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同人馆发过,又进行了一遍修改。BGM乱入了,我最中意那一句歌词: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总之攘夷桂是最爱。
生比死更遥远
有时候桂小太郎很怀念攘夷战场,在那段今夜不知明朝能否活下来的短暂岁月里,那种朝不保夕的紧迫感与恐惧感压抑了一切可能的情感,至少可以让他在人前能够坦然自处。他知道只有在那样的时间空间里,才适合盛放自己心中这略为荒诞的感情——战乱的年代里不需要去想未来,就让那羞于启齿的情愫在黑色的土壤里成长,然后与自己一同死去,被鲜血掩埋。 他知道在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坂田银时对自己来说就像是阳光一样的存在,他也知道战场可以将那说不出口的感情悄无声息扭曲着放大。可是他既不想做依附于坂田银时的葛藤,也不想成为憧憬着坂田银时的蟪蛄,他更不想再给这难以掌控的戎马生涯增加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他们只要互相扶持着就够了。受伤的时候给对方做拐杖,杀敌的时候做对方手中的那把剑。
他记得与银时肩抵肩背靠背杀敌突围的场景,记得自己受伤倒地时银时向他伸出来的左手,那手布满茧子虽然粗糙却足够有力,他也记得自己反握住银时的手,虽然伤口仍在淌血,但那一刻他们手心交叠手心,记忆覆盖记忆,彼此以性命相托。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第一次被敌人砍的时候,第一次与同伴在战术布置上起冲突的时候,第一次打败仗的时候,那个男人总是在自己身边。 每次当轮到他留在后方负责提供补给、照顾伤员的时候,他都害怕某一个时刻前方抬回的尸体中有那个白色天然卷。这样的担心最后总是被银时嘲笑为对战争的觉悟还不够深刻。 只有在那个时刻桂小太郎才不得不承认,坂田银时是与自己不同的。这个男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是战场上的“食尸鬼”,他对战争的认识永远要比自己多一分清醒,对这个世界多一分无畏。
那段日子里桂时时刻刻忍受着血腥味、尸体的腐臭味,被那疯狂滋长的感情日日磨心,同时又在下一刻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松阳先生遇难的时候,同伴一个个倒下的时候,高杉丢掉一只眼睛的时候,被天人包围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活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活着你们却死了那我的下一次挥剑还有什么用,我不能拯救任何一个人。 如果就这样死在战场上也不错啊。 于是那个天然卷会用脊背抵住自己倒下的身子,说:别说傻话了,站起来。如果有时间想点什么最后美丽的话,还不如,美丽地活到最后。 他们就真的这样一直坚持到了攘夷的最后。
在那个冬天漫长得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日子里,在早春的风吝啬地吹入他们藏身的大山里的时候,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可是大家都嗅到了失败的气息,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国家在最后时刻放弃了他们。
曾自以为是保家卫国的武士,最后变成了丧家之犬。 那一日大雨倾盆而至,响雷滚滚阴云沉沉,整个山间都弥漫着水汽与寒意,铺天盖地,使得桂小太郎一向清澈的眼睛也变得模糊不清。
桂望着营帐外的大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雨声似乎是在向他挥刀浴血的生涯致以最后的告别,以最急切的方式。
高杉和他的鬼兵队已经悄悄撤走,银时帐下的队士死伤严重,只剩下自己的人马守着山口,为高杉的撤退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想起早上高杉撤走时不甘、愤恨却又略为不舍的眼神,想起他仅剩的一只眼睛,想起这十多年蹉跎长大的光阴,桂的心口有些难过。真怕这一别就再无相见的可能,幼时伙伴差不多已死伤殆尽,原来,贯彻武士的道义、贯彻自己的理想,也是代价这么大的一件事。
“呐,假发,你也该带着你的人撤退了。”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潮湿的营帐,看见桂坐在一角一遍一遍擦拭自己的刀,虽然刀身依旧锋利泛着冷冷清光,可是也有隐隐血腥挥之不去。
“银时,外面的雨这么大,能不能洗去刀上的血腥味?” “这个嘛……”银时伸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在桂的身边坐下,随手翻着桌上的地图,“银桑我不知道雨水能不能洗去血污,但是我知道啊,作为武士,不能输给暴雨,更不能输给血雨。” 拭刀的动作有轻微的停滞,“银时,每天不停地厮杀、逃亡、厮杀,你会不会有厌倦的一天。” “说到打打杀杀,银桑我可是很早开始就厌倦了啊。”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每天重复地看着同伴倒下去,听着不同的喊杀声、哭叫声,真是艰难的日子。如果可以,我只想有一天能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碗红豆饭。” “……也是,谁会想到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而且还……” ——幕府称降,废刀令启,同袍四散,契阔天涯。
银时趁着桂没注意,悄悄握起桂的几缕头发,即便沾染了再多的鲜血,这头长发也不曾被污染过丝毫,而他也从未想过,这一头青丝的长度,可能要用余下的漫长一生来度量。“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坚持到了现在,很不容易啊。所以说,假发,不要输给这场雨。趁着敌人现在无法冒着大雨进山,带着你手下的人走吧,让银桑来给你们守最后一程。”
“……好。”桂小太郎压下心中想要破土而出的疯狂绝望的感觉,如果让桂小太郎一个人来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和坂田银时再次并肩,然后或者死去,或者一起成为被放逐的流民。但他身后还跟着一整队的队士,他知道身为上位者此刻该做什么,他不能拉上这么多人做陪葬。
银时看着桂缓缓走出营帐的身影,突然有种想笑又想哭的感觉。真可惜呐,假发,只能最后为你守这一程了,给老子好好活下去,你可是白夜叉即使赌上性命也要换回来的人。
自从参加攘夷战争以来,坂田银时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守护这个国家。在成为战场遗孤的那一刻起,他对家国的概念就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他想要保护同伴的信念从来没有变过,每次站在战场上的时候,他不仅是为了这个国家,更是为了同伴而挥刀。这么一想,甚至连为了高杉那个臭小子而挥刀也不是很糟糕的一件事了。 外面传来队士的号令声、刀剑曳地的声音、伤号的呻吟、还有沉重的脚步声。看来是正在撤离。 嘛,这样就好,假发。 银时的嘴角最终浮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明明是想要避开一切羁绊的我,最终却又被羁绊挽留。
当外面渐渐安静再无声息之时,已是入夜时分,大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银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污,该出去会会最后的敌人了,多年战场厮杀的直觉告诉他今夜会有敌人。
他掀开门帘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漫山漫野的大雨,不是层层叠叠的乌云,甚至不是树在营帐外面的旗杆。 他只看到桂小太郎像一尊雕像笔直地站在外面,背向营帐,目光投向濛濛远方。
“假发你……”银时只说了三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甚至可以听到到这个白痴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又何须再多说。
桂小太郎转身的时候甩动发梢的雨珠纷飞,在三月里暗沉的天际背景中,桂小太郎一身暗色军服被雨水淋得湿透,洗去一身泥污血渍,虽然狼狈,却那么像一株早开的樱花,又那么像一柄笔直的剑。
“不是假发是桂。”突然粲然一笑,“银时,我可是来和你并肩打最后一场仗的,这里结束后,我还要继续去召集我的队士。” “是是是,你可是要创造这个国家黎明的男人。”银时走入雨幕中,摒弃所有犹疑畏怯,体内的血液似乎重新沸腾喧嚣。无视这凛风寒雨,他要用刀斩裂阴霾,要让身边的这个人可以看到云销雨霁的一天。怀着这样的信念,纵使做一个染满鲜血的恶鬼也在所不惜,他是战场上的白夜叉,他银发白衣,挥刀浴血。 桂从怀中掏出一根洗得有些旧的发带,不紧不慢地将长发束好。我不是要和你一同赴死,银时,我要你能活着离开这人间修罗场。战场之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银时,如果这一次我们有幸不死,你就离开吧,就让白夜叉的神话在这个大山里终结。这不是逃兵哦,银时,只不过是,白夜叉战死了而已。 那晚他们遇到了一小队进山探路的天人,虽然坂田银时和桂小太郎都有以一当十的战斗力,可在这尾声已清晰可循的时代哀歌里,他们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两人且战且退,既忍不住想要就此战死一了百了,又强打起精神为对方抵住脊梁。
当坂田银时勉强站起身再次挥刀往前冲杀之时,他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再次全身而退,他只知道自己还有些话没有和桂小太郎说,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曾默默和老天作了怎样的约定。
假发啊,也许我们不能抗拒老天爷为我们安排的命途,可是银桑我,我只是想做你手中的那把剑而已啊。也许我的这一生不能完整过完了,真可惜,还没有看到你向往的黎明。可是即使没有过完一辈子,我也知道,我最珍视的羁绊是什么。
假发,好好活下去。
就这么约定好了。
其实在我的心里,银桂两人都是有担当的人,所以即使被那份感情折磨,他们也会选择隐忍,就好像歌里唱的那样,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说到底,他们也知道自己不仅仅属于彼此更属于那个大时代,一生一世等一天是需要代价的。就算最后他们两人都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也依旧会带着各自的心事去做命运希望他们做的一切,他们的人生轨迹也会越来越远——难道这就是坑爹的生比死更遥远 _(:3」∠)_ 【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