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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楼] 讀書筆記：小說的藝術（Milan Kund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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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8 11:2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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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飛行的秋秋于 2018-2-12 11:43 编辑

一。受到詆譭的塞萬提斯遺產

Point : 小說的演變

      無限時空 : 塞萬提斯/狄德羅
      尋找冒險,現代建築（警察局、法庭、軍隊、國家、金融與犯罪）遮住了遙遠的視野 : 巴爾扎克
      靈魂無限，最美的歐洲幻覺 : 愛瑪·包法利
      強加冒險

      科學的發展致使人類掌握的知識越深，卻變的愈加盲目，無法看清世界整體，亦無法看清自身。從而成爲科技力量、政治力量、歷史力量的掌中物。即海德格爾“對存在的遺忘”上帝漸漸離開他的位置，此時的堂吉訶德從家中出來，發現世界變得認不出來，最高審判官缺席，世界顯出來某種可怕的曖昧性，惟一的真理被分解爲由人類分享的成百上千個相對真理。即現代世界。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爲什麼上帝看到思考的人會發笑？那是因爲人在思考，卻又抓不住真理。人越思考，一個人的思想就越跟另一個人的思想相隔萬里。

      對於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中分析的關於存在的重大主題，四個世紀的歐洲小說已將其充分揭示：


      塞萬提斯 : 探討冒險
      Samuel Richardson : 探討內心
      巴爾扎克 : 探討人如何扎根於歷史中
      福樓拜 : 探討日常生活
      托爾斯泰 : 探討非理性（只想體現其意志的力量:例如一戰俄國、德國的進攻；例如帥克和他的小夥伴盲目地向前線挺進）

      同時小說也探索時間


      馬塞爾·普魯斯 : 探討過去（疑點：現象學描寫，即對人類處境本質的探尋
      詹姆斯·喬伊斯 : 探討現在
      托馬斯·曼 : 探討神話的作用（來自遙遠年代深處的神話遙控着我們的一舉一動）

Action : 寫作方法

   · 延續性（時）: 與時代精神相對的小說精神，小說包含着對以往小說的一切經驗，而時代精神只盯着時下之事，一旦被包容在這一體系之中，小說就不再是作品，連接着過去和未來，而是現時的事件，是一個沒有明天的手勢。因而，小說已無法與我們的時代精神和平共處，如果它想進步，只能逆着世界的進步而上。

   · 超國家（空）: 例如形容詞“歐洲的”用於指代超越地理意義之上的歐洲精神的同一性

   · 客觀性 : 善中有惡，惡中有善。即一種不確定性的智慧

   · 四大召喚 :

         遊戲的召喚 : 無時空限制
         夢的召喚 : 夢與現實的交融（弗蘭茲·卡夫卡）
         思想的召喚 : 照亮人的存在（穆齊爾、布洛赫）
         時間的召喚 : 由個人回憶轉化爲集體時間之謎（Louis Aragon、Carlos Fuen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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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2-12 11: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飛行的秋秋于 2018-2-12 13:38 编辑

二。關於小說藝術的談話

Point :

   人類一旦失去了對詩的需要，他還能察覺到詩的消失嗎？終結並非一個世界末日式的爆炸，再沒有什麼比終結更加平和。而只有到了終結之時，過去的時間才能以一個完整的面貌出現，愛情、生命、亦或一個時代。而《好笑的愛》中的哈威爾醫生是唐璜主義（只要性不要愛）不再可能的時代中的一個唐璜，Milan Kundera 的小說正處於被稱爲“終極悖論時期”的現代的最後一幕。

Action : 寫作方法

   · 存在的探究者 : 即小說家的定義 :

   · 讀者的想象會自動補充掉作者的想象，並非一定要運用心理寫實主義不可。所謂心理寫實主義，即

      1。必須爲一個人物提供儘可能多的信息（外表、說話方式、行爲方式）
      2。必須讓人知道一個人物的過去，因爲其中隱藏着他現時行爲的所有動機。
      3。人物必須具備完全的獨立性，即作者與他的自身想法必須消失，不去幹擾讀者，因爲讀者願意相信幻覺，並把虛構當作現實。

   穆齊爾打破了這一古老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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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2-12 13: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飛行的秋秋于 2018-2-19 17:58 编辑

三。受《夢遊者》啓發而作的札記

Action : 寫作方法

      · 五種存在地圖 :

            絕對嚴肅的K : 權力同化，甚至受害者跟自己的劊子手產生默契。即与敌合作者。
            絕對不嚴肅的帥克 : 玩世不恭
            帕斯諾夫的可能性 : 對繼承下來的價值的情感依賴 : 制服
            埃施的可能性 : 所有的價值蒙上了面紗，失去上帝的時代的一種狂熱，帶着正義感拯救世界，卻是善惡難辨
            胡格瑙的可能性 : 沒有任何價值觀，毫無負罪感地殺了埃施，屬於較小價值聯盟的人消滅了屬於正在解體的較大價值聯盟的人，成爲自取滅亡的世界的劊子手，在現代這座非理性橋樑的盡頭出現的人正是胡格瑙。

   · 將人物放到數個世紀的天穹之下。路德和埃施，過去和現在，在橋樑上相遇，一道跨越於時間之上的牢固的橋樑。這並非歷史哲學，而是一種嶄新的看待人的方法 : 歷史總是由一些不斷轉世再生的人物組成、創造、形成一個巨大而奇妙的夢。許多人的生活構成一個人物，同一個路德維克在墨西哥發現了一個新大陸，在幾個世紀之後的巴黎跟同一個塞萊斯汀相遇，而塞萊斯汀在兩個世紀之前曾是腓力二世的情婦。從路德到埃施這段歷史僅僅是一個人物的生平 : 馬丁 · 路德——埃施，而整部歷史就只是幾個人物的歷史 : 浮士德——唐璜——堂吉訶德——埃施，他們共同穿越了歐洲的數個世紀。

   ·《夢遊者》 : 未完成一面的啓事

            1。徹底簡潔的新藝術 : 包含現代世界中存在的複雜性，而不失去結構上的清晰性，否則便會墜入無盡的陷阱。讀完書後應該還能想起開頭，否則小說便會變得漫無形狀。

                  A . 擺脫小說技巧帶來的機械性一面，擺脫長篇廢話叫它更濃縮。

                  B . 結合小說對位法使人們大致獲知人物的生活，通過這一省略大大減輕其結構。

                  C . 利用時間上的換位：例如第六部分的事件發生於第七部分的事件之後，最後一部分儘管是那麼的具有田園牧歌色彩，卻因我們已經知道了未來而沈浸到一種深深的憂傷之中。

            2。避免小說的單線性 ：

                  A . 嵌套法 ：在一個故事的持續敘述中打開缺口。例如堂吉訶德的旅行完全線性，卻在旅程中遇到了別的人物，向他講述自己的故事。（缺陷：缺乏共時性）

                  B . 復調法 ：例如《群魔》這部小說由三條同時發展的線組成，甚至可以形成三部獨立的小說。所有人物之間相互認識，一種微妙的小說技巧很容易將這三條線聯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缺陷：三條線特點不同，卻屬於同一種類：小說故事）

                  C . 小說對位法 ：將哲學、敘述、夢幻、神學、音樂、思考（內容上）短篇小說、詩歌、格言、報道、隨筆、寓言、自傳性敘述（形式上）聯成同一種音樂，而非簡單的數據排列。  （缺陷：聲部不平等）

                  D . 小說對位法的新藝術 :

                           a . 聲部平等 ：沒有任何一個聲部可以占領主導地位，沒有任何一個聲部只起簡單的陪襯作用。

                           b . 整體的不可分性 ：我們可以將一段隨筆視為獨立的文字，把它們拿掉，看看這是否損害小說的意義或可理解性。用同一個主題框住一場詩性，甩開技巧。例如在同一個主題桌面上，一台縫紉機與一把雨傘相遇。

            3。小說特有的隨筆藝術（無必然天條）: 例如作者的想法，被視爲是小說的真理所在，卻仍然是假設性的、遊戲式的、諷刺式的。

               俄國的理想主義者：突然被某個博大的思想照亮，從而深深為之讚嘆，而是常常是一輩子如此。他們永遠無法把握這些思想，卻是狂熱地相信它，從此之後他們的整個生命就好比是在將他們砸扁了一半的石頭下垂死掙扎。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沙托夫身上投射了自己的這些想法，卻馬上被相對化了。規則仍然存在，但思考進入小說內部，與小說人物聯繫在一起，以小說人物的口吻，就改變了其本質：一種教條式的思想變得假設性了。例如狄德羅的《宿命論者雅克》，這位嚴肅的百科全書作者一旦進入小說的領域，就變成了一個遊戲的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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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2-18 17: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飛行的秋秋于 2018-2-18 17:26 编辑

四。關於小說結構藝術的談話

Action : 寫作方法

   · Kundera小說的兩種形式原型 :

            1。將異質的元素統一建立在數字七之上的建築的複調結構

                           A. 小說分爲七部分（樂章）一部分分爲七章節（節拍）、一章節分爲七段落
                           B. 各成一體，以它自己的敘述方式爲特點
                           C. 樂章和節拍 : 速度不同，長短不一。

例如：《生活在別處》

第一部分：連續的敘述（各章節之間有因果聯繫）  七十五業中有十一個章節    中速
第二部分：夢幻式敘述三十七業中有十四個章節    小快板
第三部分：斷裂的敘述（各章節之間無因果聯繫）  九十一業中有二十八個章節快板
第四部分：復調的敘述（兩個不同的、情感上相矛盾的主題同時展開）四十五業中有二十五個章節極快
第五部分：連續的敘述    一百零四業中有十一個章節中速
第六部分：連續的敘述    三十一業中有十七個章節    柔板
第七部分：復調的敘述    三十四葉中有二十三個章節急板

                  《貝多芬131號弦樂四重奏》

第一樂章 : 慢  賦格曲形式  七分二十一秒
第二樂章 : 快  無法歸類的形式  三分二十六秒
第三樂章 : 慢  一個主題的簡單展示  五十一秒
第四樂章 : 慢、快  變奏形式  十三分四十八秒
第五樂章 : 很快  諧謔曲  五分三十五秒
第六樂章 : 很慢  一個主題的簡單展示  一分五十八秒
第七樂章 : 快  奏鳴曲形式  六分三十秒

            貝多芬可能是最偉大的音樂建築師。

               注意：速度的定義

                           A. 長度/數量 。速度之間的反差對比極爲重要，從而形成文學張力。
                           B. 長度/所敘事件的“真實”時間。（例如第五部分《詩人嫉妒了》表現了一年的生活而第六部分《四十來歲的男人》只講述了幾個小時之內的事

            2。同質的、滑稽劇式、戲劇化的讓人感到不合情理的結構

                        例如卡夫卡的第一部小說：《美國》。不合理的情景卻帶着那樣細緻、真實的幻覺寫出，讓人感到進入一個雖然不合情理卻比現實更真實的世界，即“超現實”世界。這是他的第一次現實與夢幻的交織。滑稽劇十分注重情節，加上誇張與巧合，古怪、可笑、過時、低級趣味。但娛樂性並不排除嚴肅，將問題最嚴重的一面結合形式最輕薄的一面從而演變爲黑色幽默。

   ·關於人物的照明 :

            就《玩笑》而言，這部小說由四個人物講述: 路德維克、雅洛斯拉夫、考茨卡、埃萊娜。路德維克的獨白佔了書的2/3，其他人的獨白加在一起佔了1/3,雅洛斯拉夫1/6, 考茨卡1/9，埃萊娜1/18。由此可見，路德維克處於全部的光線之中，從裏（他的內心獨白）和從外（其他人的獨白畫出了他的肖像）都被照明了。雅洛斯拉夫內心獨白1/6 ，其自畫像又從外部被路德維克的內心獨白修正。每個人物都被另一種強度的光線以另一種方式照明了。露茜最爲重要，卻沒有內心獨白，僅從外部，於是她有了一種神祕的、不可把握的特點。因而可以說她是處於窗戶的另一邊，人們無法觸碰她。

   ·建構小說的兩種層次

            1。一個故事發展多個主題。
            2。一個主題發展多個故事。一個主題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彷彿同一件事物在三面不同的鏡子中映照出來

   ·主題和題材的關係 : 題材從屬於主題

                  主題 : 對存在的一種探詢。根本性詞語
                  題材 : 主題/故事的一個元素，類似於線索。例如勳伯格的“音列”:在《笑忘錄》中，遺忘、笑、天使、力脫思特、邊界，在小說進程中被分析、研究、定義、再定義，因而轉化爲主題範疇，好比一棟房子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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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2-19 17:15:03 | 显示全部楼层

五。那後邊的某個地方

Point : 什麽是卡夫卡式？

      1。工程師面對的權力像迷宮壹樣漫無邊際。

      2。現實的幽靈般特點、檔案的魔法般現實

               壹名布拉格工程師應邀參加在倫敦舉行的壹個科學研討會。他去參加了討論，又回到布拉格。回去幾個小時後，他在辦公室拿起《紅色權利報》(黨的機關日報)，在上面赫然讀到 : 壹名捷克工程師被派去倫敦參加研討會，他面對西方新聞界作了壹個誣蔑他社會主義祖國的宣言，然後就決定留在西方了。非法移民，再加上這樣壹個宣言，可不是件小事。這可是要蹲二十來年監獄的。我們這位工程師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文章講的就是他，肯定沒有錯。他的女秘書走進辦公室，看到他嚇了壹跳: “天啊，”她說，“您回來了! 這可不明智；您看到人家是怎麽寫的嗎?“工程師在女秘書的眼中看出了恐懼。他能做什麽呢? 他趕到《紅色權利報》的編輯部，在那兒找到了主編。主編向他道歉，確實，這件事做得真尷尬，可這不是他這位主編的錯，他這篇文章是直接從內政部收到的。工程師於是去了內政部。在那兒，人家跟他說，對，肯定是個錯誤，可這不是他們內政部人的錯，他們是從駐倫敦使館的秘密機構那裏收到關於他的報告的。工程師讓他們辟謠。人家跟他說，不，辟謠，那做不到，但保證他不會有什麽事，他盡可高枕無憂。可工程師沒能高枕無憂。相反，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已突然被嚴密監視了，有人監聽他的電話，他在大街上也有人跟蹤。他無法人眠，老是做噩夢，直到有壹天，他實在受不了這份緊張，於是冒了很大的、真正的危險，非法地離開了國家。就這樣，他真的成了壹個移民。

      3。被排除在外以及害怕被排除在外，不得不隨大流

               卡夫卡的小說表達了壹種很強烈的對集體、對與人接觸的欲望，K這樣失去了根的人好像只有壹個目標: 超越他那不幸的孤獨。而這樣壹種解釋正好理解相反。土地測量者K根本沒有在尋求跟人接觸，尋求他們的溫暖，他不想被壹個集體接受，而想被壹個機構接受。為了達到這壹目的，他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必須放棄他的孤獨。而這就是他的地獄: 他永遠都不是獨自壹人，從城堡派來的兩個助手不斷地跟隨著他。他們觀看了他跟弗莉達的第壹次做愛，就坐在咖啡館的櫃臺上，從上往下觀看，而且從這壹刻起，這兩人就不離開他們的床了。而他也再不覺得孤單了: 法庭追著他、觀察他，跟他說話；他的私生活漸漸消失，被壹直圍捕著他的神秘機構吞沒。他們走過來，就像妳的父親、母親喜歡做的那樣。

      4。權力催眠，對自己過錯的絕望尋找

               五十年代，捷共的壹位重要人物，詩人N,在壹次斯大林式的審判之後被關了起來。在牢房裏，他寫了壹本詩集，他在詩中表白說，盡管遭遇了壹系列可怕的事情，他還是對共產主義忠誠無比。這並非出於懦弱。詩人認為他的忠誠(忠誠於他的那些劊子手) 是他的品德、他的正直的表現。

               壹位女士在壹九五壹年布拉格的那些斯大林式審判期間被捕了，並因為壹些她沒有犯下的罪而被判了刑。而且，在當時有成百上千的共產黨員處於與她相同的處境。他們壹輩子都完全跟他們的黨認同。當這個黨突然成了他們的控告者的時候，他們跟約瑟夫·K壹樣，決定去“審視他們所有的過去，連最小的細節也不放過”，以找出他們身上隱藏著的錯，並在最後承認壹些想像出來的罪行。我的朋友最後保住了命，因為靠了她非凡的勇氣，她拒絕跟她所有的同誌壹樣，跟詩人N壹樣，去“尋找自己的過錯”。由於拒絕幫助她的那些劊子手，她對那壹出最後審判的戲來說變得毫無用處。就這樣，她沒有被處以絞刑，而只是被判了無期徒刑。十五年之後，她被徹底平反，放了出來。在她被捕的時候，孩子才壹歲。從監獄出來之後，她找到了已經十六歲的兒子，跟他開始了兩人樸素、孤獨的幸福生活。她在感情上完全依賴他，這壹點再合情理不過了。他兒子已經二十六歲了，有壹天，我去看他們。母親在生氣，憤憤然的，在哭泣。原因完全是毫無意義的: 兒子早晨起得太晚了，或者類似的什麽事情。我就跟她說:“幹嗎為這麽壹件小事動怒? 為這麽壹件事值得流淚嗎? 妳過分了!”兒子代替母親回答:“不，我母親沒有過分，我母親是個優秀勇敢的女人。她在所有人失敗的地方頂住了。她希望我成為壹個正直的人。是的，我起得太晚了。但我母親指責我的，是更深刻的東西。那就是我的態度。我自私的態度。我願意成為我母親希望我成為的樣子。這壹點我當著妳的面向她承諾。”黨沒有能夠在這位母親身上做到的，這位母親在她兒子身上做到了。她通著他跟那個荒誕的指責認同，去“尋找自己的過錯”，還公開認錯。我很驚訝地看著這壹幕微型的斯大林式審判。我馬上明白了在壹些大的歷史事件(表面上看來是不可思議的、非人性的) 中起作用的心理機制跟那些在隱私的處境(完全是平凡的、人性的) 中起作用的心理機制是壹樣的。

      5。既是最個人、最隱私的內心沖突的投射，又是客觀的“社會機器”的描繪。既不局限於隱私領域，也不局限於公眾領域，兩者包容在壹起，公眾世界是私人世界的鏡子，而私人世界又折射著公眾世界。

               極權社會，尤其是在它的極端形式下，總有打破公眾世界與私人世界之間界線的傾向，變得越來越晦暗的權力，要求公民的生活比任何時候都更透明。這壹沒有秘密的生活的理想跟壹個榜樣式家庭的理想是壹致的: 在黨或者國家面前，壹個公民沒有權利隱瞞任何東西，就像壹個孩子在父親或母親面前沒有隱私權。極權社會，在它們的宣傳中，露出壹個田園牧歌式的微笑: 它們希望顯得像是個“大家庭”壹樣。而產生卡夫卡式現象的微觀社會實踐不光有家庭，還有辦公室等等。

Action : 如何將壹種灰色的反詩性材料轉化成引人人勝的小說?

   · 看见存在 : 不仅是官僚現象對人、對人的境遇以及人的未來的重要性，而且還有在辦公室幽靈般的特色中隱含的潛在詩性。

   · 放射法 : 將辦公室的布景放大到壹個世界那麽大的範圍後，展現了著迷的意象。事實上，壹個極權國家只是壹個龐大的行政機構: 由於所有的工作都在那裏國家化，所有職業的人都成了職員。壹個工人不再是工人，壹個法官不再是法官，壹個商人不再是商人，壹個神甫不再是神甫: 他們都成了國家的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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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2-19 18:01:4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飛行的秋秋于 2018-2-19 18:44 编辑

六。六十七个词

【沉思】
小說家的三種基本可能性 : 講述一個故事（菲爾丁）描寫一個故事（福樓拜）思考一個故事（穆齊爾）。

【思考】
思考的美體現在思考的三種詩性形式上。一、格言式；二、連禱文式；三、比喻式。

【格言】
定義的詩性形式。

【連禱文】
變成音樂的話語。小說在它思考性的段落，能夠時不時轉化爲吟唱。

【比喻】
關於存在態度的比喻 : “他希冀獲得沒有曖昧性的清晰 : 他希望創造一個極爲簡單的世界，而他的孤獨可以像系在一根鐵柱子上一樣維繫在這種簡單性上。”在小說中用很少的比喻；但這些比喻必須是小說的最高點。

【抒情的】
抒情是坦誠相見的主觀性表達；史詩源自意欲把握世界的客觀性的激情。

【捉弄】
一種不把世界當回事的積極方式。

【離題】
存在的詩性在離題之中。

【媚俗】
不惜一切代價想討好，而且想要討最大多數人好的一種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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