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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用另类的笔法说历史——读《判花撰·香供》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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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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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8 15:2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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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司徒慕北于 2013-3-14 14:14 编辑

「题解」

判花
(1).在文书上签花押。前蜀韦庄《关山》诗：“到处因循缘嗜酒，一生惆悵为判花。”
(2).指判词文书。宋刘克庄《送洪使君》诗：“判花人竞诵，诗草士深藏。”
撰
本义：在尊者口述时做文字记录。
转义：（帮助）写作。
说明：中国历史上的一些著名文献，如《吕氏春秋》、《淮南子》等，都是“撰”的结果。
（以上鸣谢兔子学长以及百度提供的资料)

作者在题目这里就很清晰的表示了自己的写作意图。判花在我的理解里取第二个意思，这是一篇类似判词的对历史人物从新的角度评说的文书。（判词大家在《红楼梦》中想必都看到过，在此不多做赘述。
而撰这个字表明它是文字记录性质的写作的同时，也无疑透露出一个信息：它不会只有这么一个故事。
如此说来，其实，香供才是这篇小说的古风文真正的名字。

「引」

不得不承认的是第一遍读此文时，忽略了引里的很多内容，造成了一定的困惑。
中学教育常叫我们分层和分段，如果沿用这种方法。可以清晰的看到：

时值《大藏经》自隋问世……父子皆沉于狐媚。

这部分文字引经而据典。说的是史实。
而下文，虽只有一句话，却笔风一转，说起了志异故事。

宫中老嬷有传，武则天样貌似曾在几十年前见过……其中奥妙，怕是难以推敲了。

这里为后文设下了一个埋伏，如果细读文章不难发现，天荷就是后来的武则天。而与此同时，也为故事揭开了一个完美的序幕。

「起」

故事一开始便开门见山交代了时间及事件。
正值华严菩萨寿诞，长孙皇后半月前就在筹备这场佛诞，可见其花足心思，诚心立见。而又皇帝夜梦妖异，皇后请来袁李两位为其解梦。
后两人秘密写下“佛”字的另一半交与皇后，皇后并未看字，却先重赏了两位，可见重赏非为赏其两位解梦，而为赏他们的“不说”。
噩梦为故事埋下悬念。解梦的过程则更加增添了悬念的引人入胜的效果。
袁天罡和李淳风的禁忌到底是什么？这使得读者阅读后文的兴趣更加浓厚了。这个起，做足了功夫。

「承」

承接上文，作者讲叙述角度从皇后那里转向杨妃。
写她的心境如何，想要夺后位的野心如何，又是如何布局要杀死皇后。
这样写，表面上看来是写一个女人参与的宫斗，实则是把观众的注意点引导到杨妃这里，从而使得皇后的动作成为了一个盲点。
而我们知道，在明处的人，往往最危险。
而且最危险的这个人——杨妃，此刻尚不自知。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刺杀皇后不成，又遇上山崩，杨妃傻了眼，也有些闷气，急于找个人倾诉。于是她寻上了阴妃。
杨妃在阴妃面前消解了自己的怨气。同时作者运用这样的手法讲皇后的遭遇解答出来，显得自然而不拖泥带水。
情况没有显得好转，却又遇上一个相貌比自己好过千百倍的女子进了宫中得了皇上宠信，再也没有事情来得更加糟糕了。
说的一番话探听的阴妃的想法，却怎料阴妃也有的母凭子贵的心思，不想在此刻与她淌那浑水，放眼的是未来。

而后杨妃遭险的情节写得细致入微，层层推进，却也有意识的写到撞上的黑影是最熟悉不过的人，是天荷。这里的杨妃却也看出那么一丝太过单纯的意味，杀嬷嬷的本就是天荷，她却拉起天荷的手说杀人了，快跑，然后发现天荷那不是人类的手而是兽类的前肢，只可惜，死了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承接上文段落到此处，杨妃被杀。整个故事已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璧女，让人产生必须读下去的感觉了。而且，天荷是妖怪的疑点被戳开了一小块，却不直接解释，让读者更加心痒难耐而欲罢不能了。

「转」

杨妃一死，杨妃这处明线已断，天要变。
作者又将视线拉回到长孙皇后的身边。
肇事者天荷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表现得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由愠怒到变色到告知长孙皇后，把自己的罪行掩饰的天衣无缝。
而她也想知那玄机，而烟尘却被东风吹散也是一处伏笔，这里暂表不提。
皇后一行人等赶去所谓的案发现场。杨妃尸体半边缺损，又为后文设下阴谋设下埋伏。
杀杨妃在暗，嫁祸阴妃则从行文看有些明摆着的意味。
真不能小看了长孙皇后的手段和权谋，只一问“昨晚去哪了？”“可是活着回去的？”就把阴妃的贴身宫女给吓了出来，而后阴妃要撕烂宫女的嘴，宫女又偏偏躲到天荷身后，可见天荷势力归属，可见阴谋。而这阴谋之所以透出疏漏，就是要激得阴妃发狂，犯下大错才可收拾。天荷并不阻拦她伤害皇后，却在事后推了把，以此嫁祸于她。
就连她肚内的孩子，也变成狼崽。
公公问如何回报皇上，长孙皇后只一个动作（捂着口鼻），一句话“你不都瞧见了么”，事实就演变成“阴妃所怀乃是狼崽，阴妃实是会吃人的妖怪，妖怪吃了杨妃，却留下证据，被宫女揭发，后发狂伤了皇后，天荷为护主而杀了妖怪。”
尘埃落定，沉冤难雪。

「合」

故事到了这里，按理说已经是结束了，该做的都做了。
可最后看似是把所有问题解开了的这个结局，又被作者设下了新的疑问。
佛为何要叫长孙逐山怪呢？
原先那个并不是要置杨妃与阴妃于死地的长孙皇后最后杀了杨妃害了阴妃，悉听尊便什么的，为的不过是维护这大唐江山。却也最不能听得这样的荒唐辩词，只因人多少是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排除异己，巩固自身地位。

只是此刻长孙皇后的形象已经沦为一个只听佛言，而自己不思考的人间傀儡。
听佛的话杀了天荷的一山老小，听佛的话把天荷逐出宫去。听佛的话，做看似慈悲而其实最无情的事。
“不可言说不可说，充满一切不可说，不可言说诸劫中，说不可说不可尽……”
长孙皇后噤声也不过百年之后，自有千年之后的人来说破。

「破」

在这里我们看到，首先，小说「引」部分提到武则天的样貌似曾在几十年前曾经见过，她就是天荷无疑。
那么历史上的武则天后来成就了何等大业，自不必多说。
在这里咱们只看这篇小说，长孙皇后以为自己事事听佛言就能保大唐河山无忧，却做了傀儡。将帮她巩固地位的天荷一山老小杀光，自此在天荷心中种下仇恨。而佛的意思却也是要长孙逐山怪，而非杀山怪，其实是放了天荷一条生路。
天荷几十年后回来复仇，不仅一时迷惑了太宗，而且迷惑了他的儿子。
在信仰佛这件事情上，武则天做的要比长孙皇后好的多，她不仅真心信佛，心里也还留存部分天荷修道时的信仰，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家想法。
儒释道是中国的国学，将三者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的武则天在历史上成就了一番伟业，“无字碑”到今天依然是被我们称道的。
武则天称女皇,改国号“唐”为“周”，在小说文本的意义上是天荷最终复了仇，将长孙皇后不计一切代价维护的“大唐江山”毁坏殆尽了。
而这一切，却也是佛种下的因果。
李淳风和袁天罡为何不道出天机呢，一者，长孙皇后确实在当时权势很强。二者，一个弗字一个人字旁，除佛外也可暗示“非人”也，暗指山怪天荷。三者，所谓天意不可逆，唐朝自是有这命中劫数要被一女子夺了王位去。四者，与自身信仰相悖。
（由《西游记》中众天兵天将收服不了孙悟空，而如来把他困在了五行山下可以看出道教在当时还是式微的，本人没有深刻研究，如有错漏还请包涵和指出）
再提香供此题目：任何的历史（说来有些有神论者的意味）都是无数人牺牲杀戮换取一时的和谐安宁、太平盛世的时代
，那些因为宫斗而死的杨妃阴妃，死于山崩的童男童女杀手护卫，哪一个不像是一缕缕敬献给佛的的供奉呢。利用人心的贪婪，对权利和欲望的渴望，游戏一般玩弄世人于鼓掌至上。
早注定好的，不可改，逃不过。
附上：袁天罡，唐初天文学家、星象学家、预测家，信仰道教。唐太宗贞观初年，袁天罡以相术预测已是名扬天下，唐太宗李世民召见袁天罡对其术数之精奇深奥大为称赞，并问他：“古有君平（汉朝严君平，术数大师），今朕得卿，何如？”袁天罡回答说严君平是生不逢时，臣要比他强得多！在九成宫让他为贞观重臣张行成、马周等人看相，所预测后事无不准确。
李淳风，唐代杰出的天文学家、数学家，他与袁天罡合著《推背图》，预言了“太平天国”、“清兵入关”、“日本侵华”等历史事件，被誉为东方千古预言奇书。
此文还涉及道教与佛教的矛盾，因道家与其他宗教相悖的地方在于，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因此常被认为不是宗教。（这里也谢兔子师兄指教）

「终」

抛开上面的各种，单从小说本身来讲，这是个非常美的故事。作者用纯熟的文笔写出了这样一个和历史相互勾连的故事，颇有《聊斋志异》和《新撰组异闻录》那样的美感。或许因为长孙皇后的事迹历史上正面叙述的不多，这样传奇的故事才可以没有太多顾忌的被描摹出来。
整个故事扑面而来的古味，让人看到他关于古风的控制能力，看起来相当的舒服。画面感很强一直是冯天的特点，而这一次，更加看到了他的语言不再如以前那些文风文字那般平实更加出彩了，可能是古风的原因。
同时可以看到，这篇文字是埋了多少的点就费了创作者多少脑子的。也费了读者不少的脑子。
我问一个比较喜欢古代文化的师兄，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兔子要推荐些可以了解唐朝历史的书目看，他喊我去看《旧唐书》……

然后，好在这篇文字如果不深入挖掘也可以权当作一篇志异文章看而不追究深意。开始的时候觉得要搞清楚长孙皇后究竟是什么，后来被问，那天荷是什么，顺口就答了山怪，其实不是，天荷还可以是武则天。后来悟出看文章不一定真要看出深意才是好的，很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不可言说。冯天把这篇文章写得如此深而不能让人尽懂，虽然现在层层挖掘出来，却又是感到身心皆疲惫的。

最近在看《无懈可击之高手如林》，里面有一个对话是徐然对冯璐菲说，《八百种死法》你是看到什么地方知道了凶手的？冯璐菲说，三分之一的时候，然后问徐然，你呢？徐然回答她，我从不猜结局，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把它看完。谨以此送给自己和你们。

【全文完】

此评写于2011年8月，非首发。@蔓子的荞麦面

原文链接：http://tieba.baidu.com/p/1562953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