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次日正午,渡口。
姬仇扶着司徒斐走出船舱,司徒斐有些发热,脸微红步履散乱。 暮白走在后面,一夜运功已恢复一些,他的伤并不比司徒斐轻,但他并不相信突然出现的姬仇。暮白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是司徒斐也是在司徒斐先露出软肋之后才慢慢接受,于姬仇,司徒斐夹在其中,暮白伤势自顾不暇并无精力多做拒绝,故而他冷眼在一旁时刻防备。
“找家客栈吧,你需要休息。”姬仇的语声温文,不似江湖人的豪气,到有些书生气。 司徒斐被姬仇扶着前行,脑子有些不清醒,但他始终觉得自己不会有危险,因为有一双眼睛在他背后,一直注意着他,司徒斐知道那是暮白,只要暮白在司徒斐绝对安全!司徒斐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仿佛这种想法一直在,只是这时候无比清楚的印在脑子里。于是司徒斐回头,因发热有些红的眼睛看向暮白,带着些迷茫和询问。
暮白本无意在此多做停留,只欲补充些干粮继续赶路,虽说他们行船一夜并未再次遇敌,但暮白总感觉他们还有后手,暮白觉得有些不安,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特别是在他没有完全把握自保的时候。 司徒斐眼神望来,暮白眉头微皱心下一软。 司徒斐旧伤刚愈新伤又来需要好好休息,若他不顾司徒斐伤势执意赶路司徒斐不会有异议,但会留下病根,一辈子。
罢了,便休息几日,暮白点了点头,姬仇带着司徒斐向不远处客栈走去。 暮白从魔鬼城出来,杀人的手段不止一个,若真有人趁这时杀将过来,暮白眼神一冷——死! 而暮振江,便再等上一会罢……
安置好司徒斐,暮白盘膝坐在榻上闭目调息,他没有再开一间房,这时候守在司徒斐身边才更安全。 暮白睁眼,经过一夜调息,功力恢复三成,但经脉受阻并又是打了折扣,两成半,最多两成半。 姬仇在隔壁客房暗忖,暮白疑心太重,又是谨慎想要杀他有些困难,而传闻中天澜叛徒司徒斐似乎并没有多么十恶不赦。
司徒斐从昏睡中转醒,伤口微凉经过处理,发热也降下了一些,脑袋不那么昏沉。转头看见暮白在不远处榻上,心下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暮白听见司徒斐响动也是睁眼看来,见司徒斐正定定看着自己不自觉眼神便柔了下来“醒了,吃些东西。”暮白下榻,走出房门吩咐小二端些清淡的饭菜,司徒斐眼珠一直黏在暮白身上,嘴角慢慢翘起笑得很灿烂,暮白这人确实足以让人安心,不论暮白在别人眼中如何,恶鬼也好,狂魔也罢,在司徒斐心里,足以让他安心让他依靠。
司徒斐既已醒了,暮白便准备干些正事——准备食物。 “你去哪?”见暮白欲出门,司徒斐忙放下碗筷问道。 暮白似乎还没适应行事前报备,一愣答道“补充食物。” “我随你一起。” 暮白一皱眉,道:“不必,你休息。” “这时候还是一起的好,以防他们逐个击破。”司徒斐晓之以理。
也对,见暮白一点头,司徒斐迅速着装,不知扯到了哪边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暮白摇摇头帮他整好衣服,司徒斐回以一笑。
渡口小客栈,隔音并不好,加之姬仇运起内功偷听,司徒斐二人欲补充食物之事他自是听到了,不过姬仇并不打算同去,若时时盯梢太过刻意反而引得暮白和司徒斐疑心加重,他的介入方向只能是对他有些感激的司徒斐,不能是疑心重的暮白。 不能不跟,若是两人半路走掉他姬仇的计划岂不是尽数落空?不能正大光明跟从,故而只能偷偷尾随。 他估计的没错,暮白杀人手段很多,就算一身武功不能发挥,依旧可以自保,甚至护司徒斐周全。入住客栈一日有半,明的暗的杀将过来三队十一人,尽数折在看似重伤的暮白手里,姬仇的心情又沉了几分。
街上,买首饰、胭脂的小贩大声叫卖着,仿佛女人搽了他的胭脂便可以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勾得男人统统拜倒;卖鲜鱼的大叔正卖力的破着鱼,他的妻子正和买鱼的小伙子讲价;巷中买糖人的大爷和卖糖葫芦的大爷似乎很不对盘,俩人扯吼着叫卖,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叫得花哨……
暮白与司徒斐并肩走在街上,他们刚置办完食物,现在都在暮白手上提着。 或许是买糖葫芦的大爷声音实在太大,司徒斐目光不由自主往那边飘去,红红润润的红果上面滚着一层亮晶晶的糖浆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出诱人的光泽……好想吃…… 暮白看着司徒斐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盯着糖果转不开眼。
暮白哪里知道,司徒斐盯着的不只是糖果,还有他的回忆,小时候的回忆……甜甜的,带点微酸……那是南宫伯伯和娘带回来的味道,轻快,明艳,是小时候,只是小时候…… 暮白不懂,因为他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连回忆也省去了。
司徒斐惊讶的看着暮白走过去,又举着一根糖最少的糖葫芦走回来。 司徒斐从未想过,暮白有一天手里举的不是锋利肃杀的长刀,而是一根亮晶晶甜腻腻的糖葫芦! 不得不说暮白这时的形象有些可笑,他还是冷着脸,但司徒斐依旧发现那张冷脸上有些微微的僵硬,毕竟和一群孩子妇孺挤在一起买糖葫芦的事他是第一次做。
看着举到眼前的糖葫芦,司徒斐瞪着眼睛惊讶道“给我的?” 暮白似乎有些不耐,只道“拿好。” 司徒斐撇撇嘴,一瞬间的感动过去之后有些无奈,真让他一个大男人站在街上啃糖葫芦?而且……明显这糖葫芦是残次品,糖少……他才不要! 司徒斐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于是暮白又惊讶的看着司徒斐挤进人群,不一会美滋滋的捧着一根亮晶晶,沾满糖的糖葫芦回来,这上面的糖,比刚刚暮白拿的那根多了起码两成! 司徒斐得意的冲暮白一挑眉,率先向客栈方向走去。 暮白与远处观望的姬仇都是一愣,接着摇摇头。
暮白跟上司徒斐,忽的眼神一冷,出手如电将司徒斐扯开,发力抛出两丈! 这厢司徒斐一个翻身尚未明白为何,那边暮白已扔下手中累赘拔刀将一名刺客击杀,血溅三尺! 平民百姓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女人尖叫、孩童哭喊、小贩扯吼……惊慌!杂乱! 逃命中的踩踏不知又有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死亡!
刺客! 三个! 暮白一手执刀,刚刚电光火之间出手应变将他恢复不多的内力又耗去一成,现下能用的——一成半! 司徒斐站定,手中糖葫芦扔到一边,握剑在手。 姬仇心中暗骂——就算急于杀了暮白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动手啊!亏他们还是正道,将不会武功的百姓不当人命吗?!
两个刺客对视一眼,一点头分别向司徒斐二人攻来!
司徒斐长剑出鞘,内力复了五成,对付这般二流高手堪堪够用。 刺客挺剑便刺,一瞬间竟连刺三剑! 司徒斐急急向后撤去,长剑竖起,叮叮叮三声,刺客三剑竟都刺在司徒斐长剑护手上! 司徒斐内力一震将刺客震出一丈,冷锋斜指,杀意凝眉,手腕轻抖一时间漫天剑影,如雨如风!杀气成线! 杀招!一剑!封喉! 刺客拼命捂住喉咙,奈何喉咙已被司徒斐一剑洞穿,留下一道剑痕! 刺客——死!
与司徒斐相比,暮白这边要血腥得多! 暮白长刀在手,即使不用内力催动刀罡未出,刀气环绕! 刺客一条软鞭舞得如同一条银蛇腾跃,极尽诡奇!一时间鞭影重重竟似将暮白困在其中! 长刀与鞭影在空中对撞发出金石之声,震得人耳中轰鸣。 暮白终究气力不济,且战且退,二流高手竟把暮白逼到后退!
突然,街角传来一凄厉女声“环儿!环儿过来啊!环儿!!我的孩子~~~~” 暮白眼神微扫间瞥见一孩童就在他身后两丈! 惨剧发生!所有人惊慌逃命,这孩子怕是刚刚未来得及逃走!现下被吓住竟只能愣愣看着眼前几人死死伤伤无法动弹!
此时司徒斐正在于刺客相斗,姬仇想要将孩子救下却无奈太远,刺客攻势一刻不停! 暮白若是闪开刺客一击身后稚童必会血溅五步!
时间太紧!不及多做思考!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那孩童必死的时候,暮白眼神一冷,长刀微顿立时被银鞭缠上!两人开始角力! 黑巾下的刺客冷笑一声,拼内力?以现在暮白的状态无疑找死!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暮白长刀向后一拉,左手抓住银鞭将刺客扯向自己,同时足下发力向刺客撞去! 弃刀! 手中无刀,心中有刀! 右手并指,内劲催发刀罡一闪即没,刺客从头到脚被斩成两半!至死他的眼中还带着冷冷的嘲意。 一切,发生的太快!! 这时暮白的长刀才将将落地。
暮白没去捡刀,转身像孩童走去,将那孩童抱起,捂住眼睛“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声音很轻,手很稳,足以让人安心,孩童慢慢软下身子,哇的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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