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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元] 【龙族】忆(楚路)By 夕阳樱花、江晨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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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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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0:47: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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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夕阳樱花 于 2014-9-7 21:28 编辑

By 夕阳樱花
谨以此文,祭奠我爱的那些少年,以及那些逝去的年华。

在名为时光的洪流冲刷过后,一切恢复到最初始的模样,那些曾经热血的人和事,逐渐被丢弃在回忆的沙滩上。
                                                             ——题记
午后的阳光总是温暖得不像话,庭院里浓密的香樟投下一片片绿荫,树上的鸟儿依旧欢快的叫着。
灶台上的水沸腾着,一名青年走过来关上阀门,灌水。
水渐渐溢满开水瓶,青年拿过刚放在灶台上的瓶塞,塞进了瓶口。
青年这才抬起头来,墨蓝色的刘海下是一双望不到底的黑眸,太阳折射的光线似乎都被那浓重的黑淹没了。
青年大雾弥漫的眼似乎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并没有着落在真实的物体上。
这该是多么孤独的一个人啊!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  The trees they grow high,the leaves they do grow green,
    Many is the time my true love I’ve seen,
    Many an hour l have watched him all alone,
    He’s young but he’s daily growing.······”
歌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空荡房子里的寂静。
青年随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放在耳边,轻淡的说:“我是楚子航。”
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无从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只知道对方是一个男的,以及名叫楚子航的青年的沉默不语。
窗旁的石榴盆栽上,停着一只蓝眼的金丝雀,它歪头盯着楚子航。
于是,一阵风吹过,乌云逐渐遮蔽了温暖的太阳——大雨即将来临。

纽约的火车站里,穿着浅灰色夹克的楚子航低头凝视着手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
“啊,抱歉,等久了吧!”等到指针划过六的时候,一个身影伫立于楚子航面前。
来人有一头金色长发,琉璃蓝色的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泛起层层涟漪,白色的夹克衬托出他挺拔的身躯。
楚子航默默盯了他一秒,然后拿过座椅边的百合,说:“走吧。”
对方挑弯了眉眼,嘴里发出一阵不明含义的声音:“对于对手你还真是了解啊!他不会吃醋么?”
走在前面的楚子航闻言停了下来,头微微转向左,让自己多半的侧脸隐在阳光的阴影里,过长的刘海更是遮住了黑曜石般的眼睛,低声道:“他做不到,恺撒。”
于是恺撒把头扭向另外一边,嘴里发出一连串哼哼唧唧的声音。
然后楚子航继续前进,恺撒也停止了哼声,快步跟了上去。

走进火车,车厢里的两人默契的在中间隔了一个空位。
楚子航淡漠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理会旁边的恺撒在干些什么,听着耳机里传来Green Day的《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思绪渐渐飘远。
忽然感到身边传来异动,转头的时候左耳的一只耳麦就已经被塞进恺撒的右耳了。
楚子航难得的皱了皱眉头,旁边的恺撒耸了耸肩,一脸“我就这么做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谓表情。
于是楚子航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继续看向窗外。
由于一只耳朵里已经没有耳麦了,所以右耳的音乐声也越发清晰起来,楚子航突然想好好听下这首歌了。
轻快的电子吉他,加上歌手干净的声音,这便是音乐的开始。
然后鼓点声响起,轻快明朗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忧愁与怀念。
却在最后,一遍又一遍的唱着“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于是,忧伤被冲淡了,只剩下层层浅浅的回味。

然后楚子航想起了那首《Daily Growing》,是一个女人歌颂父爱,与这首歌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渐渐的,感觉那个雨夜的气息又扑面而来,只是因为当初身边有师弟的陪伴,于是现在倒也不怎么情绪激动了,只是仍然有点感伤。

突然,音乐关掉了,楚子航这回可不再只是皱眉,他黑色的瞳仁里甚至有了明显的怒气。
“我说火车到站了,你还不下车吗?”恺撒总是有办法消磨楚子航的怒气,这该用对手之间比情人更可怕的默契和了解来解释吗?
楚子航不知道,但他的确不会拿恺撒怎么样——只要他不触犯他的禁忌。
他也不记得几时自己变得这么仁慈,也许是受了师弟的影响——天空与风之王死后,一个寂静的夜里,师弟对他说到:“其实我挺想他们的,无论是龙还是人。”
然后恺撒不再理楚子航,起身离开了座位。
于是楚子航便跟在恺撒的后面,下了车。

芝加哥位于五大湖中的密歇根湖附近,有“风城”等别称,这让楚子航想起了天空与风之王,不过他们也只是曾经在这里“旅游”过而已。
仍旧是搭乘那辆偶尔晚点的列车,但是接待员却换成了一个崭新的面孔,这让楚子航有些不适。
然后他不意外的听见对方发出惊呼然后恭敬地说“狮心会会长好!学生会会长好!”这莫名的让他想起了学生看到教导主任。
等到他发觉自己的想法不符合以往时,他才知道师弟对他的影响已经太深太深了,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扭转。
其实他想这样也不错,他就能永远的记住那个废柴师弟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遗忘了,因为楚子航替全世界记住了他。

卡塞尔学院
这是一座山顶学院,位于一座不知名的山——而且山路非常难爬,这是据路明非同学的口述——在芝加哥正是秋风萧瑟的时候,这所学校仍笼罩在盛夏香樟的阴影下。
暗金色的大门,统一的校服上用银线绣着半朽的世界树,中央的钟楼还是那古董的铜钟,敲着却依旧清脆。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可楚子航知道有什么变了,但他说不上来。
就像你卡了一根鱼刺在喉咙里,你觉得喉咙很痒,有些刺痛,可你就是不知道鱼刺在哪。

在他出神的时候,嬉闹的学生已经看到了他们。
等他回神的时候,面前是隆重的列队欢迎,所谓的后辈排成两列为他们让道并弯腰齐声道:“狮心会会长好,学生会会长好!”
他有些滞愣,而恺撒已经自然的走进学院了。
然后他跟了上去。

他们的第一站是诺顿馆——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命名的,据说守夜人在这里准备好了洗尘宴。
楚子航一进门就后悔了,他始终不喜欢人群拥挤的地方,就算这人群是为了庆祝他们的归来。
相比之下,恺撒就显得自然多了,他是天生的王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现在正毫不吝啬的释放他的男性荷尔蒙,引得一群雌性物种尖叫中。
楚子航觉得好吵,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然后又默默地想当初为什么将这种人当作对手。
好吧这种事情总是如此自然的发生了,到后来你要去寻根究底时,你找不到源头,然后就继续下去,顺其自然。
不过这不代表他愿意站在恺撒身后当陪衬,虽然以他的模样很可能还不小心遮了恺撒的光辉。
所以他端了杯红酒,靠在大殿一旁的石柱上,静静注视着殿内,像处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当学生会专用的乐队正在演奏一曲探戈、大殿内都男女结伴跳舞时,芬格尔就是百花盛开时花丛里碍眼的野草,而且是那种随手抓一大把踩扁了都没人理的。
不过这位资历最老的废柴在两年前终于结束了他的学院生活,滚去日本当职员。据说因为任务曾在日本牛郎界混得风生水起,然后任务结束就归隐了。
啊呸!这样一个没节操没下限的家伙完全是担心没人罩他他小命就呜呼了才洗手不干的。
所以说听说自家老大跟杀胚都回来了才滚回来蹭饭的,看他在餐桌上满手油腻、吃着嘴里的还瞧着碗里的就知道他估计有好几个月没吃饭了。

等他终于觉得有点饱了的时候,舞会已经在跳第四支舞曲了。
芬格尔打了个饱嗝,随手将油抹在白色的桌布上,反正老大多的是钱,打个响指直升飞机就过来了,换张桌布也就一眨眼不到的事儿。
然后他留意到了角落里的楚子航。

精致的水晶灯洒下昏黄的灯光,红色的地毯,石柱上雕刻着华美古典的纹饰,威严而庄重。周遭一对对男女跳着优雅的舞步,乐队演奏着悠扬的华尔兹,甚至大殿中央恺撒正和他的妻子诺诺共舞,耀眼的皇帝与······巫女还是皇后?好吧,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楚子航穿着一身休闲装,斜靠在石柱上,没有刻意摆什么姿势,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右手持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鲜血般的红色与手指的苍白交织出妖娆。他头微偏,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阴影打在他的左脸,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又亮了起来,透着一股妖异的美。

他就像处在光与影的交界,而那双耀眼的黄金瞳,静静地窥伺着毫不知情的人类,似是嘲笑。

芬格尔想他该是脑抽了才会觉得楚子航在嘲笑他们,他不是明明没表情吗?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到自己还举了下酒杯。
他转身想找人吐槽自己的想法,却发现身旁空荡荡的才默默地想起废柴师弟已经不在了
啊,他不在了。
死了。

芬格尔随手端过桌上的一支酒杯,走到楚子航身边,同样靠在石柱上,说:“我说楚老大,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无聊吗?”说罢抿了口杯中的酒,还点评道,“不错,纯正的法国白兰地,应该有二三十年了吧。”
楚子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芬格尔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就在杯中激荡,像是夕阳下汹涌的海浪,亦或是那人的眼眸。
“我说你何必这么执着呢!他死了不是吗?”芬格尔又喝了口酒,眼角的余光看到楚子航刀削般沉静的脸,不由得轻声叹息。

沉默在这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蔓延,如同笼罩着阴云的黑夜,神秘又压抑。
楚子航的短信提示适时地打破了沉寂,他低头翻出手机,点开来信:
“亲爱的楚子航:
     昂热校长诚邀您与恺撒到他办公室去喝下午茶,请即时赴约。
                                                       您诚挚的,
                                                           诺玛。”
楚子航微微低下头,似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与正望过来的恺撒视线相撞,两人都没说什么,对视也只持续了一两秒左右,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
恺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喝红酒,只是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芬格尔突然觉得很无力,他仰头看到金色大厅的天花板,头一次想砸烂那些耀眼的奢侈品。

出门时还是阳光耀眼的午后,此时天却早已黑了,厚重的云积压着,看不见星。
楚子航仰头,突然有些怀念在天台的时候,在路明非家的天台上,脚下是繁华旖旎的城市夜景,灯光闪烁,映红了半边天,空调机嗡嗡运作,水管滴水,还有川流不息的车流,喇叭声声不息。
尽管四周如此噪杂,楚子航却觉得内心一片平静,他仰望夜空,黑色的夜幕微微泛红,几颗暗淡不明的星发出微弱的光,只凭人的肉眼是根本看不见的,但却因为他体内的另外一种血,使这些在他眼里灿烂得犹如启明星。
他微微挑起嘴角,情不自禁的哼出不成调的小曲。
于是就被一旁神游回来的师弟嘲笑了。
“咦师兄你烧了么居然会好心情的哼歌还是你是路鸣泽那小子假扮的?”废柴师弟一脸狐疑,迷乱的灯光射进浅棕色的眼睛,折射出光华流转的琥珀。
“你下一句该不会是‘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吧。”楚子航淡定的噎住了路明非。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说“师兄你的八婆之魂又复燃了吧!”,便挺尸般躺了下来,不顾夜凉。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安静的抬头望天,思绪飘到九霄云外。
后来,楚子航唯一的印象,便是那一片堇色的天空,带着朦胧,看不透彻。

楚子航就站在台阶上,想了很久,直到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走下台阶。
他与恺撒,不是朋友,恺撒自认为是对手,但楚子航却不这么觉得。
只有当两人干架的时候,他才觉得有那么点像。
哦,干架,听起来有些痞子的气息,可这是楚子航找到的最贴切的词语。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正常的打打闹闹,不会出人命,不会流很多血——打完了两人依旧会在对方生日当天发祝福短信。

所以,两人的关系,应该是不近不远的,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介乎朋友和对手之间的吧。

所以,当恺撒似乎话家常的问到“唉话说你怎么看待虾米师妹的?”的时候,楚子航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恺撒我不记得你有这么八婆”以及“为毛你会知道这个称呼”,然后回答说“很像路明非的一个女生。”
这是他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起路明非的名字。
恺撒又说“那次我在度假呢介意把事实告诉我么”,眼里是罕见的诚恳。
楚子航驻足,仰头望天。云层已厚的看不见一丝光亮,隐隐听到沉闷的雷声。
快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和那日他们两人到车站时下午的迥然不同,过了那么久,他依旧可以闻得到夏日特有的阳光的气息。
工人们举行罢工,路明非一脸衰样,感慨自己衰神本尊连累高富帅的面瘫师兄,楚子航安慰他两人去开房钱归他出,“我不介意被你附身”。
正此时,有人从身后问,“对不起,请问……哪儿找列车时刻表?”
路明非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完美无瑕的脸,顿时心跳如小鹿。
楚子航张开手掌,握住路明非的手,似乎漫不经心,其实是把那根伸得笔直的中指弯入了拳头里。
“楚子航,机械系······”他还没说完,就被路明非挤到一边,“路明非,历史系。”还有那标志性的狗腿的笑。
楚子航无奈的看着在夏弥说出“防火防盗防师兄”后一脸抽搐的路明非,眼底有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楚子航始终记得那个下午,那些暖黄的光线穿透挂着同色窗帘的落地窗,静静地倾洒在他们每个人身上,他看见暖暖的阳光在路明非头顶打出光晕,将他的脸部轮廓变得模糊,有种毛茸茸的错觉,像只正等待着主人前去安慰的小狗。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伸手揉乱那团棕毛,安抚那只小狗。
可他被夏弥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他被那句“颜面神经受过损么?都一个表情啊!得治!”给噎得转头不理那两个版本的路明非,深深吸了口气,他闻见了空气里那沐浴液的柠檬清香,以及淡淡的紫菀花香——那回忆的气息。
他突然想这样的下午能更长一点,他想路明非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他总是这样。

静谧的夜晚,皓月悬空,微凉的夜风鼓动丝质的窗帘,银色的光辉像一层轻纱覆在面前人的身上,那样安好,有种时光就此停止的错觉。
楚子航侧卧着,看着旁边的路明非,他的肩膀微微颤栗,大概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吧。
这样想着,路明非却突然出声,“师兄,你睡着了吗?”
“还没,”楚子航回道,又补了句,“在想事情······”
“啊!那我们来······”路明非说着翻过了身,结果后半句话被淹没在惊讶中。
楚子航有些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以上是神经错乱的路明非同学当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现在的状况是,楚子航原本就是侧躺着睡的,虽然用现代生物学来说这样的睡姿压迫心脏建议同学换个方向,但是混血种的身体机能比普通人类要好咱们就无视掉吧,而刚刚路明非翻过身来,于是他们两个人就面对面了,因为床上挤了两个人导致空间有些狭小他们的双腿还有部分交叠在一起······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
路明非默默地想着这要是让学校里的女生们知道了非杀了他不可!
“我去!师兄你那骚气的睡姿是怎么回事!”于是路明非由于惊吓过度毫不大意地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古代混血种陈抟流传下来的睡姿,可以最大限度的调整身体气息。”楚子航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路明非边腹诽“师兄你真的是移动的百科全书啊!”边转过身,结果他一连转了好几次老感觉背后那像两只大灯泡一样的目光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要求道:“师兄你能转过身去么?”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了过去。
路明非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不禁鄙视自己,如果是个萌妹子也就算了,师兄可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啊生理结构是一模一样的好吧他紧张个啥啊!
不过,男人怎么会有那么长的睫毛。
今夜无事。

第二天,校长命令楚子航给夏弥做新生辅导,楚子航想了会儿后决定将地点定在六旗乐园的摩天轮上,这到不是说他自己多想去逛游乐园,而是,新生辅导,这实在是一个太过敏感的问题,倘若有普通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估计他们会被当作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疯子抓回去的,这时只有两个选择,上天或者入地,在芝加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却只有上天这一项选择了。
所以当夏弥说起约会的三大圣地时,楚子航确实愣住了,他有些尴尬,但他并不擅长说什么调节气氛的话,于是他选择沉默。沉默在小小的座舱中蔓延,直到座舱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已经到终点了哦!”楚子航一抬头,就看见路明非站在那傻兮兮地笑,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又很快放松。只有一直偷偷观察他的路明非发现了,不过路明非什么也没说,尽职地做他的电灯泡。
他们四处漫步,那一老一少在前面说说笑笑,勾肩搭背,手中各拿一支甜筒,楚子航默默的想他们两个应该是爷孙吧虽然校长看上去真的挺年轻的。
然后夏弥突然提出要玩中庭之蛇,校长表示可以试试,路明非听了立刻抖得跟筛糠一样,像是怨灵一般飘忽地说着“师兄其实你也想玩白雪公主的对吧?”。
楚子航的脸色也不好看,好吧,是黑的,他努力抑制想逃跑的冲动,边分神回答路明非的问题,“其实我更想玩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
可校长的兴致来了,他们这些当学生和陪衬的怎么能不听从呢?
所以即使再怎么不乐意,鱼肉都要上砧板的。

过山车出事故的几率是多少?2亿5000万分之一。
这个数字甚至比乘飞机出事故的几率还要小,算是比较安全的刺激游戏了。
可那不是零。
不巧,路明非他们,就是那2亿5000万分之一。
在亲眼看见铁轨被扭成麻花,乘客的脸变得恐怖扭曲,校长紧闭的嘴角也流出几丝鲜血后,路明非的心里其实很纠结。
他只剩3/4的生命了,他原本是想打死都不再跟小魔鬼做生意的,所以当小魔鬼出现的时候他仍坚守自己的底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会安然无恙,所以当小魔鬼消失的时候,路明非确实松了口气。
但不久,他就后悔了。
他没想过那要用楚子航的命去换。
路明非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站在带着高压的铁轨上,逆光的身影,模糊的面容,那瘦削的双肩承担着近百条人命,他就像要就义的英雄,留给人的永远都是一个朦胧的背影。
自己反正是烂命一条,死了估计就那小魔鬼会穿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系着白领巾,胸口别支白蔷薇,笑着说哥哥你怎么能抛下我呢这可不行啊哥哥真不听话之类乱七八糟的令他恶寒的话,可是师兄就不同了,在中国还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妈妈以及还算关心他的“爸爸”,仕兰中学的每个人都将他当作神话,卡塞尔学院里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苏茜师姐更是一直暗恋他,标准的优等生,长得又帅气,这样的男生,谁会不喜欢呢?
路明非就算是死了,也没几个人会来出席他的葬礼,那样的话他大概是历史上最衰的S级了,还没屠一条龙就死了。可楚子航不一样,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他伤心的。
而且楚子航待他真的很不错。
会在同学会上帮他出头,付钱买单,会为他邀请女孩吃饭,为了订下Aspasia餐馆而在守夜人论坛上设下悬赏,赏金是一个承诺,最后还要他接线,因为这样的话他就是最后一个死的······
如果现在能用自己那1/4的命换楚子航的命,他现在一定毫不犹豫地卖掉那1/4。
他真的不想楚子航死啊!
可是他却找不到小恶魔了。

像是断线的风筝,楚子航跌下了铁轨。
而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楚子航!”

医院里永远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可这间病房不一样,它位于顶楼,白色的窗台上摆了盆吊兰,此刻开出了小巧的黄蕊白花,清风送来若有若无的香味,伏在病床上的褐色微微起伏。
一切显得那么温暖。
楚子航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自己还活着,然后微微低首,就看到路明非顶着那乱成鸡窝的头发趴在病床边,咧开的嘴角还挂着透明的液体。
楚子航有些无奈的笑笑,伸手想摇醒他,眼睛却瞥到了对方眼底那点青黑,眼神黯了黯,伸出去的手改为理了理对方乱糟糟的头发。
楚子航静静的看着那张熟睡的脸,时间就这样悄悄流逝。
那样的凝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路明非悠悠转醒。
“啊?师兄?你醒啦?我去叫护士!”路明非一醒来就看见自家师兄戴着美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比如不应该自己守夜而是让美丽又充满活力的夏弥师妹来守夜。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守在楚子航身边,看到他醒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幸好,他还活着。
不过他也没想多少,随手擦掉睡梦中流出的口水,到门口叫了护士。
护士检查了下楚子航的情况,表示好好休息就没大碍了,路明非立刻鞠躬道谢,等到护士离开才直起腰来。
他转身,跟病床上的楚子航对视了会儿,楚子航眨了眨眼睛,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路明非却忽然低下了头,“那,师兄,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去把你苏醒的情况报告给校长啦!”说着,夺门而逃。
楚子航愣了愣,死死地盯着紧闭的门,却没有任何人来推开它。
从窗外吹来一阵风,楚子航忽然觉得有点冷了。

之后,在北京地铁站,楚子航亲手将那柄折刀送进了龙王耶梦加得——或者说夏弥——的心脏,少女冷漠地拔出那致命的武器,吐出一把钥匙,挂在折刀上,然后扔给楚子航。
她静静的死去,像是阳光下的泡沫,终究会破碎。
楚子航感到痛彻心扉和一丝冰冷的恐惧,他明白,夏弥是夏弥,耶梦加得是耶梦加得,而他身为混血种,注定是要与龙族为敌的。
他知道,那个像路明非的女孩,那个二不兮兮笑着的女孩,那个会和他一起讨论《翠玉录》的女孩,那个阳光里的天使,再也不存在了。
可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将来的某天,同样的事情会在路明非的身上上演。

命运是一个顽皮的孩子,那些我们以为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他偏要在我们面前上演,那些我们坚信一定会发生的事,他偏偏偷笑着将它们裁下。

“剩下的,你都知道了。”楚子航淡淡地看了眼恺撒,对方一脸深思的表情,楚子航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耗着。
楚子航忽然觉得有些冷,他抬头,一滴雨水正好落进他黑色的眼瞳中,滑过眼角,隐藏进浓墨的发里,好像一滴泪。
下雨了。

倾盆的大雨骤然降临,楚子航和恺撒拔足狂奔,终于在被淋成落汤鸡前到了校长办公室。
摇一摇门上的青铜小铃,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接着楚子航就推开了那扇雕花大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木制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银发的老人穿着考究的西服,在楼顶天窗下沏着红茶。
“你们两个总算来了。”老人冲他们笑笑,在对面的两把椅子前摆上白底描金的茶杯,“尝尝大吉岭红茶。”
楚子航没有去端那盏茶,他将视线移向了窗外。
“今年的雨来的真急啊!让我想起了那年哭泣的东京。”老人留意到楚子航的视线,看着窗上他的倒影,雨水蜿蜒,割裂了镜像,光离破碎。
两人闻言都愣了下,他们忽然想起来了,那年,东京的雨,前所未有的大,他们在雨中狂奔,他们大声呼喊,可滔天的雨声淹没了那些声响,也淹没了那一声声温暖的呼唤。
那样的东京,太冷、太寂寞了。

三月的东京,早樱初绽,游人渐渐多了起来。行走在街头,金色的阳光暖茸茸的,一点也不刺眼,街边的商铺都摆出了樱花糕、樱花寿司等一类用来庆祝樱花节的物品,吸引游客的眼光,空气中弥漫着悠闲的气息,让人抛弃了所有的压力和不快,放松享受。
但源稚生的心情有些压抑。
他坐在旷野里一块不知名的石头上——其实如果那块石头知道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是谁的话,它一定倍感荣幸,也许会四处跟自己的同胞炫耀也说不定——仍然穿着执行局的黑色风衣,蜘蛛切立在他脚旁,还未干的血沿着黑色的刀身滴落,溶入泥土,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Mild Seven,时不时抽几口,吐出的云雾笼罩那有着大理石质感的脸,朦胧了轮廓,柔和了尖锐。那双手是那样的白净修长,青白的血管隐隐浮现,让人难以想象几分钟前它们还握着蜘蛛切杀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鬼。自始至终他都是面无表情,可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睛,你会发现那海潮深处是那样孤寂,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沉淀在里面,被一种漠然所掩盖。
刚刚那个叫樱井明的,说的那些话,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故人重逢。
“老大,我们要不要去休个假?”夜叉和乌鸦善后回来,状似随意的问道。
源稚生回头看着夜叉,想起刚才无意间听到的对话,不禁感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缺乏正常道德观念的下属。
他觉得自己真的累了,累了那么多年了,找个时间放松下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是短信来了。
“卡塞尔学院的王牌组合降临日本,政宗先生叫我们接机。”

源稚生看到恺撒小组的时候,一直感觉自己处于异次元空间,啊不,准确的说他跟那群人的大脑回路不同,通俗点就是那群人是神经病院出来的。
他是打算给那群人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日本是蛇岐八家的日本的,结果反倒在那群中二病面前败得一塌糊涂。
之后他负责招待那群神经病,各种刷新他下限的事屡出不穷,他觉得现在面对一群流氓大叔他都可以淡定的说“你们就这种程度么?跟加图索家的种马相比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那个叫楚子航的杀胚问他查一查一把日本刀的来历,结果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己的理想上去了。好吧,理想这词太高尚了,他只是想去法国蒙塔利维海滩卖防晒油。他说你知道乔治么,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他说自己就是那只象龟,想回到温暖的水坑。
后来他们去了麻生真打工的店子,喝着劣质咖啡,等雨稍微小点才离开。
离开时,恺撒把一只铝管装的雪茄抵到源稚生面前:“多谢。”
“为什么谢我?”源稚生一愣。
“接待得不错。食物很好,购物顺利,饭后余兴节目挺有意思,好久没机会这么松懈下来发呆了,还买到了阿贝鲁尔。”恺撒掏出乙炔打火机给源稚生点上火,“又见识了日本黑道,今天过得蛮好……说实在的之前我觉得你跟楚子航一样叫人恶心。”
“喂喂老大不要刚说两句得体的话就对人家抡起大棒啊!还捎带着把另一个也殴打一顿!”路明非在心里嘀咕。
“有这么恶心?”源稚生倒也不生气。
“那种神色冷淡自以为了不起的人我都不喜欢,不过现在看起来你是例外,”恺撒拍着源稚生的肩膀,“你酒量不错,有个漂亮的助理,对车的品味很好,而且有男人的责任感。男人就是我们这样,虽然背上背着山也要轻描淡写地说话,承担责任是男人的天职。”
老大你也开始用强者语言说话了啊!不要那么快就被极道文化感染好不好?路明非吐槽。
“我觉得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称作朋友了,任务结束后我再请你喝酒,请你出席我的婚礼。”恺撒说。
“忽然间我在加图索也能算得上贵宾了。”源稚生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岂止贵宾,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啊源君!”恺撒说。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原来就这么赢得了神经病们的友谊,神经病们的友谊看起来真廉价。

后来。后来的事还是不提的好。
源稚生将恺撒小组丢在高天原,他们脱离,到了牛郎店,潜入过源氏重工,拐走了绘梨衣——这是件很令他抓狂的事,因为他是个妹控,好吧,也是弟控——回来后绘梨衣对他说“世界真温柔啊!”,他忽然心里一颤。
那个暗红发色的少女那么柔弱,长那么大却因为危险的血统从来不被允许迈出家门,永远跟冰冷的仪器打交道,了解世界全靠动画片,可有天一个男孩带着她逃离了金色的囚笼,她回来后对看守着那牢笼的他说这个世界很温柔。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被他所杀的欢迎他回家的恶鬼,可那恶鬼只是想拥抱他。

之后的东京,一直在哭泣。
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而战争总意味着牺牲。

在那一夜,他失去了待自己如亲子的政宗先生,他知道自己再没理由逃避了,所有的宿命必须在今晚完结,所以他带上了蜘蛛切和童子切安纲,甚至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
前往神葬所的路上,他看见雨中有位拉面师傅气喘吁吁的骑着车在桥上,他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对方也下意识的回看他一眼,他们之前隔着那么宽的车流,可他们依旧准确的在茫茫人世里一眼就找到了对方。
当时他们都没有明白,那就是他们之间的羁绊。
那是,血缘的羁绊。
血总是浓于水的,你想割舍,它也无法改变。

他低头看着疯癫的稚女,那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透着股妖娆。
他陷入梦境,却固执着不愿醒来。
他想这样就很好了,他总算不欠他什么了。

楚子航找到路明非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凝望着远处点燃的天空树。他忽然不敢上前了,虽然路明非看起来那么寂寞,需要人安慰,可好像他们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鸿沟,那端有个他一直都不曾见过的路明非,不是那个二不兮兮的师弟。
路明非却仿佛突然惊醒,回过头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楚子航,忽然笑了,“师兄,你看,这个世界真冷啊!”

恺撒小组降临日本的时候,东京的樱花刚刚盛开,昂热抵达东京的时候,早樱已经开到极致了,而当他们告别日本的时候,樱花开到了它最绚烂的时候。
樱花最绚烂的时候,就是它凋谢的时候。
恺撒记得有个叫麻生真的女孩,很单纯,救了他一命。
楚子航记得有只象龟他不叫乔治他叫源稚生,是个妹控,更是弟控,最大的理想是去法国蒙塔利维海滩卖防晒油。他的弟弟源稚女,典型的兄控,比哥哥腹黑,想要自由,想当一名歌舞伎演员。
路明非记得有个傻傻的喜欢着他的女孩叫上杉绘梨衣,长得其实一点也不像师姐诺诺,喜欢些幼稚的玩具,会说着“世界很温柔”这样幼稚的话,说“Sakura最好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记得,自己七十多年前的学生好不容易从中学二年级毕业了,结果反倒比自己的老师先死了,这是一件很令人不爽的事。而那个跟自已一样是个老怪物的上杉越,拥有着皇血的最高级的混血种居然擅自离席,如果可以他真想将他的尸体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一百遍,可是他连尸体都没有。

他们来东京的时候说说笑笑,像是放个短假,去会会老朋友,他们回去的时候,谁也没有笑,昂热睡着了,楚子航看到报纸上说“孤独的乔治死了”,路明非默默地盯着下面的新干线,想着那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不谈这些往事了。”老人搅了搅银勺,抿了口,“有报告称夜晚有居民听见隐约的歌声,但歌声的来源一直无法确定,而每个听到那歌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落泪,有人怀疑那是一个次代种在释放他的言灵,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派人调查一下,因为完全不清楚后面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只能选派血统优秀的专员。”老人说着将一份报告扔在了桌上,恺撒接过,翻了几下。
“目标就在芝加哥,我需要你们去调查清楚。”
楚子航很讨厌昂热的口气,并非是他不尊师重道,只是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将这位老人看作自己的老师了。
那件事,就是在天空与风之王被杀后的一个月,昂热带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屠杀了还未觉醒的黑王。
那位黑王,就是学院唯一的S级,路明非。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呢,在那混血种最具历史性意义的一日的前一天,那些精英都还在跟路明非打闹,第二天,他们就成了刽子手。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现在如此美丽,是因为将来太过残酷。

那天校长要他到办公室去,说有重要的任务,楚子航要穿过整个宿舍,他路过路明非的宿舍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
“喂喂!”路明非被人从宿舍里推了出来,他踉跄几步,转身用力拍了拍紧闭的宿舍门,可门纹丝不动。于是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顶着个鸡窝,回头就看见楚子航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不由得惊呼,“师兄!”。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门的那边还有人呢!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一脸纠结,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一咬牙,出口的却是,“师兄,你从了我吧!”
路明非此刻真想拿一块豆腐撞死自己,废话,对面那个可是超A级混血种,杀了耶梦加得的杀胚啊!
他偷偷瞥了眼楚子航的脸色,结果发现楚子航的嘴角抽搐着,白皙的脸上却有一抹淡淡的绯色,似一缕轻烟。
尼玛!师兄你这是脸红了吗!
于是他慌慌张张地解释,“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路明非之前由于一件事和师姐诺诺打了个赌——那件事我们揭过不提,以免伤到路明非同学的自尊心——可衰小孩怎么斗得过魔女呢?于是路明非就要履行承诺,对自己出门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说“XXX,你从了我吧!”可他一出门发现整条过道都空荡荡的,只站了个面瘫师兄,然后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楚子航真真切切地愣住了,一开始他还以为路明非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结果他憋出了那么一句话,不过,嗯,也确实是惊天地泣鬼神。
楚子航听完他的解释后,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不过他一脸淡定地说道:“不要,还是你从了我吧!”他听到一阵下巴落地的声音,然后不由自主的想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看到路明非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前的失落一扫而光。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上挑。
路明非彻底的被那句话shock到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看见师兄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然后感觉有一万匹草泥马在他脑海中奔腾而过。
楚子航平时都冷着一张脸,对待任何事情都是面无表情,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那面瘫的表情——如果面瘫也算一种表情的话。私底下那群中文越来越溜的狮心会成员都管他叫面瘫会长,不过整个卡塞尔学院里只有路明非叫他面瘫师兄,并且楚子航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的情绪。这件事被新闻部的挖出来后一度成为卡塞尔学院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
而现在,那个万年面瘫的楚子航穿着白色的衬衫,水蓝色的牛仔裤,左手插进口袋,右手自然垂下,随意地站着。他站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不远也不近,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他右半边脸上,于是泾渭分明,柔和了坚硬的线条,戴了美瞳的眼睛黑如点漆,平时幽深似海,现在仿佛倒映着一整个盛夏那浩渺的星空。至于那淡樱色唇勾起的笑······所有的语言文字在那样的美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尼玛,师兄你是妖孽么!一个大男人笑那么好看是个女人就得自卑啊!
路明非欲哭无泪。

楚子航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丢下石化的路明非在原地逐渐风化,可他不知道,这种心情,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楚子航推开那扇雕花大门,红木桌后的老人转过身来,少见的严肃——不,希尔伯特·让·昂热对待所有与龙族有关的事情都是如此严肃。下一秒,楚子航听到了那个匪夷所思的“任务”,“楚子航,明天你将路明非带到离学院稍远点的山里,我将带着所有A级学员,以及装备部、执行部布下天罗地网,我将亲手斩杀路明非。”
“校长,为什么?”楚子航满脸惊讶。
“因为,路明非是还未苏醒的黑王。”昂热直视楚子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可能!路明非他不过······他不过······”楚子航想找些话为路明非辩解,可他在语言方面一直没什么天赋,此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昂热叹道,“你太温柔了,子航。”楚子航一时愣住了,“尽管有着杀胚的外号,但内心却意外地柔软,将所有人对自己的好都铭记在心。因此,耶梦加得是给你的一个试炼,你杀了她,这很好,可你的心依旧没有坚硬起来。这是我们的宿命,胜者只能有一个。至于路明非是龙王的根据,你也知道,就算只是与龙侍结合的诺顿,靠一枚风暴鱼雷也不一定杀得了他。与芬里厄对战,湿婆业舞是他自己也无法停止的,而你只是个区区混血种,还身受重伤,可你却完全痊愈了,危险的血统也回到了安全范围内,后来几度暴血也始终保持着理智。在日本的时候,我们都忙着对付那群亚种,七宗罪更是在我这里,我们都看到了上杉家兄妹三人的尸体,除了稚女外,其他二人身上几乎没什么伤,那附近只有一个路明非,他衣衫褴褛,神情落寞的看着点燃的天空树。至于天空与风之王,就不必我说了吧。他回过头,那金色的双眼看着我们的时候,就是君临天下的王。”
楚子航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那个废柴师弟一点也不像个龙类啊!人类有的喜怒哀乐他都有,他会说烂话,会在非常严肃的场合不配合的笑场,他看起来那么瘦弱,没什么肌肉,跑个一千米都气喘吁吁,他永远都二不兮兮的笑着,好像没什么烦恼,即使学院里爆炸频繁,他依旧能睡着······那样一个普通+废柴的师弟,怎么可能是残暴的龙类呢?更何况是始祖黑王尼德霍格!
可楚子航再也没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应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昂热并不担心楚子航会忤逆他,因为他知道了,楚子航的父亲,那个A级混血种,也是被龙类害死的!

楚子航站在宿舍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结果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师兄?”路明非一推开门就看见面瘫师兄站在自家门前,一脸纠结,不由得想自己有没有哪里惹着这尊大神。
“啊,我,就是,你要不要陪我散散心?”
此话一出,路明非立刻把手贴在他额头上嘴里说着“师兄你确定你没发烧么没发烧怎么会说胡话呢”之类乱七八糟的,作势还要带他去校医院检查,楚子航无奈的拉下路明非的手,“我是认真的。”
路明非立刻满脸认真的说“我也是认真的”。

结果他们还是一起到深山老林里“散心”,路明非一路说着有的没的,楚子航有时接过几句,更多的时候他只轻轻“嗯”一声,然后路明非继续噼里啪啦。
路明非是搞不明白自家师兄叫他来散心到底有什么目的的,说实话他对于自己现在还活着也感到很惊奇。
天空与风之王融合的时候,他交换了最后一个1/4,交换时他确切的听到了那个小魔鬼跟他说“哥哥,欢迎回来”,结果现在他的生活跟以前没太大区别他也就没去纠结。
但他没想到的是,交易结束,还需要一个契机。
而那个契机就在前面等着他。

“师兄,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路明非扯过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
走在前面的楚子航听到这句话当即停了下来,这里离处刑之地不远了,但如果路明非跑得够快,还有暴血后的他阻挡,也许他还有一丝生机。
他转头想对路明非说“快跑!”,却发现昂热已经站在路明非身后,而路明非也察觉到了,笑嘻嘻的想跟他打个招呼。
白色的刀刃插进柔软的人体,路明非那句“校长好”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愣愣地抬头看那个一脸肃杀的老人,他想问为什么,但老人冷漠的将折刀旋转了一下,然后轻轻的说“终于见面了,尼德霍格。”

路明非捂着流血的伤口,回头看着同样一脸震惊的楚子航,他问,“师兄,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看见楚子航只是愣在那里,不说话,苦笑道,“果然啊,难怪那个魔鬼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他又回头看向昂热,“所以,校长,你是要杀了我么?”目光越过昂热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诺诺、恺撒、兰斯洛特······“你们,也是来杀我的吗?”
恺撒默默地转过了头,他不想看到路明非的那张脸,因为那个废柴虽然一直都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他绝对不讨厌他,而且他们之间有过男人之间的友谊。
诺诺则低下了眼,因为路明非此刻就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白兔,他乞求她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可她却发现她的头颅太沉重了,连摇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路明非最终转回身来,笑着看着楚子航,“师兄,你要杀我吗?”他笑得那样云淡风轻,似乎只是在问着“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不是吗”这样简单的问题。
可楚子航却连出声都做不到,他浑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哈哈!你们看看哪!这是多么丑陋的人类啊!多么卑贱的物种!我却一次次的为他们卖掉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路明非仰天狂笑,眼中金光大盛,万般威严有如实质一般压迫在所有人身上,令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要跪拜,想要臣服。
昂热死死支撑着,顶着犹如千钧压顶的威压,再次将折刀送进了路明非的身体。
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染红了路边的白花,昂热抽出折刀,正打算给予路明非最后一击,他却像鬼魅一样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楚子航。

身为少数言灵是时间零的混血种,昂热自然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楚子航直接从四度暴血开启,龙化后的身体带着路明非飞速逃离,那样的速度就算是昂热也反应不过来。
但他不打算追了,因为刚才那一刀已经破坏掉了心脏和其他所有内脏,以路明非此刻还是人类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楚子航带着路明非到了一座山顶,他一直都很擅长处理伤口,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是个正常人他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强大的龙血在支撑着他。
鲜红的液体不断自他身下流出,他却笑了。
“师兄,你恨不恨我?恨我把你的夏弥杀死了?”
“你别说了!杀了夏弥的是我!跟你无关!该死的!血为什么止不住!”楚子航紧紧地按着路明非那狰狞的伤口,可鲜血依旧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白净的双手,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头一次耀眼得发红。
“呵呵,真高兴呐,”他说话时扯动了肺部,咳出几口鲜血。可他却依然笑着,“现在的你只惦念着我。”
楚子航愣了一下,说:“你要是活下去我就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所以现在给我努力活下去!”
路明非看向那蓝色的天幕,“可是我就要死了啊!”不等楚子航反应过来,他继续说道,“只有我死了,龙族的命运才会被打破。只有我死了,你们才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拥有普通人的幸福了。”
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像是倦了,想打个盹儿。
楚子航吼道,“路明非你给我睁开眼睛!我们的幸福不需要你来牺牲自己!你不是喜欢凉宫的吗!你不是想活到四个现代化完成的吗!那就努力活下去啊!”
路明非痴痴地笑了,“师兄,你刚刚说了多少个字了?有没有刷新纪录?”不等楚子航回答,他继续说,“其实我也不想死啊。”他看着那苍蓝色的天穹,新撰组的众人贯彻自己的信念,走向注定的结局的时候,也是那样的苍穹。
那些如薄樱一样美丽却易逝的生命。
他最后说了几个字。
大风刮过。

“不!”

死亡即是新生。

楚子航捏紧了手中的勺柄,仿佛山雨欲来,但他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因为那个老人确实是老了,老到只能呆在办公室里泡点茶喝虚度光阴了。
茶水倒映出他的面容,那张脸如最坚硬的大理石,线条凌厉,像是锻造好的刀剑一样锋利。
他喝完茶,说了声好。
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楚子航摇摇头,说,“这话你对我说没用,你该去对他说。”然后他就打算走人。
老人叫他等等,然后从旁边拿过一束新鲜的百合,顺便递来了一把黑伞。“你买的那束大概被副校长摧残得只剩下点枝叶了,外面雨大,小心着凉。”
楚子航愣了愣,看了昂热好久,最后伸手接了过来,伴随着一声轻轻的“谢谢”。
楚子航撑伞,手中捧着一束白百合,一个人离开了那座小洋楼。

他知道,那件事不能怪校长,因为对于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说,龙族全都是他的敌人。
怪就怪,他自己,太懦弱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懦弱的小男孩依旧活在他心里。

雨比之前并没有小很多,但楚子航并不在意,走在泥泞的山路间,裤脚被打湿他也毫不在意。
他回到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拜访一位故人。
一位死去多年的故人。
路明非。

当年就是在这里,混血种们赢得了与龙族战争的胜利,而他再度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
楚子航来到那最后的山顶,野草已高及膝盖,覆盖了原本的小径,也掩盖了身后的墓碑。
说是墓碑,其实只是块大点的石头,楚子航用蜘蛛切在上面刻了“路明非”三个字而已。
路明非死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化为龙骨十字,而依旧是人类的身体。
赶来的昂热看到这一幕,吃惊得连那柄折刀都掉在了地上。
楚子航抱着路明非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回头,看着那一个个赶来的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和昂热一样惊诧,于是楚子航笑了。
他听见自己说,“校长,你看,路明非根本就不是黑王,他只是个血统太高的混血种而已。”
没有任何人接话。

漫天的雨水,狂啸着倾泻,大风刮过树梢,像是有人在哭号,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路边的野花艰难的在雨中挣扎,这样的狂风暴雨,楚子航却觉得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拨了拨那些盖住墓碑的杂草,露出那三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国汉字。
他的手在那墓碑上不断流连,然后将怀中那束白百合轻轻放在墓碑前。
他想他是该说些什么的,可这么久以来,他再没试图跟人聊天谈心,此刻他仿佛丧失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所以,他只说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我来看你了,路明非。”
他说的那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那人的美梦。
无人回应,只有滔天的雨水,像是要淹没世界,埋葬那些往事。

一家名叫“Memory”的咖啡店,就在这条街的街尾,闹市中唯一安静的地方,就像伊甸园。
楚子航点了杯摩卡,坐在窗边,看行人来来往往,默默地等天黑。
突然,一个人影站在他面前,嘴边说着“介意我坐在你身边么”,一边已经自行坐下了。
他抬头去看,发现那不过是个少女,留着及腰的长发,戴着鸭舌帽,穿着身白色夹克和蓝色的牛仔裤,看样子貌似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少女的那句话是中文,她看到楚子航打量她的眼神,微微歪了歪头,“我是这家店的店主。”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明白少女的意思了,她其实是在说,“这是我的地盘你不乐意也没办法”。
这时咖啡店里的音乐忽然换了,变得急促,表面的欢快下是离别的痛苦,所有的悲伤都化作一个个音符从钢琴家的手下倾泻而出。
楚子航听着那熟悉的曲调,目光迷离。
“看样子你好像听过,这是Piano boy的《The Truth that You Leave》。”店主单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来。

怎么会没听过呢?楚子航在心里回答。当年路明非在飞机上时可是一直在哼这首曲子啊。

回忆将他带往多年前的盛夏,他和路明非从北京返回学院,在万里高空之上,所有人都睡着了,楚子航在看书,路明非却一直低声哼着歌。
楚子航问他在干嘛,路明非没反应过来,楚子航又问他刚才哼的是什么曲子,路明非说哦这首啊,叫《The Truth that You Leave》,在女生当中很流行的一首钢琴曲。
说着他又哼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谁也看不懂的光彩。
楚子航默默记下了那个名字。

“你似乎有心事?”店主随意的问道,手中拿着银勺搅拌刚刚侍从送来的一杯卡布奇诺。
楚子航微微苦笑,“这是在搭讪么?”
“没啊,随便聊聊。”
“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摆出一副要谈心的样子算怎么回事?”
“那又怎样,反正你是帅哥,我又不吃亏。”店主耸耸肩。
楚子航沉默了,看起来面前这位搞不清来历的店主和路明非芬格尔大概是一类生物。
“哎,你有没有看过《In Bruges》?”楚子航摇摇头,“那是英国的一部电影,主要讲的是一个杀手Ray误杀了一个小男孩,于是老板Harry叫Ken带着Ray到比利时的Bruges去一趟,其实Harry是想给Ray人生中最后也是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因为在他看来,违背了规则的人都不可饶恕。Ken被命令在适当的时候杀了Ray,但他下不了手,所以他将Ray送上了火车。不过Ray又回来了,并且在钟楼下和他的情人聊天。他不知道的是Harry和Ken就在钟楼上,Harry开枪打伤了Ken的腿,他已经被Ken说服了,决定饶过Ray,但一个曾被Ray狠狠羞辱过一顿的杀手向Harry报告Ray就在钟楼下的广场边上。Harry急急忙忙的下楼,而Ken则艰难的爬上钟楼,扔下口袋中的硬币,将枪收好,然后一跃而下。”
她说到这的时候,轻轻吁了口气,“故事的结局是,Harry射杀了一个侏儒,但他以为自己杀了个小孩,于是他吞枪自杀了,而Ray身中数弹,就算他有幸活下来,余生也只能在Bruges的监狱里度过。”
“Bruges,一个很美的地方,天鹅、湖泊、马车、石桥、石街、城堡一样的教堂、古老的钟楼······那是童话中的仙境。Harry说他想死前去一趟Bruges。结果他就死在了Bruges。”
“那部影片有个中文译名,叫《杀手没有假期》。Ray一开始也想过那大概是老板给他们放假。但结局表示,杀手确实是没有假期的。”
楚子航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个店主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两个人持久的沉默。
等到那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结束,换上下一首楚子航叫不出名字的乐曲时,店主放松了脸上的表情,笑着说,“嘛,英国的黑色喜剧就这样。我挺喜欢那首《Prologue》的,有时间你可以去听听。”
楚子航微微点头,忽然想起对方根本没有看他,才轻声“嗯”了一下。
“唔,虽然是首挺不错的曲子,片子也很棒,但是特别致郁啊!建议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店主说着起身,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回头,“啊,对了,给你推荐首另外的曲子,一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很适合你呢!《夜的钢琴曲》。《夜的钢琴曲》是中国作曲家石进的作品,一共有十三首,除了第五首,其他每一首都有自己的名字,所以,第五首的名字就是《夜的钢琴曲》。有机会的话我再演奏给你听吧!”她说着,就离开了。
楚子航微微摇头,他看了会儿天色,然后将几张美钞压在瓷杯下,离开了那家咖啡店。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楚子航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旁边的高楼大厦都亮着刺眼的灯光,却不知为何并没有什么人声。
偶尔倒是自角落的垃圾桶里传来几声猫叫,在这样寂静微寒的夜晚,只是增加人心里那点恐惧和迷茫。
楚子航眯了眯眼,这里太安静了,完全不像一个都市该有的景象。
他拔出源稚生赠他的蜘蛛切,刀铭“蜘蛛山中凶祓夜伏”,以及另外一把童子切。这是那只太过认真的象龟留给他的,他怎么也得好好保存着,而保存一柄刀剑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它浴血。

楚子航忽然听见了歌声,其实,那不过是首钢琴曲,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回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他莫名的感到孤独。
然后,他就看到了白天的店主。
“楚······子航?”店主依旧是白天那副装扮,不过,她的眼睛,是金色的。
“次代种?”楚子航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眼。
“别叫的那么难听嘛!我又不是没名字。不过,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她对着地面的积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因为,你就要死了啊。”

楚子航捂着流血的伤口,踉跄着后退几步,他已经四度暴血了,龙血强化了他的骨骼,还有极强的治愈能力,可面对那个店主,他依旧显得那样狼狈。
店主安静的看着他,眼神微暗,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那个少年问她,“下午你为什么要跟我聊天?”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因为你看上去很孤独啊!”
“那现在,算什么?”楚子航粗喘着。
“第一,你是来杀我的,所以我这属于正当防卫。”她缓缓走近楚子航,“第二,有人跟我说要你死,我只是奉命行事。”
血流了一地,楚子航艰难的保持着神智的清醒,可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了。
“对了,这就是那首《夜的钢琴曲》。”
楚子航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之前那首钢琴曲,就明白店主的话了。
那是首很干净的曲子,这是楚子航能找到的最恰当的形容词。它并没有《Prologue》的华丽,也没有《The Truth that You Leave》那样浓重的悲伤,只是安安静静的,诉说着那些深藏的孤独与寂寞,给那些云层深处的天使们听。
楚子航听着那首安静的曲子,感觉身心都放松了。
他忽然知道,这是店主在履行她的诺言。
她说了有机会就演奏这首曲子给他听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他想起在北京地铁站,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虚弱,黄金瞳甚至都熄灭了,就像一个普通人类。

那时候他还没有标志着权与力的黄金瞳,眼瞳就是那样黑如点漆,澄澈得能映出云影天光,让你不由得想要盯着他的眼睛看,那是孤独地映着整个世界的镜子。

他杀了耶梦加得,竭尽全力阻止芬里厄,被他的领域弹飞,却被那个废柴师弟拥入了怀里。
他听见路明非说任务完成了,然后他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他并没有完全昏迷,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听见路明非说着一堆烂话,说什么
“从来没有想着要跟一个男人一起挂掉。”,什么“好吧,我想我喜欢的是诺诺,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诺诺。”,以及“还是蛮想有人知道我们那么拽的……比如诺诺嫁给恺撒了会用我俩的名字给孩子起名什么的,说起来‘楚路·加图索’看起来还蛮有点像个意大利人,对不对?”,还有“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在吐槽……也许吐槽就是我的人生什么的……”之类乱七八糟的吐槽。
他当时其实特别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听见最多的,就是路明非对他说“不要死”。
他说,“不要死,师兄,我朋友不多的······”

可这回,再也没有一个废柴师弟会跟他说“不要死”了。

他想他活得也挺累的,也许休息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不断的回想着,不由自主的想起路明非离开时的场景。
那个废柴师弟嘴角含笑,说的遗言也乱七八糟的。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被风声盖了过去。

像是洪水开闸,他忽然想起来,路明非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了。
路明非说,“师兄,谢谢你。”

世界重归寂静。

一座小山顶,野草覆盖了曲折的小径,山顶的空地上有两块墓碑,一块上面刻着“路明非”,另一块上面刻着“楚子航”。
有人穿着身黑色的长袍,将两块石碑上的灰尘抹去,然后将两束新鲜的白百合分别摆放在石碑前。
楚子航说过如果他死了希望来拜祭他的人给他带来的是白百合。
然后真的有人给他带了白百合。
风撩起那人黑色的长发,露出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哥哥,你为什么叫她杀了他呢?”一身黑西装的小魔鬼问道。
“因为,路明非已经死了啊!”黑衣的青年叹道。
因为路明非死了,楚子航怎么能忍心让他孤独一个人呢?那个废柴师弟是那么害怕孤独的啊!
他不过是实现楚子航的心愿而已。
已经死去的路明非,或者说,复苏的黑王尼德霍格,他和那个魔鬼弟弟静静地离开这个地方,将空间留给那两个同样害怕孤独的人。
清风缓缓的吹过。

For My Lover。


后记
一共19985个字,这是我迄今为止写的最长的短篇。
时隔两年,一开始写作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可我却都不再是2012年的小夕了。
而是2014年的阿晨。
小夕和阿晨的区别,在于小夕和绘梨衣一样相信世界有着温柔的一面,而阿晨则清楚的明白世界永远都是丑陋且残酷的,她只求身边的人安然无恙。
所以文字风格有了那么大的改变。
前面直到夏弥出场都是小夕写的,我原封未动,后面一万五千多字都是阿晨续的,并且多做改动。
并非小夕写的就有多好,只是那毕竟是我的记忆,是她存在的证明,所以我保留了下来。
而且那份心境再也无法挽回了。
依稀记得少年温柔的模样,不显山露水,却是真实存在着,仿佛伸手就可触摸到。
想着他就该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像鲁鲁修一样,希望有一个温柔的世界。
构思这文的时候,想写的其实只是路明非将一束白百合放在楚子航的墓前而已。
结果衍生出了这么长的一篇短篇。
连载开始的时候龙三还没出,龙三完结了我还没写完,于是默默的记着。
其实一开始结局就已经定下了,我写文从来就是这样,结局已定,只剩中间那曲折的过程。
想过除了这个结局以外再没其他的结局了么,也许是有的,但我依然坚持写下了这个结局。
作为一个摩羯座,这是我天生的固执,无法更改。
因为结局已定,所以我能做的不过是将那些幸福的日子拉长一些。
作为唯一一篇被我坑了一年多还能拿起来继续填完的坑,《忆》对我来说确实有着特别的意义。
全文其实都在写楚子航回忆路明非。
写到路明非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想过说“喜欢你”这类的。
不过本文一直都是暧昧朦胧的啊,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写到源稚生的时候,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所以龙三的剧情基本是以源稚生为中心的。
对于一篇楚路文,我表示很抱歉,写楚路的同时还有那么多对CP杂在里面。
关于上杉一家的事,我单独写了篇《如果爱》,也许明年樱花开的时候你们会看到它。也许还会有几篇比较轻松欢快的同人。
至于楚路这对CP,暂时不想触及了,本来就不会有美满的结局吧,因为他们都是那么孤独啊!
很感谢两年来一直支持着这篇文的暮暮,我终于将它完结了。
以及提出修改意见的镜子,一直都耐心的看着我幼稚文字的酸奶,忍受我的牢骚抱怨的青衣······
青衣你的生贺我估摸着明年也许你能收到?
至此,祝子航六月一日生日快乐。
顺便,祝松鼠破壳日快乐。
能遇见你们,真的,太好了。
                                                                                                                               江晨子墨
                                                                       2012-5-21至2014-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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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早就完结了 但是万恶的广告害我发不了 如今浏览器崩溃各种不便
不过贴这个倒是可以了 、
@欢茄茄 @哥特之瞳 @布吉 @Vi栗子酱 @墨跖玹  @将暮未暮 @青衣不是马甲 @青梅煮酒墨丹青 @苍木菌 @阿风百卷 @fwiflof @顾白曜 @咪酱 @一坨胖次套头上 @寒末初雪 @无氧氢气- @绯鱼 @诺诺-琉-恋  @透透_   @芝麻泡芙果冻糖 @慕青艾 @夏末。 @泥泥踩到猫尾巴 @欧阳狼头 @六纸闲人 @纠结喵ssd   @阿助 @美鹅子奶神 @Dino_Kyo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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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1: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个开头那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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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0 21:55: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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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1:57: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夕阳樱花 发表于 2013-3-30 21:55
有问题么
那时快到盛夏 江南总是雨落不断 于是便开始写这篇文 然后这么久了【望天 ...

没事没事
你一下子发那么多文我以为是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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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0 21:59:13 | 显示全部楼层
LOrihara 发表于 2013-3-30 21:57
没事没事
你一下子发那么多文我以为是刷文

······
我只是把坑搬过来而已好不好= =
事实上我还有坑没搬过来 不过今天还是先赶完生贺吧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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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2: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哟~摸摸头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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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0 22: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蹭~
所以糖就是这个啊 不知道有什么用 除了刷经验QAQ
话说你水的能力是有多强才能在两个月里刷了2万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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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拖延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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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2: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夕阳樱花 发表于 2013-3-30 22:17
蹭~
所以糖就是这个啊 不知道有什么用 除了刷经验QAQ
话说你水的能力是有多强才能在两个月里刷了2万积分 ...

欸,我很慢了
一个月才1万积分
那些大大可是3个月就10万积分了
真乖的说~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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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0 22:2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布吉 发表于 2013-3-30 22:20
欸,我很慢了
一个月才1万积分
那些大大可是3个月就10万积分了

······好吧都是一群水货= =+我蹲墙角种蘑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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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拖延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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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30 22:4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夕阳樱花 发表于 2013-3-30 22:25
······好吧都是一群水货= =+我蹲墙角种蘑菇去

摸摸头~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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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1 12:37: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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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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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70周年纪念剑网3|苍云

发表于 2013-3-31 13:18:1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来……这篇龙族同人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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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1 13: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青衣不是马甲 发表于 2013-3-31 13:18
原来……这篇龙族同人是你的!

·······
你一直不知道么 我名字都那么大的标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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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70周年纪念剑网3|苍云

发表于 2013-3-31 13:2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夕阳樱花 发表于 2013-3-31 13:22
·······
你一直不知道么 我名字都那么大的标在上面

= = 以前在帖子里面看过内容但是没有注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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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3-31 13:27:51 | 显示全部楼层
青衣不是马甲 发表于 2013-3-31 13:23
= = 以前在帖子里面看过内容但是没有注意作者……

·························
你去死吧赶紧给我去撞死不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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