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金阁寺》送给了你。
我知道，你一定能从中读出些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定无法从中读出我想要对你说的话。如同三岛由纪夫笔下的主人公，我梦中也有一座金阁，不是那座能够用火焚毁的建筑，而是跨越了时空的长河的骄傲的凤凰。
你是金阁的灵魂，是屹立于顶端的凤凰。
最初和你的遇见，还是在好多年前。
南方那个旅游胜地的太阳下，把你周身都镶上了金色的光芒，你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我面前洒落着闪烁的鳞粉。你用无比灿烂的微笑，看顾了简直就是阴暗化身的我。
从那以后的好多年，我默默地，小心翼翼地仰视着你。你的双翼追逐着无限，是如此轻快，而我的脚步追逐着你，是如此艰难。万幸你从未抛弃我，总是愿意在途中为我稍作停留，因为你的纯善，我才能一直追随在你左右。
你将我视为朋友，一味地亲近我，却不知道我的对你怀着怎样热切的悲愿。
我在无尽的黑暗中只能憧憬着你这唯一的梦想，金色的光芒。你如此精巧，如此完美无暇，恍若存在于我头顶的整个宇宙，以及这从宇宙构筑出来的，彼方的金阁。
你对自己的纯粹没有自觉，于是你总是说讨厌个人崇拜，既然你这么说，我便决不在你面前表现出一点狂热，即使我的心已经跪在你脚下。
我一生唯一的执念，甚至不敢将它称为恋心，因为这样势必亵渎了你。我更害怕的是，从此失去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为了赞颂你，我愿意呼喊到喉咙出血，为了能取悦你，我愿意努力到放弃这无能的肉身。
我为了你用利刃削去我污浊的外表，我愿意浴火，用燃烧我生命的烈焰来匹配你那无与伦比的光明。
那时我就把《金阁寺》送给了你。你认真看过，也认真和我讨论，我已经很满足。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欲望，但我无论如何也想把这夙愿放在你身边。
我无时不刻不在恐惧，等你发现你所亲昵的那个我，看上去和你一样快乐无忧的我，不过是拼死的伪装，你一定会觉得受骗，你的高傲一定会无法容忍我这样龌龊的存在。
于是我无数次从被你厌恶的噩梦中惊觉，然后在黑夜中一边哭泣一边瑟瑟发抖；因为你一时忘记回复我的问询，就胡思乱想到无法进食。
但是这些都不能让你知道，因为在你眼中，我是你的同伴，和你一样是光之国的住民。
所以我在你面前只是微笑，听你热情洋溢地对自己的所想和所爱如数家珍，你有着各式各样绮丽的梦，这些梦终究会化作你身上那光的翎羽。
你不知道，我的梦想只有你。从来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我们就这样过了好多年，这些年月改变了你。你的光芒从耀眼的纯粹，变成了更加斑斓的温润，时光在你身上积淀下来，变成了琉璃色的折射。
而我的心，依然在永暗的深渊中，我知道无法得到救赎，但是只要你还在发着光，我就不曾失去对美的希望，只要你依然自由而无畏，我就觉得幸福。
但是离别就这样来临，必然的，却又措手不及。
就算是逞强，也希望你回忆中的我是明朗温暖的。于是我说，只要是不同的个体，物理的距离将永远无法填补，无论远近，但是我的灵魂却会留在你身边。
结果一转身，却看到你的眼泪。
我得到了凤凰的眼泪，那是不逊色于世间任何宝石的美丽。
只要这一刻就好，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因为和《金阁寺》中的主人公不同，我向往的金阁最终接纳了我，我被我所寄托的宇宙所拥抱，即使就这样熄灭，亦是无上的恩宠。
我无法阻止离别，即使不离别，我们彼此也永远没有未来可言，但是我将要离开你，也将要借着这离开，永远留下。
今后的路上，我的梦里依然有着金阁，那是只属于我的金阁，我不再害怕让你看到我的本质，回归我让人不愿意直视的原来面目。
你要发光，我就愿意成为你的阴影，从今往后和你踏上截然不同的路，以换来永恒的不可分割。
作为光的你也许无法理解，但是作为魔物般黑暗的我，却要为你做到这不可能的事。就算物理和生理，就算一切规则都不允许，我也要为你而完成。
这是金阁的梦想，也就是我的梦想，这既是永远不可能的未来，也是永远不分离的未来，是我要许诺给你的未来。
所以无需悲观，眼泪只要那一颗，就足够让我继续为你而努力，为你叛逆这世界和人间。
也许在我离开后，你偶尔还会翻一翻我送的《金阁寺》。
希望有一天，你从中不再看到三岛由纪夫，不再看到人性的善恶美丑，而终于能看到我无法诉说的眷怀和恋慕。
希望有一天，我梦中的金阁，也在梦中拥抱着我。
于是我能在那遥远的梦境之乡，再次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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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15 16: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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