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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安德鲁：很多人的记忆中都有一所房子
为我们设计国家大剧院的著名建筑师保罗·安德鲁，从60 岁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他的第二部小说《房子》入围了龚古尔奖，中文版也已面世。做建筑设计时，他必须与人合作，而写作时，他享受他的孤独时光。 有这样一幢房子，大约两三层楼高，外墙用浅色的石灰石砌成，带着考究的圆弧形阳台和高高的大门—一种老式又笨重的大门，门闩非常结实，门洞上还有一个铜制的小圆孔，被岁月浸染出一种黛绿色…… 这样一幢房子可能现在正静静矗立在巴黎乡下某条不知名的街道尽头，它是如此地不起眼，看上去与街道两边其他的房子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以至于人们经过这里，不会对它留下任何印象。 不过，对于建筑师保罗·安德鲁来说，这样一幢房子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留存在他记忆最深的地方，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常常会在梦境中再次回到那幢房子里，依稀又遇到了孩提时代的自己：一个脾气很坏的小男孩，或许是为了赢得父母更多的关注，总喜欢没完没了地大吵大闹；男孩渐渐在房子里长大，开始迷恋上科学，并体会到独处的自由，便在房子里建造了一个秘密场所，在那里进行着最稀奇古怪的科学实验…… 几个月前，法籍建筑师保罗· 安德鲁的新书《房子》中文版顺利推出。这是继两年前的《记忆的群岛》在中国热卖以来，这位世界知名建筑师的第二部小说。新书延续了安德鲁那种在梦境与现实记忆中穿梭的“安德鲁式文风”。“对于我来说，无论是《记忆的群岛》还是《房子》，他们都是基于现实生活又脱离于现实生活的。它们与现实生活没有多少关系，与我的建筑师工作更没有任何联系。我只不过是从写作中找到了另外一种表达方式。”6 月12 日，安德鲁在苏州接受本报专访时说。
作家安德鲁 距离苏州市区1 个多小时车程的太湖明珠国际度假村会议中心，是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四方形建筑，里面包含有一道围绕着整幢建筑、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回廊。 我们就是在那里见到了72 岁的保罗·安德鲁。他看上去与两年前没什么两样，依然留着标志性的胡子，习惯穿深色的便服，手里捧着前一个采访时记者送给他的小礼物。他从会议中心的贵宾厅走出来迎接我们，并带领大家穿梭于那个熙熙攘攘没完没了的回廊中，只为了寻找一处安静的可以坐下来谈谈的场所。 “你知道吗，我的第三本书快要出了。”他一边走，一边告诉记者，眉眼之间藏不住的得意。 从两年前那本《记忆的群岛》，到拿在手里的这本《房子》，再到即将面世的新作，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创作激情似乎才刚刚被点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在创作中又找到了自由表达的能力”。 2009 年，《房子》在法国推出后即引起广泛关注，成功入围当年“龚古尔奖”。对于这位“文坛新秀”来说，他的文学未来看上去很光明，完全不愁没有出版机会。“现在看来，大家对我的作品似乎都抱着欢迎的态度。事实上，当我还在写自己第三部作品的时候，出版社就非常激动，要求我尽快完稿，以便尽早出版。” 安德鲁的第三部作品将在今年11月前后与中国读者见面。“要不是因为撞在世博会期间，本来那本书会更早出版，而现在出版社希望能够延期，以帮助那本新书获得更大的关注。”安德鲁所有作品的中文翻译者董强透露说。显然，出版社对于安德鲁的新书很重视，甚至为三本小说策划了一个“三部曲”的计划。 安德鲁的第一部作品《记忆的群岛》繁体字版，最近刚刚在台湾地区出版，为了配合其著名建筑师的身份，台湾的出版社要求安德鲁在书中添加一些与建筑相关的草稿图。安德鲁最后答应了出版社的要求，“但实际上，他是非常不喜欢人们将他的文学创作与建筑联系在一起的。”董强说。 “作家安德鲁与建筑师安德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相对而言，作家安德鲁更自我一点。”安德鲁自己这样向我们解释。 “不拘于形式、题材，任意为之”，是董强对安德鲁写作状态的评价，他认为，从某种角度而言，作家安德鲁似乎比建筑师安德鲁更快乐一些。这位北京大学法语系教授在负责安德鲁作品翻译工作的过程中，与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安德鲁视他为最可信赖的中国朋友以及文学交流的精神伙伴。“安德鲁真的非常喜欢写作，每当有什么新的主意，便会给我打个电话说，你知道吗，我又在写一点新的东西，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看，等写完了才拿给你看。” 《房子》目前被普遍认为带有作者本人的“诗性自传”成分，整个写作只花了几个月时间就完成了，其载体恐怕就是安德鲁过去半个多世纪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建筑。“或许只有真正的建筑师才能写下如此精确的文字，”董强在翻译安德鲁的新作时曾数度发出这样的感慨，“当我翻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像书中的主人公一样，眼前出现了一所全透明的房子，整幢房子的结构、明暗以及布局，就仿佛是画在透明的建筑图纸上面那样，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 但是相较于《房子》，董强似乎更喜欢安德鲁的前一部作品《记忆的群岛》，“因为它的格局更大，内容自由而流动，并且遣词造句都带有一种诗性的美感，相比之下，《房子》则略显循规蹈矩，我翻译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再对接下来的故事情节有任何的好奇了。” “对于我来说，写《记忆的群岛》和《房子》是截然不同的两段经历。在《记忆的群岛》中，我试图记录和描述的是自己在某些特定时刻的确切感受，欢乐、悲伤甚至愤怒。而《房子》是不同的写作体验，我试图描述自己真实生活中曾经出现的，以及或许只是出现在记忆和梦境中的一些东西。我想探索的是一个由真实生活片段和虚构记忆共同建立起来的记忆世界，对我来说，那也是一次非常美妙的旅程。”安德鲁自己这样区分两本书。不过他后来又坦承，他其实已经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清楚地知道，书中描写的场景哪些是真实存在的，哪些又是虚构的。
建筑师安德鲁 对于保罗·安德鲁来说，中国是一块熟得不能再熟的土地。几年前，当他为了国家大剧院的项目无数次奔波于欧洲与中国之间时，或许还会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感到新奇有趣。“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中国的街头，有那么多陌生人喜欢拉着我拍照。”安德鲁曾这样询问中国记者。不过现在，他已经对于这里的一切熟得不能再熟了。 6月12 日，上海世博会的相关论坛就在这个会议中心举行，安德鲁欣然接受了主办方的邀请，作为论坛的重要演讲嘉宾出席活动，其间自然再次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安德鲁一如数年前那样，保持着一种合作且不乏幽默的态度。不过，他的此次中国之行也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惊险。就在论坛正式举办前一天，72 岁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耳朵听不见了，被身边的工作人员火速送往医院就诊。“他当时情绪很不好，担心自己要聋了。”工作人员透露说。所幸的是，医生最后诊断说并无大碍，放下一颗心来的安德鲁又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众人面前。“你觉得我这次快要死了？哦，当然不会。我还要来中国很多很多次呢。”面对记者的询问，已恢复了往日幽默的老人自嘲说。 的确，根据安德鲁的行程表，未来的12 个月内，他至少还要来中国两次。一次是今年底来中国推广第三本新书，以及举行一个配合新书发布的小型画展，展出的是他的一些建筑构思草图和一些平时信手拈来的画作。明年6月，一个展现建筑师安德鲁生平的大型建筑作品回顾展将在杭州举行，这个回顾展的想法是他上一次中国之行中与董强一起构思的。除此之外，安德鲁目前在国内还有几处建筑项目正在进行中。 如今的安德鲁，或许真的已经将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中国。“一方面是由于他早几年几乎都将关注度集中在中国，拒绝了来自别的国家的一些邀请，以至于他现在在其他国家的客户数量减少；另一方面，他也极其喜欢中国，他认为中国人懂他，他也将自己生平最重要的作品—国家大剧院留在了中国。”董强说。 在这位中国友人眼中，生性随意自由的安德鲁更像是一名艺术家而不仅仅是一个建筑师。“假如换作别人，国家大剧院的项目成功后肯定会忙不迭地以此大肆炒作自己，或是继续接手一些大的有名项目，而安德鲁没有这么做，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开始埋头写字作画。” 不过，在安德鲁心目中，他最好的作品尚未来临。“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可以有一天，碰到一位知音人，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做一个真正带有他个人风格和想法的东西。那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大或很有名的工程，但绝对的安德鲁，他会把自己毕生的经验都融入到这样的一个项目中去，”董强透露说，“好好地做一个东西，带出几个关门弟子，这样，作为建筑师的安德鲁便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对话保罗·安德鲁一切从60 岁开始 作为“主人公”的房子 Q：能跟我们说说你的新书《房子》吗？介绍上说，它可以被看作是一本自传体小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要选择“房子”作为自传的主体？ 保罗·安德鲁：事实上它并不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自传，甚至谈不上是一个故事。我只是想要记录下自己在某时某刻的一些特别的感受，我把这些感受和当时的情况描述下来，这就是这本书的主要内容。不过，我的确选择将这本书的“主人公”设定为“房子”，因为那所房子承载了太多我的过去，以及我日后对它的回忆；有时候，我做梦时又在梦境中看到它；我对它有一种特别难以割舍的感受，所以我将这些感受描述出来。当然，我估计许多人（并不是所有人）的记忆里也有一所房子，所以他们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可能想到的是自己的那所房子，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Q：你的译者董强说，你已决定永远不会为自己建造一座房子，为什么？因为你记忆中的那所房子是无法替代的吗？ 保罗·安德鲁：我不知道原因，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为自己建造一所房子。坦白地说，当我在为别人工作的时候，我总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很苛刻并且总是要求很多，但如果遇到我要为自己工作的时候，我总是很迟疑，总是在想这么做会不会要求太高了，我并不值这么多的东西。 Q：听说你现在的居所是巴黎的一处公寓。现在在世界各地的大城市里，上海、北京或巴黎，大部分人都住在公寓里，你会为那些从未住过大屋的人感到遗憾吗？ 保罗·安德鲁：两者之间当然有着天壤之别。对我来说，房子更多的是代表生活，记载着居住在里面的人们的一段时光。房子可以包含很多可能性，有很多选择性的场所，一个大家庭都可以住在里面，空间很大。像我们全家人居住的那所房子就很大，有阁楼以及地下室，孩子们可以在房子里做游戏，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你大可以躲起来，就没有人可以发现你。那种充裕的空间培育出的是多样化的生活。而公寓和房子是完全不同的，我不是说住在公寓里的人就生活不幸福了，但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你更多的就是住在那里，而不是生活在那里。 Q：你认为一所房子是与一种生活方式相通的，那么在公寓里的话，你能找到这种感觉吗？ 保罗·安德鲁：完全不能。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是公寓的话，你就只是住在里面而已，但这比较无趣，由于空间狭小，你基本上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而且公寓里也不会有楼梯。我认为楼梯是房子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它可以将你从这个空间“运输”至那个空间。作为建筑师，我永远都认为建筑内这种空间与空间之间的链接非常重要，这些链接赋予建筑场所以活力。 Q：你在书中提到的那所房子生活到大约20 岁，然后就永远离开了。你知道这所房子后来的情况吗？ 保罗·安德鲁：你是指房子现在的情况吗？我想大概是有另一个家庭住在那里面。在小说的结尾处，我说我曾经回去过，走在街道的对面望了望它。这是真的，我的确这样做了。有一天晚上，我在街道对面就这样望着它，我甚至还看到房子的烟囱正在冒着烟，我想它已经经过了一些重新改造，但我再也没有更近地看过它。 Q：在街对面望着它是怎样一种感受？那里毕竟代表着你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光，你离开了它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回去看它，那感觉会有点奇怪吗？ 保罗·安德鲁：这的确是一种挺奇怪的感觉。大多数的人都会有类似的经历，你的记忆有时候是建立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的，有时候还需要加上你自己的感觉以及想象，所以记忆是情感建造起来的。比如，当你回顾自己以前的房子时，你可能会觉得，哦，那地方很大，那里望出去的风景很美；但当你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你会发现原来事实与记忆是有出入的。当你再次回去面对事实，你原本的记忆已经被破坏掉了。 Q：在书中，你提到你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对于一般家庭的第二个孩子而言，他们总有这样的一种体验，自己不是最大的，所以不会背负很多的期望，又不是最小的，所以得到的宠爱也少点……你的情况怎么样？ 保罗·安德鲁：差不多就是你描述的，我几乎是家里获得关注最少的那个。不过这样的好处在于，我也更自由了。在我们家，基本情况是这样的，第一个孩子，父母寄予的期望很高，尤其是在教育方面，希望他成绩一定要好，但结果往往是相反的；第二个孩子呢，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有时候父母也不一定真的想要第二个孩子，所以关心也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我只是没有浪费自己的运气 Q：你大学里其实是主修工程而不是建筑，最终为什么会选择建筑师成为你的职业的呢？ 保罗·安德鲁：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是主修物理以及数学，大学毕业以后我接受过一段时间建筑工程方面的课程培训，然后才是建筑。那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Q：所以成为建筑师是一个巧合还是计划好的？ 保罗·安德鲁：我大学念的是巴黎综合理工学院，那是一所非常好的大学。你知道，我当时物理和数学都非常好，本来打算当一名科学家。22 岁那年，我去了一个艺术展览，看到许多美丽的画，也见了一些画家，我突然之间很羡慕他们，觉得那样的生活方式实在太棒了，但我知道自己或许这辈子已经成不了画家了，那我要做什么呢？我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建筑，我认为建筑是介于科学与艺术之间的一门学科，所以我决心开始研究建筑。但事实上，我当时一点也不知道什么是建筑，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建筑。当我后来成了一名建筑师，我开始了解建筑是什么，我再回头看自己以前的想法，觉得自己太蠢了，建筑根本就不是什么两者中间的东西，它绝对是另外的一样东西，不过对我来说也是极好的一样东西。 Q：但你运气似乎很好，29 岁就因为设计戴高乐机场成名。这样的项目应该说是每个建筑师一生都梦寐以求的，但你那么年轻就做过了。你认为你的成功更多是归功于运气吗？ 保罗·安德鲁：我的确是非常非常幸运。但事情是这样的，我觉得是否能够成功不仅仅应当归因于你是否拥有运气，同样也取决于你怎样去拥有运气。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好运，也不是只有一两个人拥有运气，但如果你拥有好运，你就一定要把握住它，不要让它溜走，这需要依靠不懈的坚持，以及比没有运气的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我正是这样做的，我觉得自己没有浪费自己的运气。 Q：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写作产生兴趣的？这看上去是一件与机械、物理、工程以及建筑完全不同的事。 保罗·安德鲁：我不知道，大概一切是从我60岁开始的吧，我开始写诗。我知道有许多年轻人喜欢写诗，我不是很确定在60岁开始写诗是不是有点晚了。我的确有种写的冲动，但我当时对于要不要继续这项爱好感到很迟疑。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迟疑，也许是因为我当时的妻子是教文学的法语教师，与她相比，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显露自己在文学方面的兴趣了。又过了几年，有一天，我记得我坐在车上，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些美妙的语句，我马上记录下来，然后回到家里，脑子里又闪现出了一些句子，所以我又用打字机将那些句子打了下来，发觉好像还不错，于是又继续了下去。我把那些写完的段落放在书桌上，然后去睡觉。我的朋友（后来成了我的妻子）来了，她把我摇醒，问我，这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但后来大家都觉得不错，我就开始了正式写作的生活。 Q：董强一直说，他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游走在建筑和写作两者之间的，你能讲一下作为建筑师的安德鲁和作为作家的安德鲁到底有些什么不同吗？ 保罗·安德鲁：我现在的正职还是建筑师，这个职业并没有被分隔开。做建筑设计时，我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办公室，与我的同事们在一起。当然，有时候我也自己一个人做一些调研或画草图，但大多数时候建筑设计是一个团队完成的工作，这个团队也许有几百个人，而我只是团体中的一员。而作为作家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写作的时候我是孤独和安静的，所以我大多数都安排在双休日或是假期，有时候我也会凌晨两三点钟起来写作。 Q：说到写作和建筑，你最喜欢的建筑师和最喜欢的作家分别是谁？ 保罗·安德鲁：我最喜欢的现代建筑师是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他跟我差不多年纪，我希望有一天也可以达到他那样的高度。作家我不是很确定是否有特别喜欢的。 孤独让想象自由飞翔 Q：在前一次采访中，你特别谈论到了中国现在对于西方建筑师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我们同时也看到，随着这个机会被越来越多的西方建筑师关注，也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建筑师得以走出去，到西方工作。据说现在纽约、伦敦和巴黎的各大建筑师事务所简直到处是中国人。你怎么评价这些年轻的中国建筑师？ 保罗·安德鲁：我认为他们普遍工作都非常努力并且富于激情，但老实说，我并没有很喜欢的中国建筑师，我的确有一些中国同事，但我总感觉他们对于我过于依赖了。 Q：你是一个很严厉的老板吗？ 保罗·安德鲁：我实际上对人并不严厉，但是我对工作要求非常高，我通常是对事不对人。 Q：作为一名建筑师，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你现在最想要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项目？ 保罗·安德鲁：我也不是很确定。我的意思是，做特别大的项目或者是被认为重量级的建筑并不代表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一定要避免重复或是沿袭，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 Q：不知你这次是否有机会参观上海世博会。在世博园区里我们看到了许多以往可能无法想象的场馆建筑。我们之前采访过一些场馆的建筑师，他们认为为世博设计一座国家馆，最过瘾的地方就是他们可以比较自由地发散自己的想象力，贯彻自己的设计理念。你怎么看？ 保罗·安德鲁：部分而言，这可能是对的。世博园区内的确充斥着一些非常大胆、富有想象力的作品，人们可能不是很在意这些建筑的实用性，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中的多数很快就要被拆除，所以你可能有一些机会做一些实验性的东西；但归根结底来说，建筑并不能完全表达你自己，我认为写作是可以的，比如，当你给别人写信的时候，你表达的就是自己的意思。对我而言，当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的时候，写一些东西，就是完全自由的时刻。 Q：你在《房子》一书中提到了自己对于孤独状态的喜爱。 A：因为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能让想象自由飞翔。因为孩子们总是被各种事件占据，但是他们需要时间去自由思考。我是那种非常享受独处生活的人，如果给我两天假期，我可以把自己关在一间无人问津的屋子里，完全不接电话，不跟外界联络，但我总会找出一些事情来做，比如写作、画画，或只是待在那里看看树，看看云，觉得都是很好的时光。 Q：这令我想起一个故事，听说你在做国家大剧院时有一度非常不顺利，然后你就丢下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当你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现在我们看到的国家大剧院的设计。 保罗·安德鲁：是的，事实的确差不多是如此。你可以称那段时期是一种逃避，外面的压力太大了，我需要一段时间独处，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独处的时间总会给我带来很大的灵感，不过那也是我职业生涯中仅有的一次从项目中出走。 Q：现在，当你越来越有名，孤独的时光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保罗·安德鲁：是的，所以我觉得非常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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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2 16:4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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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好文艺啊。。。。
好long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