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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在那巨大的鸟笼外【黑暗系？百合？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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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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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6 20:47: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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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发文之前来稍微啰嗦下？
其实这文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完全定义好她的【分类】OTZ，总之应该是个1W字左右的短篇AWA，很久不使用第一人称写东西了，而且这次挑战的是分视角来写OTZ
啰嗦完毕AWA先丢个类似文案的东西上来~

睡吧，我亲爱的妹妹。
在那无止境的梦乡，
我带你一起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

那里没有高大腐朽的铁墙，
只有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蓝天、白云、温暖的太阳，
鸟儿会在枝头鸣唱……

签名被小宅喵吞掉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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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籽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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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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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9-16 20:4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墨籽竹于 2012-9-20 01:02 编辑

【死者】

天空正阴沉着，是沉默不语的深灰色，有几个黑点正在上方盘旋，只可惜现在双眼迷蒙，根本无法好好聚焦，所以辨别不出那是什么，腿下所压着的泥土由于液体的渗透而变得有些泥泞，我非常担心，等一会儿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土里钻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气味，古怪到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不过好在它并没有超出能够容忍的范围。
灯光闪烁，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这三者就近在咫尺，但周身像是存在着一种无法名状的介质，紧紧地箍住了我，密不透风，同时也让别的东西无法接近，而身体内部也同样如此，那些无关紧要的心绪似乎也一同被隔绝了。
这一也好，毕竟现在位于我左胸口的，第二至第六根肋骨中间的那个位置上，除了符合生理需求的跳动以外，它其实是那样的宁静。
诚然，无论谁看到原本有着绸缎般金棕色悠长卷发，可爱的瓜子脸，像是人工雕琢出的精致面庞的，如同美丽洋娃娃的她变成现在这样，都不可能不做出什么反应吧。
可如今我的心绪就是如此，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已经被完全封死的鸟笼，任凭谁拿着恰到好处的钥匙过来，它都不会再有打开的可能了。

「柯芬特，你对她做了什么啊！」

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划破周身的宁静，可没等我抬起头，领子就让人非常用力地扯了过去，一个不断放大着的，看上去惨白的有些异常的脸就在眼前，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倒退了一步。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下，发现那是母亲，而这举动似乎拨动了什么，从那一刻起，原本存在着的不明介质开始缓缓褪去，环绕着的一切开始都变得有实感，说话声，呼吸声，凛冽的空气，心里有股莫名地燥热，身上好像还粘着什么……我扭转着头，瞪着金绿色的眼睛将周围扫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能够停留的点。
头顶上的天空雷声隆隆，大概又要下雨了吧，忽视了一边母亲与父亲撕心裂肺般嘶吼，我开始将心放空，放空，再放空，仰望着阴沉着的上空，看着名为雨的水珠从天而降，滴落在她的身上，将天空与地上的她连接了起来。
找到了，这世界上唯一能够让我的眼睛停留的那个点。
我俯下身子，就如以往夜里睡觉那样，趴在了她的身边，怀里攒着和我头发相似的假发，伸手抚摸起了镶嵌在泥土中的她，因为体质的关系，总是罹患疾病而无法经常外出的她的肤色是那么的白皙，现如今在与深色土地的对比下，看上去甚至有些透明了，她闭着眼，睡容安详，我笑着勾勒出她的眼角、鼻子，嘴唇。

「嘘——她睡着了，你们轻一点行吗。」

我听到了周围传来倒抽气的声音，比之前更为响亮的人声传了过来，我扯起了嘴角，真是的，总是被困在鸟笼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好不容易能够以大地母亲为床，以空气父亲为被而睡上一觉，你们怎么就不会温柔地体谅下她呢。

「柯芬特，现在我要以杀害西奈尔的嫌疑将你逮捕。」

说着，锃亮的手铐咔嚓得束缚住了我的手，冰凉且坚硬的质感，我挣扎了起来，因为想将掉落在她额头处的一根发丝挪开，可对方的力量大到了让我无法挣脱开的地步。
心里有些火苗要窜起来，然而下一秒，一个力量颇重的耳光落在了我脸上，听上去那是相当的响亮。

「咦？」

瞥了眼一旁又返回啜泣状态的母亲，还有一边拿着几乎是憎恶般眼神盯着我的父亲，他们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优雅模样。
狰狞得有些像是古老故事里的，充当着地狱使者般的恶魔。

「柯芬特，西奈尔……呜呜……为什么呀为什么……」

咦，什么为什么，母亲嘴里的话语我听不明白，可我也不想花费太多的精力去明白了。
累了，累了，有些累了，在外面折腾了一晚上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目睹着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将那块洁白的，却又沾染上了些许红色与棕色的白布盖在了她身上，隐约得，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抬起双手，翻转过手腕，那里的颜色有些触目惊心，指尖抽搐了下，那里好像还有着她的温软气息缠绕不散。

哦，想起来了。
我好像把西奈尔杀掉了呢。

【狱卒】

我的名字是尤格，是个专门看押将要被流放的罪犯的狱卒。
持续了许久混吃等死的日子后，最近这里终于有新的犯人了呢，咳咳，我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人，诚然，城市里能够安全些是不差，只是谁也无法保证那片平静是货真价实的呢，还是仅仅是个披着安全外皮的暗潮涌动，这种亦真亦假的事情，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的。
说起来，那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囚犯啊，金绿色的像猫儿一样的双眼，配着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安静却疏离着人群的气息，只有眼底里的死寂，看着有些让人揪心，毕竟这双眼眸还是配上明亮的色彩才算完美。
可真是，和以往那些囚犯都稍稍有些不同呢，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因为好奇而询问了下将她带来的警员，算是知道了她会来这里的缘由。
今天凌晨那会儿，她亲手，将她的妹妹给杀害了，地点就在他们家大门口的草坪上，可真是个招摇的地方。
凶器也已经找到了，就在她妹妹的肚子里，是一把尖锐的，已经被血液沾满了的小刀，听到这，我浑身鸡皮疙瘩都爆了起来。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拉低了帽子，我讪讪得笑着。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呢，那种将尖锐的金属物质埋入柔软、带着温热的身体里的感觉，她难道不害怕吗。
更何况，对象可是她妹妹啊，按理来说，这种朝夕相处的人，不是更难下手些的么。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已经预谋已久了的计划？
抱着如此的疑问，在送走了警员后，趁着还没有人来换班，我隔着门上的窗口，向她那里喊了几声。

「喂，你好？你好？」

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算我因为如此而有些生气的拍打了几下门，她还是稳如泰山得坐在房间中央的凳子上。
难道这副躯体已经失去了灵魂吗，远远地遥望着身着苍白囚服的她，我觉得那就像是个随时都会消散了去的影子。
呼唤了很多次都没有我想要的回应，我放弃了，整理了下东西，之后准备离开，可就在我即将要踏出这个场所的大门时，听上去宛如呓语般的歌声从她那儿陆陆续续传出。
原来她的心还没死干净啊，看来接下去的日子里，有些许乐子了，真是的，我以为再也不需要去贿赂米拉大哥了呢。
拉低了帽子，我笑了起来，与前来换班的新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步伐轻盈得穿过了这条悠长的白色通道，哼着小曲儿踏出了监狱的大门。
回家的路上并不平静，似乎这个案件刺激到了这本来死如积水的城市，报纸上花了相当大的篇幅来报到，专家们众说纷纭，各种或许靠谱又或许完全是臆想的猜测层出不穷，搞得真像一场声势浩大的嘉年华。

「哟，这不是尤格么，今天气色不错啊。」

房东太太莱伊娜笑着和我打招呼，我也礼貌性的给予了回应，不过，气色不错吗。
我在门口站了会儿，对着走廊上的落地镜照了又照，奇了怪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气色不错呢。

「来尤格，新做好的苹果派，你尝尝。」
「哦哦哦，这实在是，谢谢您了莱伊娜太太。」
「客气了哈，诶对了，今天那个囚犯押送到你们那儿了吗。」
「恩没错，说起来莱伊娜太太的苹果派越来越好吃了。」
「真是的，最终只是流放有些轻了呢……啊不，好吃就行。」

咦咦，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我斜瞥了眼莱伊娜太太，她浑身一颤，之后便闪烁其词起来，真是可惜，我本来以为能稍微听听不同于那些专家的其他论调呢，不过看在是我房东的面子上，我就不去打探什么了。
够了，快回房间里面吧，我可爱的小女友还在等着我呢。
我快步走上楼梯，楼道里散发着新鲜铃兰的气息，啧啧，莱伊娜太太实在是懂我的心啊。
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门，却发现里面谁也没有，下意识得看了一眼门口桌边，果不其然，上面有张留言。
怎么又不在了呢。
真是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失望……
直接将留言丢进垃圾桶，不悦得扁了扁嘴，刚想点根烟，但脑内突然闪过的画面让我动作一滞。
我走到了床边，闷声趴在了床上，吻着她那块有着小碎花的枕头，听着窗外响起的雨声，然后在迷糊中进入了梦乡。

【监控】

说起来哈，难得见到如此安静的囚犯，看起来是不想翻案了吧，身份应该是她父母的人来过很多次了，也没见她理睬过他们多少回。
自从那次唱歌过后，她的脸上就挂着个什么温度都没的微笑，啧，在这么个纯白颜色房间里，有这么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妹子，头发好死不死还是银白色，在这黑压压的房间里啊，看着还真特么渗人。
劳资决定了，这个季度结束之后就特么撒手不干了，本来以为只要看看监控录像，看好那些个要被「流放」的囚犯就好了，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监狱里面的人都有些古怪癖好的呢。
每次被人求着消除掉录像里的些许片段，虽然这不算什么技术活，而且「检查」之日那些个混吃等死的也不会非常注意。
但是，还是很烦啊，尤其是那个叫「尤格」的，谁能告诉我这家伙是多欲求不满，口味是多重，胃口是多大。
欲哭无泪的我喝了口茶，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时，险些喷了满屏幕的茶水。
这家伙居然踩着椅子，将整张脸对着监控录像机的镜头，那因为镜头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可是塞满了整个屏幕啊！艾玛，吓死爹了，难道这家伙疯掉了吗，可是就算是疯掉了，还是躲不过「流放」的命啊。
不想被「流放」居然还做出这种弑杀亲人的举动，这家伙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怎么长的？她家可真是家门不幸啊，死掉的那个妹子和这个妹子长得都挺标致的，真可惜了，听说她们家来头不算小，不过因为这几年经济不景气，家族的财力与势力都有所减少，本来嘛要是能拿这俩漂亮的姑娘当个筹码也好啊，无奈造化弄人哦。
这时候我发现她一边盯着镜头，一边还哼着小调，听上去好像还是之前的唱得那个。
我简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了，姑娘，虽然这社会挺差劲，前段时间还出现了年轻少女的绑架案，不过，也不带你这样报复社会的好吗，你吓得可是我们这些小市民哟。
算了，还是先点上根烟压压惊吧。

烟逐渐飘至房间的顶端，我可喜欢烟草的味道了，就是最近认识的一个妹子对此极端厌恶，可惜了，要不是想把她勾搭到手，我才不会如此注意，嘛，只能现在解解馋，一会儿下班前还得再洗把澡，最后去接她。
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呢，难道是所谓的「约会」？哎呀，可真希望能把她把到手啊，以后再找个平常点的工作，结婚，然后让她给我生几个胖娃娃，过点平淡得日子。
不要像现在这样，看着这像个女鬼一样的疯子在屏幕前乱晃悠，你要报复社会我不拦你，但请你跑远点行不。
一想到离「流放」之日还有点时间，我整颗心就揪起来了砰砰直跳。
求人和我换班发自真心！我可不要减阳寿。

见时间差不多了，无视了还映在屏幕上的那张脸，我把东西理理好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当然，走之前还冲了回澡。
公共浴室里居然会烟雾缭绕，有人比我先一步吗？不过我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要是这里有妹子的话，那还好说。
但现实是残酷的，这里除了汉子就只有汉子，将自己打扫一新后，我也哼着快活的小调离开了。
噢~可爱的丝洛多妹子~等着修曼大爷我来接你咯~让我们去那家新开的酒吧好好乐一回吧~
对着摩托上的反光镜理顺头发，挑了挑眉毛，对着镜面邪魅一笑。
……恶心死我了，那谁给我块豆腐撞死得了吧，啊呸，想什么呢。
抛开这些不着边际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大笑一声开启摩托，骑向了远方。

【醉酒】

趴在吧台上，百般聊赖得用修长的指尖弹着高脚杯，清脆的撞击声极为悦耳，悬挂在上方的吊灯幽黄的光恍得我眼睛有些疼，忽然想起了她，然后倏地，名为「眼泪」的液体自眼角溢出，从原本冰冷粗糙的皮肤上划过，也多亏了它，或多或少的让我知道我还有感知。看来我的的肉体还没被酒精彻底入侵到骨子里。
老是坐在这里的话，会遇到些图谋不轨的人，噗嗤，看着那些搭讪惨败后想找回点面子，却又被我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我不禁暗自发笑，有些人啊，就是这么看不清局势，自不量力的很呢。
伸手撑住有些晕眩的头，我再次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现在的我一点都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我和她的「初始之地」。

或许有时候，确实能够凭借一眼就能让两个原本不想交的线有了该死的牵扯，某天傍晚，我如同往常那样从满是烟味的地方逃离，由于并不是很情愿回那个家，于是决定来到这里稍微放松下。
会发现她其实完全是个意外，当时我坐在了吧台边，胡乱地点了杯当季热门的鸡尾酒便喝了起来，耳边伴着「流浪者」的「传闻」，随后将目光投射于身后的那些芸芸众生。
然后，注意到了她。
那时候的她正缩在房间里的一隅，穿着与周围极端伪和的厚实披风，当然这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她的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光亮的就像是两颗璀璨的钻石。
有一种冲动在身体里粗暴地冲撞着。
好想占有她，让那双剔透的，没被污染过的双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身影。
于是，我饶有兴趣得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花花世界，纸醉金迷，所谓的「传闻」带着她特有的气味翩然而至，那动作轻盈委婉，就好像液体那般温柔，而在酒精这种液体的调和之下，非常自然地与周遭融合在了一块，散发出了勾人的气息，吸引着预期中的好奇者前来。
目睹了她从好奇到专注，再到完全沉醉于「流浪者」故事中的这一系列变化，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今天似乎有了意外的收获么，就好像眼前，我发现了一个走错地方的小纯洁。
是该说她察言观色的功夫还不到位呢，还是说入世未深的孩子都是这样？只要是在这种地方混迹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桩事实。
——凡是「流浪者」口中的「故事」都是不能相信的，因为那全是瞎诌。
更何况今天的内容是有关于「流放」的。
所谓的「流放」，顾名思义是要将人驱逐出这座城市的，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将此人的身体内部资料全部记录在案，随后才处理掉相关的身份信息，就算几年后这人能活着回来，也无法再生存下去了。
要知道，身体内部的信息是不会骗人的。
这无疑是最严酷的惩罚，是专门针对那些对自己亲人下手的家伙的，至于那境外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因为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所以没有一个人知道。
话虽如此，对这酒吧里大部分的人来说，随便听听那些状似精彩的「故事」，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轻笑了声，将杯子里的液体重新盛满，我端着它走向了她，迎着她不解的目光开始了搭讪。

「您好？」

动作一滞，只消得一瞬间，我就被她的声音俘虏了去。
好想占有她，让那柔和舒适、宛如夜莺般动听的声音只呼唤我一个人。
她的谈吐还算是优雅的，就是说话时还有些拘谨，虽然看得出她想要努力掩饰这些，但有些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趁着她不注意伸手摸了下她露在披风外的衣服，布料的质感相当的好，看样子家境不算差，唔，是个「深闺大小姐」啊。

「呼——有些热了呢，恩……您就叫我辛德瑞拉好了。」

上翘的尾音听起来很是调皮，她抬起了头，拿开帽子，她撤去了原有的表情，换上了柔和更多的笑容，配着那如月华般银白色的秀发，白皙的宛如透明的皮肤。
这一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假如时间能就此定格那有多好，切断了回忆画面的我撑着额头苦笑着。
你果然和你名字一样，到了规定的时间就给我消失的无影无踪，童话故事的那位「辛德瑞拉」还留下了水晶鞋让王子寻找，可你却徒留我一个人陷在回忆无法自拔。

命运好捉弄，造化喜弄人。
即便如此，我，丝洛多，决定做一回「逆天」的人。

【记录】

为这腐朽不堪，铁锈满载的城市注入了新鲜血液的，是由名为「柯芬特」的少女所带来的杀人案件，就在这几天，与之相关的消息在「空气」这一介质中肆意穿梭，走遍了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每个人都耳熟能详。
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她一下来着，毕竟这桩案件所带来的效果，可比前段时间的绑架案轰动的多。这个城市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过了，现如今人们的脸上不再有痴愚麻木，取而代之的「愉悦」让我深刻意识到，他们终究还是活着的，我的「同类」们。
今天的工作任务很简单——前去采访「柯芬特」的家人，在小心地整理完了据说有爆点的采访稿后，我加快了步伐，迅速跟上了已经向外走去的柯娜莉小姐，免得等会儿路上又被她以「前辈」的身份训一通，哎，真是的，我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呢。

柯芬特的家位于城市的中心，幸好路上并不拥挤，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在走向他们家大门的时候，我的眼睛扫过那个事发地点——那个依旧被隔离着的草坪。
耸耸肩翻了下白眼，就我所知这孩子本来是前途无量的那种吧，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地给自己烙上污点呢，咳，算了，反正再怎么闹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啊，只要听到我想要的就行了。
摸了摸手里的那些材料，我弯起了嘴角。
虽然结果是已经明确了的，弑杀亲人的案件，但处于事件外围的我们，尚且还不清楚这迷雾重重中的诸多故事。

果然不出我所料，因为这件事情的打击，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女人变得更为憔悴，总是以泪洗面的皮肤变得不再光洁，至于那个男人——柯芬特的父亲，驻守在透露着疲倦的双眼下方的，是用粉也遮掩不住的黑眼圈，呵，这两人的状态可真是糟糕。
被引向了会客室后，我环顾了一下本该装饰华丽且繁琐的房间，发现和印象中的模样有了些出入，除去了必要的家具与桌椅，额外的装饰物被减少了大半，不过，也正是这「眼见为实」，让我确定了这个家的的确确是在走下坡路，看来之前小范围里的谣言，「为了重振家族而与商界一名门订婚」的消息确实不假。
令人有些扼腕的是他们出局了，没办法，谁让能充当筹码的「筹码」已经香消玉损了呢。

采访刚开始的几个问题，都是我听到想吐的那种，不过身为记录者，我是不能忘记本职的，所以现在的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动笔写下来，「忍字头上一把刀」，反正重头戏在后面，我就不用去介意这些时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乏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这期间我偷瞄了一眼对面那对答如流的男人，心里不禁暗笑，看样子他已经放松地差不多了，那么，我们就该进入下一个激动人心的环节了吧柯娜莉小姐。
可我没有料到采访居然会那么简单地到此为止，看着他们以非常平和的状态握手结束，我非常想跳起来抓住他们大喊「不应该只有这么点的！」
我的整理绝对不会出错，明明还有问题没有问的啊，可为什么？
生气得我跺了一脚，气鼓鼓得跟着开始往外走的他们，真是的，我本来还对这次采访抱着极大的兴趣呢，谁来满足我那被勾起了十成十的好奇心！？无奈于有着「不可对被采访者无礼」的规定，我没办法。
「这简直是胡扯！柯娜莉小姐，请您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非常突然地，原本气定神闲的男人勃然变色，甚至还有发怒的趋势，冷不丁，我一头撞在了他结实的背后，还没来得及哀悼一下吃痛的额头，就被他恶狠狠地眼神吓退了一步。
咦，发生了什么？我看向了柯娜莉小姐，但十分可惜的是，并没有从她与平常无异的微笑里读出额外的信息。

「似乎你们对那个被保护的完好的小西奈尔也不怎么了解呢。」
「此话怎讲。」
「那么要如何解释当晚被发现的假发？」
「请问这是柯娜莉小姐你的额外采访？」
「不，这只是一个请求，作为一个普通民众想要知道真相的请求罢了。」
「那是请求的口气吗？还有，所谓的真相就是你们所看到的！」
「那其根本原因呢，杀人也有个理由的吧。」
「无•可•奉•告。」
「唔，我可以理解成您有所隐瞒吗。」

呜哇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因为不想被台风尾扫到，所以我往阴影里缩了缩避免被迁怒，看了眼那满脸通红的男人，和似乎想到了什么险些晕倒的女人，我发现我错过了重要的开头。
欲哭无泪得转头看向柯娜莉小姐，谁知她完全不在意我的殷切目光，而是如同平时的她那样，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仰着头毫不认输地盯着男人的眼。

「送客。」

只见那恢复了傲气面容的男人手一扬，在沉寂了好几秒后，他轻咳了声转身继续带路，一路上没有人再开口说什么，而我，则是浏览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装帧华丽的巨幅相片，上面有着其乐融融得一家，面色红润、看上去非常雍容华贵的夫人舒适得倚靠在威严伫立的老爷身上，而站在他们身边的，则是亲昵得拥着妹妹的姐姐。
这些画已经过了保质期，该丢了呢，我轻哼了声耸耸肩，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就伴随着那极不客气的关门声，噗，不过我该庆幸的是，这下总算是从诡异的气氛里逃脱升天了，一接触外界空气的我险些欢呼了起来，不过，有人比我更快，柯娜莉小姐那极具辨认性的笑声立马就从我前方传来，那声音脆得就像是有人在摇一串银铃。

「听爽了吧小丫头。」
「咦？」
「等会儿把刚才听到的那些整理出来，过几天发到这个表单上的报社去。」
「啊……哎呀，知道了，可……」
「既然是狂欢那就要玩得尽兴不是吗。」

哎哟，啧啧，那句流传许久的老话怎么说的？「姜还是老的辣」呀。

【流放】
这个白色房间里的空气，澄净到让我感到窒息，并且，为了不被这无穷尽的白色吞噬得一干二净，我放任自己沉溺在睡梦中，偶尔会有扰人的活物创入这里，但并不会扰到我半分。
至于一直睡的结果是这些天非常容易做梦。
时常在梦里遇见的，是先前闯入这里的美艳女子，她似乎把我和谁的弄混了，我还深刻地记得当初我嘲笑她时说的话。
「不是同一个存在，又扯什么拥不拥有呢。」
当时的她反应极其剧烈，就好像如果不是被狱卒抓住了的话，那样的她绝对能像头猛兽将我撕碎，看着不断扭动着、挣扎着、咆哮着的她，每次到这里我都会忍不住从梦里笑醒。
第二个容易遇到的则是莱伊娜，她的出现简单却粗鲁，每次都对会对着我咆哮着一句话而已。
「这不是西奈尔要的幸福！！！」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呢，作为姐姐的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哟」，我转过头向她询问道，而她总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说，接着歪着头，眯缝着眼直对我笑，明亮到刺眼的光从她背后漏过并倾泻而下，这样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神圣、纯洁、无暇。
可现实的脚步与命运的齿轮都不会停下，所以接下去画面一转，就像是狠毒而深入骨髓的诅咒，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她躺在因为雨水而变得污浊泥泞的草坪上，我的手就停留在了她的腹部里，她的笑容还是那样，让人无法不沉醉其中，即便现在溅上了殷红的血、泛着让人胃部不适的腥气，也亦是如此。

「姐姐我爱你。」

从梦魇中惊醒总是让人深感疲惫的，靠在墙边的我怔怔得盯着那只取走她性命的手，想从中找出那真实的黏腻感，然而发现这根本是在白费力气，于是只好苦笑着，将那双手覆上了脸，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嘴中传出了悲哀的声音，眼睛酸涩着，想哭，却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泪可以流。
忽然门口那里传来了些许声响，我看着一群带着奇异面罩，推着闪着各种灯的仪器的人闯进了这里，他们毫不客气得将我从地上拽起，不由分说得将那些仪器上的管子插在我身上，那力道那痛楚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一段又一段的数据被人报出并记下，我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呐，西奈尔，就要来了呢。

换了套新的囚服后便是扣上手铐与脚链，我将自己幻想成鼓手，好玩似地敲打了会儿它们，然后在狱卒投射过来的惊恐目光下走出了大门。
上路后才发现人们已经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如果没有专人驱赶的话我根本就没有路可走了，幸而他们还算识相，很快就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
去往「门」前的路途不算很遥远，我在人群的包围下并未花去太多的时间就到达了那附近。
脚边链条的冰冷与铿锵声，四周人群的热闹与沸腾声，一边提醒着我被禁锢，而另一边，则是提醒着我接下去要出演的剧目。
那面隔绝了这座城市与外界的墙就在眼前了，一直尘封着的大门这次将为我而开，我是不是该觉得自豪？还是说，要以君临天下之姿，俯视着这些来凑热闹的人，告诉他们，「看哪，这扇关了几十年的大门，即将为我再次转动那快要锈住的门轴。」
将唇角勾起了有「嘲笑」意味的弧度，果不其然，那些声讨声、叫骂声立刻就涌了上来，甚至有一个人突破重围，直接冲到了我的面前，拽住了我的领子并一脸愤怒得冲着我大声吼叫。

「你为什么不害怕！！」
「恩？那是什么」。

我歪过了头，看到了来人眼里我那满脸迷惑的倒影，紧接着我看到，那人的眼里逐渐积聚起一种别样的情绪，而后，只见他倒退了几步，动作松软下来的同时被赶到的狱卒抓个正着，最终，并不是由工作人员将他带离这里的，而是挣脱了束缚的他跌跌撞撞着从这里跑走，留下了一个狼狈不堪的背影。
面前两扇沉重的石门缓缓而开，伴随着门缝的不断扩大，一阵阵凛冽的风就这样刮了进来，将周围包裹着的浑浊吹散了不少。
被人从后方用荆棘似的东西赶着走向大门，四周吵闹的人群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我光着的脚在这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板上缓缓前行，人们仿佛饥渴的目光灼得我有些痛，虽然我只是一介凡人，并没有「预知」的能力，但从他们慢慢地、开始往剧烈发展的呼吸声里，我还是猜到了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情。
爆发的速度是非常之快的，就在我即将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原本被像是刻意压抑着的人群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一阵又盖过一阵的欢呼震耳欲聋，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原先自顾自得、疏离开的声音在有条不紊的口令下逐渐趋于统一。
「流放！流放！流放！」
他们就这样充满激情地呐喊着，热情地仿佛是在鼓动着一个快要到达终点的选手，我稍稍侧过了些脸，却最终还是将头转正继续前进。
这一步步其实走得相当轻松，即使是越过那条界线我也没有半分犹豫，然后就在我全部身体都到达了线之外的下一秒，人群的喧嚣指数到达了又一个高峰，即便是远离他们的我，也还是被震的有些耳鸣，真是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想要把这声音传递到更遥远的地方。
可更遥远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身后的门正徐徐地往回收起，就在它即将阖上的前夕，我终究还是回过了头，在那条缝隙里所见到的，是像过着狂欢节的人们，他们手里拿着鲜红的旗帜，他们吹着花花绿绿的喇叭，他们脸上洋溢着快乐得笑容，我看到一个被大人高高举起的孩子，他对我比划了几个字，异常清晰。

「赶快滚出去吧。」

「嘭！」的一下，关紧的大门宣布了欢送的结束。
这下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下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转过了头环顾了下四周，这是片安静又苍茫的大地，一阵阵带着暖意的风轻抚过我的脸庞，我抬起了头，当空悬挂的太阳并不吝啬它的光芒，只不过，并非是那样让人无法忍受的烈，而是极为舒适的柔和，天空的底色是纯净到好像不容许有半点异色的蔚蓝，有几个黑色的点在上空盘旋鸣叫，大片的云随着微风漂浮移动着，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能让人沉下心的干燥，我任由自己的双脚胡乱得在地上留下脚印，它们的方向，是伸向了不知怎样的前方。
这里的土地有着与水泥地完全不同的触感，看着地上那一株株我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眯缝着眼，遥望着那好像没有尽头的地平线，我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低下头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的双手。

然后眼睛倏地就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