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蔓子的荞麦面 于 2012-12-14 23:42 编辑
“You light me with your light(adj.) light(n.) light(adv.)。” 你漫不经心地用你那浅浅的光彩照亮了我。 You light me.
坂田银八作为银魂高中3年Z组的老师,却从来没有多少当老师的自觉,每天在课堂上和那些熊孩子们插科打诨,下课铃响时准时走出教室,给学生们留下一堆抄写课文的作业。
坂田银八下班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和老朋友长谷川泰三在登势老板娘的酒吧里喝酒叙旧。每次他俩都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吧台角落里,一边天南海北闲扯着,一边和调酒的服务员小玉开开玩笑。
有好几次,长谷川泰三都会有意无意地和银八说起他的学生,但每次都被银八用几个不知所谓的冷笑话支吾了过去。坂田银八很少在私下里谈起自己的学生,有时候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银魂高中的老师,又或者早就被学校开除却碍于面子没有和大家坦白。
这一晚他们照旧点了两杯威士忌后在坐在吧台边抱怨生活。长谷川起先还在和银八抱怨现在物价飞涨,房租高的离谱,每个月家用都会超支,已经和妻子为此吵架了好几次。后来说着说着不知怎的长谷川就开始问:阿银啊,这些年你怎么一直不找个女朋友?你看你也没人照顾,一个大男人生活不无聊吗。你做老师也这么多年了,怎么都不见有什么积蓄,你看你那台小绵羊,多旧了,我认识你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子了。阿银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做老师?和那帮臭小子们合不来吗,你也才刚刚30岁啊,阿银,快点找个正经女朋友呐。
银八一开始并没有接过长谷川的话茬,只是用那双看似无神的眼睛盯着吧台上做工精致的酒杯,听到长谷川一连串的问句也是无动于衷,只是在对方停下来喝酒的间隙,用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说:“其实啊,我很喜欢的。”
这样没头没脑的回答反而让长谷川一时反应不及,思考了许久,他才想,也许银八是在回答自己那个“喜不喜欢做老师”的问题。
真是奇怪的男人。长谷川想,自己这个老朋友总能在某些地方出人意料。不过,也许他真的很喜欢做老师吧,至少在四五年前,他是很快乐的,每天都会在放课后给一个学生做课后辅导,居然还喜滋滋地乐此不疲没有怨言。长谷川见过那个学生,是个秀气乖巧又一脸聪明相的男孩子,不过却留着一头不合时宜的长头发,给人很深的印象。银八曾经带他来过这个酒吧一次。本来未成年人是不许进入这种场所的,但是那男生本来身材就修长,而且银八和登势老板娘已经认识多年,银八打了个马虎眼后就带着那男生径直坐到了酒吧最里面的卡座里。
那晚银八给那个叫桂的男生点了一杯啤酒,那男孩拧着两条好看的眉毛有些不满地对银八嘀咕着:“银桑,啤酒的味道也不像你说的那样爽口,像……马尿。”
长了这么一张端正的脸,用这样严肃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坐在他们对面的长谷川不禁大跌眼镜,这个男孩子未免在某些方面直接得让人发愁吧。银八倒是二话没说就是一掌朝着桂的脑袋拍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假发你喝过马尿吗?你的品味真是一如既往地差。给我好好欣赏啤酒的味道——这是男人的标志。”
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打闹,长谷川想,这一点也不像是师生间的相处模式。
不过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时候的坂田银八每一天都很开心,虽然他的嘴角总是挂着惫懒无谓的笑,但眼底那份真心的笑意和满足却骗不了多年的老朋友。是那个学生的缘故吧,那个叫桂的男孩子虽然在某些方面看上去有些迟钝,却意外地很对银八的脾性,他曾经在下班时候看到银八用他的小绵羊载着这男生从商场外驶过,两个人笑得一派满足。
这个叫桂小太郎的学生,曾经丰富过坂田银八毫无生趣的生活,曾经点亮过坂田银八的笑容。
一连几天下雨后,周末好不容易放了晴,坂田银八从楼梯间拖出自己的小绵羊的时候依旧有些沮丧,一到下雨天他就会莫名忧郁,就好像自己养的那只叫做“zura”的黑色小猫,一到雨天就只会呜呜呜地蹭他裤脚叫得哀伤不已。今天好不容易是晴天,费了好大的劲让zura安静下来后,银八穿上件白色外套,准备去看牙医。
三十多岁的人就饱受牙疼的折磨,说出去大概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嗜糖如命的坂田银八终于体会到了一点糖分的威胁。他随便地趿了双人字拖,就骑着小绵羊突突突地往诊所开去。
这间诊所在上个月刚刚装修过,听说是来了新的医生。装修后门面比以前干净庄重了不少,坂田银八一踏进大门,就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皱了皱鼻子,被一位很可爱的护士带进了里间。护士说医生刚刚结束一个小手术,正在隔壁做准备,嘱咐银八在机械椅上躺好。
这间屋内除了几台专业设备外,没有多余的物件。窗帘被严密地拉合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银八闭上眼躺好,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拔完牙是不是该吃一个巧克力芭菲补偿一下自己。
门轻轻地被推开,银八听到窸窣的脚步声,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家里的那只小猫。
“局部麻醉还是全麻?”
因为口罩的关系,这沉稳的男声传到银八的耳中时竟有些嗡嗡作响,银八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含混不清地回答:“局部。”
虽然打了局部麻醉,但银八总觉得身上某个地方在隐隐刺痛,他的脑袋迷迷糊糊,总有什么东西仿佛要脱口而出——连带那坏掉的牙齿一起。
仿佛过了很长时间,银八终于能清楚地听到医生说的话:“好了,这几天要注意忌口,注意事项我都写在纸上了,等会记得和药一起带回去。”
是谁在说话?是谁在用你的声音说话,假发?
银八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屋里很黑,无影灯已经拉灭,只有细细的一道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窄窄一道光影,细尘在光线中漂浮。
银八能看到医生模糊的影子,修长的笔挺的年轻人,银八的视线慢慢清晰,眼前的身影也逐渐让人觉得熟悉。
曾经见过千万人,像你的发,像你的眼,却都不是你的脸。银八在看到那熟悉的黑色长发时觉得一瞬间心跳如雷,这一次,口罩后面,是不是那张脸?
“刷——”医生突然拉开了窗帘,秋日的阳光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洒进室内,“真是个好天气呢。”医生一边满足地叹息着,一边拿下口罩,他回头对银八粲然一笑,“好久不见,三三。”
银八只觉得那一刻满室阳光,这臭小子依旧像很多年前那样,瞬间就点亮了自己的生活。
“很久不见,假发。”银八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窗边,对着桂笑得一脸痞相:“呐,我的左脸肿的这么厉害,怎么办?”说着,还用手指小小地戳了戳桂秀气的脸。
桂小太郎毫无意外地马上就红了脸,真是没有变。
“麻醉药效过了会感到有些疼。”桂的眼睛紧张得无处安放,只好略微低着头。
“这么疼,医生你要负责呐。”
“那……”桂突然仰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是狡黠的笑意,略长的刘海在前额投下一片暗影,他凑近银八,在他的左脸轻轻一吻,“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是个不太负责的医生呢。”
“因为有一个不太负责的老师啊。”
桂小太郎其实都知道,早在坂田银时把他堵在放学后的课室里之前,他就知道了。他是有些天然,但是他不笨。他知道坂田银八那双无神的死鱼眼里在看着他时那份温和的笑意意味着什么,他知道那个看似不负责的老师是怎样在学生们的身后静默地看着他们。
他曾经那样漫不经心地点亮桂小太郎的青春,用他本身并不夺目的光亮。
You light me。
桂小太郎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能点亮银八的生活就好了。
他要变得更优秀。
怀着这样简单的目标,桂小太郎一声不响地去了国外,他没有和银八商量——其实不用商量他也知道银八的反应:这样的决定,还是要假发你自己决定,人生是你的,阿银我啊……只希望我的小假发能有出息。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桂小太郎生怕不够,又伸出舌头在银八肿起的脸颊上轻轻一舔。
银八抱住眼前的人,摸着那顺滑的长发,满室的阳光明媚又温暖,他满意地叹气:还远远不够,假发。
你点亮了我 & You light me。
相互紧拥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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