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顾 于 2012-3-29 23:25 编辑
夏日的早晨,南城的天空透着釉青色,连空气也充满了令人舒爽的气味。 女人拖着箱子走出了大门,头也不回。箱轮在布了细尘的路上碾出两段清晰的辙印,一直延长出视线。而女人远去的背影显得孤单又决绝。 赤裸着上身的少年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入浅蓝色的床单中。角落布着黄色水渍的天花板轻易地证实了那个蝉鸣得格外聒噪的夏日午后不过是一场噩梦。 瞪着大有不吵醒他不罢休的手机上那串不愿记上姓名的号码,刚消失的那种想抹杀什么的冲动突然又燃了起来,“陆时。” “嗳,开学第一周你就翘了两天课,你现在人在哪呢,嗯?” 一开口就是令人讨厌的教训口吻,少年轻哼了一声,“床上。” “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接着就只听到一阵忙音。 挂了电话,怎么也无法再睡着。环视四周,偌大的房间,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只有固执地摆成U型的铅笔和散落了一地的画稿。走在房里回想起的足音让人不禁感到寂寞无语,一如他空荡荡的内心。 少年嘲讽地一勾嘴角,撕碎了昨晚刚完成了一半的人物像,踏着满地的纸屑,“砰”地一声将门摔上。
当他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一副单手插兜的模样,懒懒地打了个报告,完全无视女生们惊叹“好帅”而后状似娇羞的表情以及男生们“空有一副好皮相也不过如此,真想结结实实地揍他一顿”的眼神。 班主任怒扫了一眼略微躁动的学生,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问:“你的名字?” “陆瑾谦。” 怒火压抑不住地拧紧眉头,“你知道现在已经什么时候了吗?” 男生没有应声,反而偏过头挑眉看向走廊,一个女生正慢腾腾朝他走来。 有经验的老师当然不会在课堂上惩罚学生而导致课上不下去。“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报告。”话音未落,一个轻轻的声音从男生身后传来,陆瑾谦微微侧了个身露出一个一头利落短发表情平静皮肤苍白的女生。 “很好。顾遇之,你听到铃声就不能走快点?你们俩下课后都来我办公室。现在,顾遇之,你回你位置上去。陆瑾谦,你坐最后一排。”班主任指着女生后面的位置。 男生抬腿掠过矮他半个头的班主任悠哉地走向最后一排。女生则面无表情无比乖巧地跟在他后面,这场景竟然显得异常和谐。
因为陆时为学校捐建了实验室,所以就算陆瑾谦平时多么自我、多么无组织无纪律,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在他并不犯什么大错,老师们自然也不会找他麻烦。没有人会笨到去得罪金主。 于是陆瑾谦并不常在教室出现,即使在,大多数时间也是趴在课桌上睡觉。
女人有一双纤细漂亮的手,总是沾着各色水彩。她脚边堆着一幅一幅的画,全出自女人之手。而他,不过是觉得女人身上有种令人着迷莫名心安的气息和柔美的气质。然而,当她为画添上最后一笔后只是紧紧地抱了他,接着颤抖地点燃了画板…… “不!”陆瑾谦腾地站了起来,额上全是凉凉的汗水。 “你做什么!”班主任出口愤怒,却也被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场给吓到了。下句“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还未说出口,就见他恢复了惯常冷漠的样子径直出了教室。 顾遇之转过头,瞥了眼男生课桌上的涂鸦,面无表情。
南城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小镇北有一条老街,老街上有一堵旧墙,旧墙上时常坐着一个少年,侧脸在光影里晕出漂亮的轮廓,却冷峻得像一尊雕像。夕阳下,他火红的帆布鞋都红得太过妖艳。 “乌鸦唱老街区的旧墙/丢失了信仰/推倒了等万人践踏/如果信仰变成了流浪/梦想又在何方……”轻轻的哼唱传入耳朵,莫名其妙就被歌词戳中,他稍稍探了下头,只见墙边的人正在往墙上涂抹什么,同样漫不经心的表情,模样像极了某人。 “哟。” “嗯?” “你逃课了?”男生盯着她奇异的双发旋没有意识到自己多话了。 女生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有料到他会主动问起,抬头有些诧异,“啊,嗯……自习——逃掉了。”说着吐了吐舌头,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就像冬日里暖阳晒过的被子,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气息。 “喏,上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女生探出手,顾遇之顿了一下还是握住。少年手指指骨完美得让她妒忌,的确很适合画画。 “为什么不画画?”迎上了男生微起波澜的眼睛,她定了几秒随即别过脸去。 他笑,收腿站起,动静大到吓得女生急急抓住他裤脚,“喂!小心!”抬头看他,少年的衬衫衣袂飞扬连人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顾遇之突然害怕他随时会消失掉。 “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可是后来我从床上掉下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沉默。
她默默地将电话挂上,在桌前呆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将所有的水彩都翻了出来,固执地摆成U型。不停地在画板上涂抹,然后突然打住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感到浓重的悲伤。
痛苦地翻了个身,睁开眼,房间依旧空空的,胸口却闷得难受。摸索着捡起掉落在床边的毛巾毯,窗外的光还未完全透出来,清冷冷的洒在探出的小臂上。他背过脸摸出枕边的手机,熟稔地按下一串号码,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嘲讽自己明明最不愿记得的却如此真切地记着。 “那就去记起来。”她这么说。一击即中。 陆时基本上不和自己住在一起。他在公司附近有房子,经常没空回来,或者说——不愿回来。 摁下了通话键,想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去面对多年来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 “嘟——嘟——”许久都没有人应答,时间一长就快磨光了他的难得的决心。“喂?”醇厚的声音带着未睡醒的的慵懒,阻止了他摁掉电话的动作。 “你爱过我妈吗?”开门见山。 “爱。”不止是爱过,现在也依然爱着啊。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听到一个浓重的呼吸声,“但我背叛了她。” 陆瑾谦不说话了。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母亲有错在先,抛弃他们,而陆时没有挽留。于是他放弃了因为母亲而爱上的水彩,源于对抛弃信徒的母亲的爱与恨,从此只画铅笔。 不过细想也是,她是怎样一个清高的人啊,容不得半点背叛,不然又怎么会不哭闹不质问,又怎么会用尽气力如花光了所有对陆时的情感一般抹尽水彩,又怎么会将所有在乎的水彩付之一炬,走得干干净净,不管不问。 陆瑾谦倒回床上,将被子蒙过了头。
陆时叹了口气,头一回先挂上了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在门口站了良久的女生出声道。 “已经够了。”他捏着放在床头柜上信,“他有这个才能,只要他继续画下去,怎样都好。拜托了。”妻子这么写。 当年妻子被确诊患上了不治之症的事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她一定会瞒着大家,想以最完美的姿态离开。他拜托女同事打了那个电话不过是为她能毫无顾忌地离开而找的借口。他注定一辈子都不愿让她为难,宁肯伤了她的心断了她的念想来换她不会对自己和儿子感到愧疚。而他成功了,她如愿了。只不过在她病榻流连之际,终是托人在死后送来了最后的言语。 “遇之,天亮了。”陆时叫住要走的女生。 背着光,她说:“我想,老师交代的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过两天我就回去罢。”
“陆瑾谦。”女生仰头。
少年没有看她,兀自说道:“我昨晚又做梦了。我梦到我的左耳里能听到北风呼啸的声音,右耳是火车的轰鸣。”说完,他看着她笑了,那一笑温暖和煦,仿佛微风拂过花海,醉心不已。 不久,陆瑾谦北上拜师去了,而顾遇之也转学去了南方的学校,教室的角落很快又坐了新的学生。 后来,南城的人们突然发现老街北的旧墙上多了一幅动人的水彩,在夕阳下竟是个妖艳的存在。风里隐约听得有人哼着歌,仿佛在唱:“遇之,遇之,幸遇之。”
渣渣有话说:
其实吧 很喜欢这篇文的原因是因为
介货是吾辈文风的改变尝试
但是 不幸 写残了 一直懒得改
勉强放上来 大家围观下就好
不喜勿拍【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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