他知道——准确地说他已经问过了。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踏入了某个禁区,被荆棘和铁丝网包围,凋零了却依然在生长的紫阳花……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坦白讲他不了解佐助的家世,出于自尊和某种感应,这不是他想过问的,但是现在,好像莫名地,他的手触到了什么。湿润的,刺痛的,微妙的。

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这样啊,嗯,真是小气。”

佐助也有些局促地答:“谁说不是呢。”

然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交错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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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接下来就是高三,所以期末考结束后没有任何的放松便进入了补习阶段,各种各样的资料陆陆续续地到齐,连着自己买的,在光滑的桌上堆了一大摞,上课得微仰着头才能看到黑板。教室中燥热的空气夹杂了湿重的汗水,并非那个夏夜爽朗的蒸腾,而是压抑地坠下来。佐助微皱着眉用纸巾拭去额角的汗水,隐隐的洗发液的味道和走廊尽头的厕所的氨水味顺着风吹进来,他觉得更热了。

鸣人的文科班倒还好,本来就是女生多的班级,放了假学校对校服也管得不怎么严厉,于是上课时校服就脱了一片,露出清凉的衣着,看着算是男生的福利。可惜对于鸣人来说,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更合心,毕竟只要还在夏季,女孩们就会持续想办法凉快些,而那些变法的催眠效果可等不了人哪。

补课一直持续到七月二十号,据说有家长举报所以不得不提前解散,八月十号继续开课,一直补到九月一号正式开学。

七月二十三号早上,鸣人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了。他看到对面的玉兰树沉默地伫立在细密的雨针里,然后他起床搓了一把脸,只穿着一条短裤晃到客厅窗前,那里有一大丛白蔷薇被挡在破烂的鸽房外,白花无力地耷拉着,和绿色的叶红色的砖对照鲜明。那些灰鸽子有几只还在外面啄食着食料,脖颈处的绿纹在偏过头的时候泛出紫黑色的光,随着角度的不同而变换色彩。

然后他打了个寒颤,湿冷的气息蹿进骨子里,他不该忘了这里的下雨天有多么的冷得惊人。下雨像过冬。他已经在那个小屋子里熬了一个冬天了,总不能好不容易搬家还被冻病。

鸣人打算回去穿上衣服时,佐助房间的门开了,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的同居人,说:“白痴,你是想住院吗?”

鸣人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打哆嗦了,只好强硬着喊了一句要你管就蹿回房间。

他穿好衣服出来时,佐助正在门口换鞋。低着头,黑发垂下,只有一个侧脸,不动如山得像沉静的默片。

鸣人难得地问:“要出去吗?”

佐助点点头:“菜没了,去买吗?”

鸣人呆了一下,然后慌乱地笑道:“去吧去吧,这种天气再呆下去真要发霉了。”

佐助也点点头,拧开门走出去,把玄关让给他。

鸣人隐约觉得今天的佐助有些不一样,但他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能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说不定小恶魔宇智波休假小天使宇智波目前悠闲地喝茶,于是剩下最最平凡的佐助君扮演一个凡人的角色,不那么脱离人间之外,虽然依旧冷漠。

因为是下雨天,所以买菜的人很少,那些菜隐在各色大棚里变了颜色,佐助并不进去,走在满是水塘的路上看过农民走了几公里路挑来的菜。鸣人跟在他身后,听他问价,然后点头或摇头,要或不要,非常直接,甚至没有讲价的过程,不过鸣人也觉得不需要了,那些菜价比他心目中的价格还要低上一些,不清楚是宇智波的冰山气场还是顾客稀少的缘故。

终于有人注意到鸣人,笑着招呼:“这位小哥真少见啊。”

鸣人尴尬地笑,摸摸鼻头:“呵呵,最近搬来的。”

佐助回头看他一眼,把刚买的一袋茄子丢到他怀里,哼了一声:“少说半年了吧。”

卖菜的啧啧舌:“一直是黑发小哥买菜?你们这样不行啊我说。”

鸣人很纠结地觉得有些不对,然后他只能挑最重要的反驳:“我又不是经常在这边吃饭。”

卖菜的便露出恍然大悟的夸张神色,然后朝他们挥挥手,一路走好。

鸣人就看着佐助又买了番茄和葱,还挑了一板鸡蛋,最后是一些肉,他并不客气,重量平摊,两个人的手上都是满满的。

鸣人打量着他,他们之间从无谦让,而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班上讨论他的房租时都被羡慕“宇智波到底看上了你什么这么低的价”,所以他干活绝不会推脱,只是今天,现在,在雨丝冰冷地贴在脸上的时候,他觉得这家伙真的奇怪,依稀是温柔的,却有非常空白的眼神。

佐助忘了鸣人还跟在后面。他觉得手上的重量较往日轻了很多,脚踩在水塘里发出咋咋的声音,身后有相同的声音合奏,不重叠,同样的音色和频率——也许要更高一些?听起来非常舒心。

他想今天大概有什么不一样,去看一下日历?——不,还是算了吧,远远没到开始补课的日期。

“啊,宇智波?”

“……老师好。”佐助向理一的数学老师日下部点点头。

“嗯?哦——老师好!”

“出来买吃的?”

“嗯。”

“是吗,你还真不容易呢……这天气真是糟透了。不打伞吗?”

“小雨而已。”

“哈哈,年轻人的身体真不错啊。不过也要小心别感冒了。这天空文艺点说就是‘被埋葬’了吧,就是那种感觉。好好加油,一定要考出去,别也被埋葬在这里啊!”日下部拍打着佐助的肩膀,又对鸣人展开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也好好加油,上个二本没问题。”

鸣人的手还拎着塑料袋,他费劲地把拳头敲在胸口:“考个一本给你看!”

日下部有些不以为意地笑着:“那就最好不过了。那么,我先走了。”

“Byebye!”鸣人冲他挥了挥手,塑料袋在空中摇来摆去,不幸正中那颗笑得灿烂的金色脑袋,“痛痛痛——”

佐助对日下部轻轻点头后,平静地提着两个袋子往回走去,他听见鸣人在恨恨地嘟嚷着:“可恶,瞧不起人吗那家伙……”

他的表情便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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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菜上楼的时候,他们看到两个老人站在楼梯拐角处说话,灰尘在青白的光中起起伏伏,为那些染过的黑发打光。

“没想到……”
“已经去世一个月了,我们才……”
“哎……”

去世一个月才得知的朋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究竟有多单薄易碎呢?鸣人并不清楚答案,事实上他所拥有的联系很少,伊鲁卡是难得的幸运,宇智波佐助是意外,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可供比较的。班上也有些朋友,狐朋狗友说不上,自从有伊鲁卡关心后他就很少惹是生非,升上高中后更是本分得连他自己都想问一声“您哪位?”。

……这么说的话,和宇智波佐助才本应是最不熟稔的。

难道是距离太近?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像这样一起买菜,一起回家,恍然就有了是家人的错觉。

“——吊车尾的,你愣着做什么?!”

鸣人抬起头,佐助大概已经到了家门口,他听见钥匙悉悉索索地相碰的声音,他还站在阴影里,惨白的光透过扭曲的钢筋构成的水泥花饰照在面前,灰尘少了很多,面前有脚印绵延,是刚刚佐助印上去的。

“——混蛋!就来!”


佐助进屋放下菜,换好鞋后再提进厨房,他的钱包随手放在茶几上,反正不担心丢失。佐助转回时鸣人刚好进屋,他接过他手中的菜,同时用冰冷的眼神指责某人把还在滴水的菜就这么放到地板上的愚蠢作为。

鸣人耷拉下头,这个无可辩驳。

佐助做了个番茄炒蛋和鱼香肉丝,还有白菜肉片,鸣人的功劳则在于一脸憎恶地切了番茄打了鸡蛋。吃饭时,佐助盯着鸣人的筷子几秒,它们合作默契地向着蛋和肉和肉进发。

——你不吃蔬菜?

他很早就有这个疑问,不过今天才得到确实的答案。高中生要饮食均衡——嘛,在白痴的大脑里,是没有这一项的吧。他伸出手拨了拨剩余得过多的汤碗,说:“一人一半。”

“哈?!”不出他所料,鸣人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为啥,我少吃点不行吗?!”

佐助平淡地反驳:“倒掉可惜,买菜的钱也有你一份。”

“啊……可恶!”鸣人气鼓鼓地狠狠戳了一筷子白菜,“我吃就行了吧!剩下是你的!!!”

“……”佐助对于这种好像变成了自己在关心他的情况,表示非常适应不能。


吃过饭后,两人各自回房写作业。

佐助拉开窗帘,由于书桌离窗子较远,他还是开了灯。天光很亮,和他身侧的台灯投下一左一右两个倒影。理科的作业需要大量的草稿,虽然班上很多人图省事直接用铅笔写在作业上,老师也支持这种做法,说是能回忆作业的过程,不过佐助还是习惯在稿纸上一道一道地列出题号求解,规整得像正规的作业,而且鲜少加减乘除的立体式,那些他脑内即可算完。

鸣人拿了一册历史靠窗背,从年号开始顺序往下,一幕幕事件在他闭上的眼帘后飞逝而过,好的坏的,忠诚的奸诈的,就像活了一样絮叨着自己的过往。他常常觉得也许真相不像书上说的那样,他们并不是一直高举着“义”的大旗,武士刀和菊花,在他们的历史中,往往是前者被放在前面,而后者呈现在他的面前,以怒放而真挚的姿态。

——啊,不好,这种想法是会被Pass掉的吧。

鸣人皱起眉,在当前那一页上打了个勾。

他就是这样,永远也无法让自己麻木地去接受一个定论,哪怕它看上去多么合理。


晚饭是热中午剩下的菜,由于微波炉,菜入口显得有些干。佐助皱了皱眉,绕到厨房打开冰箱,踌躇了一下:“你?”

“什么啊?!”鸣人不爽地走过去,“我有名字的!”

佐助侧身,让他看冰箱里面:“果啤还是啤酒?”

“未满二十岁不能喝酒!”

佐助不说话,自顾自拎了一瓶啤酒,在鸣人面前直接用手起了盖,仰头灌下一口,喉结上下滑动,窗外微微暗下的天色照在他身上,半光半影,于是他深邃的黑色双眼显得非常漠然,光中的半脸如死人苍白,而隐于暗处的半面却鲜活着。鸣人觉得火一下子冲上头顶,他讨厌这种如同示威的行为——不,这就是示威。电流通过四肢百骸,神经末梢分泌加速,他的内心在高昂地喧噪。他不甘示弱地也拿了一瓶啤酒,狠狠地一口咬下,盖应声而开。

——不是说不喝酒吗?他眼含嘲讽。

——怎么可能输给你!他满眼斗志。

于是碰杯,玻璃清脆地一响,手中震动,碎裂般低吟。

他们站在空荡的厨房里逼仄的一角,双眼死盯着对方,浑然忘却拿出啤酒的目的,以输赢做下酒菜,各自一饮而尽。


拼完一瓶啤酒,这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本应作为主角的菜已经冷落许久,只好又放进微波炉加热,出炉时更干了,于是杠上瘾了的两人又来了一瓶。

大抵是酒精兴奋了神经,鸣人也顾不得自己和面前这个人微妙的互相理解而又刻意保持距离的关系,嘟嘟嚷嚷:“什么啊那家伙,瞧不起人啊?!二本,二本怎么了靠……”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碗中的菜,筷子一并直指佐助:“你,上个超一流的大学给他看——不对这不就是如了那家伙的意么!嗯……老子一定超过你!”

佐助也有了几分熏意,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顿了顿,抬头对上鸣人蔚蓝色的双眼:“有本事你就试试看。不过文科和理科没有可比性吧。”

“哈?!”鸣人一拍桌子,“别小看文科生啊!你知道明治维新是多少年吗混蛋!”

“1868年,”佐助好笑地眯起眼,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你个白痴知道什么是三磷酸腺苷吗?啊?还有人体几大系统正态分布也不知道吧?”

“别、别以为……这样就得意了,老子才不会……才不会……”鸣人烦躁地扯开衣领,把蓬乱的头发揉得更乱,“才不会就这么被埋葬在这里!混蛋啊什么被埋葬的天空啊,以为自己是夏目漱石还是村上春树啊混蛋……”

佐助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人指缝间透出的灿金色的发和像野兽一样燃着火光的天空般的眼忽然就有了某种不可明说的吸引力。

——天空,要烧起来了。

没有见过的人不会懂得,在漆黑的夜幕下,没有月辉没有星光,然而天边的一角忽然就那么红得发亮,沉闷地由下往上的红,向天挥舞的矛戟。

他探出手去,嘴里喃喃念着:“……被埋葬的天空……不就是‘天空冢’么?”

鸣人抬头看他一眼,用微微颤抖的手准确地挥开他:“发什么疯你个混蛋?!”

手上传来的刺痛提醒了他,佐助收回手,看看面前的菜:“明天再收吧。”

“哦……”鸣人站起来向房间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老子也懒得背那些东西了……”

关上门的一瞬,佐助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是听到了,非常轻微而坚定的,微少地害羞地颤抖着的声音:
“别被埋葬在这里啊,佐助。”

他在内心轻轻地回答:“啊。”


啊咧,我在哪里?一片漆黑啊……
鸣人在黑暗中转来转去。
我要找什么?哎,找什么来着……嗯,屋子什么的?好冷……
然后他看到了青白色的火焰,旋转着朝他靠近,冷风拂过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他大叫一声,猛地坐起,大汗淋漓。

“什么啊,做梦……蹬被子了,怪不得这么冷……”他嘟嚷着,然后猛地捂住自己肚子。
“——不好,厕所在哪里啊啊啊啊——!”

他冲向厕所时带翻了什么东西,不过心急火燎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径直冲进厕所,一阵哗哗的水声后舒爽地叹了口气:“啊……好险好险……这是啥?”他蹲下身,捡起之前自己撞掉的东西。

是一个皮夹,大概是很贵的东西,手摸上去的质感很好,有陈旧的柔软,显然是宇智波佐助那家伙的,鸣人觉得自己的小青蛙实用又方便,对这种高级货没啥兴趣。捡起来时他不小心翻开了内页,于是宇智波佐助面无表情的脸就在学生证上沉默,目光好像仅仅只触到学生证上的那层膜,再无其他。鸣人看到下面有一系列的数字,不过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大脑不是很清醒,他随便地把皮夹扔回茶几上,就舒服地回到自己床上窝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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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鸣人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短信,通常他睡梦很沉,短信什么的,根本吵不醒。

太好了,没有短信。

“七月二十四、啊……”他觉得这个数字有几分眼熟。

——好像,确实是,那个时候看到的,宇智波佐助的生日是……

昨天?!

噢噢噢怪不得昨天那家伙那么不对劲呢不过算起来伙食没啥变化那家伙应该也不知道昨天就是自个儿生日不过应该没人不记得自己生日吧那他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呢?!!!鸣人苦恼地挠挠头。

照他的看法,无论如何,生日这东西都是不该忘记的,因为这一天自己出生了,所以要记得,悲伤也好快乐也罢,记得自己的生日,为自己庆祝,然后自己去迎接新的一天。伊鲁卡教会了他不可以舍弃自己,所以他能承担责任。

不过显然以旋涡鸣人的思维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他只是在犹豫自己应不应该送份礼物,毕竟,你看,那是他的房东,虽然一张死人脸不过价钱相当厚道,还管饭虽然比不上一乐……不过他们之间关系又不好整天白痴来混蛋去没有送礼物的必要……哎呀问题是生日什么的,庆祝一下比较好……话说那家伙生日关我什么事!

下定决心后,鸣人气鼓鼓地甩上了门,走入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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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在市图书馆看书,旁边的手机上还有一条短信,昨天的,现在才被打开。
“生日快乐。”
然后屏幕很快地黯淡下去。佐助抿紧嘴唇。
他不需要。
尤其是来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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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佐助回到家时,发现屋子非常安静,没有往日鸡飞狗跳的躁动氛围。

那家伙、跑去哪里逛了。

他事不关己地想着,文科生总是比理科生多出很多时间活跃,旋涡鸣人尤甚。再这么下去你三本都上不了吧吊车尾的,吐槽就在嘴边,不过似乎没有说的必要,所以他又咽下去了。

他到厕所洗了手。走进客厅时被茶几上什么东西吸引了。

一个本子。很普通,就是学校你得了三好学生会发的那种,里面还会写上“再接再厉”神马的然后再来个学校教务处的大红印章。班上有些三好专业户总喜欢猜测里面的内容,然后全班一起吐槽,虽然无聊,不过作为三好专业户的宇智波佐助君确实还是有点兴趣的。

他打开那个本子。

啊啊,会有什么呢?


——混蛋佐助生日快乐!


喂喂,这种生日祝福会被打包送回去的吧。

佐助啪地合上那个本子。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这样好像还不错。

一起喝到醉,在那个日子忘记这个日子,然后在这个日子的第二天,切切实实地拿回快乐。


【员工守则五:员工应当执行上级决定、决议,服从工作安排】

新学期开始后,佐助和鸣人都变得非常忙碌。再吊儿郎当的家伙在这个节骨眼上都会或多或少有了那么些紧张感,新学期换的教室变成了中央教学楼的最高层,要爬不少楼梯,但是非常安静,窗户外面就是爬满青苔的破旧老楼,花花绿绿的衣服晾着,潮湿的空气吸收了太多声音。

各种填表和登记忙而不乱地进行着,包括住房登记等等,也因为登记要求写上房东号码,鸣人手机里第一次堂堂正正出现了“混蛋佐助”这个条目。

接着就是第一次月考,由于加入补习生的缘故,佐助一向学年第一的名次掉到了第十,他看着榜单有些哑然,然后握紧拳头转身离开。

成绩出来后的那个星期天,佐助和鸣人都窝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鸣人对佐助做起了鬼脸:“嘿,有了补习生就不行了啊,宇智波佐助你就这点本事啊!”

佐助狠狠地瞪过去:“闭嘴!吊车尾的没资格说话!”

“可、是——加了补习生后我的名次也没变哦!”

“三百名以外的名次值得自豪吗?!”

“嘿嘿~但是总数多了嘛,这说明!本、大、爷、旋、涡、鸣、人、在、稳、步、前、进!可不像某些人~”

“……你个吊车尾的……”佐助咬牙切齿,但是,那家伙是对的,就因为这点,他的恼怒更加无可抑制。

“不是你——”

“什么?”

“下次灭掉他们给你看!”佐助很是吃惊自己这种赌气的语调,坦白说这是吊车尾的句式,不好不好,果然和白痴呆久了也会智商降低吗?!

“哈哈,你绝、对、不、行、的啦——!”鸣人把面条吸得荡气回肠,期间用筷子直指宇智波佐助君的眉心,尖峰凌厉,若将弑人。

“……吊车尾的……咱们走着瞧……”佐助瞪着这家伙幸灾乐祸的脸,狠狠地把心中盘旋不去的那句“要不是你这家伙太吵我名次会降吗”给撕得粉碎。

——没有任何借口。

——这是战争。

——和这家伙的战争。

鸣人得意地看着面前被自己说得咬牙切齿的家伙,表示宇智波佐助君吃瘪的样子就该被拍下来让他日夜狂笑一百遍啊一百遍,那个刺猬头简直就是那什么,怒发冲冠凭栏起?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关键是这副好像谁欠了他千八百万的表情虽然欠揍,不过比刚刚那个阴沉的脸可顺眼多了。

鸣人满意地对自己的口盾级别点点头。再这么下去,直接用嘴巴灭了这家伙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

——这是战争。

——和这家伙的战争。

——多么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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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后的下一个星期一,升旗结束时,日下部来找佐助,说班主任有事。

理一的班主任叫东匡,带着金丝眼镜,总是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西装永远一丝不苟,生活步调也永恒不变,就像是设定好的时钟一样。于是当有人调笑“十个眼镜九个怪,剩下一个是变态”的时候,总有人会反驳“看看东匡啊,人家是事业男人的标准啊”,不过是否是嘲讽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在佐助看来,东匡绝对是可以称得上一个“怪”字的。

他推门进去,蓝漆的防盗门,在夏天的燥热未褪时,摸上去冰凉得很舒服。

“东匡老师。”

“啊,是宇智波君啊。”东匡从作业堆里抬起头,露出一个尽量和善、但非常干瘪的笑容,“来这边坐。”

佐助沉默地走近。

“是这样……宇智波君,作为学校,有责任关心学生的学习情况……”

“……”

“佐助君,你一向很优秀,这次有补习生的缘故,也是情有可原的……”

“……”

“但是啊,老师们都相信你不只这么优秀。住房登记我们看了,说实话,你高三了还一个人住那么远,很不方便学习吧?当然,你习惯自己家是当然的。”

“……有人和我合住。”

“啊,对对,看我这记性,是叫旋涡鸣人吧,文科班的那个?说实话,老师们呢……是这么觉得的,旋涡君其实……并不是太适合合住的学生,虽然我们并不想变成对学生的事指手画脚的讨厌的老师,不过,佐助君,你这回成绩下滑,有没有一部分环境的原因呢?你家靠近工厂,应该很吵吧,这对高考生可不好。”

“……我很习惯。我会处理好的。”

“嗯……其实老师们已经和旋涡君说过了,他表示会尽早搬到学生宿舍的,这样伊鲁卡也可以督促他学习嘛,哈哈。”

“……我的事,老师——你们费心得太多了。”

“诶?佐助君!宇智波君!……真是,现在的小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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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佐助快步走到宽阔的阳台——算是高楼层的福利吧,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学校的全貌,包括在树枝掩映间殷红的跑道,和黄黑的交通引导线。他深深吸气,像是要吐出什么不愉快似的长长地叹出来。

风猛烈地在他耳边怒吼。

他心中有微妙的高昂感。

然后,更多的是——

憎恶。

灼烧内心的憎恶。

恨不得踩扁踏碎击溃毁灭的憎恶。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这个字眼充斥了他的思维,以至于他紧抓着窗框的双手的骨节发白,青筋暴起,痉挛一般地扭曲着。他抬头看着有云朵快速推进的天空,就像画图里的橡皮擦,管你喷漆还是铅笔,唰唰唰过去什么都不剩,除了恶心的、无力的苍白。佐助一向对鸣人保持优越感,事实上他想到吊车尾会出现的那种恼火的样子都要笑出来了——但是不行。

心脏诡异地高鸣着。

太火大了。

简直就像是在他要以绝对优势胜了那场球赛时,有人吹了哨,于是一切不作数。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明明一点都不相似,获得的胜利也不会消失……

但是、那双眼睛。

燃烧着火焰的,骄傲的,夺目的,蔚蓝的蔷薇。

那些荆棘。

啊啊,原来如此。

如果要前进就要穿越荆棘的丛林,那些尖锐的刺会划出血痕制成披风,被血浸染成褐色的枝条被沧桑的手弯曲,化为冠冕。那是荣耀,是不会有第二次的光辉。

然后——被推土机轻易地铲平了。

将不会再有苦痛,亦无从得知获胜的喜悦。

就像挥舞着武士刀迎向漆黑的大炮,毫无疑问地被轰成尘土。

尘归尘,土归土。

他质问自己的反应是否过于激烈了,说到底一个人独住的安静对高考生来说是必要的,但是,内心坚持着不愿意的立场。是孤独吗?这时候说这个,未免太过矫情了。

但是,如果不是孤独,又是什么让他为此如此愤怒呢?

要接受吗?从那人脸上堂皇的“升学率”三字,就算带着冰冷的利益关系,毕竟还是对自己有利的。佐助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强大,能好好地用自己的双脚站立,要赢过那家伙。

——唯有如此,他才心安。

可是他又想起初见的那一刻,有人手反复搓着,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慢腾腾,一部分下坠一部分蒸发,他脚下的雪化开,变成黑水。

冬天已经快到了啊。就算,还有漫长的数月时间。

——旋涡君也答应住进学校的宿舍了。

连十五天缓冲期都不用了,学校宿舍的手续还是很方便的。

但是,他的“家”,不该由他来做主吗?

他们、仅仅是“对他有责任”的他们、有什么权利——

“哟!”

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去。

【员工守则六:员工不应做有损公司形象的事】


来人是伊鲁卡。

佐助是认得这位老师的,在升学率和繁忙的职称竞争中,他是难得的会关心学生本身而非成绩的那种老好人,为此工资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水平。虽然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不过佐助听过他的公开课,温润流淌,足可为人师。

“海野老师。”

伊鲁卡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么客气,鸣人那家伙一直是叫伊鲁卡老师,突然听到姓还真不习惯啊,哈哈。”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伊鲁卡便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是这样,佐助君。鸣人那家伙呢……算是我看大的吧……他房子离单身楼近。他应该不高兴我跟你说这些,但是啊,佐助。”伊鲁卡认真地看着他:“你把房子租给鸣人,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感激的。”

佐助摇摇头,平淡地说:“我租房子他交钱,他没欠我的。”

伊鲁卡便很欣慰地笑:“佐助,你真的很……很出色。”

“海野老师,您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不。”伊鲁卡沉默半晌,艰难地开口——为此他甚至涨红了脸,“我知道这样很不对……但是,佐助,东匡老师他已经跟你讲了吧?我觉得——”他烦恼地捂住额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鸣人住在你家时,我觉得他很开心——虽然他不承认——佐助,你看——”他忽然放弃似的垂下手,“算了,佐助,你高三了,也要好好考虑自己的事。”

佐助微微后退一步,眼前这个还很年轻的男人垂下的头担着的那些温柔、道义和良心,让他似乎能明白鸣人某些坚持从何而来,以及同样的孤独为何没有压垮他。佐助又想到那个汗气满身的夏夜里,鸣人侧身伸出手,要去触摸黑夜中铁丝网里的紫阳花,……美满和团聚,他们都没有,尖锐的铁刺隔开了他们——

但花是在那里的。

于是他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高三的生活,细想起来其实和之前没有多大不同——如果你一直很努力的话。

自习室的人总是到灯灭了才稀稀拉拉地离开,佐助因为家离得比较远,基本是铃响时就开始收拾东西,东匡曾隐晦地暗示过他再在学校多花些时间,不过佐助并不认为那有什么意义——除了错过最后一班公车之外。鸣人自然是一早就回去了的,伊鲁卡怕他遇到危险,让他第二节课下时走。鸣人强烈抗议老师把自己当小孩的忧虑,最后在伊鲁卡难得的发飙中乖乖消音滚回家。

所以每当佐助走过寂静的大街、路过闪烁的路灯、踏过楼隙间的黑暗,看到自家的窗户闪耀着温暖的橙色灯光时,总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发胀,那点灯光在万家灯火中不算璀璨,他们家也不是什么俯视众生的顶楼,只是,定定地凝望着那一层楼,会觉得眼中只剩下那里的光。

这个星期恰巧赶上第二批新生军训,于是校门口的饭盒再一次热销,鸣人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乘课间操的时间用饭盒去门口端碗一乐拉面,放到中午用教室办公室的微波炉热热,方便快捷还能省下睡觉的时间。

不过试过一次以后他就因自己玷污了拉面大神而诚心悔过,再也不干拿饭盒端拉面的蠢事了。

星期天小樱抱着一摞各种大学的资料来找佐助,理科应届生第一佐助第二就是她,自主招生什么的绝对有这两人的份。她看了网上的宣传,决定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至于非要迢迢万里来找佐助……就单纯是少女浪漫的私心了。

小樱走进楼道时,心里一阵阵发忖。她爸妈很有眼光,新楼盘刚起时就当机立断地购下三套房子,都是路段好又楼层好的户型,坐北朝南,楼道宽敞明亮,于是从她记事起,就很少有走进黑暗的、坑坑洼洼的楼道的经历。

灰尘在稀少的从水泥花窗里透出的几缕光中飞旋,已经锈蚀了的铁扶手,堆在拐角的建材……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久不见天日的陈旧和疲惫,它们和这栋楼一样,是上世纪辛劳了一辈子的老人的陪伴,于是它们也辛劳了一辈子,并不指望医保或是其他。

小樱上楼时碰到了正在门口穿鞋的某位老太太,她满头银丝,菜篮子放在一边,嘟嘟嚷嚷地在嘴里念叨着:“干什么干什么,一天到晚烧那些旧轮胎,你说她怎么不得病呢……哎,也是可怜啊,儿子死了自己也疯了,可是可怜归可怜,烧什么烧,连空气都透不了……”

小樱有点惊异。她本以为佐助应该是住在那种最高层的复式楼,家里有欧洲风情的红木楼梯,棕色的地板菟丝文的房门光滑锃亮,在客厅的一角放着斯坦威大三角钢琴,旁边挂着镂空白纱窗帘,清风吹过时如少女素白纤细的手拂过那帝王般华贵的黑色,雍容华丽的音质明丽而高傲,睥睨天下。周围的邻居都高雅自如,穿着笔挺的西装,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谈吐疏离有礼——这是她们小圈子私下想象的画面——而佐助自然是有着俊朗如玉面容的冰寒少年,怀抱着孤寂和温柔,不动声色地穿过那些虚伪的名利场。

然而现在……她看到佐助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简陋的环境里。

她感到了微妙的自豪感——在所有人中,只有我是特殊的……我可不像你们对佐助君有那么不切实际的想象,你们看……我看到了真正的他。

于是她怀着仿佛在水中摇晃的气泡一般的愉快梦幻的心情,敲响了佐助家的门。


佐助彼时正在指挥鸣人赶紧把家里的窗子都关上,不用他说理由鸣人也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他们煤气灶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所以气味很显然是从外面传来的,于是小樱站在门口就听到一阵大力的啪啪声。

她又敲了一次门。

佐助心情相当不好地问:“谁?!”

“啊……我是春野樱,佐助君,是这样,我拿来了自主招生的资料……”

“哦,”佐助顿了顿,他有些弄不清小樱干嘛为了这种随处可得的资料来找他,但也不好就这么把人家赶回去,多少招待杯茶的礼仪他还是知道的,“你等等。”

鸣人听到有人敲门,但他离得比较远,只好扯着嗓子喊:“是谁?!”

“不关你事!”

“哈?!好歹我也是住这里的好吧?!”鸣人气冲冲地走过来,脚步踏得很重,佐助听到那啪嗒啪嗒的敲击声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幸好这时大部分人都没在睡午觉,否则非上来抗议不可。

鸣人把头探进饭厅时,正赶上佐助让小樱进来。他一下子愣了,手足无措地放下之前拖地时卷得老高的袖子:“小小小、小樱?!你怎么会来?!”

小樱复杂地看着他,翠绿的眼中满是疑惑和放松的思绪。她听到鸣人喊的那嗓子了,可并没有听清是谁。小樱是认得鸣人的,或者说他们之间甚至称得上朋友,毕竟初中他们同校同班,而女孩总不会对喜欢自己的人抱太大恶感,但她向来只把鸣人的喜欢当过眼云烟,毕竟那时鸣人和她差太远了,一个是老师头疼同学起哄的调皮鬼,一个是头脑好家庭好的乖乖女,现实没有那么励志,对此小樱一直有清醒的认识,于是旋涡鸣人这个名字就始终安置在尘土里,直到她听说佐助和鸣人住一起的传闻,但她从未当真……怎么说呢,就像听到王子和贫民成为了朋友一样,下意识地要问一句“不是童话吧”。

但无论如何……

总比佐助君和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好上千百倍啊!

于是她向鸣人露出友善的笑意:“啊,是鸣人啊。”

鸣人便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起来,模样极呆极傻。

小樱换了鞋进屋,问:“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听见很响呢。”

鸣人笑嘻嘻地抢答:“关窗子啊!闻到很糟糕的气味了嘛。”

小樱想到楼道里那个老奶奶说的话,便好像感同身受似的点头:“是啊……不过人家也挺可怜的,要是不要烧就好了。”

鸣人疑惑地看着她:“小樱?你知道这怎么回事?”

小樱看看他,再看看佐助一瞬间皱起的眉头,赶忙笑道:“我刚刚听说的……佐助君,这个资料……”

佐助径自往厨房走去:“我自己在网上搜就好。”

“这……”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鸣人走过来笑笑:“小樱,难得来一趟,要不留下来吃饭?”

“好、好啊……”说话的间隙,小樱不住地偷偷瞟向在厨房不知忙活些什么的佐助。真是太萌了,她想。没想到佐助是会走进厨房的那种男生诶……啊啊,冰山王子和万能厨师,反差真是太萌了,如果佐助君穿上厨师装为我做饭的话……啊光是想想就好幸福~

“小樱?”

听到鸣人唤她,小樱赶忙回神:“我在这里吃饭,不打扰你们么……?”

鸣人大力摇头:“怎么会!吃完正好一起去上晚自习!”

“啊……谢谢……”

听见鸣人和小樱的说话声絮絮叨叨地从客厅传来,再看看窗外腾起的袅袅黑烟,佐助忽然觉得十分烦躁。事到如今他也不能轻易下逐客令,那样未免太小气了。

“佐助,我记得今天中午的饭还剩下点?”

“啊。”

佐助侧身看到鸣人在门边探头张望,也许是他的错觉,看起来这家伙有点没精打采,蓝眼睛变得深邃,像那部片子里的永恒之心,只是没有那样熠熠的光彩。

“在哪?”

“冰箱。”

“哦……”他听到鸣人嗒嗒跑开的声音,然后是冰箱门沉闷的开合声,那家伙大概把装剩菜剩饭的碗直接放到了桌子上,希望他之后记得收拾干净,冷凝出的水珠会在桌上留下规则的圆印,带着冰箱里特有的微微的臭味。

鸣人把收拾好的饭盒放进微波炉翻热,走进厨房对佐助说:“晚饭我出去吃了,亏待小樱的话我可不饶你!”

佐助冷哼一声:“我没有那个义务。”

“小樱是客人!”鸣人上前一步,压低了嗓子在佐助耳边低吼。佐助觉得有温热的气吹过脸颊,和震得他耳膜阵阵发痛的声音不同的柔和,但它们都非常坚定。

“我不记得你是主人。”佐助冷冷地说。他还在考虑那个提案——虽然他讨厌被干涉,不过眼前这家伙实在是太吵了——他记得他说过这是他家,招待谁怎么招待得由他决定,这家伙可没权利告诉他谁是客人谁是主人——这家伙就是个房客而已!佐助一把攥住鸣人衣领,直直地看着他蔚蓝色的双眼,那里的火似乎又烧起来了,非常漂亮的颜色,花朵一般柔软,钢铁一般坚硬,佐助一向是欣赏这样的颜色的,但是此时——它让他火大。

佐助从嘴角逼出冷得像被丢到南极溜达了几圈的声音:“听着,我说过,我让你走你就得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校那边也做好了让你搬进宿舍的准备吧?”

鸣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对TMD就是这样!老子也不稀罕呆在这里!”他愤怒地一把挥开佐助揪住他衣领的手,啪的清脆的撞击声,两个人的手骨都隐隐作痛,皮肤短暂地泛白后迅速地浮现出红色。

鸣人剧烈地呼吸着,他的胸脯起伏很大,就像被挑衅的牛蛙,佐助忽然有些想笑了,那种冷冽的嘲讽的意味从眼梢漏出来,鸣人的拳头微微抖了一下。但是他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管怎样,我会搬的!但是你今天让小樱不开心我就要你好看!”

佐助笑起来,刻意而恶毒得像滴下血水的红月,然而美丽:“好啊,我期待你搬走的那天。”

鸣人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起饭盒转身冲了出去。


樱在客厅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后,有些不安地起身去厨房,她的脚步很轻柔,和鸣人不同,拖鞋基本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佐、佐助君?”

“……”

“鸣人他……怎么了吗?是我的事……”

“跟你无关。”

“……这、这样啊,”樱略略放松了一些,她往窗外看去,“好像没有黑烟了呢——诶?!那个人是……鸣人?!!”

佐助放下手中的事向窗外望去。

没有错。

那头标志性的乱蓬蓬的金发,是那家伙。

他在那里干什么?


鸣人气冲冲地拎着饭盒出了门。

他想起当时被理一的班主任找去谈话的情景——可恶的大叔老子住哪里关他屁事念念叨叨个毛佐助都没说啥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心烦意乱地想,啊现在不是多管闲事了佐助那混蛋也确实开口说让他搬了那个小气的混蛋加三级!好吧他是说过答应搬去学校宿舍但前面不还说过“如果佐助确实不方便的话”的吗!好吧看这样子是真的要搬了……什么做好准备,做好准备个屁,申请入住麻烦得要死还要监护人签字,眼下能找的只有伊鲁卡老师,但是那个老好人绝对会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的!他可没忘当初告诉伊鲁卡自己找到住处时那人笑得小花朵朵开的温暖表情……

他烦闷地抬起手,使劲在额头上蹭了蹭莫须有的汗水。

抱歉啊,伊鲁卡老师,明明你告诉我要和那家伙搞好关系的……

我果然还是、讨厌那家伙!

他恶狠狠地一脚踹上栏杆的基脚,坚硬的水泥毫不留情地赐予他尖锐的疼痛,短暂地把鸣人的注意力从自顾自的愤懑中拉了出来。在怒火被疼痛盖过的时候,鸣人闻到了橡胶燃烧的那种难闻的气味。

啊……是那个人?

他并不是第一次闻到那气味,事实上他闻过很多次,但马路上一辆私人运营的中巴车驶过就能带来这样的气味,所以他从没在意过。今天小樱说了他才知道是有人在烧什么橡胶制品……不过,小樱是怎么知道的呢?果然是因为……很喜欢佐助吧?

鸣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他深深把头埋进膝盖里。他自知有很多地方比不上佐助,成绩、相貌,甚至是所谓的什么气质……但是,当小樱期期艾艾地问他能不能让她和佐助吃一顿两个人的晚餐时,他还是深深地感到了挫败。

“没关系的旋涡鸣人!你是小强么!”他大力拍了拍胸口,仰头对着蓝天大笑,“小樱一定会认识到那家伙完全是华而不实的啊哈哈哈——啊不好灰尘落进眼睛了……”

他低头不断眨着眼,不算短的睫毛上下翕动,圆润的眼泪被切割成碎钻般细小,在阳光下粲然生光。鸣人为自己忘了这鬼地方的矿尘有多大而后悔莫及,好好地用通红的眼睛深切地叙说了自己沉痛的心情。于是再睁开眼时他一眼清亮一眼满是血丝,酷似那些魔眼拥有者,颇有动漫气质。

他提起饭盒向屋子后的煤棚走去,气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不开窗子的话没法做饭吧,这东西反正还热着,给人家吃了人家也就不用生火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哈哈。

——至少让小樱好好吃顿饭么。


佐助看着鸣人坐在那个衣衫褴褛头发油腻的女人对面,非常自然地就着饭盒吃只剩下一半的饭菜——另一半在那女人碗里。

他听说过这女人,且多半是从在楼道里唠嗑的老人嘴里听说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语气,愤怒地控诉她污染空气的行为,再对她失去儿子表示可怜,然后又用更强烈地语气表示了这不是她干扰我们正常透空气的理由!

就像透不了空气是什么非常重大的损失似的。

偶尔也有年轻人加入谈话,然后说,那时候不透空气不就行了?

老人非常愤怒地回答,不是只能这样么!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生火呢,就不能在其他时候生火吗!

因为那时候是吃饭时间……

她不会到别处去吃吗!真是的,不吃了最好,消失了就再好不过了!

——看,人和人之间,是多么残酷的关系啊。

生命是可以对另一个生命抱持如此强烈的憎恶的,而理由,可以非常简单。

佐助每听到这样的对话都会觉得一阵发寒。他总会想起自己对鼬不知所以的恨意,他想试着做个更加光明点、积极点的人,但是不行。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心脏一阵阵发紧,他可以非常平静地接受死亡这个事实,却始终无法平静地接受“死亡”的意义。

有时候会听见其他户的老人招呼子女过来看的声音,看,就是那家伙,那个疯子……天天在那里不知烧些什么……

但是很少响起子女们回应的声音。老人抱怨几句,又砰地把窗户关上了。

佐助从来不去看。

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如果她打算这么下去,那就——这么下去吧。

即便狼狈不堪,即便万夫所指,坚持那一条路,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不是吗。

只是今天……

他的眉皱出一个微微凌厉的皱褶,那家伙。

到底在想些什么。


鸣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么坐下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他想起看到自己蹲下、把饭盒递给她时,她眼中陡然暴涨的喜悦的光芒,眼睛就开始发酸。

她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只拨了一半的饭进碗里,把饭盒推给他,给他拿出一张废纸壳铺在地上,亲热地表示一起吃吧。

其实那张废纸壳并不十分干净,鸣人也不打算吃个半饱不饱的。可是那样喜悦和感激的目光让他拒绝不了。他太熟悉那种感受了。处在边缘的人突然被拉进某个温暖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足够感激地哭泣。

真的,没人会因为一直的冷漠哭泣的。心会适应,会麻木。

鸣人曾一度害怕是不是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不对。

是害怕再也找不到可以放心哭泣的对象。

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

但还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为什么要那么苛刻地要求自己坚硬得像钢铁一样呢?

要知道,一旦成为钢铁,世上便不会有熔炉那么火热的温度能让自己改变,成为更好的模样了。

于是鸣人抹了抹眼睛,在女人偏执的、奇怪的、然而温柔得如同怀念的眼神的注视下,默默地吃完了饭盒中已经半凉的饭菜。


小樱推了推似乎在发呆的佐助,细声问:“佐助君?”她觉得自己今天就像那些寄养人家的深闺大小姐,不敢多说一句话,不能多走一步路。

佐助却只顾着盯住鸣人和那女人埋着的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谈,女人一开始还兴高采烈地说些什么,不过在发现鸣人好像听不太懂后就放弃了,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吃饭。

这真的是非常狼狈不堪了。佐助想。

“她……是把鸣人当做自己的儿子了吧?鸣人也真是……”意识到佐助基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小樱干笑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佐助却像突然惊醒似的,回头看看她:“出去吃碗粉?”

“啊?好、好……”小樱欣喜于佐助有些柔和的态度,还没理清说的内容就急忙应下来,反应过来后在心中微妙地遗憾不能吃到佐助君做的饭了……哪怕是剩菜都好啊……这么一想,她简直有些嫉妒鸣人和那个疯女人了。不过,人家很可怜嘛。

再说,就算不是佐助君做的饭,多少还是和佐助君一起吃的!

这么想着,她非常开心地跟在佐助身后离开了屋子。


两人在附近的粉馆随便找了家坐下来,小樱一直兴高采烈的样子,脸上还有红晕。佐助却是非常心不在焉。

他想起之前说过的十五天必须搬出去的约定。既然学校那边都那么说了,十五天应该没问题吧?可是现在,他又忽然想到,如果一个老师会为了一个成绩好的学生,让一个成绩差的学生在高三忽然换到宿舍去,他又会多尽心地帮他办理入住手续呢?十五天……会有这个效率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呢?

在粉端上来之前,佐助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这家店面,虽然桌椅板凳上都有餐馆标志性的油腻,但已经相当干净了,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在停驻于什么上前,就被附近的人挥手赶开,满脸不经意、麻木而理所当然。

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少女,而少女则沉浸在“与佐助君共处一室”的幸福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游天外。


TBC

@AMU.C @夏希希 @LOriha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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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 21:51:44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了很多蛮有感触的句子
更新了可以圈我或者回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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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发表于 2013-4-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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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7 09:0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唠家常的感觉很赞【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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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8 20: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很好~把佐助那种死小孩的心理抓得很到位~还有描写鸣人眼睛的那个句子~太萌了……
加油更哦亲~
我会默默的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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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3 14:5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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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 16:28: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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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2 19:24:52 | 显示全部楼层
哎呦 佐鸣王道啊 楼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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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12 15:31: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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