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蔓子的荞麦面 于 2012-12-22 23:5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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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住后,霄云站在檐下,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出神。梅花已经全都开好, 隆冬已过,满院暗香浮动,霄云想,随着这场雪停,又一个漫长的冬天要结束了。
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霄云整了整自己的大氅,江南的冬天总是带着些湿冷,连风仿佛也是潮湿的。石桌上放着一坛未开封的酒,是窖藏多年的泸酒,在望之离开的那年埋在了梅树下,打算等他回来再一起饮。可是如今十年弹指已过,那个人却是音讯全无。霄云不知为何今日突然来了兴致,从房中拿出红泥炉和锡制烫酒壶,用掌力拍开封泥,在院子里悠悠地温起酒来。
望之,这是当年我们一起埋下的酒。霄云拿起青瓷酒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满足地叹了口气。望之,果真是好酒啊。本想等你回来再一起饮一杯的,但是看样子,今年又等不到了。
我枯等了十年,每日每日与这院子作伴,每年冬天数这梅花,你还会不会回来呢。
欢尽夜,别经年,别多欢少奈何天。
霄云环视了一遍院子,这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还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那株梅树,还是当年他们一起栽下的。他记得那年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梅花初开的冬日,望之采下一枝青梅别在霄云的衣襟上,追着霄云满院跑,雪水沾湿了裤脚,他边跑边爽朗地笑着说:“斜阳追朝晖,竹马赶青梅。”霄云想起望之修长好看的手指,那时候日夜相伴却从未想到这手指的长度竟要用漫长的余生来度量。
真是遥远陈旧的往事。霄云又饮下一杯温酒,温热的酒浆沿着喉咙一直滑到心口,通体都暖洋洋的。
十年前的冬天,两人一起埋下一坛泸酒后,望之就说自己要去北方。那日的余晖洒在望之的蓝色长衫上,含苞的腊梅衬着他俊朗坚毅的侧脸,满院生辉。霄云的心却是冰冷冰冷的。从未和自己提起过,今日就突然要告别,不管多少年过去,望之仍然是个爱自作主张的家伙。
霄云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青瓷杯,火炉上的烫壶里飘出幽幽的酒香,久久不散,梅花开得正好,红色的花瓣仿佛染上一层酒晕。
连梅花都醉了呢,望之,我们什么时候才可把酒同饮,共话巴山夜雨。
霄云往烫酒壶里放进几颗梅子和一把姜末,江南的冬日湿寒,姜末可以驱寒。碧色的酒浆映着霄云有些疲惫的脸,这十年的生活如浮光掠影,最后都沉于杯底。 红色的泥炉烧得正旺,烫壶上飘起阵阵水雾,就像远山的岚烟,越来越淡,一如那人越走越远。那一日黄昏我也曾在这树下烫酒,无法出言挽留,只好再请你饮一杯酒。那是我第一次试着酿酒,窖藏时间不久,入喉后还带着新醅酒的涩口。你匆匆饮下,说还要赶着渡江去远方,去那寒冷北方。
那日霄云送望之到渡口,寒风吹在脸上是彻骨的冷。望之没有说别的,只是在霄云的衣襟上别上一枝梅,说,“不知道有没有一味药,可以让温酒永远不会凉。”
怎么可能会有呢。
霄云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举起酒一饮而尽。滚烫的酒从喉咙一直辣到心口,甚至有些发酸发紧。
你在他乡是否一切安好,你的手可否有冻僵,是否有人陪你看这一路山水。塞北的风霜催人疲惫,古道西风瘦马,你是否还神采依然,你何时再回来喝我烫的酒?我一定会多放些老姜。
泸酒等待春梅,我在等你回。
夜色又深了几分,檐下的灯笼在冬夜里不安地晃动。霄云低首拨弄着炉火,却听见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夜风裹挟着寒意和风尘挤进小院落里。
“一壶泸酒三斤牛肉再加一碗热粥,掌柜的,三两银钱够不够?”
熟悉的、戏谑的声音。
霄云蓦地抬起头,那个一身青色衣衫、满面风尘的男人就撞进自己的眼帘。
望之,你……
我回来了。
霄云揉了揉眼,夜风轻轻吹动檐下的风灯,灯火摇曳,纸窗上二人的身影晃动,犹如微醉。书房里还留着你第一年寄回的信,我却不知该寄还哪地方。我常常在渡口望着遥远江面,想象你在水的那一边。庄稼几次秋收,麦田几次成熟,北风来来回回绕过,你……
我回来了,霄云。望之掸去霄云肩上的一片枯叶,我看见了你每年在渡口为我折的杨柳,我闻到了酒香。你体弱去不了远方,这十年我为你走过北方每一座村镇。夜凉如水的晚上,我就想着你为我烫的酒入眠。我饮过那么多地方的酒,唯有家乡溪水酿的酒最香最醇,唯有你轻摇筛子的样子最动人,清风和稻穗,竹篱和炭火,我……我回来了。
还走吗?
不走了。望之帮霄云整好大氅,注视着对方的眼,沉默而笃定。
霄云,每个人的命途都无奇不有,你不能去的地方,我都愿意为你去。但无论我走多远,我最快乐最值得回味的时光,全都系于你的肩膊。天若假我以年,我愿夜夜守着你围炉饮酒。
望之在冬夜里露出爽朗的笑容,围炉饮酒的这份宁静可是我用十年光阴换来的,以后我会用余下一生慢慢与你细说塞北风光,想渊明饮酒采菊,登高赋诗,也不过是此时风味。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在写的时候没有想过往BL方面写,只是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很喜欢,之前写文的时候也是用这两个名字,就一直沿用下来了。
本意只是一个很单纯的、守候和归来,羁绊和牵挂的故事
告诉我我没有失败,快来给我尊严和爱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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